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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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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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两方人就此便干了起来……

得知了事情原委,陈叫山便对所有兄弟说,“多谢兄弟们抬举我陈叫山,但若论本事,我怎能与侯帮主比呢?侯帮主智勇过人,水性好,箭法好,功夫好,我怎么比得上?我是山北人,从小在平原上长大,船都没见过几回,更别说跑船了……”

陈叫山尽管言语中处处抬举着侯今春,但侯今春仍然心里极不舒服,阴阳怪气地说,“陈队长,你这高帽子送的,我侯今春可接不着啊!如今在乐州城打听打听,谁不晓得你陈叫山的大名?莫说是一个船帮副帮主,以陈队长的本事,领个百万大军,冲锋陷阵,我看也不是啥事儿嘛……”

陈叫山眉头一皱,心说:别人说话,我们如何能控制得住?你权当是耳旁风好了,怎料你侯今春心胸竟如此狭隘,居然还揶揄起我陈叫山来了,我也不曾得罪过你啊,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两方的兄弟们,都定定看着陈叫山和侯今春,且看他们二人今儿这一出,如何唱下去……

陈叫山转念一想:人的器量,本就有大小之别,侯今春这般傲慢无礼,出口伤人,我若与他一般见识,也就显得我陈叫山器量小到芝麻点那么大了……

于是,陈叫山眉头舒展开来,一脸笑容地说,“侯帮主,我一个山北来的逃难后生,承蒙众人抬举,才在乐州城里讨了碗饭吃,比起老家那些饿死的乡亲,我陈叫山已经是好运好到家了,有一碗饱饭吃,已然使我感激不尽,怎敢去胡思乱想瞎琢磨?方才在船厂,我打问木材的事情,只是想着未雨绸缪的事儿,船帮好了,卢家就好了,我陈叫山也就过好了,但真没有插手干涉船帮内部事务之意,还望侯帮主不要多心多想才是……”

侯今春胸膛鼓了起来,又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斜斜瞥了一眼陈叫山,见陈叫山的腰微微弯着,一脸谦恭之容,再大的气,自然也就发不出来了,便脸一黑,冲着兄弟们吼道,“一天价肚子都混不饱,干个活儿还乱嚼啥舌头?告诉你们,我侯今春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后嚼舌头的人,你们谁有本事,跟我侯今春当面来顶肚皮,有啥不服气的,尽管提着家伙来找我干!背后地里唧唧歪歪,娘们似的……以后若是谁再在背后装娘们,乱嚼舌头根子,只要让我侯今春听见,那就没他的好……”

侯今春胸膛里的火发完了,又对陈叫山说,“陈队长,我还有些事儿,失陪”说完,两手背于身后,衣衫飘飘,大步走了……

船帮兄弟们还愣愣地看着陈叫山,陈叫山冲他们一拱手,“船帮兄弟们,大家看得起我陈叫山,抬举我陈叫山,是我陈叫山的福分和荣幸,是我陈叫山的面子,但请兄弟们以后说话,尽量莫要伤着别人。大家都是好兄弟,都是为卢家做事,想着卢家好,卢家好了,大家都好!我们自己闹了窝里斗,对卢家不利,更让外人看了笑话……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船帮兄弟们纷纷点着头……

这时,骆帮主骑着火焰驹,哒哒哒哒地赶了过来,远远便喊着,“陈队长……”

第175章危机

骆帮主奔至陈叫山跟前,翻身跳下火焰驹,“陈队长,田家庄派人来了……”

陈叫山一听,心中颇意外:这才过去不到两天时间,田家庄的人便把木头送来了?便问,“田家庄送来多少木头?成色咋样?”

骆帮主摇摇头,“我还没有见到木头,他们只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骆帮主将马缰绳交到陈叫山手上,拍拍火焰驹的屁股,对陈叫山说,“你骑火焰驹先去吧,田家庄的人在必悦楼等你呢……”

陈叫山骑着火焰驹疾驰而去,直奔必悦楼,刚到门口,赵堂主拱手相迎,让伙计替陈叫山拴好火焰驹,便说,“田家庄来了一伙人,在楼上等你呢……”

田大龙领着八个田家庄乡勇,坐在房间里正等得百无聊奈,见到陈叫山推门进来,田大龙赶紧站起身来,招呼陈叫山坐下,“陈队长,我爹让我过来给你说一声,红椿木暂时弄不到,陈队长,你看……”

“当时在五门堰,田老爷不是说斗山上的红椿木多得是嘛?”陈叫山不解地问,“怎么现在就不好弄了?”

“唉……”田大龙连连叹气摇头,“陈队长,不瞒你说,斗山上像样一些的红椿木,都让人伐光了……”

伐光了?陈叫山一惊骆帮主当时的一种假设判断,莫非,一语成谶了?

劈船?红椿木?伐光?囤积居奇?卖高价?

如果之前,陈叫山胸中流淌的,还只是一种焦虑,一种对假设判断的焦虑,似乎那仅仅只是一种焦虑而已,一种潜在的隐患而已,不是泰山崩塌于眼前,不是苍穹如盖倒扣下来,不是燎原大火肆意燃烧……那么现在,这种焦虑,已然变成了一种现实,不再是隐患,而是一种巨大的危机!当真已经是泰山崩塌,苍穹倒扣,烈火燎原了么?

想到这里,陈叫山低着头,不停地笑着,却并不说话……

陈叫山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你田家庄的人,不过是吃打不吃教:上回取湫路上,仅仅是让你们晒了晒太阳,其后,要你们对前来五门堰祭拜的人,迎来送往,并对五门堰的堰口、道路,进行一些必要的维护和修建,结果怎么着?还不是当成了耳旁风……

如今,一听说我要红椿木,便立刻动了脑筋,想跟我玩这一手?敲竹杠还敲到我陈叫山头上来了?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陈叫山却并不急于发作出来,就那么笑着,不说话……

田大龙和八个乡勇见陈叫山不说话,只是笑,感到这笑,有些别有深意,笑得他们心里有些发毛……

陈叫山在田大龙的膝盖上,拍了一巴掌,呵呵笑着,“兄弟,你回去给田老爷带个话,就说我陈叫山是诚心做买卖呢,该是啥价就出啥价,要他老人家心里莫多想……”

田大龙被陈叫山这一拍,苦着个脸,身子朝陈叫山跟前靠了靠,“陈队长,你真的误会了,误会了……我们真没有那个意思啊!我们……我们怎会那样想呢?”

“哦,那你们是怎么个意思?不那样想,你们又是咋个想的?”

陈叫山的厉害之处,田家庄的人都是领教过的,晓得这是只老虎,一旦惹怒了,即便不吃人,就那么吼一声,也够把人吓得魂飞魄散的……

田大龙脸憋得通红,知道陈叫山肯定在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便连连拱手,“陈队长,斗山上的红椿木,真的是被人伐光了,现在没有了啊……”

一位胆大一些的乡勇说,“陈队长,你要是不相信,你到斗山去看看嘛……我们真的犯不着骗你陈队长,再说,我们也没这个胆儿啊……”

人家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叫山觉着:该敲打的,也敲打差不多了,该诈话的,也诈的差不多了,若再敲打下去,诈下去,反倒伤了人家的心。该刹车时便刹车,该收话时便收话……

陈叫山叹了口气,无限感慨地说,“行了,兄弟们不必再解释了,我相信你们!只是,你们得告诉我,到底是谁砍伐了斗山上的红椿木呢?”

陈叫山的话前半截一出,田家庄的人松了一口气,可这后半句一问,大家又傻眼了……

田大龙摸摸后脑勺,“陈队长,这事儿我们回头得查查才知道……”

“是啊,斗山那地方,陈队长你也晓得,平平地上隆一个山包,偷伐木头的人,拉车到了山下,伐完木头,朝下一丢,车一拉就走了……”

一个乡勇本是向着田大龙说话的,但这话一说,反倒让田大龙听着别扭,田大龙明明刚说要查一查呢,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没法查了……田大龙便一巴掌拍到那个乡勇的脑袋上,“陈队长跟前,轮得到你多嘴?”说完,又冲陈叫山欠欠身子,陪着笑说,“陈队长,我们回头一定好好查查,一定好好查……”

“好,那就有劳兄弟们了!”陈叫山冲田大龙拱拱手,“我随时恭候兄弟们的佳音……”

田大龙站起身来,走到房间门口,冲着外面大喊,“伙计,上酒……”

陈叫山扬扬手,“兄弟,湫水祭拜龙王,三日之内,乐州城内不准饮酒……”

赵堂主这时走了进来,冲田家庄的人拱手解释,也说菜是随便点,酒是万万不能喝的,否则,便是对龙王不恭,也是不给陈队长面子……

这时,骆帮主推门进来了,看看陈叫山,又看看田家庄的人,心中大许已经估摸出了事情的发展走势,便咳嗽一声,说,“陈队长,有人给我运来一批红椿木,成色还不错,圆口都一尺以上的,咱过去看看?”

陈叫山领会了骆帮主的意思,便起身对田大龙和八个乡勇拱手道别,“兄弟们,对不住,有事情得去忙一下,失陪”

骆帮主和陈叫山,来到了必悦楼后面的一条小巷道里,骆帮主停住脚步,问,“陈队长,他们咋说的?”

陈叫山便将实情说了一遍……

骆帮主叹了口气,仰头看天,“这事儿看来没那么简单啊,一定有人在背后算计咱呢……”

第176章复杂

骆帮主四处看了看,低声说,“陈队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骆帮主和陈叫山回到了卢家大院,两人一直朝西走,走到了马厩里,骆帮主将火焰驹拴好后,朝陈叫山拱手致歉,“陈队长,怪我一时多言,害得陈队长折了话……”

陈叫山连忙说,“骆帮主,你这是哪里话?船帮的事儿,是卢家的事儿,就是卫队的事儿,更是我陈叫山的事儿……夫人曾给我说过,卫队之职能,便是通融卢家各处,承蒙夫人错爱,我陈叫山未敢忘却……船帮好,卢家便好,我陈叫山才好!骆帮主,你为卢家殚精竭虑,我陈叫山看在眼里的……”

骆帮主手拍在拴马桩上,仰着头,看着马厩外的高房大屋,弯檐翘角,在碧天掩映之下,呈示着一个百年大家族的兴盛……骆帮主无限唏嘘,“陈队长,卢家百年昌盛,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知人善用,人才辈出……唉,我现在是老了,啥都不中用了,如今不管做啥,总感到精力不济……卢家之未来,还是要靠陈队长你这样的年轻后辈哩……”

“骆帮主,以你之见,船户劈船,红椿木被伐,这些事之间……是有人在算计船帮?”

骆帮主低着头,从马厩里揪过一截干草棍,在嘴里嚼着,嘴巴一动一动,便带动着鬓角的白发一动一动,“这事情蹊跷得很……”说到这儿,骆帮主索性蹲了下来,陈叫山也便跟着蹲下来,听骆帮主继续说话,“陈队长,你想,船是船户吃饭的家,今年年馑,好多人看不到跑船的希望,加之个别家又饿死人,劈个船做棺材板,也说得过去……可是,据我所知,现在船户家的散船,十之七八都被劈了,我就有些想不通了:船就算暂时派不上用场,可把船劈了,对船户有什么好处?一堆散木板板,难道能当饭吃?”

陈叫山想起上午同船工们谝传时的话,便说,“听码头上干活的船工们说,劈船这事儿,都怪侯帮主呢!侯帮主见个别船户劈船,非但不是好言相劝,反而撂出话去,说是谁家劈了船,来年再想加入船帮,再想到船帮租船,想都别想……以我判断,船户们听了这话,索性就跟侯帮主赌气,越发劈的船多,他们肯定在想:我就把船劈了,怎么着,你船帮来年没有船装货了,看你侯帮主还说不说那些硬话,到时候再看谁求谁……”

“不不不……”骆帮主连连摆手,打断了陈叫山的话,“那些个船户,我还是了解的,他们不可能有那样的赌气行为,那样做,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

骆帮主介绍说,正常年头,每年三月,桃花开的时候,凌江涨第一次水,船帮就会跑一年当中第一趟船,这叫“跑桃花水”。船帮在过完正月十五后,便开始统计梳理船运物资,并四下联系卖主买主,而后对船只的装运量,做一个评估,根据评估结果,以及船帮自身的船只情况,再进行造船、修船、放船。该造新船的造新船,该修复旧船的就修复旧船,造好的新船,或租给散船户,或分派给船帮兄弟负责管理……这些情况,每一年,都不一样……有时候,你造的新船多了,可货物没那么多,很多新船都闲置了起来,把钱压在那里,成了死钱;可有时候,你准备的船不够,货物又多得要命,这时候,有人就冒险将近于报废的船,重新翻修,下江跑船,为此,沉船丧命的事儿,屡屡发生!

因而,每年的正月十五,到桃花水这段时间,船帮的人是最忙的,比真正跑船时还要忙。忙得好,准备得到位,一年就有大钱赚,反之,忙得糟,准备不充分,就可能只挣些小钱,白流一年的汗水……这统计、梳理、调配、走访、造船、修船、放船,凭的就是一个经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最初,卢家大船帮只有一个大帮主,不设副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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