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兵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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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兵十万-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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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史那晨烈哼笑一声,道:“不错,全然无畏了。”

    “咚。”

    “咚咚。”

    “咚咚咚。”

    薛延陀终擂起了狼嗥大鼓,从后致前的方阵响起一阵惊天大喝!整整五万大军的声浪掀开了决战的序幕!紧接着,东、西两线的联军也擂起急促的战鼓,一时之间,联军各部的抛投车响起机栝脆响,迎着玳柯岩城三面防线,抛出数千枚千斤厉石!

    广陌的细雨苍穹,划过数千道黑烟,燃烧的大石在突厥战士摒息之间,拖着死神的尾巴重重轰在城头之上。

    不稍片刻,东、西、北三面城池一时乱石飞溅、火光冲天!

    阿史那晨烈迎着投石,挥手喝道:“全军低首!”

    “全军低首!”

    在各个侍号兵接连的厉声断喝下,狼头牙底的将士们窝下身子紧靠在墙垛处,东、西两线也如北线一般缩在防墙之后。

    薛延陀联军的抛石一波接一波的砸下,损毁爆裂的城墙和着突厥联军的士兵残骸飞溅在天宇之中,在三面防线焦躁的等待消耗下,敌军的抛石并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

    伴着一阵阵猛烈的轰击,分雷紧靠在阿史那晨烈身旁,耳间充斥着惨叫和猛烈的石爆声,不时扬起的碎石粉尘扑洒在众人盔甲之上,天上本下着绵绵细雨,泥水混合在一起,突厥的将士们犹如泥人一般忍受着轰击缩在防墙之后。

    这时一队队防火城卒冒着飞石涌上坍毁最严重的城墙,他们三三一组,抬着夯实的砖块垒在缺漏处,而另一批则拎着水桶洒在火光之中,在这周而复始的循环下,一个年轻的突厥战士不时闪动在分雷眼前,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看样子不超过十四岁,周身黏着巴掌大小的泥块,拎着水桶摸爬滚打地扑向大火,而不曾间断的火石总将他刚刚熄灭的大火砸个烈焰熊熊,在兵队不时的惨叫中,他显得有些迷惘,分雷知道,这种消耗战攻击的不是身体,而是将士们的精神,似乎在瞬息万变之间,战士们需要的是痛快的战死,而不是无能为力的防守。

    那个年轻的突厥战士,还是倒下了。

    他被一块大石砸碎了下半身,然后血肉模糊地黏在石上滚出五、六丈,最后连尸骨都找不到,分雷漠然地望着那一路血痕,哽噎无语。

    阵阵的惨嚎骤然加剧,薛延陀的石抛攻击在最后的一刹,倾泻出万余燃石,玳轲岩城如火焰地狱一般,燃烧在贺兰山脉,不足半个时辰,三大防线急急告危。

    一声号角陡然响起!阿史那晨烈与分雷起身望去,只见三大阵营的先锋长弓手各分三批浩浩荡荡地冲向玳轲岩城!两人对望一眼,均知最后的决战开始了。

    阿史那晨烈“哗”地抽出长刀,一指向天断喝道:“抛石车准备!”

    “抛石车准备!”

    侍号兵接连传去,狼头牙底仅存的三辆重型抛投车缓缓转向正北方,突厥战士各司其职,在敌军零星的大石攻击下填装完毕,紧接着,上下两阶梯的一万弓箭手现身于城头,阿史那晨烈眼望越来越近的敌弓蓦地暴喝一声!

    只听机栝绷簧之音不绝于耳,上万支劲箭和着大石飞射而去!

    刹那之间,以狼头牙底为中心,扇形的劲箭覆盖扫去,第一波敌军闷哼连连,跌踏着倒去数片,三大重投车抛出的石头重逾万斤,甫一落地便磕飞数十人,随着激石的滚动,数百人卷在其中亡命于天。

    分雷眼望此景,不禁嘘唏一声,转身向列将道:“各鞍准备!”

    莽乌特仰天一声大叫!余下战将飞奔至城下,千余买天乌骑甲早已按捺不住,见各将下来,一时齐声大喝!

    分雷拉过阿史那晨烈道:“我致北门出,南门迂回!还是那句话!”

    阿史那晨烈朗声笑道:“你主攻!我主守!”

    分雷点了点头,二人双目紧锁,一时道不禁的男儿胸怀,两人大手紧握后,分雷头也不会地飞身下城,待他跨上战马,昏黑的狼头牙底大门缓缓打开,薛延陀见主门大开,不禁群起而攻!

    在这万均一刻,细雨转为迷天暴雨,低矮的闪电频频压击着草原,忽明忽暗的正北大门,分雷解下鞍旁的长矛,迎着数万敌军冲出狼头牙底!他一勒缰绳,战马喷出两响喘哼提身而起!在那暴雨之中,分雷挥开长矛厉马跳去……

    玳轲岩城,西线,巳时。

    索阿迎雨端坐。

    暴雨敲打着他翠绿色的铠甲,在唐军、德喀及四盟联军攻城的一刹,他蓦地睁开双眼,一抖紫色长襟,接过属下递来的八尺环刀抢身跃上城头,在那深邃的双眸极力眺望下,他看到了唐军中阵微微闪动的人影。

    那是不可一世,自镇边陲的唐军指挥使——元敬焱。

    三万余人的敌军撕破电闪排往城底,丧失了广顺堡的西线本是岌岌可危,但索阿并不关心那破败的防线,他将环刀斜指向天!上千名环刀子部的精锐战士以刀击地!在他们眼中闪烁着誓死的神光……

    东线。

    梭伦抢身扑在八大刀徒之一的身上,他拍打了数下才将火焰扑灭,但在一声剧烈的轰鸣后,二人险些被震出纳福堡,梭伦一声咒骂后,眼见契、奚联军冲杀而来,不禁冷笑了一声。他抖起斩马刀傲立于堡垒之上,迎着雨水舔了舔干烈的嘴唇,身后的抛投车劲射而去!在两万敌军中爆出三朵红花,梭伦看在眼里仰天大笑,道:“八大刀徒何在!”

    “属下在!”

    梭伦捋着落腮胡子,咯咯乐道:“尔等看看这阵仗,哈哈哈哈!能与你们死在这里是我的荣幸!”

    八人各自相望,不由露出率性的笑容,一时之间,九人于纳福堡之顶响起震天的笑声。

    遥望契奚联军排山倒海般围攻于纳福堡,身在玳轲岩城东线之上的纳什不禁眼放红芒,他跳在城垛之上手拄长刀,没有人知道他在此刻在想着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手握近万劲兵的感触是什么。

    在这暴雨袭来,兵凶险危的境地之中,却只有一人知道。

    那就是娜耶。

    她双刀在握,与纳什眼望如蚁排来的契奚两军,默默地祈求长生天能让梭伦挺到那一刻的到来。

    那一刻是什么时候?

    那一刻就是纳什这一生中,真正不苟的时刻。

    第七十话遨雨(上完)
第七十一话 遨雨 (下)
    他任凭咧咧长风吹抚,道道闪电映着黄金甲忽明忽暗,纳什抬手一挥,隶属东线的南头角垒的抛头车齐齐瞄向纳福堡右侧,在一声震天的喝令下!三枚熊熊燃烧的大石激射而去,在那暴雨之中,大石划过三道黑烟重重轰击在堡垒防线之前。

    率先冲击而来的奚部战士顿时陷入火海之中,凄烈的惨叫响彻天宇。身在纳福堡的梭伦率众乱箭扫去,一波波敌兵跌倒在地,在后迎来的盾攻手不得不整队排在前面,掩护攻城梯队缓慢向前推进。

    梭伦左右不时有中箭的士兵跌下堡去,他回头喝道:“上滚油!”

    环刀子部的几百后勤力量得令后,抬着一锅锅沸腾的滚油走到堡头圆孔处,在敌军潮水一般冲到纳福堡堡下时,堡头三百六十二个圆石孔被掀了开来,一锅锅滚油被倒入石道,一时之间,整个堡垒仿如水塔瀑布,洒下的滚油将攻来的敌军烫杀得嗷嗷直叫,在雨水的冲刷下,股股蒸气包裹着堡垒弥漫在四周。

    侥幸未死的敌兵血肉模糊地向后退去,十几个头皮被烫掉的士兵哭嚎着倒在地上打滚,待环刀子部的乱箭洒下后,纳福堡四周一时声音皆无,这次攻城竟杀伤了奚部近千人!

    可战争的脚步并未停歇,第二波敌军如蚁般冲掩上来,梭伦看在眼里不禁牙关紧咬,在这纳福堡之上,唯有死守别无他路……

    近千买天乌骑甲以分雷为针锥,硬是扎入薛延陀长弓阵中,身后的北大门再次闭合,分雷众兵已无退路,恰恰这样激起了买天乌骑甲横扫千军的气魄,分雷率众左右撕杀,血肉横飞之下杀开一道道血路,他知道骑队在阵中决不能停留片刻,在冲杀了不到半刻钟,分雷挥洒厉矛带队杀向西线,这时身后已跟来五千余人的敌骑,分雷回头一看,不是别人,为首的正是买天弃将苟古拉。

    分雷心中抹过一阵莫名的惆怅,转身刺出长矛一勾一带,将马下两兵敌兵挑飞向天,他高声唤道:“老石头!”

    横在队中的石靖翰催马上前,手上一抖七尺锣纹长枪,道:“这狼披子我认得!叫苟古拉!”

    分雷点点头,道:“此人万不能硬取,我带队由西线迂回南城,他必会紧追而来,这样会给索爷带来麻烦,你手下有两千精骑在城内,现下你脱队回城增援西线。”

    石靖翰愕道:“要是索老头要我的命怎办?”

    分雷回转身形,一矛戳死敌骑后哈哈乐道:“索爷看到你增援,狠不得亲上你两口,哪会杀你。”

    石靖翰自顾嘀咕了两声,随后极不情愿地杀出大队,一溜烟儿地飞奔向西线。分雷率队横出侧击,掩护他消失在兵海之中后,一声大喝下从大队中间蹿去,左右买天兵将纷纷向后迂回,眼看这就要与苟古拉的骑兵正面交锋。

    分雷一拍马股,“嗷”地一声掷出长矛!

    苟古拉见长矛响着风哨含劲激射而来,眼中厉芒频闪,身子微微一侧,长矛擦身而过,“噗噗噗”三声闷响,长矛连透三个敌骑的身子,直扎进草地之中。

    这时攻城的敌军右翼开始向左方紧缩,让出一大片泥泞的草地给苟古拉的骑兵团,分雷抽出奔狼绷簧刀,挥洒之下,买天乌骑甲扇形扩散,迎着苟古拉的一字纵队仰天大喝!

    双方在骤然之间策马冲去,那排山倒海一般的马蹄声直盖过剧烈的雷电,伴着阵阵马喘,苟古拉斜指长把马刀,刀锋紧锁分雷,二人终于在这一刻,展开了决死一战!

    一阵剧烈的激撞后,四下抛飞的骑兵和跌滚嘶扬的战马卷在一起,紧接着,刀哨、惨叫、闷哼时起彼伏,大雨之中,竟在一瞬间扬起一层血雾。

    江老头的战马早以被扎成了刺猬,他本在分雷身后,可这个时候,泥泞中相杀的人们已很难分辨出敌我了,他跌跌撞撞地抗过数刀,一屁股摔在草地上,跌滚着滑下一个矮丘,霎时激起一片污浊的水花,这时三个敌兵横刀杀来,眼见江老头老命不保,却见一矛卷着风哨横着挡来,“呯呯呯”三声金鸣之音过后,江老头顺势抖出长刀,一刀划开了敌兵的肚腹,他来不及看救自己的是谁,但却听到那人在他身后笑道:“老头子快去找匹马来,这里呆不久的!”

    江老头哼了一声,回头一看是贾扎拉,这小子满脸是血,而咧开的嘴巴却露出白白的一排牙齿。

    在这兵凶险危的境地里,他也顾不得答应了,摸爬着翻身跳上丘顶,一刀戳入敌骑的小肚子,将那倒霉蛋儿拽下马来,再见贾扎拉从后面拼命护着他,不禁心头一热,翻身跨上马后横刀杀去,爷两一前一后倒如游鱼一般在阵中杀开一条血路。

    买天众骑分别护在分雷左右,一骑倒下便由另一骑拼死补上,而分雷与苟古拉两人已滚在一起,凶烈的刀风在二人身周挥洒着,这时混战之中杀出一人,他窥准苟古拉背后空门,一斧戳去!苟古拉大骇下踢开分雷,右手刀借着身子的急旋向后一撩,硬是抗上了斧头。

    苟古拉一看来者是莽乌特,心下微微一凛,这草原之上可没有几个家伙敢与这头猛牛绞在一起,他灵巧地一扳长刀,“嗖嗖嗖嗖”连挑四刀,将莽乌特所有进攻的角度全部封死,气得莽乌特哇哇大叫,这时十几个凶兵扑杀而来,将莽乌特抵出阵外,分雷看在眼里不由哼笑一声,绷簧刀大开大合下劈飞数个敌兵,一脚蹴向苟古拉前心。

    苟古拉左手一抬,闪电般攥住分雷的脚踝,竟将分雷整个人抡起摔在身后!

    分雷只觉肋伤撕裂,顷刻间喷出满口鲜血,他紧咬牙关,翻身退去,苟古拉狞笑着再度扑出,右手长刀连削带砍攻其右半身,分雷暗骂卑鄙,他右肋伤痕累累,哪架得住苟古拉这番狠拼,无奈下扛过数刀后,一个急旋跳出阵外,两刀砍翻几个骑兵后,夺马而上。

    他偷眼一看,孔果洛、年尼雅和塔尔多罗正率领买天乌骑甲向他靠拢,分雷长刀一挥,喝道:“撤回西线!”

    一众兵骑听得分雷叫喊,唯有暂时撤离战阵,莽乌特被那十几个凶兵团团包围,听到分雷喊退,只好劈开一条血路跟随队尾而去,他的战马早就撂了橛子,这时重重骑兵围困而来,硬是将他摁在阵中脱身不得。

    贾扎拉和江老头本在后翼撕杀,两人看见队尾不停扬着血雾,面面相觑下大叫不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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