《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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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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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师成心思较密,虽是感到惶然,但较童贯还是留有一定的余地,这话除了赵佶,站的稍远的众位大臣都没有听的真切。

吴敏等人对童贯如此放肆大为不满,正要参劾童贯,却听赵佶缓缓地说道:“内侍皆来言,此举措,浮义可畏。”

此时赵佶的神情恍惚、目光游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陛下,出此大逆言者是哪个?”吴敏对于这帮内侍的干政极为痛恨,有宋一代士大夫门对宦官干政的不齿。

在场的不少人早对童贯、梁师成等宦官干政多有不满,今童贯的‘有易置语’加上众多宦官对禅位之事的阻止,使吴敏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接着高声说道:“内侍干预军国大事,实为晚唐之祸。不知是哪个内侍说此话,愿陛下指出一人而斩之,以厉其众。”

“这……”赵佶不想这话却引起执政这么激烈的反应,确实是始料不及,只得装糊涂地搪塞道:“众内侍太多,朕实是不能记谁人言之。”说罢,眉头微挑,又拉着蔡攸的手,语气激动地说道:“朕平日性格刚强,却不曾想到金人居然敢作出这等事来……休休……”正说间,突然双眼发直,气塞昏厥,一个跟头从御榻上跌了下来,不省人事。

事发突然,众人多无思想准备,顿时间慌了神。倒是童贯反应迅速,大声传呼内侍、班直前来扶持,蔡攸命内侍传宫中当值太医,众人手八脚的将赵佶搀扶到东阁。

不一会,太医赶到开了几副药,给赵佶灌了下去。

半响,赵佶才悠悠转醒,沉沉喘了几口气,看了看一旁的众人,欠起身来,左手做拿笔状,示意内侍拿来纸笔,在宣纸上写道‘朕以瘫了半边身子,如何了得大事’。

众人面面相嘘,大家都意识到事因蹊跷,但谁也没有开口相训。

赵佶又写道:‘诸公为何不言?皇太子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的名义退居龙德宫,吴敏可草诏。’

“陛下……”一旁的童贯想说什么,却见赵佶微微摇头,童贯心中一动,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斜眼一睹梁师成,见他神情却不慌张。忽然间,似是领悟了什么,眼皮一跳,嘴角不住地颤动。

不大一会,吴敏手中拿着新成的诏书匆匆步入殿内,摊在赵佶面前。

赵佶看也不看,提笔在书尾写道:‘依次用玺,甚令朕欣慰。’

“陛下,现今大事议定,是否宣召太子殿下入宫。”在草诏的时候吴敏就感到有些不安,梁师成等宦官表现的太过冷静,这不是什么好事,这才急急催处赵佶宣赵桓入宫即位。

但见赵佶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吴敏与李邦彦相顾颔首。

李邦彦说道:“速请太子殿下到保和殿,传令大内殿前诸班直侍卫严守关防,今夜当值的步帅何灌严守大殿各门,非太子不能入,违者立斩。”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这位浪子宰相倒显的干练过人。

梁师成听了李邦彦的话,脸色灰沉,身子有些站不稳。

东宫,前来传旨的内侍在外等候,太子赵桓左右度步,神情焦虑不安。他对金军入侵之事倒是不怎么担心,便是担心也没有用,这自有赵佶与他的那帮臣子们来处置。

几天前,不知为何赵佶对他的态度变的亲热起来,降旨封他为开封府牧,并在朝会上再三表示此次任命,不是由那位大臣的建言而是悉出宸断,表示自己对太子的信任。

这个任命的确非同小可,开封府牧是个具有特殊意义的职位,此职先后由太宗、真宗两位皇帝担当过后,再也没有第三人任过开封府牧。

两天前,赵桓入宫问安时,赵佶又特意将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佩带的排方玉带赐给了他。

连续几日来不断降在他头上的种种事端在他心底激起了层层波澜。

‘父皇先是任命我为开封府牧,又赐我排方玉带,倒底是何用意——难道是父皇有意将这皇位传于我吗?若果真如此,不但母亲忍辱含垢的苦心没有白费,我这么多年谨小慎微,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会烟消云散……’想到这里,赵桓禁不住阵阵狂喜。

当他又想起昨日,太子妃朱氏在他沾沾自喜时对他说的话‘殿下勿要忘形,岂能知此举不是父皇权宜之计’。

转念之间,赵桓阴云般的恐惧不祥之感,很快又压上他的心头。

须知,赵佶至登基以来已有二十五载,骄奢淫逸,放浪恣肆,民力困竭。上则群奸当道,下则民变迭起,人心散解犹如一片散沙,危机四伏恰似一堆干柴,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燃起燎原之势。

今强敌入寇,狼烟冲天,两河将吏或败或降,或亡或逃,金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当次内忧外患,变乱丛生的多事之秋,赵佶委己以重任真的是能安什么好心?他自己飘然引退,只不过是应急权益找个替罪羊罢了,又岂能甘心将这锦绣江山给了别人去享用?

天下大乱则罢,一旦度过危机天下太平,哪个能保证赵佶不会夺回皇位呢?自己虽说是贵为太子,但多年来形单影只,政治上并未培植起自己的根基,而早以窥摇东宫的童贯等人把持朝政、控制军权,爪牙羽翼遍布海内,万一这些人见事不可待,狗急跳墙发动政变,那自己恐怕求为长安一布衣亦不可得尔。

想到这些,赵桓不栗而寒,他不甘心去充当一个替罪羊的角色,方才内侍献好地说出保和殿内发生的事情与赵佶半身不遂的因果,又使赵桓的内心深处对只有一步之遥的皇位有些急不可耐的冲动。

第八章

“殿下”

赵桓回过神来,见太子妃朱氏匆匆步入殿中,意外之余又多些欣喜。

太子妃朱氏足智多谋,多次出奇计救他于险地,对于她,赵桓虽不能说言听计从,可也是相当依赖。

“这么晚了,爱妃到此何事?”

“听宫中宣诏殿下,臣妾故来。”太子妃朱氏似笑非笑地望着赵桓,从容地说道:“为何殿下还不快去?”

赵桓此时没有心情问太子妃朱氏为何这么快得知消息,心不在焉地说道:“父皇中风,宣孤入宫,拟下罪己诏禅位,孤正是左右为难,爱妃以为如何?”

“此正是殿下难得的大好时机,可以速去,在元老大臣面前只须表示谦恭便可。”太子妃朱氏毫无惊讶之色,力主赵桓把握时机。

“可……”赵桓面有难色地说道:“恐替人受难。”

“殿下在此关口如此犹豫不决,见识怎地尚不如妇人。”太子妃朱氏见赵桓犹豫,有些不太高兴,毫不客气地说道:“即使不怀好意又有何妨,圣旨一旦宣下,大内之中谁人敢图谋不轨,殿下若荣登大宝,便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若再犹豫,万一他人捷足先登,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殿下悔之晚矣——”

郓王赵楷,对,朱氏说的是赵楷。如若让这位‘贤王’抢先入宫动了圣心,完全有可能乾坤倒转,毕竟,支持赵楷的大臣为数不少,且赵佶对赵楷也是宠爱有加。

赵桓恍然大悟,说道:“若非爱妃,孤几误大事。”

“殿下,此事太急,万不可过分推脱,稍稍谦让即可,毕竟事态突然,不能不虑。”当赵桓走到门口时,太子妃朱氏想到了有必要提醒赵桓,

赵桓回首点了点头,脸颊抹上一丝温存的笑,出门随内侍匆匆而去后。

太子妃朱氏良久地望着殿门,半响,才悠悠叹息,倚窗仰望夜空。

却说赵桓在小黄门的引导下趋步走进保和殿东阁,由于满怀心事也没有细看,入内后纳头便拜。当他抬起头来,见赵佶半卧在御榻上,面色苍白,宰执大臣们环视榻前,不由得心中暗自惊惶。

不待赵桓多想,太宰白时中用他浓重的寿春口音,宣旨道:“皇帝陛下龙体不豫,以草诏禅位,太子殿下且请受禅。”

话音未落,太师童贯与少宰李邦彦二人抖开一领龙袍,上前披在赵桓身上。

赵桓来时虽有准备,但一切来的也太突然了,没有半点宫廷中的委婉与含蓄,使他在思想上有些接受不了。

他神经质的浑身一颤,脸刷的一下白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眼发直,猛然放声大哭,坚持不受,边哭边举体自扑,龙袍也被甩在身下。

赵佶没有做声,只是在纸上写道:‘汝不受则不孝矣’

赵桓接过来一看,还是不受,哽咽地说道:“儿臣若受之则不孝矣。”

赵佶见状,只好又写了几个字,让内侍请郑皇后前来。

赵桓被童贯与李邦彦扶在殿侧,犹自抽涕不以,梁师成却在旁边不住地向殿门望去,似是有不少心事。

在此时,一个黑影,闪过大内与景龙门外郓王府之间的飞桥复道。

不大一会,郑皇后驾到,走到榻前,关切地问道:“官家龙体无恙否?”

赵佶对郑皇后使了个眼色,内侍早已对郑皇后说明事情原委,郑皇后对自己来此要扮演的角色心领神会,当下走到赵桓的面前,俯身温声说道:“官家老矣,吾夫妇欲以身托付于太子,也好过几年清闲日子,哀家知太子至孝,却勿要太过推迟。”

赵桓仍在抽涕,闻言抬起泪眼,嗓子沙哑地说道:“父皇欠安,儿臣定难从命。”

赵佶见僵持不下,便在纸上传旨内侍扶持赵桓前去福宁殿即位。这福宁殿是皇帝日常居住的正式寝宫,赵佶如此做的用意,显然是要迫之就范。众位宰执大臣也奉命也奉旨先行,前往福宁殿外等候新帝,并知会朝中重臣汇集垂拱殿等待参见新皇。

内侍请出赵桓后连拖带拉,无奈赵桓死不肯行,几个内侍扶着他,他有挣扎不已,几至气绝。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一面是激动,一面又是恐惧未来,惊惧交加之间,赵桓早就将朱影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幸亏何灌见到,立即唤了几名殿前班直侍卫,连拖带拉将赵桓请到了福宁殿西门,早以等候多时的大臣们也上前相帮,终于将赵桓拥入殿中,

大家原想就势扶赵桓就座,不料赵桓身体酥软,昏厥过去,李邦彦只得叫内侍抬赵桓到御榻上休息。

李邦彦却多了些考虑,在赵桓出去后,对赵佶说道:“陛下,恐太子不敢应诏,臣以为耿南仲教授太子十年,与太子甚为相得,不如诏其入宫侍候太子。”

赵佶自然知道李邦彦之意,当下点了点头。

“大王,事已至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郓王赵楷坐在书案后,目光如尖刀似的犀利,紧紧盯着下首站立的张迪,听着张迪接着说道:“老奴来时,太子仍未承奉召,这会恐怕皇后快到保和殿了。”

赵楷没有做声,只是指尖轻轻敲打着案面,若有所思。

“官家一向龙体康健,如何会中风偏瘫?”一直在边上坐着没有言语的王黼慢悠悠地问道:“当时,副都知可就在当处?”

王黼自被赵佶看到其府邸与梁师成府上连墙,穿便门往来后失宠被罢相后,时常暗中与赵楷往来。这几日来,朝中发生许多有利于太子的事情,赵楷想到了王黼,秘密将王黼接入府中正在商议,正被前来报信的张迪赶上。

张迪不知王黼何意,只得将这几日宫中之事详细地向二人说了一遍,并说道:“以老奴看官家确实是气急生疾,错不了。”

王黼与赵楷对视一眼,赵楷的目光渐渐变的热切,但王黼还是感到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太对劲,不过自己也是说不上来。

“大王若再犹豫不决,万一太子奉诏,在垂拱殿接受大臣们的朝拜,那大王可就悔之晚矣。”张迪在内侍中到还是有些胆识,见赵楷虽然有意,却仍是有顾虑,而王黼的态度对于赵楷左右极大,偏生王黼在此关头,犹犹豫豫,使得赵楷始终下不了决心。情急之下,说道:“王相公,大王与我等荣辱,系于今时,为何相公此时猥猥不前?”

张迪的话相当无礼,可以说是对王黼的侮辱,但王黼却是淡然笑之,他知道张迪与自己一样,以彻底投入赵楷的阵营,若是赵桓即位,那将是意味着什么,他清楚张迪并非是对自己无礼,只是情急之下,口无遮拦罢了。

看着张迪沉不住气的模样,王黼轻蔑地一笑,暗道:‘阉寺’。

赵楷有些恼怒张迪的无礼,只是碍于张迪也是为他着想,倒不好出口责备,好在王黼没有出言反驳。只得干咳两声说道:“天色以晚,此时入宫,恐惊了圣驾。”又转脸望向王黼,问道:“相公以为如何是好?”

王黼心底轻轻叹息,赵楷也沉不住气了,尽管赵楷是赵佶最为宠爱的儿子,又提举皇城司,但赵佶传赵桓入宫,分明是意欲将大位传于赵桓。

以王黼对时局与赵佶的了解,赵佶此举未必是安了什么好心,最有可能的是金蝉脱壳,这个时候赵楷不知深浅的贸然闯宫夺位,以他看来是弊大于利,既然赵楷决心以定,看来劝也没有太大作用。

王黼并没有开口说出自己心里的疑虑,毕竟这也是个天赐良机,也很有成功的把握,他也心存一丝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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