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津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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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津何处-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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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小初
  岑季白退出正殿,也没往偏殿中去,而是在御园子里头玩去了。
  隔不多久,一处隐蔽角落中,素馨也走了过来,进宫时她便将脸上涂了层药泥,看起来皮肤腊黄,又点了些黑点在上头,眼角弄得下垂起来,极丑陋面目。
  周夫人身边但凡好看些的,无论男女,都是被夏王沾过的。岑季白便让她化作极丑的模样了。
  周夫人也巴不得这女子化得丑些,以免被夏王看上,又与她夺宠。看她甘愿以这副面目伺候在身侧,倒是老实模样,周夫人便不时拿些周家人又找到些沈朗线索的话,来哄她。
  “爹爹可好?”素馨急急问道。
  有阿金与阿银在外头看着,岑季白也不必过多顾忌,笑道:“你爹爹有疑难病诊治,你说好不好?”
  沈家虽然隐退了,但家传渊源从未断绝。沈朗父亲还收了小弟子传医,至于沈朗本人,也是素爱研习医药的,逢上难诊的病例,便愈觉有趣些。他年轻时常常跑出家门,去路边摆个游医摊子,与人看诊也不取分文,便有人常来问诊的。素馨的父亲,最初还道沈朗是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有心要揭穿他,因此才与他结识。
  素馨点了点头,也是一笑,不过她此时模样笑起来,是有些吓人了。“多谢三殿下。”
  岑季白在街头救了她,如今她爹爹也一切安好,素馨实则是很感念着的。沉吟片刻,她道:“素馨在家中见惯了宅内争斗,周夫人待殿下,恐怕……殿下若有用得着素馨的地方,尽管吩咐。”
  岑季白道:“你自己小心。”他前世便欣赏素馨的沉稳与胆识,等宫中与林府的事情结束,岑季白定然会还沈朗一个公道。
  第二日太学散课,岑季白便同林浔,宋晓熹一道去了林府。
  宋晓熹父母都在地方任上,家里老祖父无暇照顾,都是小叔宋之遥管着他。林夫人心里想着那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照顾好孩子呢,喜欢之外,便又怜上宋晓熹几分,家中无事也要让他过来吃顿便饭的。
  宋晓熹却与林家父子不同,很喜欢林夫人这清淡又酸甜的口味,也乐得往她家中常去。因此,林津是不好不请他来的。
  但他看到宋晓熹同岑季白一道走入他院中来,岑季白牵着宋晓熹,温柔与他说话的模样,林津这心里头便是老大的不乐意了。
  “初何哥哥,干娘备的甜点好吃极了,一会儿让干娘给初何哥哥也拿一盒……”
  “小初,你过来。”林津不想听他们说话,什么“初何哥哥”,“初何哥哥”,他不想听……喊那么亲近做什么,凭什么宋晓熹要喊得那么亲近。哼,哥哥算什么,岑季白还是他弟弟呢。
  岑季白很自觉地走到林津跟前,才发现除了宋晓熹,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前世的他每日里听这声“小初”听得习惯了,听到林津喊他,自然就应下。
  但此时的他还没有从军,还没有同林津出生入死,林津如此喊他,是有些突兀的。
  林津也是一时脱口,岑季白不是叫他“三哥”吗?那他就拿他当弟弟了,就像“小浔”似的那么亲近地喊着。
  看到岑季白乖乖听他的话,将那个宋晓熹扔在了一边,他心里便满意极了。至于旁人的目光是如何他可不管,连带着看宋晓熹竟也顺眼了几分。
  岑季白也在这里看到了江平,还有其他几个与林津年岁相近的人在,大概都是林津同窗。
  江平也看到了他,立刻招呼道:“诶?你叫小初啊,你怎么认得我……”
  “在洲,这是三殿下。”林渡赶紧点出了岑季白的身份,林津胡闹也就算了,再来一个胡闹的,他还是个病人,会吓坏的。
  林浔不记得他有没有跟岑季白说过江平的事了,目前的他最记得也只记得一件事,便是,宋晓熹又到了他的地头上。
  林浔高声道:“小小,给哥哥看看你牙长齐了没?”
  宋晓熹“哇”地一声,又开哭了。
  林浔一句话犯着宋晓熹两块心病,首先是他那颗一直缺着的牙,再有就是喊他“小小”。
  宋晓熹喜欢听人叫他的字“星沉”,林浔同他极是过不去,喊名姓也就算了,非从他名字里挑个“晓”字出来,喊人家“小晓”,听起来就跟“小小”一般,弄得宋晓熹极不高兴。
  实际上,林浔喊的确实是“小小”。
  他也说不上多不喜欢宋晓熹,但爱在这些小事上欺负他,让他不高兴。
  他在宫中常能见到宋晓熹,见天里喊着“小小”,每每气得宋晓熹哭鼻子。把人气得哭了,又去哄他开心,哄得欢欢喜喜的,再将人气哭了。
  宋晓熹生气了要躲着他,可是林浔不只找人厉害,哄人的手段也很高明,只要有他跟宋晓熹在的地方,时不时地听一声大哭或是听到宋晓熹笑得“咯咯”的,众人都是见怪不怪了。
  唯林夫人一见宋晓熹不高兴就要训斥林浔,还将他罚跪几次。林浔自小被母亲宠得没边,有了宋晓熹后自己在母亲那里的待遇一天不比一天,更是要找宋晓熹麻烦。
  这一日晚宴设在花园中,林浔也不知哪里捡来一条毛虫在宋晓熹眼前晃了晃,吓得宋晓熹抱住了林夫人一个劲儿地哭过不住。
  林夫人也开始哭起来,直说自己当年怎么就没生个女儿,越说越觉得林浔这混小子可气,一家人乱哄哄的。
  林府中大司马去了长水营练兵,林家大哥在北境驻守,林二哥惯常是个没有威严的,镇不住家里这么些人,劝母亲劝不住,又去劝小弟,劝宋晓熹,但也没劝出个明白来。
  最后林浔自觉去跪了祠堂,这一天才安静下来。
  待到端午,自然是有宫宴的。
  因着之前虞夫人先前贤良,自己减了月俸,又同父亲老虞王哭了哭夏国苦处,老虞王便借了些粮食与夏国。岑秋和的禁足也就给解了。
  岑季白原当他会收敛些,没想到这位王兄解了罚,反倒更是嚣张。
  大约在他心中,有虞国支撑着,夏王迟早也是要立他做太子了。
  岑季白只当作看不见他,总归这一世里,他不会再允许岑秋和有谋反的机会。
  宫宴进行到一半,正是欢喜的时候。斜对面的林津同岑季白使了个眼色,当先出了席,去外头园子里了。
  岑季白看了看周夫人正忙着讨好夏王,宋晓熹与宋之遥说着话,自己便也跟了出去。
  夏日里白昼长些,此时也未尽黑。但花园中假山丛树,曲径幽幽,岑季白倒真不知林津去了哪里。
  正自寻觅着,听见后头有些轻微动静,也不知是谁,只猛然转身,将来人按在假山壁上制住。
  于是才看清楚是林津。
  林津吓他不成,反被他结结实实地撞在山壁上。岑季白赶紧松开了压制,有些担心道:“弄疼你了?”
  “疼极了。”林津不知道岑季白功夫底子竟然比他还好,有些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忿忿道:“可疼可疼了。”
  岑季白虽知道林津戏弄他,却真的害怕将他弄伤了,有些担忧道:“我看看吧,你将衣裳撩起来……”
  “哟……这不是三弟嘛?”岑秋和忽然从假山后头冒了出来,阴阳怪气道:“我还当是两只疯狗发情呢……三弟,这么丑的东西,你也下得……你……”
  岑季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暗沉了,浑身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势来。岑秋和还未说完,竟被他骇得说不出话来。
  “小初?”林津也有些被岑季白的变化吓到了,捉住岑季白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岑季白回过神,目光幽深地打量了岑秋和一眼,转而讥讽道:“在王兄心里,自然只有梧桐公子才是好颜色。”
  岑季白扔下这句,便拉着林津快步走了。再留下来,他会像林浔一样出手打人,而岑秋和落到他手里,就别想活命。
  “你……”岑秋和站在后头,说不清是气还是怕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岑季白一直拉着林津到了双栖湖边上大石头那里。
  借着湖边宫人点亮的灯火,林津能看到岑季白重新变得平和稚气的神色,与方才判若两人,却又明明是一个人。林津扯出一点笑意来,道:“你不要生气,他胡说八道。”
  “就是胡说八道,”岑季白也是气坏了,林津上辈子就被岑秋和出言辱骂,没想到元夕那日他拦住了,端午的宫宴上仍是避不过。
  他看到林津神色黯然,赶紧道:“谁都比不上你好看,那疯子眼瞎!”
  林津怔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岑季白生气并不是因为岑秋和羞辱他们之间莫须有的那种关系,而是因为岑秋和说他貌丑的缘故。这让他心里感动又有些莫名的庆幸,可是……
  他慢慢抬手在面具上抚了一下,岑季白说他好看,还谁都比不上他,未免太古怪了。“我现在,是很难看……”
  “不是!”岑季白急道:“好看!”
  “你不用哄我,你没见过这面具底下……”如果只是丑陋也就罢了,三道粗长伤疤,让他显得格外的狰狞。所以他戴上了面具,不想叫人瞧见那么一张脸,将人吓到。
  但林津这样说,对于重活一世的岑季白而言,自然是带给他莫大的自责。如果他能再早一些,再快一些……
  林津看着岑季白沉默下去,以为他也在嫌自己貌丑,虽然是件理所应当的事,可不免心里头难受,又气岑季白方才拿话哄他,便要转身回宫宴去了。
  岑季白慌忙抓住他的手不放,急切道:“我说了,不丑。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谁敢乱说胡话,我一定不放过他!”
  “……先去太医院吧,”岑季白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看不到背对自己的林津听了这话是怎样的反应,但他显然说得过头了。
  就像林浔说的那样,林津的面容确实变得难看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就算他说了好看,林津也不会信他。
  可这是他想对前世的林津说的话,想抱着爱人说的亲亲热热的话。他前世没有机会,也没有想过要说这样一句谁也不信的“假话”……可这是他的心里话。
  在他心里,林津再难看,也是好看的,世上谁都比不上他。
  只是这些话,不应该对现在的林津说。他不想让林津多心。
  “你不是受伤了吗,去拿药。”他便带了林津往太医院去了。


第21章 揍人
  按说他们去太医院拿药,光明正大地去就是了,只是岑季白不想让周夫人知道他今晚同林津在一处。
  林津也不是很循规的人,跳脱起来十个岑季白也赶不上他。毕竟是将门世家的小子,骨子里野性十足的。
  大概是这样偷摸着有趣,方才那些不快也消散了不少,一路避着守卫与禁军,翻墙走树,有两次差点被人发现,他倒觉得惊险刺激。
  岑季白的功夫好到让林津佩服,在他自己十一岁时,是绝对没有岑季白这样身手的。即便是十三岁的他,也有些不及了。
  岑季白很熟悉宫里各处禁军守卫巡视的时辰,熟悉那些又弯又绕的小道。加上他有前世记忆,身体底子虽没有二十来岁时好,却更轻巧些,又很灵活。于是带着林津一路避过禁军,竟然翻墙进了太医院中。
  今日太医院只留下几名年轻太医,人也懈怠着。岑季白直接带着林津进了院正杜仲的屋子。
  这屋子最靠内侧,便是点燃蜡烛也无人察觉到。
  只是进屋以后,拿着火石的他却觉得手上烫得厉害。
  最后,这蜡烛还是林津点上的。
  岑季白便又找了些活血化於的伤药来,要与林津抹上。
  林津确实是碰伤了背部,但也只是小伤,约是有些於青罢了。便扯着衣角,不肯让岑季白涂药。
  年岁渐长,便知道避嫌,虽说都是男子,但岑秋和那样说了一回,他还是有些介意。
  岑季白便将药递给他,背转身去,道:“那你自己涂吧,揉一揉,化得快些。”
  林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伤在背上,要他怎么涂呢?便只好解了衣裳转身,让岑季白过来上药。
  岑季白前世也替林津上过药,不过那时候,林津背上一道一道伤痕,早不是现在这般白皙稚嫩了。
  林津的背部是很漂亮的,毕竟年纪还小,线条流畅,还带了些柔美。
  但也正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岑季白也没有什么旖旎心思,何况这一世是下定决心要拿林津当好友了。
  他不配做林津的爱人。
  “小初,你真的还觉着我好看?”林津忽然问他。
  岑季白正将药瓶子收起来,闻言手上一颤,差点摔了药瓶。
  “好看。”不管是谁,想来都不喜欢听到人家说自己貌丑了。
  林津穿好衣裳,有些惆怅,“若是摘了面具,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你怎样都好看。”岑秋和该死,要不了几年,岑季白一定会杀了他。不过,“岑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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