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躬身亲手扶起南景乾,道:“乾儿受委屈了。”
南景乾如惊弓之鸟一般退开一步,低头拘着礼,道:“父皇漏夜来探望,儿臣不敢委屈。”
皇上叹了口气,道:“你从小就甚少摄政,所以从未进过天牢。这次着实吓着你了。”转头吩咐姜海:“今晚楚卿和璟王爷都赐居长乐宫,赶快派人去请两个御医过去疗伤。”
姜海看了皇上的脸色便知晓皇上心里不痛快,应道:“夜深了,皇上快些歇着吧。奴才会安顿好楚大人和璟王爷的。”
皇上点点头,起驾回宫了。
楚云卿一进长乐宫便昏睡了过去,把南景乾急坏了。姜海安慰道:“老奴在宫里这么多年,也学了些医术。楚大人只是今日太过劳累,并无性命之忧。王爷无需担心。只是,有一事,老奴不知当不当讲?”
南景乾知道姜海地位颇高,而且平日里甚少言语,如此郑重,必是严肃之事,故而恭敬道:“公公请讲。”
姜海叹了口气,道:“王爷可要好好珍惜王妃。老奴方才切了王妃和您的脉象,发现王妃给您喂了同心蛊的子蛊丹。这可是罕见的南方奇蛊啊。”
南景乾为姜海的医术感到惊诧,道:“云卿确实给本王给了一颗止痛丹,效果奇好。姜公公医术了得啊!”
姜海摇摇头,道:“老奴便猜到楚大人并未对您说实话。同心蛊不是止痛药,是一种蛊药。王妃服了母蛊丹,您服了子蛊丹,故而您所受的疼痛将全由楚大人来承担。”
南景乾突然想到自己服下子蛊丹的时候,楚云卿突然跌倒,那根本不是什么双膝无力,而是疼痛难忍……
“云卿……”?
☆、风华初成拜卿相
? 翌日,楚云卿在长乐宫醒来,全身上下都疼的要死,迷迷糊糊喊道:“红笺。”
可是许久未有人答应。楚云卿觉得奇怪,平常她一有动静红笺就会来服侍洗漱,今天却没人回应。
楚云卿睁开眼睛,发现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纱帐也是明黄色的。
“长乐宫!这里是长乐宫!”楚云卿突然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王府,一阵担忧涌上心头。昨天晚上她和南景乾两个人都半死不活的,足够这宫里的人动许多手脚了。
“别担心。”南景乾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掀开纱帐走进来,对着楚云卿微笑着道:“昨夜我一直假寐,所以这里没人能动什么手脚。”
楚云卿立刻起身将衣服接过来放在一边,将南景乾扶到床上,急切地道:“你怎么不睡?一身的伤不好好休息怎么行?快躺下,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南景乾倚在床头,伸手揽住楚云卿的腰,将她拥入怀中,道:“你还要装多久?”
“啊?”楚云卿不明所以。
南景乾替她整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轻吻了她的额头,道:“还要瞒我多久?我都知道了,现在身上还很痛吗?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楚云卿避开他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说因为她发誓要扶他登基?还是说因为她爱他?
“很痛吗?”南景乾看她不说话,有些担心。
“璟王爷,楚大人,皇上请两位前往钦安殿上朝。”纱帘外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打断了南景乾和楚云卿的尴尬。
楚云卿直起身子,用威严地声音道:“去准备两架步撵,再寻几个伶俐的小太监来扶着王爷。”
小太监吞吞吐吐道:“大人,宫里的步撵只有正宫主子才能用……”
楚云卿冷笑了一声,道:“也罢,七爷确实不是正宫主子,你最好别准备,要不然皇上还要治本官一个僭越之罪。”说罢让小太监退下了。
南景乾拍了拍楚云卿的手,想说别生气,但是却被楚云卿反握住了。她看着南景乾的眼睛,无比自信地道:“我不是你,想要一样东西却隐忍这么多年。如果你想韬光养晦,那么这个锋芒,便由我来露。”
楚云卿掀开被子下床,重重地跪倒地上。南景乾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楚云卿扶着南景乾的手坐回床上,道:“宣御医,就说是我准备去钦安殿的路上没站稳摔倒了。”
南景乾小心地帮她盖好被子,道:“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楚云卿低着头靠在他怀里,悄悄拭去因疼痛而落下的泪水。
南景乾中气十足地大喊道:“来人!传太医!快点传太医!”
皇上在钦安殿等了许久,不见南景乾和楚云卿进殿,问姜海:“怎么还不见乾儿和楚卿?”姜海上前一步,禀报:“回皇上的话,刚才长乐宫宫人来报,说楚大人摔倒后伤口又裂开了,宣了太医正在诊治。”
皇上关心道:“怎么会摔倒?那些宫人是怎么照看的!”姜海有些犹豫,没有很快的回答。皇上本就心烦,也没细想姜海为何如此,直接吼道:“快点给朕说!”
姜海见皇上发怒,立刻跪下,回禀:“回皇上的话,据报楚大人想请一副步撵,却被宫人以宫规拦下了。然后楚大人准备步行来钦安殿的时候,就……”
皇上拍案而起,道:“哪的宫人?那个拦下的宫人是哪个宫的?!”
姜海想起昨夜调查出来的那个去城门口传话的太监是映美人派来的,故而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因长乐宫长期无人居住,所以没有照料的人,只能临时调用。今日那个宫人就是映月殿抽调过去的。”
“映美人!”皇上盛怒之中自语道:“平时她骄纵也就罢了,这种事情怎么也不知道轻重!”害得朕对这个楚云卿是一点都不能罚了!民心所向朕改不了,如今连这宫里的人朕居然都管不住了。
姜海并不打算帮映美人说话,敢往皇上身边插人,就是得罪他姜海!故而姜海只是敷衍了一句:“皇上息怒。”
皇上盛怒之下将映美人打进了冷宫。
贬黜的旨意的旨意到达映月殿的时候,另一道旨意也到了长乐宫。
姜海带着圣旨直接进到了寝殿宣旨,这是对皇后都没有的特许。
楚云卿听到姜海喊道:“圣旨到——!”命令宫女扶她起身接旨,却被姜海拦下,道:“大人不必起身,皇上特许您不必跪接圣旨。”楚云卿也没有坚持,索性躺回去。
姜海宣旨道:“奉天承运皇上,诏曰:楚氏家主,平定南方叛乱有功,朕心甚慰。故朕受天命,特赐卿右相。钦此。”
楚云卿躺在床上,懒懒地道:“谢主隆恩。”姜海听楚云卿的声音没什么精神,没敢继续打扰,道:“圣旨老奴留在这里了,老奴告退。”
姜海退下的时候,心中还对这个新任右相万般佩服。一般女子,听到被封为一朝右相,一定是欣喜若狂。但是楚云卿,却波澜不惊,似乎无所谓一般。他在宫中阅人无数,却难得见到楚云卿这样真正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姜海走了没几步,楚云卿便提高了声音道:“麻烦姜公公亲自走一趟了,长乐宫没有本官使得动的人,待本官回府之后,必会亲自送上谢礼。”
姜海走了之后,南景乾掀开纱帘,将圣旨交给楚云卿,道:“恭喜,卿儿的能力,果真让我佩服。只是,以后不许这样糟蹋自己了。”楚云卿接过圣旨,看了一眼之后,道:“看来当今圣上还心存侥幸,那就别怪我来狠的了。”
南景乾拿起放在一旁的药碗,试了试温度,道:“温度刚好,再放就凉了。”楚云卿闻着浓郁的药味,道:“为什么非要喝这个?”南景乾用汤匙盛起一勺递到楚云卿嘴边,道:“这个药要长期喝才能解了你体内的同心蛊。”楚云卿偏过头去,道:“不解有什么关系,这么难喝的东西,我才不要喝。”
南景乾将药碗放下,摸了摸楚云卿的头,道:“我的女人,可以为我出谋划策,但不必为我承受痛苦。”
楚云卿看着南景乾难得认真的眼神,端起药碗,捏着鼻子把药喝尽。
她甚少会为谁改变自己的决定,南景乾就是其中一个。?
☆、醉翁之意不在酒(1)
? 半个月后,楚云卿的伤好得差不多时。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科考将近,她不能让太子将人安插在重要的位置上。
“本次参与科考的人的名单拿到了吗?”楚云卿在留香楼与柳誉见面时问道。
柳誉从袖中拿出一本折子,放在桌子上。楚云卿并不着急拿过来,只是看了那本折子一眼,道:“开条件吧。”柳誉细细打量着楚云卿,道:“原本阁主说选你准没错,我还不信。但是看到如今京中局势,可见阁主所言不虚。”
楚云卿用手指敲了敲折子,道:“你若是真正的国师,怎么可能会给我拿这个?更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讳说一个小女孩是命定女相。你如此帮我,必有所图。”
柳誉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名帖,和折子一起推到楚云卿面前,道:“我们阁主也要参加此次科考,希望你助我们阁主拿下刑部。这是我们阁主的名帖。”
楚云卿把折子和名帖收起来,问道:“你都能把我扶上右相之位,帮助你们阁主拿下刑部岂不是更加轻而易举?”
柳誉摇了摇头,道:“我们阁主并无治世之才,即便是坐上了刑部尚书的位置,也无法胜任。但是阁主相信楚大人能坐稳右相之位,也能帮阁主保住刑部尚书之位。之前的事都无需您担心,只需要在殿试封官之时帮助一二即可。我们阁主之所以想要这个位置……”
楚云卿打断了柳誉,道:“不用往下说了,即便你想说,我也觉得不能听了。我可不想被灭口。至于,你们阁主的事,我会办好的。在那之前,不要和我有任何联系。”说罢,离开了。
柳誉看着楚云卿的背影,觉得实在是看不透这个姑娘。
楚云卿刚回到王府,素扇就迎上来,行了个礼,递上了一份名帖,道:“相爷,有位名叫何肃的人求见您,我说您不在,他就一直在花厅等着。您要见他吗?”
楚云卿边接过名帖边道:“吩咐下去,以后在王府,所有人都称呼本妃为王妃。”楚云卿看了一眼名帖,道:“本妃换了衣服便过去。”
片刻之后,楚云卿拿着名帖步至花厅,隔着珠帘隐约看到一素衣公子坐于厅中,正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隐约看得出,是个俊俏公子。
楚云卿向红笺微微一点头,示意她起帘。红笺轻咳一声,花厅中的两个小丫鬟即刻上前掀起珠帘,待红笺将楚云卿扶至主位坐下,才将帘子落下,守在一旁。
何肃看到丫鬟去起帘,就连忙起身,待楚云卿坐下后,行了个大礼:“草民何肃叩见右相大人。”楚云卿挥手,道:“平身。”何肃起身,抬起头,向楚云卿作了一揖,道:“谢大人。”
看到何肃的脸,楚云卿一怔,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摔了,问道:“你是?”何肃看到楚云卿的反应后,十分欢喜地道:“看来楚大人还记得草民。草民正是当年赠予大人丁香手帕之人。”
闻此言,楚云卿所怀故人相见之喜顿时消去了几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刚晋位右相之时来见。何况,时至科考,他大约也是进京赶考的。这让楚云卿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思虑至此,楚云卿淡淡地道:“怪不得本妃觉得你眼熟。今日来访,何事?”
何肃上前一步,递上一份礼单,压低声音道:“既有故人之谊,还望大人在殿试之时多多提点。”楚云卿看了一眼礼单,想到柳誉的嘱托,思虑了片刻,道:“我可以帮你,而且不要你这些东西,但是,在那之后,你要帮本妃办一件事。”何肃大喜,道:“但凭大人吩咐。”
何肃走后,楚云卿回到书房处理原相府重修的账目。南景乾推门进来,遣退书房中的侍婢,在楚云卿身旁坐下,问道:“听说你今日应了那何肃的请求?”楚云卿应了一声:“嗯。”“你又有什么计划?本王能帮你什么?”“这与王爷的大业并无关系,是妾身的私事。”
南景乾夺过楚云卿手中的账本,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让她直视自己,道:“让本王出一份力罢。夫妻本该同心同德,既是卿儿的私事,便也是本王的私事。”
楚云卿见南景乾眼神坚毅,便知糊弄不过去,道:“若是王爷真的想帮我,便在殿试前三日让刑部尚书黄大人旧疾复发,顺便在科试之时多帮衬着何肃,只是别让人查出是您做的。”
南景乾拍了拍楚云卿的手背,道:“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本王信你。”?
☆、醉翁之意不在酒(2)
? 翌日,楚云卿命红笺备了几份礼,前往科考的主考官沐国公的府邸拜访沐夫人。
楚云卿小时候就听沐文君提过她的这位大嫂——苏筱,少国公的夫人,是被圣上赐婚后嫁与沐国公之子的,与少国公感情不和多年。故而,楚云卿在写拜帖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