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及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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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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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亲的队伍很快便到了,射箭踢轿跨火盆,一套流程走下去,顺当的很。
  姚轩生母早逝,张氏又是这个光景,三拜时前厅里高堂便只有一人,锦书身份虽贵重,却是宫中女眷,不好露面,便请圣上上座,受了一对新人的礼。
  这样的体面,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隔着一层帘子,锦书听得外头热闹欢畅,不觉微微一笑。
  母亲去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们三个孩子,这会儿她已经嫁做人妇,膝下有子,阿轩也已经娶妻,唯一还差着的,便是阿昭。
  不过,那就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了,阿轩是长兄,会照顾好弟弟的。
  听着外头说笑声,她既有种孩子长大的欢喜,又有些重担卸下的释然,总归是松一口气的。
  帝后自然不会与一众宾客同饮,前厅内里设了桌案,与几个尊客同乐,姚轩先来敬过酒,便得了圣上准允,往前厅致意去了,姚望倒是留在这儿陪着。
  锦书不胜酒力,也有事意欲叮嘱,用过饭菜之后,便借更衣为名往后院去了,不一会儿,姚望便过去了。
  时间紧迫,锦书也不啰嗦,三言两语将张氏之事说了,问姚望如何决断。
  这消息来得突然,姚望一听,便呆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怎么,怎么会呢……”
  “父亲,我不想听你说有多伤心,多诧异,”锦书轻声道:“我只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以及,是否会因此影响到阿轩阿昭。”
  “这个,这个,”姚望思绪有些乱,匆匆道:“自然要先掩下去,决不能因此影响到今日喜事的,可是……”
  “父亲有这个决断就好,那处理起来,想必也不麻烦,”锦书盯着他,道:“近来天气转凉,人放个一两天没问题,今日人多眼杂,不好操持,待到后日,吩咐人运一口棺材进来,送出去小心埋了就是。”
  “母亲既然在养病,那倘若是养不好,人没了,别人也说不出二话,”她继续道:“再过几个月,便宣布她病逝吧。”
  夫妻多年,对于张氏,姚望总归是有些情分的:“那阿盛跟阿瑾那边,还有锦瑟,又该怎么办?毕竟是他们生母,总不能连最后一面都不见,这也……”
  “人多眼杂,最容易生出是非,”锦书目光微冷,倏然一笑:“张氏但凡顾忌到自己的几个儿女,也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敢吞金自尽,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个下场。”
  姚望依旧有些踌躇,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这事儿知道就几个人,陈嬷嬷与看管张氏的两个婆子,我,我的两个大宫女,以及外祖母,都不是什么嘴碎的人,我会将这消息告诉阿轩,叫他看着处理的。”
  “父亲,我为了栽培阿轩与阿昭花了多少心血,你是最清楚的。”
  锦书凝声道:“你要是将这消息告诉我那几个弟妹,再被人传出去,搅的满城风雨,害了阿轩,我就把他们几个钉进棺材里,陪着张氏进土,说到做到。”


第72章 语淡
  姚望被她阴冷语气说的一个哆嗦; 参考这个长女历来行事,也知道她做得出这等事来; 心中那些踌躇登时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好; 我会吩咐人仔细的,娘娘安心便是。…”
  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锦书倒是不吃惊; 甚至于有种早有预料的感觉。
  她这个父亲; 最知晓好坏,一见风向不对; 掉头比谁都快。
  说白了; 就是贱骨头。
  好声好气的说不肯听; 非得将话说绝了才成。
  内里的种种事项外人无从知晓,但只在明面上看; 姚轩的婚事当真隆重至极; 在京中算是少有的体面。
  帝后起驾回宫时,姚轩与姚昭一道去送,记忆里稚嫩的面庞上添了从容与坚毅; 隐约现出几分成年男子的气度来。
  锦书看的欢喜,又觉得得意; 有种母亲看着自己儿子出人头地的感觉; 直到登上车架,依旧在擦眼泪。
  “大好的日子,这是做什么呢,”圣上将她抱到怀里去; 温声道:“也不怕你两个弟弟见了笑话。”
  “他们敢,”锦书鼻音还有些重:“笑一声我打一下。”
  “好好好,怜怜最厉害,”圣上手指抹去她泪痕,又去挠她痒痒:“笑一笑嘛。”
  锦书最是怕痒,被他这样一招惹,顿时身子一软,靠着他肩头,破涕为笑。
  圣上这才问她:“席间出了什么事?朕见你一直面有忧色。”
  下意识的抚了抚面颊,锦书诧异道:“很明显吗?”
  “那倒也不是,”圣上道:“只是朕同你相处久了,隐约看出几分来。”
  锦书心下释然,又是一暖,也不遮掩,直言道:“阿轩往柳家迎亲时,张氏在庵堂里吞金自尽了。”
  圣上先是一怔,随即了然,这毕竟是姚家家事,锦书又已经处置妥当,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伸手在她臂上拍了拍,以示抚慰。
  锦书知晓他此中真意,万般皆在一笑之中。
  返宫的路不算近,也算不得远,圣上在席上多饮了几杯,静坐了一会儿,便有些醺然,锦书自一侧斟了盏清水侍奉他喝下,便叫他靠在自己身上,暂且躺一躺,等回宫之后,再行歇下。
  她想的倒是好,只是事与愿违,二人刚刚进了甘露殿,宫人们便匆匆迎上来:“娘娘快去看看吧,小殿下哭的厉害,怎么都哄不住,您与圣上再不回来,奴婢们便要去请了。”
  圣上原先还有些醉意,听她们这样一说也清醒了,同锦书一道三步并作两步,赶忙往内殿去了。
  还没等进去,便听承熙哭声传来,往里去了,才见他正被乳母抱住,哭的小脸涨红,眼睫挂泪,好不可怜。
  血脉连心,锦书见他这样,自是心疼的厉害,圣上先一步将他抱到怀里,如往常一般轻柔的拍了拍,温声哄他,承熙有转瞬的安静,随即又张嘴哭了。
  “这是怎么了,”儿子出生一个多月,圣上照看时也是亲力亲为,素来极为亲近的,现下他这样抗拒,不觉吃了一惊,伸手去探了探他额头,方才自语道:“也不烫啊。”
  “七郎先往里头换件衣裳去吧,”锦书从承熙微微皱了一下的鼻子中看出端倪来,提醒道:“他怕是闻不得酒气。”
  “原来如此,”圣上恍然大悟,伸手点了点承熙额头:“你倒娇气。”说着,便将孩子小心的递给锦书。
  母亲的怀抱温柔而熟悉,承熙断断续续的又哭了一会儿,总算平复下来,只是鼻子时不时的抽一下,眼睛也隐约泛红,委屈的不得了。
  锦书心疼的厉害,扫一眼两边儿的乳母宫人,心中隐有怒意。
  承熙毕竟还在,唯恐吓到他,她语气也柔和:“这是怎么回事,叫你们照看着,竟还叫他哭的这样厉害。”
  “娘娘容秉,”乳母见她脸色不好,惊惶的跪下身,小心翼翼道:“您与圣上起驾后,小殿下醒了一回,奴婢喂过奶之后,便重新睡下了,约莫一刻钟前才醒。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您陪着小殿下的,大概是没见到娘娘,醒过来之后,小殿下既不肯吃奶,也不要别人抱,哭的很凶……”
  这种事情倒也不能怪到别人身上,锦书在心底叹一口气,道:“午睡之后,他吃过奶了吗?”
  “还没有呢。”乳母小心答道。
  “去请个太医来,再将帷幔放下,”锦书低头,心疼的摸了摸承熙小脸:“你们先退下吧。”
  抱着承熙往床榻里头,锦书解开怀去喂他,大抵是哭的久了,承熙也累了,一嗅到熟悉的气息,便凑过去大口吃了起来。
  “承熙没见到父皇和母后,是不是担心了?”锦书温柔的抚摸他头发,语气轻缓:“那就快点儿长大,等你再大一点儿,母后即使出门,也带着你,好不好?”
  圣上换了衣袍进来,许是特意洗漱过,身上酒气尽散,见承熙合着眼凑到母亲怀里去,眼皮都哭的红了,有些心疼的叹道:“他呀,倒是恋父母。”
  “孩子还小呢,哪里离得了父母,”别的时候叫锦书半敞着衣裳被圣上瞧,她不定会羞成什么样儿,这会儿抱着承熙,反倒自若起来:“大概是饿坏了,也累着了,吃了这么久还不停。”
  她这几句话是有感而发,说的情真意切,只低头瞧着承熙,却没发现圣上面上一闪而逝的伤感。
  “是啊。”他轻轻附和道。
  锦书隐约察觉到他此刻心绪不定,正待问一句,承熙却听不得他们在边上说话,停下嘴,一双眼睛在父皇和母后身上打转。
  “看什么呢,”圣上被他看得心头发软,伸手将小儿子抱过去,很温柔的亲了亲他眼睫:“瞧你哭的,眼皮都肿了。”
  叫承熙不舒服的酒气没了,父皇跟母后都在身边陪着,承熙心满意足的眨眨眼,乖乖的躺在父皇怀里,不再闹别扭了。
  “睡吧,”圣上轻轻拍他,眉宇间满是父亲的疼爱:“一觉睡醒,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别,”锦书叫住他:“我传了太医,待会来看一看,免得我们粗心,有什么事都注意到。”
  “怜怜说的是,”圣上点头道:“是朕疏忽了。”
  含元殿里传召太医,又是为新近降生的秦王传的,太医院如何敢怠慢,没多久便到了。
  诊脉的结果也证明,承熙只是午睡醒来之后没见到父皇和母后,所以才闹小脾气罢了,虽然对这结果有些好笑,但圣上与锦书好歹是安心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入耳的消息皆是极好的,一连好些日子,锦书心中都很是疏朗,畅然极了。
  姚家那场婚宴办得圆满,姚轩与柳彤云志趣相投,感情也好,至于中馈之事,有姚家经年的嬷嬷教着,又有柳夫人送的陪嫁嬷嬷在侧提点,柳彤云上手很快。
  九月末的时候,姚轩送信往宫里,说张氏之事已经处置妥当,叫锦书安心,不必挂怀。
  锦书对于这个弟弟的能力有信心,听了一听,便不再多问了。
  梁昭仪所生的大公主年过十四,已经到了要选婿的年纪,圣上提了一句,锦书是嫡母,少不得要在边上参谋一二。
  只是这种事情最容易招惹是非,他日公主与驸马感情不睦,她少不得被指责,若是夫妻相得,在旁人眼里,也只是尽了应有之份,加上还有新生的儿子要照看,锦书索性将此事全权交给梁昭仪去筹办,倒是得了她一通感激的眼泪,总算也不亏。
  承熙确实生的很像圣上,越是长大,五官乃至于轮廓中的相似便越是明显,圣上好不得意。
  比起宫中其余的皇子来,他先天具有别人难以比拟的优势,自然备受瞩目。
  既是头一个嫡出的皇子,又是头一个获封王爵,母亲深受宠爱,连他自己都是被圣上亲自养育的。
  也是因着这层关系,他对圣上也不似其余皇子那般敬畏,乃至于有些淡淡的疏远,反倒亲昵的很。
  父皇下朝回去,便会有内侍唱喏,他在内殿里听得多了,一来二去的,居然能分辨出来。
  每当内侍唱喏时,他便在摇篮上竖起耳朵听,再大一些的时候,还会很高兴的拍手——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锦书此前在宫中,日子也算是清闲,宫务也是按部就班的参照前例,并不辛苦,闲暇时多是刺绣翻书消磨时间,到了下午便指导承安几句,只是待到她月份渐大,才暂且停了。
  承熙渐渐大了一点儿,对于外界的一切也越来越感兴趣,承安住在甘露殿,每日都要过去问安,见得多了,他对于这个时常来的哥哥,也有了几分印象。
  有时候给面子,还肯勉强叫他抱一会儿,也是难得。
  承安的文苑课业不算差,在诸皇子之中也不是垫底,只是比起他位列榜首的武苑成绩来,文苑成绩简直是烂的一塌糊涂。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归是意气蓬勃,不受束缚的,锦书翻了翻他这一月来,自己因为月子里养身没看的文章,大蹙其眉,看他低头站在一边儿,也没训斥,只是吩咐他下午带着相关书籍,照常过来。
  承安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答应了。
  尚宫局一直都没有正位尚宫,也是先前后宫无后时,诸位妃嫔权衡的结果,锦书册封贵妃后便接管尚宫局,记得当初刘尚宫对她多番关照,也不是庸碌之辈,便点了她做尚宫。
  能在宫中出人头地的皆非俗辈,刘尚宫随即便附庸过来,成为皇后的心腹之一,待到承熙出生后,更是着意吩咐人制了架精致的摇篮过来。
  那摇篮虽是可以活动的,却也结实,承熙最喜欢躺在里面叫人晃,有时候锦书抱得久了,胳膊发酸时,便将他放进去,坐在一侧轻轻摇,他在里面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又乖巧又可爱。
  夕阳的余晖自窗外映照进来,在内殿撒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年轻的她低着头,温声细语的同摇篮里的孩子说话,那小人儿还不会回答,只是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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