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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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 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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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元初也拱了拱手,笑道:“正要回去重新换纱布,田监军怎地还不歇息?”

    田洗叹了口气:“我也派不上什么用,不累,刚从纪城(秦州州城名)里出来,在五城里看了一圈,不少民宅都毁损得厉害,幸好没什么伤亡。经略还在州衙里忙着呢。对了,我和经略商量过了,华清门、启汉门、东伏羲门明早都能补上两千义勇,西夏这几日重兵全盯着你这里,你这里应该能补三千人来,”

    陈元初点了点头:“不要紧,给我两千也可以。”他转身交待了几句,便同田洗一起下了城楼:“夏乾帝也算死在我手上的,杀夫之仇,梁氏不盯着我才怪。各处可都好?”

    “都好。”田洗拱手道:“将军先回,我去看一看城门。”

    陈元初望了望城门口,那边他为防备西夏铁鹞子万一破了城外的瓮城后会直入城门,堆积着许多沙包,还挖了陷坑,里面布置了许多钩索。此时值夜的士兵们甲胄黑沉沉,一丝反光都没有,城墙下东倒西歪着许多人,兵器也都放在脚下。

    他站在原地,看着田洗带着那几个人走近了守卫,心里升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有什么不对?!

    不对!那几个护卫不对!脚步太过轻捷,田洗昨日来巡查时,身边的人步伐虽然矫健,却绝对不是这样像猎豹一样的模样。

    “小心!有奸细——!”陈元初飞身扑了过去,放声大喝。

    与此同时,田洗发出一声痛呼,仰面跌倒。城门口的士兵东张西望,或上前检查田监军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注:

    秦州:今天水。

    渭州:今陇西。

    原州:今固原。

    京兆府:今西安。永兴军路辖陕西、甘肃部分地区。

    陇州:今陇县。

    秦州古城资料来源于《天水县志》、《天水小志》、《秦州新志》。

    城池资料:《中国城池史》、《中国兵器史》(周纬、张驭寰著)

    感谢订阅正版。没有人领盒饭。别怕。

 第186章

    田洗一倒; 他身后的七八人骤然暴起。寒光在城门火把下闪过。四五个沙包飞起; 直冲着陈元初面门而来。

    陈元初气沉丹田长啸一声; 手上长…枪东挑西拨; 见有两个身影正脚下不停地将堆积的沙包填入前方的陷坑中; 心中一凛; 见另有人影已经直奔广武门外的瓮城里去。

    铁鹞子!一旦瓮城城门失守; 西夏重骑兵冲进来; 后果不堪设想!

    城外隐约有极轻微的马蹄声靠近。角楼上已吹响了号角; 点起了烽火,通知并列往西的大城、纪城、西关城、伏羲城四城。马面楼子里开始往城外射箭。

    马蹄上包了软布,才会离得这么近才被发现!陈元初心头剧震。

    城门口瞬间已陷入混战; 广武门的主城门宽仅有十步; 深达二十步,因休战并未关闭,一些轮班的义勇还在往瓮城的箭楼里运送弓箭、石头、滚木。主城门连接瓮城,门洞变成了通道。此时被那些人突然抢得先机占据了,顿时攻守颠倒; 众多城内军士长兵器施展不开,被四个高手挡在门洞口再也攻不进去; 更关不上主城门; 眼睁睁看着另外四人杀入瓮城里。

    在瓮城内值夜的军士和义勇拼死抵抗; 一个接一个倒下。四面箭楼上的弓…箭手纷纷在箭楼和女墙后持弓朝地面瞄准,却只见到自己人。那四人身法极快,贴身厮杀; 很快就有两人杀到瓮城城门口。

    东关城值夜守城的两位副将带着不少军士冲了上来。众多刚刚惊醒的士兵头盔还歪斜着,随着人流被挟裹而来,还懵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闷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城门外传来震天鼓响,远处天空中有火球冉冉上升,投石机投出的火油巨石带着怪啸声直往秦州城里飞来。不知疲惫凶险无比的攻城战再次开始了!

    被挡在人墙外面的陈元初高声厉喝:“全部退开!弓…箭手!神臂弩手!扇形包围主城门!防住铁鹞子!!”这时已顾不上监军田洗的性命安危了。陈元初见身边亲卫已抬臂架弓,劈手就夺了过来。

    听到陈元初号令,城门口乱成一团的军士顿时安静下来,迅速如潮水般退开。

    城门军士刚往外退,不等弓…箭手就位,陈元初一见露出空隙,立刻大喝:“箭!”

    亲卫早将箭袋捧起。

    一声弦响,四箭齐发,发出尖锐破空之声,流星赶月之势直奔城门洞里而去。军士们齐声高声大喝:“中!”

    陈家游龙箭!一弦四箭!矫若游龙!

    只要杀了门洞里的四人,大赵军士就能关闭主城门,西夏人进了瓮城就反而被瓮中捉鳖关在门里杀。

    跟着不知哪里也传来一声弦响,更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不等军士们反应过来,也有四箭,疾如闪电,先发后至,将陈元初刚刚分成四路的利…箭击落,再插入两边城墙上,入墙三分,箭羽犹自颤动不已。

    陈元初瞳孔骤地一缩,扭头看向这四箭的来处,却在一群还未列队的弓…箭手中。那一片的弓…箭手,正震惊地四处互相看,竟不知道谁射出了这箭,不少人握弓的手中满是汗。

    天下能破陈家箭,还如此霸道的箭法,小李广高似!

    这时步兵们已列队呈扇形围住城门,长…枪一致指向城门处,留出了一小片空地。从马面楼子里拎着箭袋冲下来的弓…箭手们疾步上前,在步兵身后开始列队架弓。神臂弩手在更后排,忙着架设神臂弩。骑兵在最外围已经上马开始集结。

    火把哔啵的燃烧声,纷乱脚步声和沉重呼吸声,弓…箭上弦声、兵器相撞声,城门洞中的厮杀声,战马嘶吼声融在一起,瓮城外的马蹄声已几不可闻,显然已越过白日里被尸体填满的壕沟,只等瓮城城门大开就冲入城中。人人心头惊骇欲绝。东关城占了秦州城的一半,若东关城破,骑兵杀入,秦州危殆!

    陈元初咬牙看了一眼门洞里最后两个还在拼死抵抗的军士,横起手中长…枪大喝:“放箭!”

    长…枪破空划出一声厉啸。

    当场只死寂了一霎,数百支羽箭飞出,直往城门洞里飞射而去。那四人急退劈挡,依然有两个倒了下去,里面尚在抵挡的秦州军士来不及反应,同样倒在了自己人的箭雨中。离得近的几十个步军立刻冲上前,待要关上主城门,遭到余下两人的极力抵抗,簇拥而上的步军堵住了整个广武门城门,一步步往瓮城方向压去。

    主城门终于缓缓动了起来,两扇厚重木门一分一寸地靠近。城内军士更是紧张,大呼起来。

    弓弦声不断,最外围的步军纷纷后背中箭倒地。

    “还有奸细!还有奸细!”弓箭队列里骚动起来。

    可惜只一刹那间,瓮城城门口传来吼叫声不断,两道寒光闪过,吊索断!瓮城城门轰然被人慢慢地打开,城外的吊桥徐徐而下。杀声四起,乌云压城,吊桥发出了吱吱呀呀的痛苦身影。

    人与马皆披重甲,只露出双眼,百里而走,千里而期,倏往忽来,若电击云飞的西夏皇帝亲卫——三千重骑铁鹞子!

    杀声震天,疾驰而入的铁骑蜂拥而至,瓮城失守!箭楼上箭如雨下,有马倒,有人亡,却无人马减速,直冲向主城门处。

    “快关上城门!——”城内军士目眦尽裂,嘶声大喊。

    广武门眼看只余一掌宽度,箭楼里第一批箭还未射完,马蹄已重重踢上了门,铁鹞子手中的金瓜铁锤随即顶住了广武门。

    再一息间,广武门城门已被顶开,重甲披挂的铁鹞子坐骑转瞬已入东关城广武门!

    “放!”陈元初举起右手,重重落下,箭如雨下。

    外围正待射出弩…箭的一排神臂…弩手纷纷痛呼,倒地不起,后背上箭羽轻颤。弩手后的骑兵们一边准备迎敌,一边四处寻找藏在暗处的射箭之人。

    铁鹞子最先入城的中箭倒下不少,由于骑兵和马匹死死绑在一起,人死依然还挂在马上,马四处冲突。也有倒下的马匹一时堵住了入口。城门口的那几人即刻沿着城墙两侧要往弓…箭手列队里厮杀进去。守城的步兵立刻迎了上去,不断有人背后中箭,已挡不住铁鹞子重骑冲入城内!

    陈元初举目四望,千军万马中,他的怒喝声如春雷响起:“高似!可敢堂堂正正和陈元初一战?!——”

    话音未落,一声厉啸,一箭破空,如电光一样射向陈元初心房。

    惊呼声四起。陈元初大喝:“破!”长…枪如游龙回旋,挡在箭前。

    箭来势不减,却骤然分成上中下三箭,上下两路疾奔陈元初咽喉和小腹。

    神乎其技!周边军士骇然大喊起来:“陈将军——小心!——”

    即刻又是一声厉啸,三箭破空而来,到了半途齐齐再分成上中下三路九箭!

    “小李广——飞蝗箭!”弓…箭手里有些四十开外的老兵,大声呼喊起来。当年也曾为此欢呼过,可惜,此刻的飞蝗箭却射向自家将军!

    陈元初手中长…枪水泼不入,护住自己。十二支箭先后叮当落地,枪影渐缓待停时,突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鬼魅一样冲入了枪影里。陈元初双手一折,长…枪从中断开,直刺来者咽喉。高似翻身后仰,头几乎碰地,以不可思议地角度原地旋转半圈,极速挺起,手中匕首已刺出,两人瞬息已过了十几招,不断有血花四溅。身边早已是修罗场,千人混战,乱成一团。

    东关城破!

    三千重骑悉数涌入后,西夏步军蜂拥入城。东关城内骑兵对战,步兵对战,步骑混战,短兵相接,贴身厮杀,羽箭乱飞,已无人在乎阵型,只有生和死!

    城门内的厮杀渐渐蔓延到东关城的街巷中,投石机投落的火石如前几天一样砸毁民房和营帐,却再也没有人出来救火,拿着棍棒和菜刀的秦州老少妇孺,无人哀嚎无人求饶,不能退不能逃也无路可逃!

    紧接东关城的大城西门刚刚开启,近千军士奔出一半,不少已和沿大街疾驰而来的铁鹞子直接对上。忽地从广武门不断传来震天的高喊:“大赵无德!吴王夺位!冤杀燕王和齐国公陈青!陈元初已降西夏——陈元初已降——陈元初已降——!!!”

    有靠近广武门街巷里正在奋勇抵抗的百姓齐声咬牙切齿地喊着:“放屁!放屁!放你们狗梁养的屁!!!”

    他们忍不住转头望向高高的广武门城楼,惊见西夏金王旗已插在广武门高高的城楼之上,女墙后面,一袭红色甲胄的西夏太后梁氏,正解下自己身上艳红的斗篷,披到她旁边那个俊俏无双的银甲将军身上。他负手站在城楼上,俯瞰着东关城内,长发飞散,朱红发带和颈中红巾迎风飞舞,在被投石机火石照亮的半空中,宛如怒目罗汉,威武天神。

    “陈将军——!陈将军——!!”千军万民热泪盈眶。不会的!不会的!齐国公不会死!陈元初不会降!

    血浸透了往日宁静的小巷,一树一草,一砖一木,燃烧的火无情地映照着人间地狱。

    来不及关闭的大城西门,被飓风一般的铁鹞子趁机杀入,半个秦州城陷入无边血色中。

    陈元初双手被牛筋反绑着。鲜红披风下,他双腿上的粗麻绳深深勒入血肉中,全身伤口都在流血,他双目赤红,口中被塞入的麻核桃大概有毒,他只觉得面上渐渐僵硬,眼睛渐渐模糊。

    一只纤纤素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朱红的蔻丹比城里满地鲜血还红。

    梁太后眯起眼尾上挑的狐狸眼,蛾眉轻蹙,叹道:“陈—元——初,陈元初,我又怎么舍得杀了你呢?这样多好,那汴京城收到消息,你这个误信传言献城投降的卖国贼,你的爹爹娘亲和三个弟弟可怎么办呢?哎呀,多少人要啖其肉,饮其血?”

    她欢畅地大笑起来,身后西夏王旗在猎猎夜风中飘扬。

    “梁太后请勿食言!”浑厚低沉的声音从陈元初背后响起。

    梁太后侧过头,斜睨着那从身后挟持住陈元初的高大魁梧男子,傲然道:“郎君你还是速速赶去汴京看好戏吧。我西夏两年来卧薪尝胆,厉兵秣马,如今三十万大军,不日将一路杀入京兆府,横扫中原!待郎君灭了契丹,我西夏和你女真还有阮郎君,三分天下!绝不食言!”

    高似摇头道:“你仓促出兵,又没有集齐五十万人马,若是小看了大赵西军,恐怕只能止步于京兆府外。你们还是太急了。高某先行告辞!陈元初还请太后好生照顾!”

    梁太后朱唇轻启:“对了,那文书何在?”

    高似沉默了片刻,从怀中掏出火漆密封的枢密院加急文书。陈元初极力挣了几下,砰然摔倒在高似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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