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何重要的?”
天湖老人收他们二人为徒,是希望他们将来学有所成后,能够辅佐明主,解救苍生。而风墨
北虽然资质甚好,但一心钻研毒术不走正途,再加为人下手阴狠,最终被逐出师门。
风墨北慢慢回忆道:“早初我与魔教中人有所过节,被师父逐出师门后,一路遭他们追杀,
最后奄奄一息时,是那个人救了我……”
他浑浑噩噩倒在一座府宅前,而朔王第一次见到他时,只说了一句,‘这双眼好凶,似乎能
杀人。’便带回府中悉心照料。而风墨北伤势痊愈后,对方也从不去询问他的身份来历,好像一
切都随他自己意愿,愿留便留下,若要离开也绝不做任何阻拦。
最终,风墨北选择留在这个人的身边。
慕容缘听完突然警惕起来:“那么你今日前来,是要……”
“不错。”风墨北抢过他的话,“是来取你这个徒儿的命。”
慕容缘目光立时凝寒,语气冷若霜雪:“哼,你为你的主子效力,我自然也是,你以为能杀
得了他吗?”
此话一出,风墨北眉头紧拧,思绪急转下,猛然问,“他是什么人?”
慕容缘一声哼嗤,只沉沉道:“他姓聂……”
聂?风墨北揣在心中一念,迅速瞥向站在旁边的聂玉凡,细细打量一番,惊恍道:“难道他
是那个人的遗……”
慕容缘不答,同样看向正一脸迷惑的徒儿,稍后眸色瞬敛,又如刃般直扫对方的脸,开口:
“小盈的死,我亦不会原谅你,而凡儿你也休想伤他分毫,今夜我们时隔二十几年相见,也就此
决个胜负吧!”
“师父!”
聂玉凡听他语气决绝,心中感到一阵慌怕,正欲冲上前,却被慕容缘一掌内力逼出数尺之外
。
“这是为师与他之间的恩怨,凡儿你莫要插手!”
最后一句随着悲愤而蓦然提高,慕容缘手擎青云剑,宛若银色的浩荡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
,直朝风墨北挥剑而来。
风墨北身形腾跃,蕴起刚烈如山的劲道,上前迎击。
四周罡风起,形成一道严密屏障,那二人正处在内力激荡的漩涡中交锋,速度快到肉眼无法
捕捉,隐隐只见银与黑的影像闪动接近,两剑碰撞,火花四射,每招均是雷霆一击,势不可挡,
只怕一方稍有疏忽,便会失去半条性命。
此刻聂玉凡只能从旁紧张看着,根本插不上手,连方才师父所说的一番话都来不及思索,满
脑子全在担心对方的安全。
突然,银光飞闪,紧接便传来掌与肉相撞的沉闷声响,一条黑影即从罡风屏障内飞弹坠地。
风墨北用手捂住肉绽血出的肩膀,一口鲜血喷出,被黑巾挡住。
“你潜心钻研毒术,所以武功终究是差我一截!”
慕容缘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身影闪现时,寒剑已毫不迟疑地就要劈头迎上。
间不容发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女子慌急的声音——
“爹!”
慕容缘顿时循声望去,就见林中不远处,一抹娇柔倩影正朝他们逐渐临近,月华照映下那张
容颜楚楚动艳,我见犹怜。
“小盈……”
慕容缘忽然低喃一念,整个人几乎呆住,然而失神的同时——
“师父——!”
破肤穿体,烈痛如潮狂涌,慕容缘瞪大眼,看到风墨北已将寒刃刺入自己的胸口。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原本最后,你是想这么说的吧……”
风墨北声音低冷冷,犹如逝去的北风不掺杂任何暖意,最后拔出剑,一蓬鲜血飞溅而出。
慕容缘随即倒地,而此时风季黧也已赶到风墨北身旁。
“爹,你怎么样?!”
风墨北被她搀扶起身,勉强站立着,看见她十分诧异:“黧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季黧抿动唇,声音轻细道:“今夜你举动出乎寻常,我不放心,所以就将这件事跟王爷说
了……”当提起他去见故人,朔王转念就想到了华枫山。
风墨北一愣,但此刻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扫过对面一角,快速道:“你先扶我离开这里。
”
风季黧感觉他浑身虚软,定是伤得不轻,没多说急忙扶着他离去。
“师父!师父!”
聂玉凡看到那银白长袍已被血染红大半边,心慌恐惧下,连声音都失了调。
慕容缘在他一次次摇晃下睁开眼,想起方才女子那声呼唤,竟忍不住嘲笑起自己:“我最终
,还是输给他了啊。”
“师父……”
聂玉凡低头握紧拳,悔恨自己现在竟什么都做不了。
“凡儿……”体内力量正一点点枯竭,慕容缘意识到什么,抬眼深深看向他,“以后……为
师不能再保护你了,所以有件事……也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
聂玉凡怔愣,就见对方从血染衣襟里掏出一枚玄紫花纹令牌,中间嵌有的一个‘聂’字,月
照下闪闪发亮。
他疑惑不解地接过,而慕容缘连带他的手和令牌一起牢牢握住,突然道:“凡儿,你并非普
通人家的孩儿……你姓聂,是邬国大将军聂渝筠之子。”
聂玉凡双眸一下睁大,褐瞳颤动,仿若没有听清般:“师父……你在说什么……”
慕容缘知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但仍拼着几丝残力,清楚的告诉他:“你不是天朝人,是邬国
将军之子!你爹聂渝筠为人刚正不阿,是对国一腔热忱的忠臣,更是我誓死追随效力的明主,可
惜……功高震主,终究逃不了君王的猜忌与奸臣陷害,最后聂家满门都遭诛杀。”
滚烫血液在体内汩汩流动,好像火烧一般疼痛,聂玉凡呆呆看向手中令牌,此刻竟一个字也
吐不出,显然难以承受这样血淋淋的事实,他的身世。
慕容缘更用力握紧他的手:“我因出身江湖才得以逃过此劫,而聂将军在危难之际将刚刚出
生满月的你交托給我,要我好好抚养你长大……凡儿,你是聂家唯一血脉,只有你有权利去动用
这枚令牌,号召回属于聂家的势力……日后带着它,去拜见邬国现今大统领贺蒙……相信对方…
…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说到这里,慕容缘咳出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聂玉凡这才猛然回过神,失声痛喊:“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玉凡自小由您带大,只认师
父一个人,永远只陪在师父身边!”
慕容缘口鼻跟着渗血,望向无边苍穹,原本炯亮有神的双目已变得涣散无光。
“师父,师父……”
聂玉凡在他身旁仿佛不知疲倦地呼喊,微微发红的眼眶中终于滴下莹闪的泪,从头到脚正被
一种犹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恐惧所取代,遏制不住地颤抖。
他害怕,他太害怕了,亲生父母冤死,深爱的人离开他,如今只剩下师父一个亲人了,如果
也失去,叫他今后还怎样支撑下去!
“师父……你之前不是想带玉凡出山远游吗,这次我一定去,什么都不想,再没有不舍的了
,一起踏遍名山赏尽美景,今生只陪在师父身边!”
聂玉凡声音里满是颤抖的期盼,眼泪就如同儿时第一次偷懒被师父训骂时,不加遮掩的流淌
而出。
慕容缘侧头望向他,唇边勉强掀起一缕无奈笑意,缓缓开口:“你这傻孩子……从小就是…
…太过单纯善良了……”
之后他微微闭起眼,脑海里浮现起那张怜美容颜,却是极为开心地低喃:“小盈,终于能去
陪你了啊……”
冷月隐入云中,带来一片黑暗,四周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聂玉凡浑身一震,屏息看着慕容缘的手从自己眼前缓缓垂落。
“师……父……”
他难以相信,颤声连连吐出两个字,那看去比平时还要柔和爽朗的脸容,如今竟真的不再睁
眼看他,不再冲自己微笑。
聂玉凡忽然身形不稳地站起来,浊黯的眼眸像被绳线一点点撕拉般,盯向方才那二人消失的
方向……
*******
风季黧扶着风墨北在林中走出一段时间,还未来得及松喘口气,身后就传来暗卫与人刀剑相
搏的声音。
“他追上来了。”
风季黧回首,望一眼漆黑尚不见人影的后方。
阴凉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风墨北凝神侧听,突然道:“好浓的杀气。”
风季黧一惊,看向他仍血流不止的伤口,开口:“你先走。”
“黧儿!”风墨北扶住树干,喊住她。
风季黧这才停步,转身冷然一笑:“我虽怨,但你终究是我爹爹,还不想看你这么早死。”
风墨北听完一阵沉默,她继而浅笑:“同样的,我也不想自己这么早死……”音落,身影匆
匆消失在夜幕里。
聂玉凡大脑里一片空茫,也不去想眼前这些蒙面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只是长剑挥舞间,必
有人倒地,一条血路铺开,任谁也阻挡不了他。
随后,前方出现一抹娇柔若柳的身姿。
沾了血的剑尖点地,聂玉凡停步。
“你一定要杀他吗……”
风季黧声如波浪起伏般微微颤抖。
聂玉凡睁着一双似被黑化不见任何光彩的眸,盯着她,半晌,冷逸出两个字:“让开。”
风季黧惊怕得倒退一步,水眸里立即浮现晶莹的泪光,夜幕中,仿佛一颗颗珍贵易碎的泪珠
在闪烁,竟是动人不已,怜人不已。
下一刻,她跪在对方跟前,哭泣恳求道:“我愿以自己的命来抵他一命,只求你放过我父亲
!”紧接低下头,泪珠成串地倾洒而出,哭得伤心至极。
聂玉凡却面无表情,最后剑尖划着地面从她身旁擦过。
风季黧内心迅即勒紧,没料到对方竟然无动于衷,当即抽出一把银白小刀,起身挡住他的去
路。
“我可以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刀刃抵在雪白的脖颈上,泛出一道浅红,她昂起首,目光坚定。
如此举动,令聂玉凡清俊的眉微微蹙起。
风季黧见对方眼底终于闪过一丝迟疑,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之后面色一变,竟弯身捂住
小腹极为痛苦地呻吟起来。
聂玉凡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只瞧那柔若薄柳的身子摇摇欲坠,好似下瞬就要跌倒地上,一阵
犹豫后,终朝前跨近一步。
而与此同时风季黧猛然抬头,趁他不备间,将攥于手中的一缕金粉直直撒入对方眼中……
“哐啷——”
手上长剑脱落,聂玉凡顿时一声痛喊,捂住双眼,一股难言的锥心之痛疾速蔓延全身上下,
眼睛更是如被火灼如被针刺,痛到几乎爆裂。
“怎么回事……”
待再睁眼,却是一片漆黑,聂玉凡惊惧地朝前伸手,跌跌撞撞俯□,开始慌乱摸起刚才掉在
地上的长剑。
“哈哈哈——”
风季黧站在一旁,笑得花枝招展:“你想杀我们?以为有这么容易吗?”
随后不多做停留,转身就往林外走去,同时心底暗想:“如果……你是祁容想要杀的人,我
就先留你一命好了……”
☆、殇极
奚勍身形一退,看向地上的白瓷碎片。
“勍儿,怎么了?”祁容闻声从卧房内走出。
“没事……”奚勍细睫微一颤,方才心神莫名一慌,竟将桌上的杯盏打翻。
祁容顺势抬起她白皙无暇的双手;动作轻轻宛若拾起一片柔软花瓣;目光温怜恰似薄暮缭绕下
的潺潺溪泉;在上面流转审视一遍后;才松口气:“还好没有伤到,否则为夫会心疼的。”
奚勍被他一番肉麻话语逗笑,随后婢女进来,将地上的碎片清扫干净。
转首望向被云翳遮蔽的夜空;奚勍一双更显莹澈的清眸却蕴起秋水映余晖般的忧愁,不得而
知的紧张恐慌感,犹如看不清的朦雾在心底缓慢弥漫。
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她隐隐不安地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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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一整夜心神不宁;奚勍几乎没怎么睡,第二日晨光熹微,就早早起身更衣。
原本下午准备跟祁容一起回靳府探望,但似乎应了心中那份不祥,午膳之前;奚勍在特定的
南门外收到纪琴的飞鸽传书,具体何事信中虽没详说,但光从叫她尽快回碧云楼这一点来看,已
觉不祥。
“没说究竟发生什么事吗?”
祁容看着她匆匆就要离去的身影,精细的雅眉微颦;脑海飞快逝过一道想法,但似乎又觉得
与哪里连接不上。
奚勍点点头叫他不要担心,就迅速离了府,不过她前脚刚跨出门槛,池晔紧跟就来到祁容身
旁,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把刚刚从朔王那里得来的消息通报给他。
祁容原本一颗心思还寄在奚勍身上,听他这么一讲,沉暗的眸中瞬撩惊澜,抿唇默不作声。
“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