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及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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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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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书心底冷的像是灌了冰,更冷的是圣上那句话。
  “去,”他淡淡吩咐外间内侍:“叫楚王到外边去跪着。”
  “不!”锦书猝然伸手推他,眼泪不知不觉盈满眼眶:“别,求你,别!”
  “难受吗?”圣上盯着她,缓缓道:“朕看见你过来的时候,也同你现在一般难受。”说完,也不理会她挣扎,伸手去撕她外裙。
  夏日衣裙单薄,多是轻纱,并不难解。
  锦书从没有像这一刻那样难过,心口像是堵了巨石,叫她喘不过气来,满心都是慌乱,再无其他。
  许是惊惧助长了耳力,她几乎能听见渐近的脚步声,像是死亡的鼓点一般,到最后,只有两个字在心头浮现。
  承安,承安!
  他已经因她承受了足够多的屈辱,若是再在外听到这一幕,怕是不比死好多少。
  心底冷的厉害,叫她身子也情不自禁的哆嗦,这样混乱的时候,她反倒定下心来,有了决断。
  圣上正低头亲吻她雪白肩头,余光瞥见她合眼,已生不详之念,迅速伸手去捏她下颌,却也晚了一步。
  鲜红的血顺着她淡色的唇角流出,蜿蜒着自她洁白下颌,流到纤细颈子上,有种近乎凄厉的绝艳。
  “宁海,”圣上扶住她下颌,厉声道:“去叫太医来!”
  宁海总管从没听过圣上这样的声音,焦急之中有掩不住的沉痛,心知那位主子怕是做了什么,没敢停歇片刻,撞开刚刚过来的楚王,一路小跑,往太医院去了。
  引着承安过来的内侍瞧见素来端肃的内侍总管行色匆匆,心底暗自打鼓,看一眼身边平静低头的楚王,战战兢兢道:“圣上,楚王殿下过来了……”
  “让他滚!”圣上高声怒道,随即又转口:“慢着,让他在外边等着!”
  承安不知道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圣上抱她离去时隐约阴郁的神情,以及刻意将他招来,又火速叫宁海总管去请太医来看,只怕没什么好事。
  可讽刺的是,现在的他,无论发生什么,都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她在里面听天由命,他甚至于连担忧惊痛都不能表露,只能呆呆站在外边,默默祈祷。
  权势,权柄。
  低下头,他捏紧了拳头。
  太医令来的很快,圣上连见礼都没叫,顾不得男女大妨,便让他先瞧锦书现状。
  “亏得圣上伸手及时,不然,舌根都要咬断,”太医令是知道锦书身份的,见原本国色生香的美人这样惨淡,软软的晕倒在塌上,暗自怜惜,探看之后,道:“这几日用膳怕是不便,老臣开服了药,需得叫人好生照看才是。”
  圣上面色并不比锦书好,白的瞧不出血色,好半晌,才颤声道:“性命可有碍吗?会不会说不出话来?”
  “性命自是无碍,只是说话……可能会有些严重,”圣上情状委实不好,竟有伤心欲绝之意,太医令仔细斟酌着言辞,道:“将养好了,自然无碍。”
  圣上手指都在哆嗦,想要伸手去抚摸她面颊,然而还没有碰到,便收回了。
  宁海总管见他脸色实在不好,心下担忧,正待劝说一句,却见他微微垂首,大颗眼泪忽的落下,滴在低垂衣袖上。
  宁海总管怔住,太医令也没吭声,一道低着头,内殿里登时安静下来。
  “去开药吧,”圣上没有去擦泪,甚至于连抬头去看一眼都没有,只低头看着锦书,极是专注:“太医令亲自盯着,别出错。”
  圣上都伤心成这样了,太医令哪里敢出错,撞在上头,决计逃不出一死。
  先应了一声,太医令方才道:“先让老臣为娘娘把脉吧,以防万一。”
  圣上没出声,显然是默许,握住锦书一只手,轻轻方才自己面颊上,先是一笑,随即开口。
  “你啊。”他只勉强说了两个字,忽的泪如雨下,这样刚强的男子,生母早早离世时没有哭,朝局困顿时没有哭,却在这样的夜晚,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泣不成声。
  半晌,他才道:“楚王呢?”
  宁海总管看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在外边呢。”
  “叫他过来,”圣上低头去亲吻她手指,静静看了一会儿,缓缓道:“带她走吧,太医令跟着,直到她转好为止。”
  “是,”他今夜情绪不稳,宁海总管不敢有半分违逆,先是应了,随即那话才在脑袋里一转:“啊?”
  “圣上,”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您说?”
  “叫楚王来,带她走吧,”圣上没有抬头,只仔细瞧着锦书,目光柔和,像是最后的告别:“她在宫中,在朕身边,总是怏怏不乐,朕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会喜欢朕的,哪怕是心里,留一道小小缝隙也好……”
  “算了,”他短促一笑,既凄凉,又萧瑟:“叫她走吧,离开长安,同承安一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宁海总管是知道圣上如何恩宠贵妃的,说是心头肉,都没半分夸张,可就是这样,才更加惊骇。
  “圣上,您再想想吧,”他一恐圣上明日反悔,再生波折,二来见他如此,终究不忍:“叫贵妃离开,您舍得吗?”
  “舍不得又能如何?”圣上面色惨白,不见半分血色:“现在放她走,将来她偶然回忆起朕,大概会觉得……朕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坏吧。”
  “走吧,走吧,”他站起身,身体不觉摇晃几下,目光无神,似是不支:“叫承安过来守着,明日转好些,便带她走。”
  “记得快些,”最后看她一眼,圣上道:“朕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反悔。”
  宁海总管满心骇然,这会儿见圣上面上凄然,竟生几分叹息,转头过去,正待出去叫楚王过来,一侧太医令却神情为难,屈膝在一侧跪下。
  “圣上,”太医令语气有些艰难,在圣上注视下,一字字道:“贵妃脉如玉盘,已有滑像,有孕……临近两月。”


第131章 前世(十八)
  太医令语气微颤; 一句话说完; 便垂首跪地,静默不语。
  一室寂寂。
  圣上僵立许久,似是方才缓过神一般,大喜过望,转身去看塌上锦书尚且泛白的面颊。
  “……孩子; ”他坐回床边; 手指微颤; 想要去抚摸她肚腹,然而还没等伸过去; 又意识到自己手掌发凉; 搓动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扶上去:“朕的骨肉。”
  就这样坐在塌边; 他没有再理会宁海总管和太医令的意思; 只静静瞧着锦书,似乎那就是一切一般。
  宁海总管本以为圣上决意叫楚王带贵妃离去; 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可这会儿; 只怕不可能了。
  谁能想到,贵妃已经有了身孕呢。
  然而他就这么停在一边儿; 终究不是个事儿;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道:“圣上,那奴才……还要叫楚王殿下过来吗?”
  “叫他归府去吧; 今晚没事了,”圣上头也没抬,道:“贵妃既然有孕,哪里还能出宫?她腹中怀有的,是朕的骨血,万万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嗳,奴才这就去吩咐。”宁海总管早知如此,倒也不觉奇怪,圣上本就舍不得贵妃,这会儿有了至亲骨肉,自然更不忍分离。
  宁海总管退了出去,面色复杂,承安见他如此,心中一沉。
  “殿下出宫去吧,”宁海总管叹口气,道:“没事了。”
  “没事了?”承安眉头微动,反问道。
  “是,没事了,”宁海总管道:“更深露重,圣上还在这儿,奴才便不送了。”
  承安眼睫微垂,明知自己不该问,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她……贵妃,还好吗?”
  “贵妃有圣上照看,怎么会不好?”宁海总管倒也有些同情这对苦命鸳鸯,明明只差一步就能重聚,偏生也就是被那一步挡住,顿了顿,他低声道:“殿下,珍重。”
  承安嘴唇紧抿,默不作声的看一眼内室,点点头算是应答,转身离去。
  内室里只留圣上与太医令,以及塌上锦书三人。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圣上大梦初醒一般,转头去问太医令:“你方才说,贵妃有孕多久?”
  “不足两月。”每隔半月,都会有太医为贵妃诊脉,太医令唯恐圣上疑心太医院,解释道:“娘娘身子孱弱,脉象有些乱,不仔细诊脉,前两月很难看出,难怪这会儿才知道。”
  “朕没有见罪之意,”圣上看出太医令心思来,淡淡一笑,道:“今夜之事,该当是朕谢过你才是。”
  太医令忙道不敢,口中称罪。
  “有什么不敢的,”圣上转头去看锦书,微微笑了:“若不是你及时发现,朕哪里能留得住她,挚爱失而复得,何其有幸。”
  太医令没有再开口,圣上也不在意,守在一边,手掌温柔的摩挲她腹部,轻声自语:“这个孩子一定很懂事,连来的时机都这样恰到好处,等它出生,假使是公主,朕就给她划定最丰裕的汤沐邑,若是皇子……”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缓缓低头,在不压到锦书的前提下,将耳朵贴在她腹上,听那个还不能发出动静的,甚至于还没成型的孩子的声音。
  宁海总管与太医令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骇然,然而那毕竟是天子家事,轮不到他们置喙,一眼过去,便重新垂下头。
  “朕今日说的话,半个字也不许传出去,”圣上淡淡吩咐:“他日若叫贵妃知道,你们第一个死。”
  她腹中孩子,使得他免于同她分离,珍宝失而复得,自然是爱极了。
  可于锦书而言,却是因这个孩子,才与承安相隔天涯,再不能见。
  人皆有私,他是这样,她也是这样。
  二人关系使然,她原本就不会像世间寻常母亲一般爱这个孩子,倘若中间再隔了这样一层缘故,不知会如何憎恶。
  稚子何辜。
  宁海总管不是会嚼舌的人,太医令能在这个位置上一坐许多年,自是口舌严密,圣上隐有杀伐之意,更不敢触及,一道垂首:“是。”
  “去备药吧,”圣上满心欢喜之中,掺杂了对锦书的担忧,伸手去抚摸她面颊,道:“朕在这里守着她。”
  “对了,”他问:“可以挪动吗?”
  “可以,仔细些便是,”太医令道:“若是可以,还是带娘娘回含元殿去吧,此地熏香太重,气息也杂,原先倒没什么,这会儿得知贵妃有孕,一个不好,怕会伤胎。”
  “好,”圣上转头向宁海总管道:“先在这儿用一次药,你先回去,叫个太医,将偏殿收拾出来,不该留的都扔了,记得细致些。”
  宁海总管忙不迭应了,见圣上没有别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这一夜过得颇不安宁,中元宫宴也没能善终。
  赵王妃之死事发后,方才过了子时没多久,圣上不欲搅弄的人尽皆知,便打发宗亲与低位妃嫔早早离去。
  中元是大节,断然没有贸然停了的道理,宗亲与宫嫔们在其中察觉出几分端倪,也不追问,面面相觑一会儿,先后离去。
  锦书虽是贵妃,却不耐烦理事,圣上便叫贤妃先管着宫事,加之赵王妃又是她儿媳妇,便叫贤妃母子一道留下,其余人全打发了。
  贤妃与沈昭媛密谋,原是打算借杨氏腹中这一胎除去楚王,也为萧淑燕扫清道路,顺手刺一刺贵妃的,然而沈昭媛表明答允,暗地里却下狠手,直接将杨氏害死,委实叫贤妃母子措手不及。
  贵妃有孕,圣上这会儿满心欢喜,哪里有兴致再理会贤妃与赵王,吩咐人打发一头雾水的二人回去。
  今夜之事,贤妃毕竟牵涉其中,虽恨沈昭媛生事,但却也没办法将她揭穿,只能先行忍下,去看战果。
  “如何?”她双目隐隐有期待,看着前去打探消息的内侍:“承明殿传了太医,是贵妃出事了?楚王呢,下狱了,还是被圈禁了?”
  那内侍有些为难,然而在贤妃催促目光之下,终究道:“贵妃娘娘的事儿,太医院一贯守口如瓶,探听不出什么,只是见太医令亲自去煎药,虽有妨碍,想来也无性命之忧,至于楚王……”
  赵王毕竟不是后宫妃嫔,对于贵妃如何,倒不是很在意,唯有说起楚王时,方才露出几分催促之意:“楚王怎么,父皇如何处置他?”
  “楚王殿下已经出宫,回府去了,”那内侍不敢抬头,道:“大概……圣上是打算过几日再问罪?”
  胡说八道。
  哪里有不将人圈禁起来,反倒先遣送回府的道理。
  赵王与贤妃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见到了凝重之色,他们苦心筹谋,本是想借此扳倒楚王,再给贵妃重重一击的,只是这样,哪里能甘心?
  然而今夜之事,牵涉甚大,他们与沈昭媛一道算计,谋算的何止是楚王与贵妃,连圣上都被摆了一道,正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哪里敢再跳出来。
  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赵王同贤妃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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