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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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流年-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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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把一切知觉的阻碍都吐掉了一样,即使伴着骇人的耳鸣也能够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了。那种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淡然的,波澜不惊的,些微地带着那么一点点笑意的声音。

睁开眼睛了眼前却还是一片黑,像是被黑夜罩住一样,然后那浓重得像雾一样的东西慢慢散去,像是一滴浓墨入水化开一样,渐渐淡去。

我能够看到自己是在一个豪华的古老风格的房间里面。身下是真丝的床垫,缀满了蕾丝流苏边的帷帐被撩开在一边,昏暗的房间里面有一种浓重的停滞的中世纪的味道,|Qī…shu…ωang|地上的长绒地毯被我吐得一塌糊涂。

在哪里?这个是在哪里?不知道。

脑子里想不起来,任何我想要去回想的东西都想不起来。

“这个样子是醒了么?还是一贯用药用得精准地吓人呐。”

微微地侧过头去,看到一个装扮整齐的年轻人,淡金色的头发,帅气而深刻的面容,昏暗的光线下还是天蓝如同海豚一样颜色的眸子。

我认识他么?这个人?

想不起来,记忆像是罢工的外接硬盘,什么信息都读不到。

轻而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困惑地转开视线,看向帷帐上红金相织的流苏。

怎么了?怎么了?

还是那个淡金色头发的声音,在还不是很顺畅的思路里面有一点点重音:“她看上去不对劲啊。”

感觉到有人在床上压下来,然后头被转过去,有人微凉的手指上来翻开我的眼皮,厌恶地想要转开头,却没有力气,只能皱了皱眉头。

然后又是那个声音,波澜不惊又微微带了让人寻味的笑意的声音:“没什么,镇定剂的后遗症,短期记忆的遗失。补充一点葡萄糖就应该没事了。”

是谁?

我费力地转过头去,看到个一身黑色正装的男人坐在床边上,身姿挺拔而一丝不苟,在这个昏暗暧昧的房间里也有一种犀利的感觉。黑色的头发,蓝灰色的眼睛,丝毫不放松地盯着我看,里面也是那种不动声色到虚伪得几近嘲讽的笑意,和那可怕而无情的语调相得益彰:“您醒过来了呢。”

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这些人在这里?

突然烦躁,烦躁到有一种铺天盖地的忧伤,几乎要哭了出来。

那个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却拉着我坐起来,靠在床头上。他撩开我的头发,手指擦过湿润的眼角:“很抱歉如此粗暴地对待您,实在是因为有非常有意思的东西,相信您会有兴趣的。”

他靠得那么近,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最清淡的味道,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我的皮肤的时候,有一种仿佛凝结了整个英格兰忧郁的雨天的味道。

思绪只在他蓝灰色的眸子里集中了一瞬,然后又被这个念头带走了。英格兰?是英格兰么?

淡金色头发的年轻人突然将一面墙上的幕布都扯了下来,看上去像是被罩着的书架的地方,却像是被敲穿了墙壁,能清楚地看到另一件房间里面的景象。

年轻人有些得意地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那面墙壁:“单向传导的玻璃,光线和声音都是。怎么样,算是偷窥的绝世珍品了。”

黑色正装的男人轻轻一笑:“这么说对于屋主人也未免太失礼了。”

年轻人不在乎地耸肩一笑,我却没有办法再把精力放在他们身上,因为墙另一边的那间房间里面,坐着四个无法让人把眼睛移开的人。

一位是金发碧眼的美人,眼神犀利到几近尖刻,翠绿色的眸子像是那种骄傲的妖精的颜色。下巴微微地抬起,面上是那种将唇角微微向下压的笑容,杂糅了嘲讽和一种难以抵挡的魅力。

一位是金发纯粹到像是用纯金打造一样的瘦削少年,一双眸子是哪里的天空和大海都没有的蓝色,纯粹地好像浓缩了世界上所有的快乐和悲伤。

同一侧的是一个好似古董洋娃娃的女孩,黑色的头发被烫成了华丽的大卷,白皙的皮肤好似骨瓷,大大的天蓝色的眼睛,贴身的淡色泡泡裙。

可是让我不能移开眼的还是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男人。黑色的头发和眼睛,手肘架在沙发的扶手上,修长好看的手指微微撑着那张好似出自神袛之手毫无瑕疵的脸庞。身上是一件极淡紫色的衬衫,熨贴着那几乎完美地融合了禁欲的瘦削和紧实有力的身体,没有打领结的领口微微敞开,像是一种最从容而不动神色的诱惑。

他面上有一点淡淡的笑和不耐烦:“那么cady,你装病把我叫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那个金发的美人笑着接过话去:“怎么了我亲爱的哥哥,还没有结婚就已经吝啬得不肯分出一点时间来陪伴妹妹了么?”

黑发的男人微微一笑:“需要说谎才能得到的这段时间,要说的应该不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家常吧?”

金发美人发出一声好似嘲弄般的笑声,然后说道:“那么就是直接的,我希望你能放弃和梳结婚这种荒唐的念头。”

梳……

梳?

那是我的名字么?

旁边黑色正装的男人似乎察觉了我的不安,手指梳过我的头发轻轻触碰着我的后颈:“怎么了,您想起来什么了?”

“梳……”

他微微地笑着看我:“那是您的名字,不是么?”

是啊,是我的名字,那帮人在说我么?

什么事情?关我什么事情?

玻璃那边黑发的男人不说话微笑着看她,仿佛早就料到了这种事情,只是期待着是否有什么新奇的借口或者理由。

那个女人无视了他这种目光,继续说了下去:“我希望你能知道,这次谈话对我来说是没有任何功利的目的性,所有权利声明的文件我都签过字在你的律师那里了。这只是纯粹的,作为一个妹妹来说,不得不说出来的一些事情。”她的面上敛去了笑,翠绿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对这种对话是什么态度,太过陈旧了,太过老调重弹了,可是我希望你能注意到,这是同样的对话别人曾经给过我们的父亲,不下几十次地。或许他并没有把这个当真,或许他就像你一样,认为自己有这整个世界能提供的所有钱财和势力去保护一样东西,可是他错了。偏偏就是那么一件最珍视的东西,他无法保全。”

黑发男人的眼神明显沉下来:“我和他不一样。”

金发的女人冷笑了一下:“是,当然不一样。你更加英俊,更加有势力,更加让人捉摸不清,更加令人疯狂。你拥有一切,你可以得到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那个女人?”

黑发的男人开始饶有兴趣地看她:“如果是一个更加出众的女人,更加迷人更加有风度,或许是一个比你更吸引人的女人,就会让这一切变得对你来说容易接受一点么?”

金发的女子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调整了过来:“这并不是关于我,而是为什么你一定要她。这不论对你或者对她都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只是权益之计的利用,然后将计就计地发展下去,让她全无选择余地地置身在这个阶级当中,你认为公平么?或许任何一个人都会说如果能和lavin在一起的话,就算是去地狱也无所谓,可是你找到的这个并不是任何一个人不是么?她可以冷静、理智、无情到让你都觉得着迷的地步,如果不是这样,你们之间根本就不会有开始。”

黑发的男人面上已经只有一种淡漠,那种拒绝泄露思绪的淡漠:“cady,他们说这个世界上有两万个人你可以遇见、相爱、然后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很多情况下,你只能爱上所遇见的第一个。”

“可是梳不是第一个。”一直坐在旁边的少年突然开口说话,嘴角带着那种几乎有残忍意味的笑,他伸出手撩起一缕那骨瓷娃娃一般少女的黑发,承到唇边轻轻地一吻,“坐在这里的才是第一个,不是么?她懂得身为贵族的一切,了解这婚姻所代表的一切,她能给你的誓言才是知晓全部信息后的承诺。只是lavin对梳来说就已经太多了,而你现在要要求她什么?成为侯爵夫人?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看到她越来越多沉默和深思,她很清楚这场关系的最后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分开。”

黑发的男人轻轻地一笑:“非贵族的外国血统要成为侯爵夫人在这个阶级里面当然是不可能被接受的事情,然而你们现在却是从为了她好的角度来劝我放手?”

金发的女子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这些都是事实,不是么?”

“不,这些都是常识,只有我给她的才是事实。”

黑发的男人微微笑着,风淡云轻却又仿佛一切都在股掌之间。那是一种站在人生和命运顶峰的随性和肆意,让人发疯一般地着迷。

我突然记起来了,那个男人。那个今天早上一边扣着淡紫色的衬衫扣子一边亲吻着我说再见的男人。那个口胡地和我订婚了现在住在一起的男人。那个我到现在,即使在玻璃墙后面偷窥仍然都不能确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男人,柳下容城。

一百三

对话到这里的时候柳下已经占尽了上风,没有什么cadence或者伯爵说出来的是他无法反驳的,也没有什么是他们说出来能够让他动摇的。

那个淡金色头发有着海豚一样眼睛的人是cadence的未婚夫,也像是对这个成了定局的场面失去了兴趣,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把靠在墙上的身子直了起来:“真的好像一切都在这个人的掌握之中,实在是让人不爽的感觉。”

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看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开口说道:“那个lavin竟然会肯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坚持到这种地步,看来他是真的迷上了你呢。”他伸出手指来像是要摸上我的脸,“倒是什么能这样吸引他?”

那手指还没有碰上我的皮肤,我一皱眉头,哇地一下吐了他满身。

“天!”海豚眼睛的年轻人被吓得不轻,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拉起被吐湿了的外套,先是一呆,然后居然有些不可思议地轻笑道:“天呐。”

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的男人立刻掏出手帕来替我擦,一边对他说道:“都是水,没有什么的。”

那人脱下外套来扔在一边,看了看里面的衬衫也被染湿了,摇了摇头就也脱下来扔在地上:“我是没有什么问题,你确定她也是么?用镇定剂有这么大的副作用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过。”

头疼地嗡嗡作响,能感觉身边的人把头发撩开抚上我的脸,我微微有些不耐烦地皱着眉头,侧过脸去。然后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来:“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会想要喝水么?”

微微睁开眼睛,借着房间里昏暗而暧昧的光线,能够看见他蓝灰色的几乎是闪烁着担忧的眼睛。转开视线微微摇了摇头,正好看到隔壁房间里面柳下起身要走,cadence却冷笑着看着他说:“你以为一切都在你掌握么,以为可以保护她不受任何的伤害么?”

他微微地笑了笑:“cady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的确如此。如果你和dieter的玩笑超过一般的限度的话,我也不能就这么纵容下去了。”

我身旁的人轻轻一笑:“难以相信,竟然是从一开始就被看穿了的。”

cadence也一副惊讶的样子:“dieter的事情你也知道…知道的话为什么要放纵?”

柳下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她,面上有那种我所熟悉的柔情:“梳需要了解她的立场,这如果仅仅通过我的宠爱的话是无法达成的。”

cadence惊讶的神色愈深:“只是因为这个?”

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面有一种满足或者近似得意的神色:“她比你所能想象的,要坚强太多了。所以你们之前所说的,obelia是更加合适的侯爵夫人的候选,我完全找不出来一点可以赞同的地方。即使她自己也不愿意面对或者承认,梳绝对有着能够在任何一个社会或者阶级中成功地生存下去的能力。对于这些问题,需要她自己去体验并且做出决定。并不是我所能代劳的,也不是一个情人无微不至的关心所应该存在的地方。”

cadence难以理解地看他:“你不觉得这些自由已经到了快要过火的地步么?”

容城淡笑:“我信任她,梳是我碰到的第一个值得人全身心信任的人。坚强、独立而且聪明,她比任何人都理智,根源处却比任何人都感性。体贴而敏感,又有一种决绝的无情。她是我想要的一切。”

他的声音,那种曾经在耳边亲密地呢喃过的声音,透过玻璃的墙传过来的时候显得有些轻微和模糊,可是却一字一句地落在我体内,击中了什么,激起了什么。

我闭上眼睛转过头去,感觉有人微冷而干燥的手指凑上来,拭去了落下来的眼泪,那种温和地微微带有笑意的声音不愠不火:“看这个样子您是记起来了,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我吃力地转过去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来轻轻地叫了一声:“执事君。”

他笑了一下:“这时候还能听到您这样的称呼,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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