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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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前传- 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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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禧太后派来送克食的一个太监,名叫崔玉贵,长得很体面,也能说会道,走到慈安太后面前,因为双手捧着食盒,只能屈一膝跪下,朗然说道:“奴才崔玉贵跟佛爷请安。奴才主子叫人做了一点儿新样儿的克食,说是‘还不坏’,又说:‘东佛爷最爱这一个,可不能偏了她的。’特意叫小厨房加工加料又蒸了一笼,专派奴才送来,请佛爷尝尝。奴才主子又说,倘或吃得好,明儿再做了送来。” 
  慈安太后听了这番话,高兴得眉开眼笑,“真正难为你们主子。”她说,“不用说,一定错不了,我瞧瞧!” 
  于是李玉和揭开盒盖,只见明黄五彩的大瓷盘中,盛着十来块鲜艳无比的玫瑰色蒸糕,松仁和枣泥的香味,扑鼻而来。慈安太后一则为了表示珍视慈禧太后的情意,再则也实在受不住那色香的诱惑,竟不顾太后应有的体统,亲手拈了一块,站在鱼缸旁边,就吃了起来。 
  “真不赖!”慈安太后吃完了那块蒸糕,吩咐李玉和,“替我好好收着。拿四个银锞子,两个赏崔玉贵,两个让他带回去赏他们小厨房。” 
  等李玉和接过食盒,崔玉贵才双膝跪倒磕头:“谢佛爷的赏!” 
  “你回去跟你主子说,说我很高兴。”慈安太后又问:“今天,你们主子怎么样?” 
  “今儿个,光景又好得多了,上午吃了薛福辰的药,歇了好大一觉。” 
  “那才好。”慈安太后点点头,“回去跟你主子说,我也好了。晚上我看她去。” 
  “喳!”崔玉贵又磕个头,起身退下。 
  “早点传膳吧!”慈安太后兴致盎然地对身旁的宫女说,“吃完了,咱们串门子去!” 
  这是宫女们最高兴的事,于是纷纷应声,预备传膳。 
  谁知未曾传膳,慈安太后就不舒服了,说头疼得厉害,要躺一会,接着便有手足抽搐的模样。李玉和大惊失色,一面赶紧通知敬事房传御医请脉,一面到长春宫去奏报慈禧太后。 
  “上头刚歇下。”李莲英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事?” 
  “东佛爷得了急病。”李玉和结结巴巴地诉说着慈安太后的病情。 
  “只怕一时中了邪,别大惊小怪的!”李莲英说,“既然传了御医,等请了脉再说,一会儿我给你回就是了。” 
  等李玉和一走,李莲英立即去找敬事房的总管太监,神色凛然地表示:慈禧太后大病未愈,如果慈安太后的“小病”再张皇其词,就会动摇人心,关系极重,务必告诫太监,不准多问多说。否则闹出事来,谁也担待不了。 
  因此,初十这一天,五次召医,但只有极少数的人,略得风声,甚至潘祖荫进了宫,还不知道真相。 
  到的人不少了,进了景运门,都在乾清门外徘徊,相顾惊愕,不知从何说起?问乾清门的侍卫,只说隐约听闻有这回事,慈安太后病势甚危,是不是出了大事,却不知道。大家都在想:宫门至今未开,或者不要紧。因而心情无不矛盾,既希望宫门早开,打听个确实消息,却又唯恐宫门早开,证实了大事已出。 
  到了两点钟,除却恭王,王公大臣全都到齐,一个个不断看表,看到两点三刻,乾清门旁的内左门和内右门,同时开启,于是由惇王领头,穿过内右门,直奔月华门之南的内奏事处。 
  内奏事处共有十八名太监,首领太监姓祝,官阶虽只八品,权柄甚大,一见王公大臣杂沓而至,便站起身来,亲自持一盏白纱灯,在阶前高声宣布:“慈安太后驾崩了!” 
  这一声仿佛雷震,大家不由自主地站住脚,然后仿佛突然惊醒了似的,发出嗡嗡的声音,相顾惊诧,似乎还不能相信真有其事。 
  “是,是什么时候驾崩的?”惇王问说。 
  “戌时。” 
  戌时是前一天晚上七点,而此刻将近清晨三点,相隔八个钟头,就算子时通知王公大臣,亦已经过了四个钟头。如此大事,何以宫内竟能沉着如此?每一个人心头都浮起了浓重的疑团。 
  “这事奇怪啊!”左宗棠突然开口,大声用湖南话说道: 
  “莫得有鬼呦!” 
  “爵相,爵相!”王文韶赶紧乱以他语,“请进去看方子吧!” 
  方子一共五张,都是初十这一天的,早晨一张方子,有“额风,痫甚重”的字样,用的是祛风镇痉的要药天麻和胆南星。牛间则只有脉案,并无药方,脉案上说“神识不清,牙关紧闭”。未时则有两张脉案,一张说“痰涌气闭”,并有遗尿情形,另一张说:“虽可灌救,究属不妥。” 
  傍晚一张方子,已宣告不救:“六脉将脱,药石难下。”具名的御医先是左院判庄守和,以后又加了个不甚知名的周之桢,而一直很红的李德立,竟不在其列。 
  “听说是前天晚上起的病。”左宗棠问道:“该有初九的方子啊?” 
  “初九的方子没有发下来。” 
  “爵相,爵相!”又是王文韶来打岔,“找个地方坐一坐,商量大事要紧。” 
  “上南书房坐吧!”宝洌б幻嫠担幻婢俨骄妥摺!
  南书房近在咫尺,大家一坐下来,先脱帽交给各人的听差“摘缨子”。接着便各就邻座的人,探询仪礼。除了惇王以外,只有大学士全庆和协办大学士灵桂,在道光二十九年遇到过恭慈皇太后之丧,大致还记得:弥留之际,王公大臣已奉召在寿康宫外守候,听宫中一乱,随即进宫踊哭临。但是,此刻是不是也赶到钟粹宫去“奔丧”呢? 
  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一个疑问,但同时也都为自己作了答复:等一等再看。疑问不只一端:到底什么病,何以有癫痫痉挛的现象?照方子看,昨日午间,病势已极危险,何以不通知王公大臣,而且消息不传?既崩以后,又为何相隔四个时辰才报丧?此外,初九的方子未曾发下,以及如此重症,不仅未传召已名满天下的薛福辰、汪守正请脉,甚至一向在御前当差的李德立,亦未与闻,这不都是在情理上怎么样也说不通的事吗? 
  到底还是宝洌Ь迷诰檬露啵驹谥屑湎蛩闹苄∩惶浮⑧堤静痪牟吭捍蟪妓档溃骸俺萌缃窕刮闯煞行矶喙赂玫备习斓囊习欤玫痹け傅囊け福胫罟雀骰乇狙妹湃ソ淮竟佟=裉煳魇ヒ欢ɑ崃舱偌燃嗣嫦吕丛偎怠!薄
  于是部院大臣暂时散去,宝洌в胨耐呕氐骄θセ嵋椋谝患率羌纯膛扇烁系讲饺ネㄖ酢9醺=夏瓴」剩馐闭诓较略帷!
  “真是想不到的事!”宝洌в靡恢纸浔傅纳裆档溃骸罢馓税炖泶笊ィ勖堑靡Υπ⌒模鹋鲆馔饴榉忱础!薄
  说着就瞟了左宗棠一眼,意思是警告他“多言贾祸”。左宗棠当然明白,他有许多话想说,此时都硬咽了下去,捧着个大肚子坐在一旁是生闷气的样子。 
  “照我看,丧事一定会铺张,山陵大事,又得几百万银子。”他向军机大臣户部尚书景廉说道:“秋坪,你得早早筹措。” 
  “是啊!”景廉搓着手说:“我正在为此犯愁,一下子那里去弄这笔巨数?” 
  “好在也不是一下子用,只有慢慢儿想法子。”王文韶说:“如今得先拿恭理丧仪的名单拟好,只怕回头见面,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 
  皇太后之丧,恭理丧仪的王公大臣照例派八员,共同拟定的名单是:惇王、恭王、御前大臣贝勒奕励、额驸景寿、大学士宝洌А⑿齑笱苛楣稹⒗癫可惺槎鞒校詈笠桓鍪呛喝耍滩可惺槲掏鸵允Ω档淖矢瘢斡氪笊ァ!
  接下来便得预备大行皇太后的遗诏和皇帝的哀诏。这是南书房翰林的事,宝洌氐嘏扇私俗嬉袂肓死瓷塘俊!
  “动笔了没有?”一见面,他就这样没头没脑地问。 
  潘祖荫愣了一下,才能会意,摇摇头答道:“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动笔?” 
  “这是有套子的,先把一头一尾预备好,中间叙病情的一段,等见了面,看上头怎么吩咐,再补上去,那就快了。” 
  “也只好如此。”潘祖荫说:“等我回去商量。” 
  潘祖荫回到南书房,跟另外两位翰林:孙诒经和徐郙,检出旧案,套用例句,分头起草,也不过刚刚有了初稿,军机处已派了章京来催,于是匆匆誊清,带回去交给宝洌В焐丫竺髁恕!
  “真没有想到!”容颜憔悴非常,但隐隐跃现着异样兴奋之色的慈禧太后,用嘶哑而缓慢的声音说:“初起不过痰症,说不好就不好,简直就措手不及。唉,”她叹口气擦一擦眼泪,“我们姊妹二十年辛苦,说是快苦出了头,可以过几年安闲日子,那知道她倒先走了。” 
  皇太后伤心,臣下亦无不垂泪,“请皇太后节哀。”宝洌Т鹱啵骸叭缃窠痰蓟噬系那Ь氐#豢炕侍罅耍虿荒芄谏诵模邪ヌ濉!薄
  “我也实在支持不住了,大事要你们尽心,这是‘她’最后一件事,该花的一定要花,不能省!” 
  “是!”宝洌Ы笤谑掷锏模Ю砩ヒ谴蟪嫉拿サ萘松先ァ!
  “你们八个,照例穿孝百日,醇王呢?”慈禧看着名单说: 
  ‘我的意思,他也该穿一百天的孝。” 
  “这可以另颁懿旨。” 
  慈禧太后点点头:“‘明发’预备了没有?” 
  “还差叙病情的一段。” 
  “就这样说好了:初九,偶尔小病,皇帝还侍疾问安,不想第二天病势突然变重,延到戌时,神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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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禧太后看得很仔细,一行一行,指着念,念到“予向以俭约朴素为宫坤先,一切典礼,务恤物力”,抬起头来说:“不必这么说法。典礼到底是典礼,仪制有关,不能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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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王呢?得派人去追他回来。” 
  “是。”宝洌Т鸬溃骸耙丫勺ú钔ㄖ嚼刖┏蔷攀锫罚匣乩匆部臁!薄
  这样的大事,恭王自然兼程赶路,带着他的两个儿子贝勒载澂和载滢很快地回到了京城。 
  一到京直接进宫,入隆宗门到军机处,宝洌А⒕傲⑼跷纳囟荚谑睾颉0着郯籽ァ⒁黄伤兀跫司跋螅又欣矗僮愦罂蓿煲蜒浴!
  二十年间,四逢大丧,那一次都没有这一次哭得伤心。宝洌У热耍黄胂嗳啊F烊思业墓婢刂兀瑵蘖奖蠢账蛳拢白牛骸鞍⒙辏⒙辏 焙貌蝗菀撞沤跞暗米×搜劾帷!
  “到底怎么回事?简直不能教人相信。拿,拿方子来看!” 
  看恭王如此激动,宝洌钗话玻辖艚焕礁羰遥谧罾锩娴慕锹渥拢磷帕城嵘妫骸傲憧汕虺磷∑∶鞒蚶院螅呛我远嗍拢炕共欢际谴蠹移鸷迥殖隼吹穆穑俊薄
  “什么?”恭王将双眼睁得好大,“你说,你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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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八点钟,里头传话:五爷、七爷、五房里的两位,”宝洌е傅氖恰袄衔逄钡牧礁龆樱萃醯霓认旰驼蚬融樱坝啊⒕⒇骨旃⒛鲜榉俊⒛谖窀还捕喔鋈恕蘖佟5搅酥哟夤胫迹航唤睿拷探ィ徒チ恕!笮小丫¢纾擅挥屑黛狻!薄
  恩焘是慈安太后的内侄,上年八月里才承袭的“承恩公”。照多少年传下来的规矩,后妃一死,先传娘家亲属进宫瞻视,方始小殓,如今说恩焘不在场,便有疑问,恭王便说: 
  “你们瞻仰了遗体没有?” 
  “瞻仰了。‘西边’特为叫太监揭开覆面的白绢,看上去倒是面目如生。” 
  “那当然看不出什么!整一夜的工夫,还不都料理得干干净净?”恭王想了想问:“到底是怎么得的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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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王色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好半天才问了句: 
  “那又是为了什么?” 
  “有个消息,”宝洌У纳粼降停安欢嗉柑煲郧埃摺搅顺ご汗喙几炝丝ィ饺肆牧撕冒胩臁5搅倭耍摺〕鲆徽胖嚼矗诶蚧鹕仙盏袅恕4蚰且惶炱穑鞅摺拖笊狭诵氖拢墒牵裁挥邢氲剑酵防矗隽苏饷匆患笫拢 薄
  “气数!唉!”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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