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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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子-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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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简用牙签插起果盘里的一小块菠萝递到谭城宣面前,赔罪道:“请。”

  谭城宣得寸进尺:“你这态度也太敷衍了。”

  顾简便把菠萝往他嘴边送,谭城宣低头张大嘴含住,湿热的舌头从顾简的指尖舔过。

  顾简嫌弃地抽纸擦手:“你还好意思骂别人是狗。”

  谭城宣脸红:“……牙签太短了!”

  饭店门口铺着大理石,积雪化了一半,地面十分湿滑。谭城宣出门时侧着身子和顾简说话没看脚下的路,一不小心就仰面一跟头。

  顾简笑弯了腰。

  谭城宣第一次见顾简笑成这样,他平时顶多扬着嘴唇露几颗牙齿,笑容都很淡。谭城宣心道这样多好,干嘛成天故作深沉的板着脸。

  谭城宣拍拍积雪爬起来:“屁股都摔烂了。”

  两人一路往教室走,路上顾简一直憋笑的样子,嘴角似翘非翘。谭城宣看他时,他又抿起嘴看别处。谭城宣纳闷,经过公告栏时借着玻璃反光瞥了眼自己仪容,没什么问题啊。

  方少奇从厕所回教室,遇到并排而行的两人。他看看谭城宣,疑惑道:“谭城宣,你……很时尚啊。”

  谭城宣两步挪到公告栏前,左右转转,羽绒服后帽上插了片硕大的生菜叶子,随着自己走路的动作前后摇晃,从正面看还真看不出来。

  妈的!

  谭城宣大喊一声,开始没命地追杀前面奔跑的顾简。

  水泥路上的积雪结成冰,跑起来脚步打滑,顾简往操场跑,塑胶跑道上的积雪还很厚,一只脚进去淹没大半个鞋面,顾简很快体力不支,速度慢下来。

  谭城宣加足马力,没几分钟就撵上人。谭城宣一手抓住人压倒在棉花似的雪地里,一手解下围巾将顾简双手反剪紧紧缠住。

  顾简侧身倒在雪地上,乌发红唇映在白雪里,笑的喘不过气,“你松手,哈哈哈哈——谭城宣!“谭城宣居高临下:“说你错了!”

  顾简不吭声继续笑。

  谭城宣双腿压着人,空出一只手从旁边团了个雪球,威胁道:“你说不说——”

  顾简嘴硬:“又不是我给你放的菜叶子!”

  “好,不认错是吧,你可别怪哥哥我心狠手辣。”谭城宣把手上的雪球抠掉一大半,只团了个乒乓球大小的雪团,快速塞进顾简脖子里。

  顾简冰的直哆嗦,笑着讨饶:“好好好,我错了!”

  谭城宣这才松手,压住正欲起身的顾简,“先把冰掏出来,等会进衣服里就难干了。”

  冰团化了一部分,冰水顺着顾简的脖子往下流。谭城宣拉开顾简的外套拉锁,用自己的围巾给他擦脖子。嘴里仍然骂道:“让我顶个菜叶子在学校丢人现眼,顾简你心够黑的啊。”

  顾简从地上翻身而起,想起刚才那一幕又想笑:“放心,很酷。”

  谭城宣闻言用围巾狠狠地揉顾简头发,声音越来越低,“小混蛋。”

  二十一

  锦城靠茶叶起家,不到十年就脱掉了贫困县的帽子,经济条件上来后,城市建设也加快了步伐,短短两三年,茶室桑拿室美容院数量增加了十几倍。谭允一面为自己的生意头脑高兴,一面又忧心锦城县越来越往暴发户的气质靠拢。开车由三环往县中心溜达一圈,满目辉煌,烂俗的酒店招牌和浮夸的楼盘名称无一不刺痛谭允的眼睛。

  谭县长考察了大半年,一拍大腿决定建一座锦阳市最大最全面的博物馆,砸大手笔建一座锦城的新地标,同时也包揽了临近县的旅游业。上到锦城的古老历史,下到茶叶种植变迁,总之农业民生、文化百家、地貌生态等等都全面囊括。

  博物馆从准备到筹建共耗时两年,终于在腊月初一那天迎来了首个开馆日。博物馆从建设至今,一直牵动着锦城人民的心,堪称锦城数十年来首项文化盛事。

  可惜腊月初一却是内部共享日,门票很少。真正的收费游览要等到正月十五以后。

  马薇薇抱着宣传册鬼哭狼嚎。锦城在历史上最值得大书特书的就是刺绣与丝绸。虽然百十年的战火殃及,锦城的绣工巧匠早已绝迹,但遗留下来的大量珍品都完好的保留在锦阳市。此次锦城博物馆建成,这些珍品顺理成章的搬了新居。

  马薇薇对茶叶战车都没兴趣,唯独对刺绣情有独钟。那些婉约灵巧的画卷,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

  顾简和谭城宣一页页翻宣传册,时不时地停下来讨论册子上的图案是什么意思。翻到文化名人页,顾简僵住了手指。

  这一页并没有太多修饰,只标明了博物馆里陈列了哪些知名人士的作品。一行行小楷按照作者生平时间介绍,靠下方有一行字:著名书法家、画家顾恒知先生。

  谭城宣听过这个名字,他扭头看顾简。顾简只是停顿了几秒钟,又往后翻过去。

  谭城宣夜晚回到家,谭允还没下班。谭城宣洗了澡窝在沙发上边玩拼图边等自己老爸回家。他跟顾简待一起久了,无意识地学习顾简的习惯,顾简平时看书累了眼睛,就喜欢闭着眼摸拼图,中国地图三十多个小碎片,顾简随便摸中一个碎片的轮廓,就能毫不迟钝地说出省市名称。摸熟了中国,就摸美国,热门国家摸完了,就开始摸世界地图。可谭城宣却还停留在睁着眼睛快速拼图的阶段,他上周花了半分钟,顾简又让他练习二十秒内完成,什么时候达到不用思考就能看着省名直接放准位置,什么时候进行下个阶段。

  谭城宣以前一有空闲时间就抱着电脑看电影玩游戏,现在却觉得记东西更有成就感。

  听见开门声,谭城宣抬头叫人:“回来了爸。”

  谭允挺稀奇:“你怎么还没睡?”走到沙发边看儿子手上的拼图,更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儿子,你最近这学习态度转变的老爸都快认不出来了。”

  谭城宣习惯和父亲斗嘴:“你要是更喜欢从前的儿子,我立马变身。”

  谭允笑着用手轻推谭城宣脑袋:“说吧,等我这大半天的,有什么事?”

  “爸,要不说您是我亲爸呢,一眼就能看出来。”谭城宣狗腿地把谭允按在沙发上,“今儿班里发博物馆的宣传册了。我看见上面说这周末是内部游览日,进去得拿票……”

  谭允一听就知道儿子什么意思,爽快道:“你要是想去看,后天我带你去。”

  谭城宣双手给父亲按摩肩膀,继续道:“能不能多给我几张票?”

  “想带朋友去?”

  谭城宣点头。

  谭允思考了一下道:“我要是只带你一个不用票,但你想多带几个人过去,我就得从馆长那边要点票。我明天忙的要死,你们不能等年后再看?”

  谭城宣:“我今天在宣传册上看见顾恒知的名字了,那不是顾简的外公么。顾简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有这么个外公,他心里不定怎么期盼着去看看呢。顾简这么长时间一直帮我,我想谢谢他。等到年后我们都得上课,而且到时候去的人很多,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谭允经常过问谭城宣和顾简的相处情况,知道顾简对谭城宣帮助很大,他在单位多次向孟初远表达过谢意。谭允就谭城宣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宠惯了,加上夫妻两年轻时忙着工作,没时间教育孩子。谭城宣长大后不喜欢学习,夫妻两下不了狠手管教,只好随他去,只求儿子平安健康就心满意足。可是最近谭允眼瞧着儿子早出晚归,周末也窝在房间里看书,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方面欣慰于儿子终于懂事了,一方面觉得顾简是个靠谱的同学。

  谭城宣继续道:“还有两个同学,今天看完宣传册就叫了一天想去看。爸,你给我整几张票不是难事吧?”

  谭允被磨的没办法,后天本来就是博物馆给领导们的优待日,估计要去不少领导家属。“那行,明天我给你拿四张票。”

  二十二

  马薇薇得知能弄到票,看谭城宣的眼神都快绽出花来。谭城宣甩甩胳膊,“马薇薇,我早说了我对女生的喜欢只能保持三个月,你现在想投怀送抱可晚了啊。”

  马薇薇毫不生气:“谭城宣,今天就冲着这张票,我饶你诽谤之罪。谁让我这么有原则呢。”

  谭城宣问顾简:“明天你几点去?”

  顾简手上不停写,低着头道:“两点左右吧。”

  “那我在你楼下等你。”

  周日中午,谭城宣饭吃的早,到顾简楼下时才一点半。孟初远从楼里出来看见谭城宣,笑着跟他打招呼:“城宣,来找顾简?”

  谭城宣从单车上下来:“中午好啊叔叔。我来找顾简一起去博物馆。”

  孟初远道:“外面冷,你上去等他。以后来叔叔这里不用客气。”

  谭城宣看看手表确实还早,就按照孟初远的意思上了五楼。

  开门的是顾雪照,听谭城宣自我介绍完才想起来这小伙子是谭县长的儿子,连忙把人让进来,同时朝卧室喊顾简出来。

  顾简在卧室里高声回话:“妈,让谭城宣到卧室来,我正洗头呢。”

  谭城宣进了顾简的卧室,环视了一圈屋子,简洁干净,没什么玩具。他靠在书桌旁转桌子上的地球仪,手指随意划拉桌面上摊开的书。

  顾简开着浴室的门,拿着花洒冲头发,抹掉脸上的水珠问:“你怎么来这么早?”

  “吃完饭没看表就出门了。”

  顾简穿着宽松的睡衣,面向谭城宣弯腰擦头发,从谭城宣的角度能从后衣领里清晰地看到他凸起的脊背。谭城宣放任自己的视线落在那片皮肤上,随口道:“你房间暖气开的好足。”

  顾简起身回答:“温度高吗?可能我待习惯了。”说完对着镜子吹头发,侧身面对谭城宣,上衣随着手的动作往上提,露出一截窄腰。

  谭城宣尴尬地别过脸,不敢再肆无忌惮的往里看。

  更要命的还在后面。

  顾简出了浴室,打开衣柜翻出几件衣服扔床上,两手抓着衣领把上面睡衣脱下来,赤条条的上身就这么暴漏在谭城宣的面前。

  谭城宣:“……”

  谭城宣转身冲出卧室。

  顾简莫名其妙地看着谭城宣摇摇晃晃地闪出去。换好衣服去客厅叫人一起出门。

  谭城宣平时在路上是个话唠,今天却一路不吭声。顾简扭头看他,发现谭城宣耳根子通红。纳闷道:“谭城宣,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谭城宣不敢看顾简,硬着嗓子道:“没有,风吹的。”

  两个人到了博物馆,与等在门口的马薇薇方少奇碰面,谭城宣的脸色才恢复正常。

  博物馆上下三层,参观的人不多。马薇薇喜欢看刺绣,顾简和方少奇却盯着古文物挪不开步,马薇薇于是提议自由活动,到闭馆前再到门口汇合。

  顾简一个个往下看,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楼的书画区。他停在一幅肖像画前看了许久。旁边的谭城宣也走过来盯着那幅画看了会,觉得画上的人有些面熟。

  “画上是我外婆。”顾简小声道。

  谭城宣心道怪不得看着面熟,画上的人和顾简妈有几分相似。

  谭城宣道:“都过去了,你别难过。”

  顾简奇怪地看谭城宣:“我为什么难过?”

  谭城宣:“……”他只是按常理推断啊,看着逝去亲人的肖像难道不该难过吗?!

  “我外婆三十多岁就去世了,我刚满一岁外公也去世了。我对外公的了解,说不定还不如这里的馆长多。家里只有几张他们的照片。”顾简语调平稳,“我的名字是外公取的,听我妈说小时候他很疼我,虽然我没有印象。后来出了事,外公的作品都被上交,我想了解也没有渠道。能在这里看见,我觉得……挺好的。”

  谭城宣道:“早知道让顾阿姨也过来看看了。”

  顾简闻言垂着眼眸,叹气道:“她不会来的。”不知怎么的,顾简觉得谭城宣安静聆听的样子很让人踏实,继续道:“我妈年轻时讨厌书画这些东西,被外公逼着也不愿意学。外公去世前,我妈还怪他为了几幅画连命都不要。外公去世后,我妈心里很愧疚,也更厌恶让外公费心伤神一辈子的书画,一眼都没再看过。”

  闭馆音乐五点半准时响起。四个人从各个方向走到入口处汇合。天色灰暗,冷飕飕的风往人脖子里钻。博物馆对面的火锅店招牌闪着诱人的红光。

  马薇薇提议去吃火锅,其他三人附议。

  方少奇夹着一撮金针菇往锅里放,邪笑着对其他人说:“我讲个关于金针菇的故事你们要不要听?”

  马薇薇反应很快,龇着牙道:“你赶紧闭嘴!”

  顾简很少上网或者看休闲杂志,一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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