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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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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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城宣跑回教室给班主任请了一节课的假,又跑回来陪顾简。顾简身体的自愈能力一向厉害,许是自小不怎么打针吃药,偶尔挂个点滴效果奇好。他脑子清醒了就开始考谭城宣。

  “跟你说了几百遍,晨昏线是地球在动,不是线在动,你又记错了。”顾简随口编一个小题让谭城宣做,结果他又做错。顾简算是理解为什么班主任从来都是板着脸,碰到不上心的学生真是没法心情好。

  谭城宣振振有词:“一会球动,一会线动,这么多概念很容易记混的。”

  顾简叹口气看窗外,眼睛扫到挂着的点滴瓶,脑子里灵光一闪。

  顾简用左手指着点滴瓶,说道:“谭城宣,你看着这个瓶子。”

  谭城宣随着他的手指抬头,疑惑的应了一声。

  “你再看瓶子上是不是有一条斜着的线条?”那线条是长长的输液管被阳光投映在输液瓶上的阴影。

  顾简起身,用没扎针的左手轻轻转动输液瓶,那条阴影始终在原地不动,输液瓶上的小字从背光处慢慢经过阴影线条,随着顾简手腕的转动显露在正面。

  “看明白了吗?现在这个瓶子就是地球在自转,这条阴影就当做晨昏线。地球自转的同时会使地表的山川河流慢慢跨过这条斜线,从黑夜进入白天。”

  谭城宣坐在顾简对面,顾简斜对着光,侧脸被阳光照的透明,墨黑的瞳孔此刻有点泛黄。谭城宣突然很想像梦境里那样,用嘴唇去碰碰那双眼睛。谭城宣很快回过神,慌乱地低下头,“记住了。”

  顾简挂完针,整个人精神不少,甩着书包出了校医院。谭城宣在后面老妈子似的带上医生开的药,三两步跟上。

  谭城宣记挂着顾简的病,午间休息时总提醒他要吃药,顾简每次都说吃过了。谭城宣见他认真的样子,便不曾怀疑。

  十八

  高二的元旦晚会应该是高中生涯最浓重的一次,因为高三就不允许办了。马薇薇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找人出节目。重点班的学生大多学习为重,有艺术特长的人不多。马薇薇忙了两三天,才定下八九个节目,算算时常,恐怕只够撑一个多小时。还得出来两三个节目撑场。

  马薇薇骚扰了顾简一上午,一无所获。顾简说自己什么都不会,难道站那现眼吗?

  “要不这样,顾简你来个朗诵吧?你语文课代表嘛,而且朗诵又不难。”马薇薇绞尽脑汁地想让顾简上台,顾简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长得舒服,站台上读篇课文也赏心悦目啊!

  顾简想想电视里声情并茂的诗朗诵,再想想自己表情匮乏的脸和没有起伏的声音,觉得即便是看起来毫无技术含量的朗诵也很有难度。他天生不是表演型人才,吸引眼球的事情做起来浑身僵硬。

  谭城宣其实也蛮想看顾简表演个什么节目,但是见他被马薇薇磨这么久也不松口,又觉得怪招人疼的,开口道:“顾简,要不你跟我搭档表演个?”

  “啊?”顾简的疑问像是从嗓子里憋出来的。

  谭城宣爽朗道:“就是个魔术,你只需要在旁边帮忙递张纸,翻个牌什么的,没有任何难度。”

  马薇薇对谭城宣感激涕零,谭城宣已经报了两个节目,现在就是第三个了,这种热心又有才的男生去哪里找!

  “谭城宣,你真是咱们一班的福星!”马薇薇又去央求顾简,“顾简,答应了呗,你还信不过谭城宣啊?”

  顾简勉为其难的点头。

  周五下午,学生们开始搬书挪桌子,布置教室。顾简把两人的书全部往教室后面的书架上搬,谭城宣将课桌往墙角挪,抬起顾简桌子,抽屉角落里的塑料袋哗啦啦掉地上。谭城宣捡起一看,这不是前几天开的感冒药吗!完完整整的几盒,都没有开封!

  搬书回来的顾简尴尬解释:“……忘了。”

  谭城宣气道:“顾简,你以后尽管用这张脸到处招摇撞骗,没人看的出来。”

  谭城宣被马薇薇叫去挂彩带气球,顾简去另一边踩着桌子帮几个女生贴窗纸。谭城宣看着顾简站桌子上被底下三个女生围着,嘴里指挥他靠右靠上的,起了坏心思,手中的喷雪瓶瞄准顾简贴好的图案,沿着边缘喷过去一圈白色泡沫。气的那几个女生扭头就吼谭城宣。

  顾简不用回头都知道班里会这么跟他闹的只有谭城宣,他好脾气的拂去那圈泡沫,跟下面的女生说:“谭城宣身上挂了好多气球啊。”

  那三个女生立刻会意,笑哈哈地跑去谭城宣下边,他肩膀上挂着准备往墙上挂的几串气球,一直垂到脚下的桌子上。三个女生一人抓住一串,绕着谭城宣的长腿转了一圈,马薇薇见有热闹,举着笔尖从旁边飘过。啪啪啪的气球破裂声几乎要给人一种炸断谭城宣双腿的错觉。

  教室里笑声震天。站在桌子上饱受摧残的谭城宣大吼:“顾简,你有种别跑!”

  顾简早从桌子上跳下去往教室外冲。等到谭城宣解开腿上缠着的破气球,顾简已经没影了。

  十九

  晚会七点正式开始,马薇薇和谭城宣两人主持,帅哥美女格外养眼,加上谭城宣前不久的大胆表白,这对金童玉女一站在教室中央,同学们都开始起哄。

  谭城宣一曲粤语歌开场,他唱歌声音低沉,高大的身材随着节奏小幅度摆动,平日总是乐融融的脸这会儿正经起来,倒有几分香港乐坛天王的气势。顾简坐在底下安静听他唱歌,心想谭城宣这人仔细一看,还真是人模人样的。

  谭城宣和顾简的魔术被放在最后,谭城宣上台后自恋道:“今晚我出境率过高,大家夜晚不要梦到我。”

  然后弯腰伸出右手道:“有请我的搭档,顾简同学。”

  顾简也学着他向观众席鞠躬示意。

  谭城宣说顾简的活毫无技术含量,确实如此。谭城宣抽出牌,就让顾简拿着牌去观众区让大家看清楚牌面上的数字和花色,再回到桌子旁听谭城宣的吩咐翻牌。魔术结束,要求解密的声音此起彼伏。

  谭城宣故作神秘地收起一桌扑克:“魔术是不能解密滴。”然后看着旁边的顾简道:“同桌,咱两配合这么顺畅,庆祝一下吧。”

  谭城宣伸开双臂往顾简面前走。

  顾简微笑着与他拥抱。

  本是预想了几天的一幕,真正实现时,谭城宣还是紧张的心跳如雷。

  放学路上,谭城宣一直问顾简自己今天帅不帅,耀眼不耀眼。顾简吹捧了几句后发现这人愈发得意忘形,就加快脚步不听他啰嗦。谭城宣夜晚活动量太大,身子热乎乎,只穿着毛衣骑单车。脖子上挂个暗绿色的东西,在路灯下还挺显眼。

  顾简:“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谭城宣郁闷道:“咱两认识这么久,你才看到?”

  顾简:“……”

  谭城宣知道他性格本就如此,也不在意,继续道:“是我奶奶送的玉管,从小就带着。”提到奶奶,谭城宣有点低沉,他上小学前都是跟着奶奶生活,祖孙俩感情深厚,可惜一上小学,奶奶就去世了。

  顾简对别人家的亲情不是太能感同身受,但是能理解。想说句什么安慰一下谭城宣,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闭嘴。

  谭城宣难过一阵也就过去了,转眼又生龙活虎地瞎扯。顾简觉得自己刚才那点恻隐之心真是吃饱了撑的。

  二十

  天气越来越冷,顾简早上起床拉开窗帘,下了整夜雪的天空此刻还在飘雪花。窗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路面上的行人走路一步三晃,颤巍巍地往前滑,生怕摔倒。这种天气没法骑车,顾简洗漱完下楼坐公交去学校。

  公交在路上走的很慢,加上堵车,到学校时快七点。顾简匆匆忙忙地从车上下来,打眼就看见谭城宣也从旁边的私家车里钻出来。谭城宣甩着围巾跑到顾简面前,见他脖子空落落的,就把自己围巾另一端绕到他脖子上,搭着顾简肩膀往学校里面走。

  “顾简,求你件事呗。”

  顾简一张口就是满嘴雪花:“说。”

  谭城宣嘿嘿两声:“马上就放寒假了,你寒假出门吗?”

  顾简摇头。

  “那……你能不能每天抽出一两个小时给我补课?”

  顾简:“义务劳动啊?”

  谭城宣瞪着真诚的眼睛看顾简:“怎么可能?我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吗?你放心,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并且你想要什么我买什么。”

  顾简:“我要大学录取通知书,你买的起吗?”

  谭城宣:“……”

  顾简嘴角含着笑意往前走,两人共同搭着一条长围巾,好像确实暖和点。

  谭城宣:“那我当你同意了啊,不许反悔!”

  顾简拍拍身上的雪花进教室,“到时候再说吧。”

  谭城宣这两个月学习还算认真,每天按照顾简的方法,该背的背,该算的算,但到底底子太差,效果并不明显。顾简对他愿意坚持的态度很欣赏,谭城宣虽然玩心大,但是真下定决心也能一路坚持到现在,离高考还早,只要保持目前的进度,到时候考个本科不是难事。

  顾简很少对什么人上心,他为人处世多是发自本能的选择。很多事情无所谓,也就少了计较的心思。你来我往,顺其自然。谭城宣却像一个无孔不入的探照灯,自身的明亮与温度侵略性地投射到外人身上。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顾简习惯了谭城宣活力四射地闹腾,也就无法让自己再像从前那样对他伸过来的笑脸冷漠以对。顾简曾设想过,如果自己换一个环境,是不是也能活的像谭城宣那样,自由、张扬、生机勃勃。好像那样的日子……更令人向往。

  顾简知道即便考不上大学,谭城宣也不会有什么苦果,他可以在任何一个环境生活的如鱼得水。但是看到一贯潇洒乐观的谭城宣因为一道题皱着眉掰手指,顾简想,还是帮帮他吧。

  谭城宣底子太差,想短期内把所有东西给补上来,顾简按照从前老师教的方法去生搬硬套,谭城宣很难快速掌握。顾简知识掌握的充足,思索了各类题的解题方法,逐渐摸索出一套更容易让人接受的方案,专门对付谭城宣。

  谭城宣双手像举着圣旨似的捧着一张试卷走到座位前坐下,紧接着发出丧心病狂的笑声。顾简扭头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谭城宣眼睛里的难以置信都快冲出眼眶:“顾简,你猜我这次英语考了多少分?”

  上周进行了单元测试,今天才出成绩。

  顾简:“多少?”

  谭城宣把卷子竖起:“90!!!”兴奋地露出一口白牙:“顾简,我这辈子都没考这么高过,能考60分就是极限了!!”

  满分一百五的英语考九十,顾简这辈子也从来没考过。

  谭城宣继续道:“顾简,我发现你的方法真是很有用哎,我记不住语法只背课文,考试的时候就算不知道语法凭感觉也能蒙对好多。”

  顾简莞尔:“那叫语感。”

  谭城宣考了史上最高分,兴奋地难以自已。中午放学就要拉着顾简去校门口吃大餐。中午休息时间短,平时他们都是在校食堂吃完午饭就回教室午休。

  谭城宣点了四五个菜,还想再点时被顾简阻止了,两个人根本吃不完。谭城宣吃着吃着就发现顾简吃饭太随便,筷子捞到什么就吃什么,水煮鱼里的鱼肉他吃,姜片也吃,蒜末也吃,连不小心夹上来的一团花椒也没什么反应的塞嘴里。

  “……花椒这么麻你舌头没感觉吗?”谭城宣看着就觉得嘴里发苦。

  顾简奇怪:“吃饱就行了,挑来挑去的多麻烦。”

  谭城宣打开话匣子:“哎我发现你这人特不心疼自己。病了不知道吃药,冷了不知道加衣服,嘴上起皮也不知道喝水,你是木头人吗?身体难受感觉不到?”

  顾简夹菜的手停在半空,思考了一下`身体难受的事情,面无表情道:“这么大人那么娇气干什么?”

  谭城宣:“……”这偷换概念的技能真厉害。

  谭城宣随口道:“你妈也不管管你。”

  顾简扬着嘴唇笑:“我妈从来不管。”她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哪有精力管儿子。

  谭城宣突然想起不久前看到孟初远踹顾简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开口道:“你都这么大了,过日子是为了自己舒服,别老像孩子似的和父母较劲,多幼稚啊。”

  顾简被辣椒刺激的红艳艳的嘴唇对着谭城宣:“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

  谭城宣怒道:“狗咬吕洞宾。”

  顾简用牙签插起果盘里的一小块菠萝递到谭城宣面前,赔罪道:“请。”

  谭城宣得寸进尺:“你这态度也太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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