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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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之侠隐-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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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奉诏入宫,他今天已是破釜沉舟,硬下了谕旨,逼我就范。我若倔强抗命,他一怒之下,不但杀我,还不知要株连多少无辜!‘法’原本是死条款,关键还在于执法的人能否出以公心。你只看刘捷卖国通敌,原是不折不扣的灭族大罪。那刘奎光、刘燕玉本就是案内死囚,却来叩阙上书,愿以身代父母受刑,而上谕居然誉为‘纯孝可嘉’,作为减刑免死的理由之一。这不是摆明摆白掩耳盗铃的勾当!无如人家是蒙古世胄,蒙古王公不反对,汉官不敢坚持执法,叛逆大案,弄个一人抵罪了事。我如今明明无罪,皇帝也不是不知道,却偏要说什么惧怕王侯闹事不依,好像他这皇帝一贯懦弱无能似的。除了死,我还有别的路走么?我原欠了他知遇之恩,就以一死报答,对人世可说再无亏欠。如今只设法让他不兴大狱,不累无辜就是大幸。只担心娘能否禁受得住。芝田性子刚暴,宁折不弯,他肯甘休么?会不会闹出轩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素华叫道:“啊哟!人家要杀你,你还去管什么后果不后果。就被人打碎了金銮殿,掀翻了盘龙椅,也是他为君不正招来的,活该,报应!”
  明堂沉重的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确是受他知遇之恩。几年来他对我关怀备至,全力护持,没有他撑住大局,我决斗不过刘捷和那班蒙古亲贵。芝田上本,陈情认妻,他已经识破真相,却还能以礼自持,不曾□轻薄,对一个君临四海的蒙古皇帝说来,已是极不容易了。若因我之故,酿出巨变,将来史笔述史,必会把我当作红颜祸水,就如亡殷的妲己,灭吴的西施,留下千古骂名,岂非不值。”
  素华一噘嘴,不服气道:“明明是他自己为君不正,惹出祸事,与你何干?我都敢拍胸作证,你怎会是狐狸精苏妲己那一类妖女呢?”
  “看,你不是也把妲己认作妖女么!其实,苏妲己也是好人家女孩儿,被纣王强征入宫的。狐狸怎能成精?西施也并不是自己存心要祸害吴国。她们都是政治斗争中的牺牲而已。那些当史官的,怕杀头,不敢照直记录暴君罪恶,就把过错推诿在后宫的女人身上。皇后、贵妃历来都是不许过问朝政的,她们只不过是皇帝养来供玩乐的宠物儿。皇帝却掌握国家最高权力,生杀由心,只有他才能为所欲为,暴虐腐化;他持身以正,纵使有什么妖后宠妃,又能有力量来败乱他的朝纲么?”
  素华默然,想了半天,突然道:“若你当真进宫去当了娘娘呢?”
  明堂苦笑:“结果只有更糟。芝田和皇上必会闹到势不两立;蒙古王公必伺机谋夺大位;汉官夹在中间,不是见机逃跑,就是被杀。内斗一起,百姓再无安宁之日。芝田和我是夫妻之盟,皇上和我有君臣之义,我实不愿他两个成为生死冤家,更不愿其中任何一人受到伤害,尤其是因为我的缘故。”
  “这样说来,只有死才是唯一的路么?”语音颤抖,眼见又要哭出来。
  明堂摇头道:“那倒不是。其实皇帝并不昏庸,只不过一时欲令智昏。只可惜眼前无法求得一个能给他当头棒喝,唤醒痴迷的人。”
  素华呜咽道:“要什么人才能做这件事呢?蚂蚱临死也要蹦三蹦,咱们总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白坐着等死,不尽力求生呀!”
  明堂道:“这人必须是皇上至亲至信,才可向他剖陈利害,劝他去了私心。”
  素华眼睛一亮:“现放着太后是他亲娘,皇后是他嫡妻,不都能说话么?”
  “太后和皇后都被皇帝瞒在鼓里了,她们不知实情,如何说话?”
  “这又有什么难的。咱们把实情告诉她们不就行了。”
  明堂叹道:“外臣不能私通宫禁呀。我们都不是皇亲国戚,不奉诏不能进宫的。”
  素华道:“你怎么糊涂啦,忠孝王不就是皇亲国戚?”
  明堂脸一寒:“难道叫我去求他?我从不会求人,何况这件祸事就是他惹出来的。我宁可法场问斩,也决不开口求他。”
  素华道:“我知道你生性高傲,自来不肯求人。就让我去王府走这一趟,求他们立刻进宫,把消息告诉皇后和太后罢。”
  明堂仍是摇头:“说得容易,你敢去么?”
  素华决然道:“有什么不敢。只要能救得你的性命,哪怕叫我跪门吃草,任什么折辱,我都甘心去受。”
  明堂道:“先别把话说满了。你仔细想想看,你现是堂堂郦夫人,去到王府,太王妃自然要亲出迎接,金雀夫人要大礼参拜,师母长、夫人短的给你上高帽。你那些心腹话儿向谁说去?若被你娘认出女儿,你又如何下台呢?”
  素华被他说得心慌意乱,一咬牙道:“你的性命要紧啊!这些虚面子不顾也罢。早迟都会揭穿的,丑媳妇难免见公婆。我一进门就把所有事都说与太娘娘,求她快快进宫,请太后救你性命。纵被人笑话我自家送上门去,我也不怕。”
  明堂微微一笑:“若我想个法儿,让你不必亲去王府,也能把信息告诉他们,咱们半点便宜不用折,你愿意不愿意?”
  素华大瞪眼,啊呀一声叫道:“愿意,愿意!你快说出来哪!”
  正是:且把鱼书传危讯,好从龙口夺明珠
  第三十六回 扶病探伊人巧获雁信
  兰心斗蕙质 妒洩春光
  却说郦明堂早就想出由苏映雪传柬王府求救的主意,只要太妃进宫,把实情告诉了皇后,皇后必能求准太后,向成宗进言,自己或可侥幸逃生,不致酿出大祸。只是苏映雪自来胆小,若开口直说,怕她推三阻四不肯答应,这才费了许多言语,把实际危险说与她知道,激她出头自告奋勇。还怕她心存顾忌,放不下面子,谁知她竟毫不犹豫,为了明堂安危豁出去什么都不顾了。一片真情流露,把明堂感动得直想流泪。这时听她催促,含笑道:“夫人原是聪明人,怎地想不到呢。你诗词俱佳,何不诌一首词儿,把这件事隐含进去,送到东平王手上,要他亲拆。芝田文学根底不薄,当能解破谜底,自会立刻进宫求救。哪里用得着你自家去王府求告。”
  素华被他提醒,泪珠儿还没干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夸好主意。立刻去外间搬来纸笔墨砚,放在那花梨小桌儿上,一面磨墨,一面构思。明堂倚在床头,闭目养神,心里也在思谋这柬帖儿送去后,长华和太后会怎么办。她们手中都没有实权,要劝阻住铁了心的皇帝该怎么办。若非皇后怀孕将产,只怕会闹出一场全武行,应否给她们出主意支个着儿?
  夜风透过窗纱带来一丝凉意,明堂虚怯畏寒,伸手把纱被拉上来些。红烛光下,见素华仄歪着身子,半靠在妆台上,捏着支笔,把笔杆头儿放在嘴里咬着,满头汗珠儿,一脸无奈,想是被这首词儿难住了。她日常作诗填词,不过是吟花咏月,遣兴抒情,如今要把这么复杂一件事压缩在短短一支小令中,实在难熬。明堂见她为难样儿,不禁想笑,却又不忍,暗忖:“且递个主意给她,别把她难坏了。”
  因柔声道:“夫人还在精雕细琢么?夜已深了,还该早些歇着才是。你别去叙述那些前因后果的,他们对其中内情比我两个清楚得多哩。只须用几个合适典故告诉他,‘你那些害人主意惹大祸啦,解铃须仗系铃人,快想办法解救罢。’他们便会明白了。”
  几句话触发了素华灵机,立时想出词句,诌成一首《擣练子》,涂抹修改一番,恭楷誊录好,忍不住得意,捧到床前要明堂看看,可否妥当。她抄写时,明堂在傍细数笔划,已知她写的内容,有心要逗她欢喜,也算是慰劳辛苦,便笑道:“夫人才高七斗,焉有不妥之理。下官不看也知道哩!”在她手上飞快溜了一遍。
  素华愠道:“你这油嘴滑舌的毛病儿,天塌下来也不肯改么?眼看大祸临头了,还贫嘴儿挖苦人。只有你才配才高八斗么?”
  明堂嘻嘻笑道:“夫人夸奖,不敢当的。其实夫人原是才高九斗,强过下官。不过写这首词儿,哪用得着全力以赴,收起两斗,拿出七斗已绰绰有余啦!”
  素华忍不住好笑:“我原本说不过你,任你欺负罢。说正经的,这柬帖儿明晨就叫荣发送到王府去,要他当面交到忠孝王手里,好么?”
  “我不是说过,咱们不用折半点便宜么。连荣发都不必去。我料定明天王府必有人来问安探病,就叫来人把这帖儿带回,交忠孝王亲拆不就行了。”
  素华想了想道:“我到底是闺中少妇,凭空送个帖儿给人,毕竟不雅。不如说这封套里是治小王爷心病的药方,要他立刻照方配药,越快越好。”
  明堂微笑:“夫人这话,一语双关,极是聪明做法。就这么办。”
  素华得明堂称赞,更加高兴。忙寻个梅红封套,把词笺装好,封了口,锁进妆盒。看明堂已睡下了,知他体力支持不住,忙轻轻替他盖好被,自己也睡了。

  第三十六回 扶病探伊人 巧获雁信 兰心斗蕙质 妒洩春光(

  次日天色才明,素华揣着心事,早早起来,见明堂已醒,忙道:“你今天好好歇息一天,就不用起来了罢。”
  明堂道:“还有表章要写呢,哪里能休息。睡着也嫌热,倒是起来还凉爽些。”说着翻身坐起,披衣下床。
  一时丫头摆好早膳,两人对坐用餐。梁素华心里挂着王府来人的事,不住向外张望,口里念叨:“不知今天又有些什么人来?只别空等才好。”
  明堂微笑道:“你放心,他们决计要着人来的。”
  素华哪里按捺得住心里的焦急,一双眼只瞟着那月洞门。明堂却只顾吃饭,不去理会。
  吃罢饭,坐下喝茶时,荣发来了,在阶前垂手禀道:“相爷,外面武宪王和忠孝王一同来了。忠孝王要进来面见相爷,探病叩安。相爷是否见他?”
  素华喜出望外,暗道:“这才是天助我也!柬帖儿交与他本人,再没不放心的了。”
  耳听明堂问道:“忠孝王的病好了么,已经能出门拜客了?”
  荣发回道:“看样子还没有大好哩,是一乘软轿直抬到中堂前,铮儿、锄云几个扶着他走进来的。”
  明堂哦了一声:“其他还有哪些客人,谁陪着的?”
  荣发道:“各亲王、爵爷府都有人来,各部大人也来了不少,堂上坐得满满的。太老爷和裘姑老爷陪着说话呢,老相爷还在阁里没回来。”
  明堂道:“你传话下去,向各位客人谢步,就说我身子十分不适,不能见客。待病大好了,再登门回拜。”
  荣发应喏要走,素华忙叫住他道:“你先等等。”转头问明堂:“你全都回绝了么?”
  明堂笑道:“都是客人啊,还能分什么厚薄不成?”向荣发挥挥手:“快快去罢。”
  素华急得拉住他袍袖直摇:“你……你忘了那帖儿啦?”
  明堂微笑,瞅着她吟道:“虔诚扶病叩灵山,不见真仙岂肯还。那该留的人是赶不走的,你白着急操心干吗呀!”
  素华哪里肯信,当着那一屋子仆婢,又不敢细问,只望着明堂发怔。明堂只顾喝茶,再不说话。
  不多时荣发又进来回道:“客人们都留下问安禀帖告辞走了。只有武宪王父子不肯动身,忠孝王说他是扶病而来,求相爷念在他一片诚心,赐他一见。”
  明堂笑着向素华睒睒眼道:“如何?”
  素华放下心来:“就照那主意发付他?”
  明堂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且附耳过来,听我授你妙着儿。”
  素华果然笑着靠近他,把耳朵凑上去。明堂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素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伸指在他额上一点道:“病得七死八活的,还要使促狭捉弄人!好吧,就依着你和他开个玩笑。”吩咐荣发去把忠孝王请到听槐轩等候相见:“把他安顿好,你再到这里来听我吩咐。”
  却说皇甫少华得了宫中消息,婚期也展了限,心中大放,病也日渐减轻,只在灵凤宫卧床将息,盼望郦相销假的日子。这天皇甫敬下朝回来,说郦相按时上朝销假,已被太后用金牌召进宫中去了。少华好生欢喜,忙差人守在东华门,和梁府两处打探消息。孟嘉龄也在申刻时分来了,说韩夫人已是急不可耐,着他来坐候消息。众人眼巴巴盼到天色向晚,才候到铮儿回来,报说郦相在宫中沉醉昏迷,皇上派了御林军用御辇把他送回梁府的消息。
  少华大惊,唯恐郦相病后被酒所伤,出甚么意外。直到剑儿第二次送信回来,说皇上派了御医去梁府,已经把郦丞相救醒过来。众人都放了心,只等皇后送来信息,便可以知道脱靴检验的结果了。哪知等到三更,宫中仍没人来。
  少华叹口气道:“姐姐想是不会派人来了,大家安歇了罢。”
  嘉龄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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