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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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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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的收尾阶段,谁也不想送了小命,他们的马蹄践踏受伤挣扎的宋军将吏,用利箭射向徒步逃忘的人后心,一颗颗头颅被割下拴在马肚带上,染血的兵器、包裹被作为战利品抢夺瓜分,充斥着追逐杀戮抢夺的战场完全成了夏军逐乐的天堂。

“该收兵了!”整整一天的激战,到了这个时候高澄才算松了口气,不断上报的伤亡,令他心有余悸,本应乘机组织追击破围而出的宋军残兵,但已经报上来的伤亡数字,令他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

“为何不追击,高帅为何不组织马队追击残余南军。”任敬得听到了收兵整队的号角,立即打马赶到了高澄面前。

高澄冷冷地看了看任敬得,懒得向他解释,只是淡淡地道:“已经够了,胜捷第三军可以从南军军号中勾除了!”

任敬得从高澄的目光中,感觉到一丝冷漠的距离,这是他绝不能忍受的,

第七章

胜捷第三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令整个西侍军、整个陕西为之一震,先是一片鸦雀无声,继而是一场轩然大波,士林中的议论纷起,尤其是陕西士人借机对他们早就不满武人当道的陕西局面发难,矛头无一例外地指向了曲端,也有借故攻撼唐重不尽节臣差遣的评议,尤其是几大报纸的派驻分设掀起了一层搞过一层的浪潮,令陕西和六路官府颇为尴尬,西侍军都指挥司最是难捱。

曲端却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现实,他平和地承受着舆论的攻撼,甚至嘴角上挂着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容,与云涧城前关失守,大军都校张严等高等武官阵亡时的惊愕和暴躁,完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作态。

对于这场令人痛心不已的失败,必然要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而且云骑第二军、胜捷第三军的损失,足以令宋军中路攻势被消弱,从而影响整个伐夏大略的实施。大家都明白,责任必须要追究,至于怎样去追究,引起众人的议论,但也只有少数人心中暗自明白。

整个事件在短短十几天时间内便被处理完,效率可以说在朝廷办事中相当高效,当然这是由辛炳奉唐格之名前往军前的处置,在处置败军责任的整个过程中,辛炳逐见明白了在他临行前,唐格颇有深意地话。当他看到曲端进军的步伐实际上并没有因为这次惨败而停止,宋军中路各支大军不过是刻意地停顿攻势,吴玠的云翼侍卫大军反而转向东北方向,而徐徽言的部队正如同一块铁毡缓缓由东北向西南逼近,当然其中也要为云骑、胜捷吴玠的云翼侍卫大军补充大量兵员。

处置的结果就是负有第一责任的曲端当然引咎自责,上书朝廷要求法办,代表朝廷的诏谕处置司自然温言款慰,事后仅仅对曲端做了降节度使为节度观察留后的处分,根本就是无关痛痒。而做为胜捷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的李彦仙,由于丧失整整一个军司和数千永兴军路乡军,被弹劾未能在胜捷第三军东面部置可以应变接应的部队,由于他的疏忽大意致使整军覆灭,着降为亲卫大夫遥领刺史,待罪护都指挥使帅印。

李彦仙倒不在乎什么官职大小,他没有把官位看的多重,但令他痛心的是整个胜捷第三军几乎全军覆没,成建制逃脱升天的不过是第五镇残兵千余人,保住军旗的他们或许还有一些斗志,能够在今后的战斗中发挥作用。至于其他的零散将吏,从他们深深恐惧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斗志已经完全丧尽,今生恐怕都难上战场了,令人委实心中难过。最令他难堪的是,整个禁军中第一个被删除军号的军司,竟然出在他指挥的侍卫大军之中,从今往后,大宋禁军中再也没有胜捷第三军这个军号了,耻辱、简直是他一生的最大耻辱,他悲凉地意识到这个耻辱,将伴随他整个军旅生涯,甚至每一名走出学堂的青年军将牢牢记住他的名字,他们的学堂课程中会提到这件悲惨的故事,禁军第一个撤销番号的军一级部队是胜捷第三军,他们的侍卫大军都校是他李彦仙。

其后是西侍军与宣制司一致认定此战失利的原由是张长宁轻敌冒进,在敌国境内行军不曾派出斥候打探军情所致,当为战败的首要负责人。但鉴于其在战场上的表现,从宽处置,不予褒奖、爵禄依旧,给予家人军帅阵亡的抚恤,这也是由于他在京西旧将的那一点点渊源,军中有许多为他说话和同情的人。同时,胜捷第三军所有参战将吏不予论功,亦不论处个人,配属的马军营指挥党苍被评为作战英勇、忠直可嘉,双转为武翼郎,翊麾副尉,他的……

部队由兵部议功封赏,这是整个胜捷第三军出征部队和配属部队中唯一得到嘉奖升迁的部队。

做为对胜捷第三军做出全力支援的邵兴和董摩坷,亦是援助有功得到了封赏,邵兴被上书请封防御使,而董摩坷因救出第五镇部分部队,保全了这支精锐没有全军覆没,有大功劳所在,被议定升迁灵州团练使,仍领本军军务,但在兵部的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选任册子上,董摩坷的名字被列在其上,成为第一个被列入大军使副知杂的番人。

后方闹的纷纷攘攘,有人悲哀、有人欢喜,但这并没有影响整个战局的发展,各条战线打的惨烈万分,尤其是徐徽言的部队几乎每一处党项人的部落都要经过激烈的战斗,用他的话来说,要是没有夏州萧合达的支援,他根本无力摆平夏州境内精悍的党项生羌。

高平的殿前司拔隶三军也终于大举出动,他的目标是在云涧城附近设寨自守的夏军,李良辅在宋军展开全面进攻之后,也率最后的主力部队撤了下来,并带走最后一部分机动部队,仍然留在六万名步军为主的部族军在云涧城外设防。而吴玠的云翼侍卫大军也迂回包抄上去,宋军在云涧城周围已经集结了十余万精锐,准备一口吃掉夏军这六万大军。夏军自然是困兽犹斗,这六万的大军原本就是放在云涧城外围死守,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为的就是拖住宋军精锐的殿前司,而且又能威胁宋军两路大军的侧翼,他们修建了坚固的堡寨,死死守御,吃下它们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但曲端无论如何也要啃掉这块硬骨头,这不仅是日后发动大规模战事的保障,而且还关系到自己的颜面,无论如何说,胜捷第三军的全军覆没令他尽失颜面,或许其他大帅们正幸灾乐祸地看他出丑,唐重更是冷眼看笑话,他与公与私都要一口气吞了这支夏军,。

在后方的一处专门收容伤兵的寺院,几千名伤病将吏聚集在这里,由于寺院的斋房不够,只能零时搭建房屋,以收容撤下来的伤患将吏。

党苍在寺院前下了马,由中军卫卒把马牵到一旁等候,他领着个包裹快步进入寺院大门,由于他身穿七品禁军武官戎服,把守院门的两名军卒在他亮了亮腰牌后,并没有多事。

一路见到的是满园或坐或走动的伤患军人,他并没有过多留意,穿过高等节级养伤区,径直向后院一处静室走去。这里是专门为禁军军官们准备的修养之地,当然比军卒的住处要好上许多。

当他推开了门,装饰简陋的僧房内,第一个看入眼的就是躺在床上,身子打了硬板,缠着白色绷带的慕源。

墓源能捡回一条命,纯属他自己命大。当时,他凭着一丝求生的欲望滚到沟里,之后便昏厥过去,当他醒来后,整个战场上已经是一片寂静,附近偶然听到战马的悲嘶,和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音。

他本能力装做死去的模样,因为他料定宋军中伏必败无疑,可能是夏军在打扫战场,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还活着,不是被杀死,就是被俘获死去,他可不想这么倒霉。

但当他听到一句“同统制大人……”立即明白过来,是宋军在打扫战场,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一点一点地爬到地面上,他无法呼喊出声,眼看着不远处的宋军将吏在将尸体搬上战马,他不甘心地伸举手臂,嘴里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那边还有活着的……”终于有人看到了他,当听到这句话后,他再也支撑不住了。

幸亏军中郎中医术高明,加上他强健的体魄,才活了下来。

“哥哥,兄弟来看你了……!”党苍快步走到床前,放下手中包裹。

“是……是……党——”慕源由于骨头折断,呼吸尚且困难,说话更是艰难。

“哥哥莫要说话,养伤要紧,养伤要紧。”党苍坐在床头的一个圆凳上,脸上挤出些许笑容,接着道:“给哥哥带了些滋补用品,快快养好身子,咱们也好再上战场,建功立业。”

慕源艰难地咧嘴一笑,当他看到党苍身穿的戎服,脸色又是微微愕然,旋即嘴唇动了一动。

党苍见他目光怪异,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戎服,明白了几分,轻声道:“小弟侥幸立了些战功,被双转武翼郎,翊麾副尉,调入邵太尉的云骑侍卫大军中,权镇副统制使。”

“哦——”慕源点了点头,挤出几分笑容,但目光尤为复杂,隐隐地透出几分寂落。

党苍轻轻一叹,道:“小弟惭愧,根战死沙场的弟兄们相比,小弟真是不安其位。”

“好……好——好兄弟……”

“别的不说了,哥哥——小弟明日就要随军出征了,看来战事一时半会打不完,不过也脱不了太久,哥哥还是精心养病,快快康复,还有仗可打。”

“唔……”慕源艰难地笑了笑,手紧紧地握住了党苍的手,用尽可以用的力气握了握。

第八章

胜捷第三军的败仗在北侍军也引起了一阵骚动,西侍军的塘报被王泽令处置司用加密檄文的方式,分发到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的大帅行辕中,规定只有各侍卫大军都校召集所部统制使并军参军使以上将帅观看,研究失利原因并各方面补救策略,在规定时间内上报北侍军都指挥司,由北侍军都参军使汇总。

由于北侍军面对的是比夏军更加凶悍的对手,他们对研究各部之间配合颇感兴趣,毕竟知道的多些、深些,在日后和金军马队作战中没有坏处,无论是抱着幸灾乐祸还是惋惜悲叹的态度,各侍卫大军将帅们都在潜心研究。但是失败毕竟就是失败,胜捷第三军在禁军中是有名的强悍军司,组成这支部队的核心是当年横行西北的胜捷军精锐一部,政和年间正是胜捷军打的夏军望风披靡,丢失了整个横山地区。这次风水轮流转,胜捷第三军竟然被打的如此狼狈,全军八千多人和配属数千公认具有强悍战斗力的永兴军路边郡乡军,逃脱生天者不出三千,而且半数之上是靠云骑第二军营救,不能不给人留下阴郁的心结,又不能不令众人认真对待。

在王泽的府邸前院,李墨涵匆匆进了大门,几乎与王安走了个对头,急匆匆地问道:“二叔,恩师在府里嘛?”

王安眼睛一瞪,大声道:“大郎,你慌张什么,进来也不看看有没有人。”

“恩师可在府中,我有十万火急塘报递交恩师。”李墨涵平日里与王安关系不错,相互间开得起玩笑,但这次他却一脸焦急颜色,没有理会王安。

王安见李墨涵面色沉凝,知道他的确有紧急事务,否则不会这般焦急,连与自己打趣的面子也不给,便道:“相公和裴公子一同出去吃饭了。”

“吃饭——去了何处?”

“出去时说要去吃曹婆婆肉饼……”

王安还没有说完,李墨涵已经转身匆匆离去。

“来、来、来——隆运快吃,汤凉了就没有风味了,我可是好多年没有吃到正宗风味的曹婆婆肉饼了。”

朱雀门内的曹婆婆肉饼铺子内,人不算多,也就是五六张桌子上坐着食客,靠窗角落旁一张并不起眼的桌子边,身穿很普通布衣的王泽与裴昌对面而坐,一人一碗滚汤,中间的磁盘内放了五六个肉饼,王泽一面大口地喝汤,一面大嚼香喷喷地肉饼,嘴里不断地嘟囔着叫好,一副地道吃客的模样,全然不像一位主持国策的执政,更没有平日里的沉稳与含蓄。

“店家——再来一碗汤。”王泽飞快地喝完了汤,扯着嗓子斯文扫地地吆喝。

裴昌看在眼中,不禁笑着轻声道:“简直是个泼皮破落户,哪里像一位堂堂的执政。”

王泽畅快地呵呵笑道:“人生难得几回放肆,得放肆时须放肆,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好时辰。”

裴昌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泽一眼,遽然间,他有些同情王泽,又有些怜悯自己,暗自怀念海上那段艰苦却又自由自在的欢快生活,大伙一同面对凶险莫测的大海,一同享用得之不易的淡水,有思念家乡放声大哭的时候,有发现新大陆放声欢呼的时候。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质朴,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只有共同的念头——前面还有多久是陆地!

但是,一旦踏上了故乡的土地,全变了,人与人之间变的似乎有了某种生疏的感觉,看不到但能感觉到的隔阂,他有些恍惚,仓促间无法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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