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及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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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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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她在心里连连摇头,明明是早就死了的人,怎么会出现呢。
  锦瑟心乱如麻,纠结一会儿,却忽的想到另一处去。
  倘若那女子只是同锦书生的相像,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她身边人,却并非俗辈,而是当今楚王,这两个人发生牵连,事情可就奇怪了。
  看他们神情举止,似乎很是亲近。
  思及这些年来,楚王一直未娶,身边没人,锦瑟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答案。
  只是……
  在他身边的女人,到底是锦书,还是一个跟锦书相似的女人?
  她从小便同锦书不睦,除非必要,从来不会见面,等到锦书入宫,做了贵妃,册封皇后,乃至于承熙登基,锦书成为太后,这么多年,竟都没怎么见过。
  老实说,到了这会儿,她脑海中对于锦书的印象,也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模糊符号罢了,具体的,却想不清楚。
  可这一次……
  初一瞧见的时候,锦瑟特意打量过那女子身侧,确实是有影子的。
  不是鬼,是人。
  她心里乱糟糟,头脑却很兴奋,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旦掀开,整个天下都会为之震动。
  该怎么利用这个消息呢?
  想当初,她那么喜欢楚王,他却始终待她淡淡的,甚至于厌恶,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究竟是为什么。
  他满心只有一个锦书,别的人都瞧不上眼。
  还有姚家人,这些年来,待她可不怎么好。
  她独自躺在塌上,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假使那人不是锦书,她可以顺势在锦书身上泼一盆脏水,叫她死后不得安宁,也报复承安和姚家,假使那人的确是锦书……
  最后的结果只会比前者更惨烈。
  她就是要将那层遮羞布掀开,叫那伙子人过不好!
  锦瑟是恨姚家人,也恨承安和锦书,但并不恨这些人给予姚家的光环与富贵荣华。
  这些年来,虽然她在府中不得势,但吃穿用度,同年幼时相较,却是天壤之别。
  ——毕竟是皇太后的娘家,总不能太亏待自家姑娘。
  在她看来,这事儿只会叫姚家和承安丢脸,被人非议讥讽,却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当然,也就影响不到她的顺遂日子了。
  打定主意,锦瑟笑了几声,翻身从塌上坐起,换了件平常衣裙,径直下了楼。
  “姑娘,”嬷嬷迎上来,小心翼翼的问:“您这是要出门去吗?”
  “嗯,我自己出去走走,就在这条街上,很快回来,”锦瑟道:“你们别跟着了。”
  嬷嬷迟疑道:“这怎么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锦瑟瞪她一眼:“我还能死在外边不成?让开!”说完,便推开那嬷嬷,径自走了出去。
  “帮我传几句话,这就是你的了。”她寻了个角落,交了个小乞丐来,那块儿碎银在她手心里,散着魅惑的光。
  同样的事情,又接连发生了几次。
  ……
  没几日,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便在扬州传的沸沸扬扬,随即乘风,一路往长安去。
  今上生母、先帝所留的皇太后并未殁逝,而是悖逆伦常,同先帝次子楚王隐姓埋名到了扬州,暗中结为夫妻。
  这消息一传出,便引发一片惊涛骇浪,人心更是动荡难定。
  士民皆惊,天下侧目。


第167章 杀机
  承熙收到这消息时,已是半夜时分,随即便宣召姚轩,入宫商讨。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别人知晓?”承熙脸色铁青,勉强抑制怒气:“该死!”
  “现在不是说负气话的时候,圣上,消息从哪里泄露,当然要查,”姚轩心思同样杂乱,语气却很沉稳:“可如何应对,才是当下要务。”
  “朕也在为此苦恼,”承熙瘫坐在椅上,语气低沉,隐约有些无力:“可到了现在,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直言否认,说那些都只是谣传吗?那从此以后,母后就真的不能见光了,永仪与永宁,又该以什么身份见人?”
  “倘若那样做,就是否定了她与楚王的姻缘,也否定了她与那两个孩子的母子之情,甚至于要叫楚王兄另娶,叫两个孩子认他人为母,于母后,与楚王兄,于两个孩子,都太过残忍了。”
  他所说的道理,姚轩同样明白,顿了顿,方才道:“那圣上打算怎么办,认下来吗?届时天下非议如何,永仪与永宁,又该如何?”
  ……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扬州,那座暂且没有被舆论侵袭的庄园里。
  “我不会退让的,锦书,”承安握住她手掌,轻轻唤她名字,一字字道:“倘若将这一切否定,你我之间这些时日的相处算什么,永仪和永宁,又算什么?甚至于,为掩人耳目,我还要另外娶妻,对别人说,那才是我的妻子,是我一双儿女的母亲。”
  “锦书,”他语气哀恸,缓缓道:“你忍心吗?”
  “怎么办呢,”锦书合着眼,声音微颤:“认下来的话,承熙该如何自处,永仪与永宁,以及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走进了一个死局。
  ……
  “母后本就是我的生母,我有什么不敢认的,降旨迎回长安便是。”
  承熙没有再自称“朕”,而是自称为“我”,动容道:“她照拂过我多年,身为人子,既然长成,更该照顾母亲,不叫她被人欺负才是,此番之事,我必竭尽全力,不使母后声名受损。”
  他目光闪过一抹迟疑,隐约不忍,然而顾及到锦书后,终于转为坚定:“永仪和永宁是母后骨肉,便是朕的弟妹,自然也要一道接回,加以照拂。”
  姚轩隐约明白,他是下了怎样的决心,嘴唇动了动,却没立即言语,半晌,方才开口:“圣上,那……”
  他看着面前这个不如自己高,气度却凛然的外甥,缓缓道:“楚王呢?”
  “舅舅,我不许别人伤害母后,无论是谁,”承熙眼珠黑亮,许是衬了一侧灯火,有种慑人的锋芒:“事到如今,总要有人担起责任,转移视线的。”
  姚轩站在含元殿里,从没有如此深刻的感受到,面前的半大孩子,所拥有的,独属于天子的冷硬心肠,与果敢坚毅的决绝。
  他是先帝亲手栽培,诸位辅臣悉心教导,朝堂上的许多权术平衡,未必看不明白,只是不愿揭开罢了。
  譬如现在,对于这种处事手腕,他就运用的极其灵转。
  “……真是天生的帝王之心啊。”姚轩在心里感慨。
  但是在这关头,他也不会对此作出异议。
  事实上,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死结。
  庶子与嫡母结亲,又是皇族内事,这是多大的丑闻,说是捅破了天,也不为过!
  发酵到最后,却没人对此负责,当然是不可能的。
  姚轩是被胞姐教养长大的,对于锦书,有种近似于母亲的亲近,于情于理,他都没有选择承安,而放弃锦书的道理。
  更不必说,承熙许诺会护佑永仪和永宁,视为弟妹。
  他向来言出必行,加之自己和姐姐在,更不会违诺。
  事到如今,对于这决定,姚轩只有赞同。
  “圣上,”内侍的传禀声在外响起,隐约急切:“何公求见。”
  “该来的都来了,”承熙收了面上决然之色,转为淡淡戚惶,却去吩咐宁海总管:“你亲自去后殿,将朕放置于柜中的那道圣旨取来。”
  自袖中取出钥匙,他递了过去:“快些。”
  宁海总管匆匆离去,承熙却看着面前桌案发呆,甚至于无意义的笑了一下。
  “我当是用不上的,没想到,今天却排上用场了。”
  他似乎觉得有点儿讽刺:“还真是阴差阳错。”
  宁海总管取了圣旨过来,恭敬递过去,便退到一侧,眼观鼻鼻观心,承熙则道:“请何公进来吧。”
  这注定是个难眠之夜,无论是对于承熙,还对于锦书和承安。
  ……
  天空灰蒙蒙的,将亮未亮,像是人晦暗难言的心境。
  锦书靠在承安身上,枯坐一夜,终究无法。
  “殿下,夫人,先用点儿东西吧,”红叶悄无声息的上前,温声劝慰:“都一天了,也没吃过什么。”
  到了这关头,二人哪里吃得下东西,甚至于连话都不想多说。
  锦书摆摆手,正待叫她退下,动作却忽然停了。
  “承安,你听,”她猝然扭头,声音有些颤:“是不是永仪和永宁在哭?”
  承安顾不得回答,站起身来,拉着她一道进了内室,一眼便瞧见了两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许是感觉到周遭气氛的变化,小小的婴儿,哭的这样伤心。
  承安心中不忍,眼圈微红,将近前的小女儿抱起,轻轻拍了拍小襁褓,温柔的哄:“永宁别哭,父亲在呢。”
  锦书也将永仪抱起,解开怀去喂他。
  不知不觉间,她竟流了一脸泪。
  承安也一样。
  达达的马蹄声踏碎了他们最后的安宁,像是弓箭射出之前,绷紧到极致的弦,发出令人胸腔轰鸣的警报声。
  “殿下,”心腹带着一身风霜,前来回禀,语气急切:“长安降旨,令诛杀逆臣楚王。”
  承安心头猛地一跳,惨淡一笑,随即转为平静。
  事发之后,他便做过最坏的打算,现下倒不意外。
  承熙虽然默许他与锦书在一起,但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母亲欢喜,即便接受,也是接受永仪和永宁,而不是他。
  到了这关头,他被舍弃,并不奇怪。
  然而为了确认,他还是问了一句:“是圣上亲自降旨吗?”
  “不,”心腹顿了顿,一字字道:“是先帝遗旨!”
  ……
  楚王悖逆,阴挟太后,行不孝不悌之事,废黜王爵,论罪当诛。
  先帝所留遗旨示下,朝臣们齐齐为之一凛,思及今上登基前夜的那场动荡,倒有几分相信。
  承熙见了何公,低头涕道:“我只知母后那些时日病重,每日探望,却不见好,只当苍天无眼,使我先失父皇,再无生母,哪知竟是逆臣为祸!他日到了地下,如何再见父皇!”
  何公亲自将他教养长大,早已视为亲孙,见他语气哀恸,面色灰暗,早就信了几分,却追问道:“那当初太后身故……”
  “太傅有所不知,”承熙擦拭眼泪,道:“母后身边最为倚重的便是红叶红芳二人,当初她病重,也是这二人在侧照料,母后过世后,我便赏银与她们,叫回乡安置,哪知竟是她们同楚王里应外合,偷天换日,带了母后出去……”
  何公也曾见过红叶红芳几回,更曾同锦书一道稳定朝局,说她对身边人毫无防备,以至于贴身侍女反水,他是不信的。
  她并非胸无城府之人,这一点儿,何公自问不会看错。
  承熙明白他担忧,重又补充道:“应是楚王拿捏住了她们家眷,方才为其所制……”
  ……
  先帝遗旨,与今上圣旨,在法理上所代表的含义,截然不同。
  二者相较,前者远胜后者,也丝毫不容违逆。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则为不孝,不忠不孝之人,天下共击之。
  心腹明了此事如何要紧,略经思索,自怀中取出一封檄文,递与承安看:“这是我亲手抄录,决计没有半字作伪!”
  承安伸手接了,仔细察看,前半段不过是照常斥责,后半段里,抨击之辞愈见猛烈,他只看到“彼辈正如嫪毐之流,刑何能缓”,便将这份檄文信手捏成团,扔到脚下,踩了上去。
  “秦王夷嫪毐三族,杀太后所生两子,而遂迁太后于雍,”他神情冷锐,语出讥诮:“怎么,圣上也有这等志向吗?”
  心腹神情激动,跪倒于地,扬声道:“殿下,长安已有杀心,事到如今,请早做决断,免失先手!”
  “他既不仁,我何必留情,”承安嘿然冷笑:“持我印鉴,去传人来!”
  承熙果然是被先帝教养长大的,这样快便将事情理顺,给了天下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只消能将自己杀了,这事儿即便闹得再大,也能很快平息。
  承安不怕死,也不在乎自己这条命,可他在乎锦书,在乎一双儿女,也在乎他们这个小家。
  秦王杀嫪毐后,又杀其二子,迁太后于雍,这种事情,承熙做不出来吗?
  或许做不出来,或许做得出来,事情没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但承安不想赌。
  要是输了,他赔不起。
  挺直身体,曾经在边疆纵横的楚王,似乎又回来了。
  “张毅,”大步往庭院里去,承安道:“你亲自带人,守住这里,照顾好夫人与两个孩子,倘若出事,我唯你是问!”
  ……
  锦书听得外间吵闹声,却不知发生何事,依次安抚过一双儿女后,方才唤人入内:“怎么了?闹哄哄的。”
  “殿下嫌外头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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