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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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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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率大部攻击被其误认为“防守薄弱”的峄醴城。

我令军卒立刻飞马通报许翼、高敬,与鲍秉等合为一处,且战且退。一面备甲上马,准备率铁甲骑兵进行反扑。

“来人,通知司马长史,加速往援,敌人已经杀向峄醴了!”

火光中,鲍秉、卢横军完全阻挡不住敌军的攻击,几致溃败。许翼、高敬只有率军奋力追赶,与敌军并排截杀,形成了十分奇怪的场面:我军又像是在逃,又像是在追,而敌人拉开步伐,像疯了似的往东北方向杀去。

小清皱了皱眉,轻声道,“敌人走得太快,要不要命令峄醴城甲骑先行迎击?”

我笑道:“好戏还在后头,别慌!现在鲍鸿是狗急跳墙,而且击溃了卢横、鲍秉,士气正旺,若是甲骑先出,人单力薄,就算冲垮了他们也不一定能给予重创。我们先回去,甭管他!”

宋威、童猛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城上久候多时。

“贼军已到前山,此时不出甲骑,恐怕他们就会冲上来了!”

我白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身为将领,就要有点将领的样子,急乎乎的,让底下人看了也不舒服。峄醴城这样坚固,就是要他们打上来的,懂吗?给我准备矢石擂木,先杀杀敌军的锐气!”

两人垂手躬身,“遵命!”看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连忙疾步去了。

小清见状笑道:“你这个将军好威风。其实也该让他们自己多考虑问题,要有自己的主见嘛。现在这些人都快变成你的应声虫啦!若是你不在,那他们还有得活吗?”

“人家怕的就是我颜鹰嘛!”我开玩笑道,不过心里也有点戚戚然:她说得对呀!我会打仗那是我的本事,可我手下,竟然都是这类武夫。若是多点荀攸这些人,我也可不必事必躬亲了,还能更展我内政的才华嘛。

仔细地想了想,忽然明白了许多:我自羌地“出生”,无钱无粮,又依靠杨速、李升、郭阜、丁六这些贫民打天下,自然是对他们这些人情有独钟。司马恭等人又何尝不是行伍出身的下级贫民呢?寒族阶级多勇将,而士族多智士。

若想称雄于乱世,光收集某一类的人是没用的,只有察纳百家,多招贤明,才能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不过一转念又想:这天下原本就不是我颜某人的,何必自作多情去争呢?不如让给曹操他们,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

天刚蒙蒙亮,鲍鸿的军队已自山下杀来。我登上画阁,俯察敌情。只见两条山道之上,无数鼓木擂石像雨点般砸下,敌军前锋部队大乱,死伤无数。而宋威率领弩弓队,在城上放箭,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很快敌军便遭重创。

我哈哈大笑,指挥甲骑出城。远处,鲍秉、卢横、许翼、高敬的部队往山前杀来,司马恭居后侧接应,合围之势已然形成。

“为杨速兄弟报仇,杀光汉军!”我提剑大叫。

甲骑队亦奋声大喊,“杀光汉军,杀光汉军!”

霎时,风头甚劲的“猛甲骑兵”像蝎子般涌出城池,冲向敌阵,鲍鸿军如遭雷击般,时而可隐约听见惨死前军卒绝望的叫喊声。他们畏惧甲骑,如惧猛虎一般。当然他们有害怕的道理,因为前大谷都尉,打败过黄巾军以及曾经向孔露求过婚的著名将军温衡便是折在甲骑之手。后来李文侯大军在泥阳之北,竟也经不住甲骑的一轮冲击而败北,这一切都有理由让屯骑校尉鲍鸿的军卒们苦恼。

甲骑队震耳欲聋的叫喊与厮杀声,以及齐整不可阻挡的气概,几乎在片刻之间就占据了优势。鲍鸿军闻听到四面楚歌,焉能不失色丧胆?激战了只半个时辰,就被歼大部。

太阳升到峄醴城最高处之时,甲骑收兵返回。辰时,司马恭等赶到都衙报告,称已全歼敌军。鲍鸿、李相如只带着百余残骑往东南方向逃去,扶风都尉李立被击毙。

“哼,朝廷又损失了一堆人马。下一回,该轮到谁了呢?”

鲍秉等正挥拳誓师,众军狂呼乱叫,欢乐的情绪达到鼎沸。司马恭闻听我的话语,忙接上道:“将军可以放心,我想短时间内,无人再敢犯我峄醴!”

我勉强笑了两声,心里道:短时间,不是永远。我颜鹰沦落到这个地步,难道就是个软柿子,谁都可以捏的吗?不行,我得招人,我得用贤,我要发展得稍微像个样子,莫像现在,连护卫自己的“领地”都勉勉强强。

也许杨速过世后,我才能更加警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光凭我一个人的智力是不够的,我也许能一胜再胜,但最终会败掉。而且会败得很惨。也许所有的胜利加起来,也抵不上一次败绩。现在我失去了杨速、新儿,下一次可能会失去所有亲人,所有朋友,甚至清儿。

我应该用什么人?用谁呢?

※※※※※※

当别人都在庆祝胜利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我悄悄地躲回房去。当天正午的庆功宴,我推病没有参加。

小清猜想到我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病”了,在丝儿、露儿求见遭拒之后,她推门进来。

我是时斜倚榻上,甚是焦躁:算起来,除了我之外,高敬恐怕是军队里智商最高的人吧!可是他,还有许翼,跟我有多远的距离呢?我不是想找另外一个自身的替代品,但至少他要有观测时事的才能、明了局势的洞察力。是我的智囊和帮手。就像上一次进京,若是有两三个智士出谋画策,我就不至于派遣高敬率兵东行,或者不至于在洛阳败得那么惨,至少不会丧弟失侄。

小清蹑步走来,轻轻坐在榻边。“你怎么了,丝儿、露儿都放心不下,所以叫我来看看!”

我转头仰望着她,“你的话很对呀!我把手下都变成了一帮呆子。我的确应该发挥他们的能动性才行,而且另一方面也该招贤用能,不能光培养武夫!”

小清一怔,笑道:“你在想这事啊!我还以为你真的生病了。上次你病那么久,我真被吓怕了,现在草木皆兵的,心好乱呢!”

我伸掌与她相握,用两只手合住她的柔荑,轻轻抚摸,“每次我有问题的时候,你都会这样温柔地对我。是不是你一出生就注定是我的好老婆?清儿,我好爱你,如果我们还有来世,我要和你再结成夫妻!”

她的眼波流转,嗔道:“不许你说这种话。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要陪着你一辈子,永世也不跟你分开!”

“你相信命运吗?”我微微有些黯然地问道,而她,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摇摇头,仿佛在告诉我:你说什么呀!别再这样说了。

“我很傻是吧?不过我还是担心,万一哪天我离你而去了,那该是多么悲惨的事情。我有责任保护你,保护丝儿、露儿,还有司马恭他们的。现在杨速和新儿已经遭到不测,我不想再让你们有丝毫闪失。我要组建自己的将领队伍,不光是勇力如卢横般,还要有智谋,就像荀攸那样!”

扶风都尉部众全灭,李立身死的消息,一定会震动朝野。更何况屯骑校尉鲍鸿也几至如此,与陇西太守李相如像死狗一般狂奔逃命,面子尽失。

待剿灭了这股敌军几天后,我才得到京师里来的消息,称原高敬的部下投降,供出我的“藏身之处”,而张温等正欲借征讨韩遂、边章之机,顺带着消灭我们,故而不顾众官驳议之辞,执意寻战。

此次消灭的扶风都尉李立部,乃朝廷直辖的精锐部队。东汉中央政府的直属部队主要有三支:一日黎阳营,由幽、冀、并三州步骑为主力,屯驻魏郡黎阳,为司隶部东方屏障。二日长安营,又称京兆虎牙都尉部(陈林现任长官),驻守长安。另一个就是扶风都尉部,也称雍营,驻雍,负责辅卫陵园。这两支乃司隶部西面的主要防备力量,这次被调出参战的李立部被全歼,可想而知对朝廷的打击有多大。

以后会派谁呢?也许陈林也会被派出来打我。

我知道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不过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如果诏命一下陈林谨遵,那我们就得兄弟相残,好好较量一番(多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如果他犹豫抗旨,必然要弃官潜逃,那样皆大欢喜,我也可多一个精明的手下。不过要防他诈降,企图打入我军内部,因为我对他的感情较重,可能会犯军事上的低级错误……

※※※※※※

七八月之间,逃难来吴岳山的百姓越来越多。据说韩遂、边章在“清理”凉州、畿辅,而车骑将军张温挂帅讨贼,快有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开始了。我一面加紧训练士卒、招兵买马,一面布栅设城,以防止敌军小部不断在村邑处骚扰。

八月末九月初,正当我昼夜不休地指挥军民沿山谷外侧筑城之时,东西方向分别有两封重要信件送达。

东面的那一封以三公起首,乃司空杨赐会同太尉张延、司徒崔烈联名上奏朝廷,免去加诸于我的重重责难与诬陷,而且大肆鼓吹我的丰功伟绩,以及大骂刘焉等辈无耻滥言。

信件乃岳丈大人手迹,不过我可以想见,这封信一定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这样文过饰非的言辞,非何进、袁隗之流无可企及。会不会是张让他们干的呢?

西首的信件是北宫伯玉会同韩遂、边章、李文候等欲贿赂我,让我与之“遥相呼应”,就算以一支疑兵斜出西京也是好的。信中许下种种诺言,并声称如能攻下长安,必以我为军帅,称帝西隅。

这两封信一起到达,倒让我失笑起来。到底我是回朝当官呢,还是去韩遂那边做草寇?事实上这两种选择似乎没什么两样,成者王败者寇嘛,若是我攻下洛阳,建立帝制,改革世风,也许后代的人会记得我颜氏王朝呢。

丝儿看了杨赐的信,却焦急起来:她以为父亲重为三公,又写下这种被逼无奈的文章,肯定是受到了某方面的胁迫。她尤其害怕以大将军和张温为首的集团对其父加以迫害,所以恳求我想想办法。当然,杨赐也是我的岳父嘛,不能不慎重行事呀!

当天,从京畿来的使者便将我的回信飞骑送走。我在信中声称自己忠于朝廷,忠于汉室,乃为避免自己成替罪羊而不得不失责奔命。可是要我再回朝廷复命,那是不可能的:属将高敬被囚,兄弟杨速身死,我再复受任,也不能安心,所以只有“荒老于渭河之滨,安步于峄醴之谷”,为一世外隐者。此外,我也不加掩饰地提起鲍鸿此事,“旧属裨将,焉能撼动山石?”警告某些人不要再矫诏违命、倒行逆施。对于杨赐,则大行婿侄之礼,问寒问暖,并声称若其遭到危急,当挥军东向以策万全。

这是我第一次对朝廷写出这样“张狂”的文字。当然,还有几封信分别发与张让、何进、袁隗。对张让自然是大加奉承祈拜,隐隐露出我“坐镇西方”,为其呼应的意思。对何进、袁隗,则是一面威胁,一面讥讽,要他们“回头是岸!”

文案司马王据在我的授意下,起草了第二封书信。对于边章、韩遂,我们不必要得罪,当然也不能助纣为虐,干出不符民意之事。信一开篇,便大讲天命人道,声称汉室虽衰败无能,但还未失天数(此乃迷信之语)。然后紧接着讲汝等如此所为,岂不是自甘堕落,而名声在黄巾贼之右乎?若想称王称霸,只须割据雍凉可矣,何必惹狼烟四处,自掘坟墓?当然,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想管你们的事,你们也别来骚扰我的境地。若是你们觊觎峄醴,就莫怪我颜鹰不讲人情了。

王据颇显担忧地道:“凉羌之贼十余万众,大人以这种口气行文,恐怕不太妥当吧?”

我老气横秋地道:“有什么不妥的,须知过度谨慎就是胆怯的表示。我颜鹰纵横中原,所向披靡,他要攻我,也得先想想后果。现在我摆出一副不干预的架势,韩遂如此精明之人,必定理会我的用心。不但不会计较我的口气,说不定还会前来贺谢呢!”

情况正与我所料相同。三天后,峄醴城下忙忙碌碌起来,许多人在搬运韩遂军所赠礼物。其中有牛、羊、肉、酒,还有百余匹绢布。另外,还送来了三十余名西域歌舞姬以及十名容色姣好的婢女。

押送物资的为首大将又是饶当人吉尔胡。他前次偷偷从渝麋城溜回,带了假情报以致凉州军损兵折将,却还能得此重用,我真怀疑是不是韩遂手下无人可用了。当然,见了“老朋友”大家都表现得十分聪明,有的打招呼问候,有的笑眯眯地点头,我也迎上去道:“原来斡提克亲自来了!来来来,这次你别再溜了,一定要好好在峄醴住几天!”吉尔胡脸色一红,拱手道:“怎敢劳神鹰将军的大驾。听族人们说,校尉和赐支、神海族友好,我等都十分欢喜。此次受韩遂将军之命,给校尉大人送来美女和好酒,希望我们也能友好往来!”

我连声欢笑,“当然,当然。斡提克亲来峄醴,这样小小的要求,我又怎会不答应呢?请回去以后告诉韩将军,我们以后要多亲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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