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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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之侠隐-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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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学政见了明堂,十分喜爱,暗道:“此子清雅俊逸,果然是文如其人。”当下留茶留坐,着实奖掖了许多言语,勉励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争一个大魁天下。明堂连声逊谢。
  酬应已毕,回转康宅。郦明堂立即把康氏二老请出中堂,跪拜叩谢,又拜了姑父姑母。滑全、赛金两个再没话好说,也只得前来道喜。明堂问康公道:“爹爹,咱们祖坟在哪里呀,该当带孩儿去祭拜祖先才是。”康若山乐孜孜的道:“孩儿说得是。咱家原籍江陵,祖坟就在南郊。当年风水先生看地时,说那块地藏峰孕秀,主出贵人,想是应在你身上。我也有好些年没回去上坟啦,这就带你回去祭祖,就便认了宗族。”吩咐滑全采办祭品和土仪礼物,务要丰盛,择了吉日便动身回去。明堂暗道凑巧,皇甫芝田正是江陵人氏。这一去,正好看看他家老宅,能打听出些消息也好。待等行装备妥,康若山点了八名家丁,明堂带着荣发,一行十一人径向江陵进发。
  这日到了江陵地界,路过北郊,见一所大宅,规模极是宏丽,建筑十分考究。门楼上高悬“将军府”匾额,只是门环上挂着大铜锁,大门上贴了封条,蛛网尘封,墙生蔓草,甚是败落荒寂。明堂暗忖:“莫非这里便是芝田家老宅?”问康公道:“爹爹,你看好所大宅院!却怎地荒废了?”康若山叹道:“这原是皇甫将军的宅子。将军为国捐躯,世祖老皇爷为褒奖忠臣,敕建了这所宅第,赐他家属。谁知他儿子皇甫元帅出兵东征,不幸兵败被捉,降了敌人,弄到抄家封门。屈指算来,才不过一年光景,这宅子便荒废成这般了!”言下不胜慨叹。
  明堂紧追一句:“这元帅若真是兵败降敌,只怕会株连家属,满门正法罢?”康老叹道:“家都抄了,如何不是株连拿问。听说缇骑捉人时,他公子已离家游学,家中人也遣散了,只拿到皇甫夫人母女两个,又被什么吹台山的大王半道上把囚车劫了去。如今贴出皇榜全国缉拿,咱们咸宁城里还贴着告示的,只不知捉到没有。”明堂点点头,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到了康氏族居之处,登时引起不小轰动。许多人围上康公一行,不住询问、问候。这康氏一祖原是世代经商,隶属南人。康若山当年因在大理一带经商,侥幸划上汉人,是以后来卜居咸宁,不在故乡定居。这一族开国后从没人得过功名,素常小心退让,仍少不了受那些蒙古色目人的屈气。如今忽见康若山带回一个解元儿子祭祖,硬牌执事,人役拥卫,连蒙古大兵遇见了都要让道,实在体面已极。偏偏这位解元公又生得俊俏超群,鲜衣怒马,风致翩翩,更喜他不摆半分官架子,对族中人总是按辈份以礼尊让。康氏族中人人惊羡,争夸康若山有福,义子出众。乐得这老头儿不住自吹自擂,夸自家老眼不花,识宝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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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过祖先,又拜了十几天客,应酬才完。明堂借口要逛逛江陵风景,独自带着荣发骑马北郊去凭吊皇甫故宅。看着那铜锁封条,荒烟蔓草,止不住一阵凄凉。立马宅门,默默祷祝:“皇甫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孟丽君大魁天下,衣紫腰金,将来伸冤昭雪,重兴皇甫,再启此门!”一时心绪潮涌,在马上口占一律道:“秋风寂寞掩重关,道是将军故宅园。血战已虚除画戟,朱批新赐锁铜环。征衣战马何人在?夜月空梁燕不还。争似当年王谢府,英雄徒忆贺兰山。”
  明堂吟罢,怅然勒马,顺着一条石子路走去。荣发鞚马随后,紧紧跟随。忽见前方露出一角黄墙,过去看时,却是九天玄女庙,庄严肃穆,规模不小。明堂在寺前下马,把缰绳扔与荣发,进寺随喜。眼前是一个宽阔石坝,两侧种着梧桐,浓荫满院,倍增幽静。石坝中一个长方形大石香炉,里面插了许多线香,篆烟袅袅。地面打扫得十分洁净。明堂绕过香炉,拾级登阶,便是供奉玄女圣像的大殿。两旁柱上刻着一副对联:圣界迢遥清磬远,禅心寂静妙香高。连真带草,好一笔颜真卿的颜体行书。落款处写着:皇甫芝田沐手敬书。明堂不由心中一颤,暗忖:“只知他武艺超群,人物俊秀,谁知文才亦颇不弱。字能如此,文必不俗。”正自沉吟,从殿中走出个中年尼姑,合掌向明堂打个问讯道:“施主何来,是要上香么?”明堂道:“小生闲游到此,正想在神前上一炷香。敢问师太上下?”女尼道:“贫尼静逸,是此庙知客。请问相公尊姓?”“小生郦君玉,烦请师太带路,上香礼佛。”静逸合十道:“郦相公请。”明堂随静逸进殿,在玄女像前下拜,拈香祷祝:“若得神灵佑护,伸雪沉冤,重兴皇甫,当重修庙宇,再塑金身。”拜罢,取出一锭银子布施。静逸将他让到客堂奉茶。
  郦明堂乘机动问:“请教师太,殿柱上那副对联是何人手笔?写得好一笔颜字。”“那是将军宅皇甫公子撰写的。来往施主多有夸那字写得好,对联也做得切的。”明堂道:“这位公子有多大年岁了,家住哪里呢?”“相公莫非想结识他?可惜这人不知何处去了,那将军宅也被查封了。”明堂失惊道:“他家遭了什么意外灾祸么?”静逸闭目合十:“阿弥陀佛!详细情况,出家人并不知道。只听说有官兵捉拿他一家,封了他家宅子。皇甫公子是早就出门游学,不在家中。此时不知到了何处。听说正在皇榜缉拿呢。”明堂见问不出什么,知她心有顾忌,只得叹道:“世事难料。小生原想拜访他,得些教益,却不知他竟成了钦犯!”
  静逸道:“相公若是喜欢这书法,小寺中还存有这位公子写的金刚经,待贫尼取来给相公赏鉴。”进内取出一本薄薄的绢册,递与明堂。明堂接过,略一翻看,却是恭楷抄录的。那字迹猷劲挺拔,比行书另具一番端秀韵致,只觉爱不释手。静逸道:“相公若是喜爱,贫尼便把这册经赠与相公,结个善缘。”明堂大喜,谢了又谢,又布施了一锭银子,告辞出庙。在庙外会合荣发,上马归去,第二天就跟随康若山离了江陵回咸宁去。
  郦明堂自得了那册经书,爱那书法,贴身携带,坐在大车里也不时取出观赏。由字及人,免不得想象少华容仪,心中惆怅,暗忖:“想不到人面未识却先得了他手迹。天涯窎远,江湖险恶,不知他如今漂泊何处?一路上情思缠绵,不能自已。渐渐茶饭无心,恹恹瘦损起来。不一日回到咸宁,孙氏一见明堂就大惊小怪的嚷了起来:“啊呀,孩儿!你怎地瘦成这副样子了!”康若山道:“这几日他总是闷恹恹的不思饮食,想是路途辛苦,要好生将息才是。”
  明堂唯唯应诺,和众人相见过了,回转自家房里。揽镜自照,果然形容消减,竟瘦得脱了形。不禁自恨道:“孟丽君呀痴丫头!许多大事待你干办。要和蒙古世爵,国戚皇亲较量,岂是易事。当前正是奋翼鹏搏,腾踔青云的关键时刻,怎容得被儿女私情所困!若不能自励自强,重兴皇甫,岂不是枉著衣冠,虎头蛇尾,白吃这番辛苦,空落一场笑柄!难道女子就真的不如男儿?这般提不起放不下的,软弱无用不成?”当下硬起心肠,咬紧牙关,抛开闲愁胡恨,静心澄虑,一意攻读,方才渐渐饮食如常,身体复原。如今孙氏已改变态度,滑全夫妻自不敢再有闲言。明堂得以安心读书,每日只在书房用功,不时也和吴道庵交流切磋,只等春闱赴试,鱼跃龙门。
  却说孟士元父子和刘奎璧跟随丞相不忽术进京面圣,万水千山,一路跋涉,直到七月初头,才抵京城。不忽术也不回家,在馆驿中和他们一同住了,专候明日见君复旨。刘奎璧被绾住了,不能回去和父亲计议,只得私下派人给父亲送信,要他明日上朝,大力帮衬自己,免教阴谋败露,输了这场官司。
  次日黎明,成宗临朝,黄门官奏道:“启禀万岁,今有丞相不忽术带领礼部尚书孟士元、翰林院侍读孟嘉龄、镇国将军刘奎璧回朝复旨,在午门候宣。”成宗诧异道:“怎么孟氏父子也上京来了?”命先宣不忽术上殿。
  不忽术参过皇帝,便把孟士元遵旨嫁女,孟丽君花烛之后在洞房投池殉节等情奏了一遍道:“那孟小姐在就义之前,向刘将军申明她遵旨出嫁是不违君命,花烛成礼不忤亲意,但鸳盟早缔,义难背盟,说罢就投池自尽了。如今两家争执不休,随臣上京,恭请圣断。”这番话不尽不实,把陷害忠良、谋夫夺妻这些话头通统撇开,一字不提,为的是牵扯过大,避免别生枝节。这原是不忽术保护孟氏一家的苦心。
  成宗听罢,心下恻然,不禁叹道:“好一个烈性姑娘!倒是朕那道赐婚旨意下得鲁莽,成了她的催命符了!如今该如何善后才好?”
  不忽术道:“皇上爱惜孟小姐才容,怜悯她终身失所,才降旨赐婚,这原是一番美意。倒作成孟小姐做出这忠、孝、节操俱全的壮举,实乃圣朝佳话,皇上何须自责。”成宗喜道:“丞相说得极是。”叫内侍把孟、刘等三人召进:“待朕替他们和解了罢。”
  那元城侯刘捷昨晚得了儿子送来消息,原打点了一肚子恶毒主意,要和孟家父子大动干戈,攀他个勾结叛逆,谋刺皇亲的大罪。如今听不忽术一力替孟小姐说话,却也没有揭出谋夫夺妻疮疤,暗忖:“不忽术这老儿,越老心越软,倒把那孟家妮子为顾得好。也罢,且看皇上怎么说,只要不牵扯到我头上,就放不忽术那老儿一个人情罢。”内侍召进孟、刘等人,孟士元父子伏地呼冤,刘奎璧瞥见父亲正在班列,一副若无其事模样,登时心头笃定。他也日夜思谋,打点了分辩狡赖言辞,此时倒摆出副不依不饶架势,不时睃着孟嘉龄冷笑。
  …………………………………………………………………………………………………………………………………………………………………………………………………………成宗看看两方三人,先和颜悦色安抚孟士元父子道:“二卿不必悲伤,此事详情,朕已尽知。说起来该怪寡人疏忽,忽略了汉人一女不受二聘的礼教,不该错下那道赐婚旨意,致令孟丽君殉节而死。朕之过也!现敕令云南昆明地方官替孟小姐建立贞节牌坊,旌表烈女,四时祭祀,褒扬贞烈,使孟小姐得以名垂千古,以赎朕过。你两家同是一殿之臣,看在朕的面上,双方和解了罢,不必负气争执,再存芥蒂,以致更伤和气!”孟士元父子见皇帝把过错一肩儿担了,倒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委委屈屈谢了恩。刘捷父子原和孟家无甚恩怨,能掩盖住自己罪恶不致暴露,也就借机下台,遵旨谢恩。
  元成宗新登大宝,有意笼络蒙、汉大臣,为其所用,因留下孟氏父子,各复原职。又吩咐内侍带国舅进宫朝见娘娘,背开众臣对刘奎璧私下抚慰了一番,叫他放开胸怀,不必烦恼,以后访到哪家闺秀合意,朕再作主赐你续弦。刘奎璧谢了皇恩,跟着内侍进宫去见姐姐。
  刘燕珠乍见胞弟,又惊又喜,先拉着他问了母亲安好,又笑道:“我算着你还该有些日子才来的,怎来得这么快哪!孟小姐呢,该带了来让我见见。”刘奎璧唉声叹气,把孟小姐不肯重婚,投池死去,孟家不依,来京面圣等情说了一遍,自然瞒住孟小姐骂他那些话。燕珠道:“天下竟有这种呆子,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反去寻死!也是她没福气,做不得皇亲国戚,倒枉费我一番精神,替她求旨赐婚。兄弟,别叹气,你的婚事包在姐姐身上,总让你称心如意才罢。”令人摆酒款待,又叫来两名宫女姜小媚和窦含香,赏给刘奎璧道:“也不枉你花烛洞房一场。”命人备了两乘小轿抬了二女,送国舅回府。刘奎璧谢了姐姐,告辞出来,径回侯府。父子相见自有一番亲热,说到孟小姐之事,刘捷道:“虽没娶到媳妇,皇甫家却吃我摆布得永世不能翻身,也算出了这口恶气。”
  当晚刘奎璧便和两个宫女同宿,这两人眉目虽还端正,却怎及得孟小姐姿容,刘奎璧意有未足,磨着父亲替他访求绝色。这父子两个都是一样的好色之徒,刘捷疼顾儿子,果然到处访寻。无奈先有了个孟小姐作样板,又且不能见到姑娘本人,凭着口中描述,说来说去总是比不上孟千金。空自张罗多时,挑肥拣瘦,竟订不下一个女子为妻,刘奎璧闷闷不乐。
  不忽术回京后,心中记挂着皇甫敬一案,在与同僚闲谈中,少不得讲些在云南所见的民风土俗。说到皇甫敬治滇十年,政绩卓异,这叛降低人之说,叫人难以相信。那些较为正直的蒙古、色目大臣,对此案原也并不信服,心有所疑,只为刘捷一手遮天,怂恿皇帝不依程序,亲下手诏定案拿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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