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阵敲门声。
顾妍收起嘴角的笑，“进来。”
“行啊，顾总，把叶总都睡了，你特么还跟梁悦较什么劲，努力一把坐上叶太太的位置，不比你当什么小破总监好。”林楠走路带风，进了门就调侃。
“别胡说八道。”顾妍心虚，眼睫轻轻扇了扇。
林楠不以为然嗤了一声，顿了顿，换了认真的语调，“听说叶家老太爷暴怒，想疏通媒体把叶总露面的消息通通拿掉，叶总这边不松口，我媒体的朋友正吐苦水，他们两边都不敢得罪。你小心点，别被盯上。”
顾妍眼底闪过一丝怅然。
只是公开露个面罢了，要是刚才爆出隐婚……
眼看时间差不多，顾妍提早进会议室。
黑色主调的会议室，灯色昼白，庄重而紧张。
顾妍刚进门，梁悦也正好到场，两人各怀心思，相视一笑挨着坐下。
众人陆续到齐。
叶涵没来，顾妍想着林楠的话，心口微微一紧。她对叶家的畏惧，悄然间，又多了一分。
白洁扶了扶眼镜，站到最前面，“顾妍和梁悦作为接任我的候选人，上次已经向各位自荐过，投票之前，有十五分钟的问答时间，大家有问题尽管问她们。”
“顾制片，《光芒》的近况如何？”有人犀利发问。
顾妍谦逊淡笑，“电视剧出了点状况，不过已经矫正，会推迟一个月播出，电影马上开机。”
发问的人欲言又止。
叶涵刚高调站了她的队，股东们即便心存疑虑，也不好直接驳面子。
大不了不投顾妍的票。
一阵默然。
“没什么问的了，投票吧。”有人建议。
梁悦露出胜利的微笑。
“等等，刚刚下映的《再见》和《喜欢你》，大家应该还有印象。”顾妍从容开口。
众人神色茫然。
“有什么问题？”有人随口问。
《再见》的票房计到《喜欢你》上了，两部片子分成不同，华韵差点送了一亿票房给陆影，陆影发现后台系统计数出了问题，已经改过来。
梁悦迟疑片刻，耸肩不屑地笑，“顾总怀疑我偷票房？”
顾妍笑靥浅浅，不紧不慢分发手中的复印件，“这是不是你和陆影钱总的交易记录？”
梁悦脸色发青。偷票房这事，她知道顾妍会拿来做文章。挖得这么深，让她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梁悦始料未及。
气氛顿时凝滞。
众人摇摇头。
两人候选人，各有黑点，谁也不输谁。
会议室门忽地被打开，白洁的秘书面色凝重，径直走到白洁身旁，低头耳语。
白洁脸色微变，皱眉瞧了眼梁悦，转头看向众人，“各位，暂停十分钟，先讨论一个紧急事件。”
“顾妍，你先出去。”白洁小声提醒顾妍。
顾妍眼睫轻轻向下扫了扫，掩住眸底的得意的笑，娉婷起身，步履轻。盈下楼。
她的身后，会议室厚重的门徐徐关上，梁悦顺着门缝往外看，眼睛没了开始的镇静，一点点渐渐被慌张占据。
一楼大堂人声鼎沸。
保安整整齐齐站成一排，不让人进去。一个三四十来岁的妇女，举着某当红小小鲜肉的海报，激动地撒泼，呼着喊着让梁悦滚出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同事，团团围着中年妇女看热闹。
林楠围在前排，回眸冲顾妍挤了挤眼。
顾妍笑笑承让。
“梁悦这个老婊。子，老牛吃嫩草，敢做不敢当是不是？你们包庇是不是？我捅出去让你们都没好果子吃。”中年妇女红着眼，气势汹汹地指着人群骂，“一个老女人，成天潜规则小鲜肉，伤风败俗，你们华韵都这样？。”
“不不，不是的，阿姨，您消消气。”围观群众纷纷撇清关系。
中年妇女火冒三丈，“小孩子心智不成熟，一个老女人难道不懂事？她这是乘人之危，华韵要是用这样的贱。人，我连华韵一起告，搞臭你们……”
昨晚，顾妍问梁悦的事，黎晓聊了那个一头黄毛的小师弟。
小师弟十八。九岁，演了几步青春剧男主，人气还不错。娱乐圈混久了，小师弟比一般孩子早熟，都不知早恋了好几回了，对成年人的事早就熟门熟路，但在家还是个乖乖的妈宝。
小师弟的妈妈自然很难接受，乖儿子和自己的同龄人在一起，想想都得膈应死。
果不其然，顾妍稍稍传话，小师弟的妈妈就杀上门了。战斗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强。
门外的记者，举着长。枪大炮，气势汹汹就要突破保安的防线。
十分钟后，白洁的秘书笑容可掬下楼，一身笔挺西服，隆重地和中年妇女握手，“太太，抱歉，迎接晚了，楼上请。”
中年妇女哼了一声，趾高气扬走在前面。
一场闹剧落幕，大堂回归安静。
半小时后，顾妍收到正式公告，她接替白洁的职位，正式出任制作部和发行部总监，梁悦则引咎辞职。
顾妍松了口气，步履轻快出门倒咖啡。
迎面碰上梁悦抱着箱子往外走，顾妍微笑客套，“过了这阵风头，欢迎梁总回来。”
梁悦嗤之以鼻，“我输得心服口服，但要我回来伺候你一个小姑娘，门都没有。”
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作的黑点，怪不得别人。况且要是她之前没落井下石踩顾妍一脚，顾妍也不至于赶尽杀绝给她招来这么条疯狗。
顾妍耸耸肩，谦和莞尔，“以后还是同行，希望有机会合作。”
她和梁悦职场上互掐了几年，终于能坦坦荡荡说再见了。
梁悦挥挥手。
同行很难了，圈子就那么大，消息畅通，她去到哪，都能被小鲜肉的妈妈追着咬。
走了几步，梁悦回身，妖冶地靠在办公桌上，“小姑娘，我都要走了，掏心窝子提醒你一句，你要是有什么把柄在何昕手上，赶紧处理，这个人不行。”
顾妍讶异抬眸，微微颔首，“谢谢。”
走到茶水间，顾妍盯着咖啡豆出神。
何昕跟了她两年，很了解她，甚至连她家里人的很多习惯都一清二楚，但都是些日常小事，算不上把柄。
“恭喜升职，叶太太。”
顾妍倏地回神，一转身，轻轻的吻落到她额头上。
“别闹。”顾妍仰脸，剜了眼英俊的男人。
还好，午饭时间，茶水间空荡荡的。
她大胆勾上叶涵脖子，“谢谢老公。”
“怎么谢？”叶涵搂着她的腰，微微低头，唇几乎碰上。
顾妍眼睫微颤，转身想逃，“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涵抱住小姑娘，低头亲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顾妍落落垂眸，小小声嘀咕，“你家那边对今天的事很不满？”
“老爷子生日快到了，到时候回去见一面。”他蹭着顾妍耳畔，漫不经心地呢喃。
☆、第 54 章
顾妍脑中刹那一片空白。
“什么时候？”她躲开叶涵的吻； 杏眸紧紧盯着人。
“下个月初。”男人漫不经心。
顾妍飞快地数了数日子； 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满怀心事地嘀咕，“这么突然。”
很快了。
她仰脸，认真问； “他们喜欢什么？有什么东西他们想要又买不到？这么短时间来得及准备吗？”
毕竟是小辈，礼数还得尽，起码该挑点叶家人心水的礼物表表态度。
可叶家都买不起的东西，她应该也给不起吧。
顾妍心里没底。
叶涵抬手看表； 抱着严阵以待的小姑娘往怀里按了按，漂亮的眉眼染了层佻薄； “今晚准备； 来得及。”
顾妍欣喜又怀疑； 杏眸亮晶晶地看人； “真的吗？什么东西？”
瞥见叶涵不正经的笑，顾妍霎时恍然，桃腮微微泛红； 恼火地剜了他一眼。
谁要给他……生孩子。
疼死了。
顾妍端起咖啡杯； 撇下男人； 踩着高跟鞋步履铿锵离开。
叶涵看着她倩影，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
小姑娘真爱杞人忧天。让她受委屈的事，他不会去做。
顾妍心头多了件事，回到办公室，纠结了好一阵； 才静下心工作。
几个礼拜的折腾后，《光芒》第一季终于在黄金时段播出。
热IP加上众星云集，开播前的话题已经很高。播出一个礼拜，剧情渐入佳境，作品也渐渐到认可，收视率节节攀高。
风雨之后的成功，愈显弥足珍贵。
自然要摆庆功宴。
春末的夜晚，微风徐徐，暖意盎然。
顾妍设了酒会，特地在门口来宾名单上，大篇幅隆重介绍宁馨。
高雅的宴会厅，小提琴声悠扬动听，酒香清醇。
顾妍举着酒杯，笑靥淡淡地和客人攀谈。
“宁小姐你来了？”有人惊诧地喊。
气氛骤变，像淙淙溪流中被扔进一块石头。
酒会除了投资商和媒体，基本都是《光芒》剧组成员，因为宁馨，剧组上上下下吃了不少苦头，一个个都不给她好脸色。
“宁小姐，欢迎，等你好久了。”顾妍娉婷迈步，余光悄然扫过开始躁动的媒体区，莞尔相迎。
宁馨穿了身改良版的旗袍，米色底料上绣了朵朵兰花，脸画了裸妆，清丽又安静，在一众争妍斗艳的女人中显得格外独特。
“顾制片，恭喜。”宁馨温笑，眼底悄然闪过一丝不甘。
顾妍谦和颔首，摆正姿态不计前嫌地赞，“多亏了原著质量过关，我得好好谢谢宁小姐。”
“之前的事真不好意思，希望顾制片理解，我不得不为自己卖出去的版权负责，顾制片也清楚，不是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愿意让学长受一点损失。”宁馨声音轻柔，熟络地握住顾妍的手，脸上充满无限愧疚。
“也怪我监管不力，希望这次磨合好了，之后的合作能顺顺利利。”顾妍递给她一杯酒，大度地微笑，心里暗暗嗤声。宁馨那部无人问津的小说，陆影最后根本没要。
宁馨轻轻抿了抿酒，心底恨顾妍虚伪，面上柔柔弱弱地配合。
顾妍狠了心找新投资重新拍，之前的片子没播出，宁馨的维权诉讼就成了独角戏。
出了这么大的事，宁馨自然认为，这次酒会顾妍会让她很难堪。她借机做做姿态，假惺惺地道歉，这事面上就过了，舆论不会太为难弱者。
反正她没有实际损失，真正的苦头顾妍咽了。
可没想到，顾妍姿态比她更低。
两人各怀心事，像熟人一样轻松说笑。
“电影版马上开拍了，欢迎宁小姐随时指导。”顾妍自然挑起话题，冲不远处的杨帆招招手。
宁馨忙推辞，“不敢当。”
顾妍浅笑，余光瞄了眼媒体区，做足门面功夫，“杨编剧还说呢，宁小姐点子多，想先让你看看剧本，一起参谋参谋。”
“是啊，怕平时太打扰宁小姐，我今天特地把稿子带过来了。”杨帆客气地递过一份厚厚的打印本。
宁馨脸色微变。
对方有备而来，当着媒体的面让她过目，既避了嫌免得之后再生纠纷，又暗讽上次她匡杨帆改剧本。
一双双眼睛盯着，宁馨只好接过剧本。
刚敷衍扫了眼，她蹙了蹙眉，诧异地问，“片名叫《无限》？”
“对，选了小说里面的一个故事改编。宁小姐很有才华，每个故事拎出来拍都是个很有深度的好电影。”顾妍温和地解释。
宁馨倏地攥。紧稿子，手微微抖了抖，眸底闪过不悦。
说得好听。
明摆着是雪藏《光芒》。
合约白字黑字写了《光芒》要上大屏幕，顾妍履行合约了，却暗暗摆了一道，片名改了，主角换了，电影拍出来和《光芒》关系不大。
“杨编剧功底深厚，我就不乱发表意见了。”宁馨声音依旧柔柔的，嘴角的笑有些发苦，“我先失陪一下。”
顾妍客气地点点头。
和杨帆谈了几句，顾妍跟着宁馨后头，淡然自若走进洗手间。
宁馨捧着清水往脸上拍，小心翼翼的，生怕花了妆，见到镜子中的顾妍，眉眼顿时拧了拧。
顾妍礼貌微笑，悄悄按了按手机放盥洗台边，微弯下腰洗手。
“没想到，顾制片为了针对我，假公济私。”宁馨转过身，微微讽刺地质问。
顾妍佯作讶异，“我从来不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宁小姐指哪件事？”
宁馨憋得满脸赤红。
宁馨心里清楚，当时华韵签《光芒》，主要是为了扶一把电视剧。顾妍手上好的电影剧本多如牛毛，少一个《光芒》影响不大。
可她只有《光芒》摆的上台面，没了电影来抬身价，版权卖得亏了。
顾妍知道她快装不下去，眼底藏着笑，语气委屈，“宁小姐是很有才华，可有的时候情绪太重，上次你和杨制片闹不愉快，我可是最大的受害者，投资打水漂了，还得罪了电视台。”
“所以你反过来整我？”宁馨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