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及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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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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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外头厮杀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一片安静,锦书信手推开窗,往外瞧了瞧,道:“带兵进宫的人,便是沈家家主。”
  话说到了这儿,何公反倒不急了,慢悠悠的坐到椅上,道:“娘娘既然早有准备,只怕万事皆安,纵有逆党作乱,也必然会被平定。”
  锦书将窗扇合上,恬淡一笑:“不过是圣上睿智,我听令而行罢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外头再度嘈杂起来,没多久,便听禁军统领于承声音传来:“启禀娘娘,已将叛逆擒拿,并将沈昭媛一行扣住,接下来应当如何,望请娘娘示下。”
  “不急,”锦书道:“叫人照看好他们,等圣上回京,自有定论。”
  何公听他们往来应答,神情一喜:“娘娘,圣上无碍?”
  “得蒙天佑,”锦书笑道:“圣上只受了轻伤,性命无碍,此前如此作态,不过将计就计,将逆党一网打尽罢了。”
  何公松口气,随即又道:“那太子殿下?”
  提起儿子,锦书目光柔和几分:“自是康健。”
  “哈哈,”他朗声笑了,神情钦佩:“娘娘临危不惧,自若至此,当真叫人赞叹。”
  “何公过誉了,”锦书也不居功,只笑了一笑,向几人道:“距离圣上回銮,尚有些功夫,这期间,便将一众相关人员暂且关押,待到天子回宫,再行定夺。长安平定,已无大祸,诸公近日辛苦,便叫禁军护送,归家去吧。”
  自有人入内来客气而不容拒绝的收押刘公,另外几人见他老来遭此横祸,心中不免恻隐,只是事关重大,不敢贸然开口,无可奈何的对视几眼,终于相携离去。
  “娘娘,”红叶上前来,轻声道:“沈昭媛说,想要见您一面。”
  “不见,”锦书径自往甘露殿去,头也不回:“她的下场,自有圣上裁决,我见她作甚。”
  “奴婢瞧着,她倒不是为了自己,”红叶想了想,道:“八成是为了燕王殿下,想要同娘娘求情。”
  “这会儿倒想起自己儿子,早做什么去了?”锦书不为所动,嘲讽道:“倘若事成,燕王舒舒服服的做皇帝,倘若事败,还能依仗天家血脉留一条命荣华富贵,她倒打的好主意。”
  徐家是在锦书入宫前几个月抄家败落的,家大业大,难免会有漏网之鱼,圣上心中存了疑影,便借这次祭天之机,引那些魑魅魍魉出来,为了增添几分可信,少不得要做一做戏,引人入彀。
  沈家计划倒也周密,先趁圣上祭天之机行刺,另一头双管齐下除去太子,再叫刘公朋扇朝堂,以萧家与赵王为靶子吸人眼球,自己却在最后渔翁得利,扶持燕王登位。
  只可惜,当初徐家内有太后,外有强族都未能成事,只靠沈家那几个人,难道就能成?
  圣上之所以任由他们造次,无非是想将暗处之人吸引出,一网打尽罢了。
  自然,能够趁机分辨人心,重整朝堂,也是好事一桩。
  扫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锦书缓缓叹一口气。
  一场声势浩大的清洗,就快来了。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心思去顾及那些。
  她想承熙了。
  沈家若想扶持燕王登基,第一个要除去的是圣上,第二个便是太子,锦书早有准备,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小厨房里的阿春有异,第一时间就有人告知于她。
  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叫别人害了承熙,倒是真委屈了他,一连几日都被拘在内室方寸之地,不许出去。
  胖娃娃很爱玩,硬生生被关在里面,一时半会儿还好,时间久了就要哭闹。
  他对着别人硬气,在父皇母后面前,却十分爱娇,刚开始假模假样的哭,后来见母后不理他,就真的开始掉眼泪。
  那是锦书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是她半条命,如何能舍得,只是担心被别人发现端倪,暗中加害,才勉强按捺下那份心软,将他拘着。
  这会儿事毕,便迫不及待的往甘露殿去瞧他,好生哄一会儿。
  许是因着今日这场动荡,虽是白日,甘露殿内却也一片安静,锦书不耐去理会依次拜下的宫人内侍,脚步匆匆往内殿去。
  窗扇半开,透进凉风习习,帷幕被吹拂着飘动,隐约现出一个人影来,怀里正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娃娃哄,听得脚步声近了,扭头瞧她,微微笑了。
  “怜怜。”他目光温柔,这样叫她。


第110章 夺爵
  一见到他,锦书脚下似是生根一般; 竟呆在原地了。
  “怎么; ”圣上抱着承熙; 含笑斜她:“认不出你的七郎了?”
  “没有; ”猝不及防的,锦书眼泪就掉出来,随手擦了,上前去道:“不是说要再过两日回来吗,怎么这会儿就到了。”
  “朕挂念你; 也惦记承安,”圣上低头瞧她,语气温柔:“没用鸾驾,骑马回来的。”
  锦书听他这等柔和语气; 好容易忍下来的眼泪又一次落下; 伸手在他臂上捏了捏,伤感道:“不过半月不见,七郎清减好些。”
  圣上见她如此,目露怜惜; 将怀里的胖娃娃搁下,去帮她擦眼泪。
  “怎么; ”他手指勾了勾她带泪的眼睫:“心疼朕了?”
  “也是,”还不等她答话; 圣上便摸摸自己面颊; 自己说了:“朕也有点心疼自己。”
  “出宫一趟; 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没落下,”锦书被他惹得一笑,信手拍他一下,终于停了眼泪。
  承熙那会儿正跟父皇告状呢,母后将他关在内室里闷了这么久,他怎么哭都不理会,可是小报告咿咿呀呀的打到一半儿,母后就回来了,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告状的时候,父皇却将自己放下,掉头去哄母后了。
  不开心。
  承熙明明也很委屈。
  张开嘴,他闷闷不乐的“啊”了一声。
  锦书听见他声音,一颗心就软的不行,作势要去抱,手臂却被承熙拨开了。
  不要母后抱,他伸出胖乎乎的小胳膊,往圣上面前去——要父皇抱。
  “好好好,叫父皇抱,”锦书倒也同他计较这点儿小事,又好气又好笑的点了点他额头,向圣上道:“咱们进去说。”
  “朕身处宫外,反倒不觉什么,”圣上看着她,轻轻道:“只是辛苦怜怜,左右周旋。”
  锦书向他一笑,顾盼神飞:“至亲夫妻,何必说这些客气话?”
  作为幕后之人的沈氏一族已经被扣押,沈昭媛与燕王也暂且被看管,圣上似乎不急着处置他们,先叫探子将这半月来京中人事变动说了,方才微露诧异:“怜怜倒是稳妥,竟连姚家和程家都不曾透露消息。”
  “他们也是大周臣民,自然要一视同仁,”锦书倒也不是高风亮节,直言道:“那是我和承熙的外家,哪个造反,也不会过去拉拢,我便是什么口风都不透露,他们也知道忠于王事,早早说了,消息若是泄露出去,反倒不美。”
  “你倒实诚,半分好话也不帮着讲。”圣上好笑道。
  锦书斜他一眼,目光含笑:“七郎心里门清,我再说那些虚言,岂非自取其辱?”
  圣上大笑起来,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此前宫中境况不明,却有天子遇刺,难以维持的消息传出,随即便是皇太子病重,这风声透出去,想要早早寻个门路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水至清则无鱼,圣上自然不会赶尽杀绝,只是对于那些跟在沈家后边摇旗助威的,却也不会心慈手软。
  一时之间,长安人人自危,心中有鬼的自然忧虑,海量的银子撒出去,只想找人帮着说情,叫圣上宽恕这一回。
  正如锦书所说,姚家出了一位皇后,又生育了嫡长的太子,哪家造反也不会将他们捎带着,这会儿圣上还朝,倒有好些人凑到姚家去套关系,想走皇后和太子的门路。
  姚望内帷之中虽有些糊涂,大事儿上却也不傻,这些人造反成了,皇后太子乃至于姚家只怕都没什么好下场,这会儿如何会帮,随意摆摆手,见都没见,便叫管家打发了。
  圣上性情端肃,只是这两年修身养性,面上总带三分笑,说话时语气也轻缓,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软弱可欺。
  借着这一次机会,他也确实叫前朝臣子意识到,这位曾经一力铲除徐氏满门的天子,并没有因为岁月流逝而便柔软下来,相反的,更加铁石心肠。
  沈家满门抄斩,自是不必多说,其余附从者或杀或流放或贬谪,各有处置,雷厉风行之下,等到八月中,此事便大略落下帷幕。
  之所以说大略,是因为无论是沈昭媛母子,还是当夜被蛊惑起事的赵王,都只是被拘着,没有得到处置。
  天家之事,臣子们是不敢掺和,也不愿掺和的。
  沈家搞出这样一档子事儿来,莫说沈昭媛只有一个九嫔位分,便是天仙下凡倾国倾城的国母,也必死无疑。
  只是,怎样处置赵王与燕王?
  这事儿除去圣上,没人能决断,便是锦书,也从不置一词。
  反倒是圣上,这日晚间回宫时,默默良久,随即叫她:“怜怜。”
  “嗳,”锦书正给承熙洗脚,刚将那双小脚丫按下去,随口应道:“怎么了?”
  “燕王那里,”圣上顿了顿,道:“你觉得,朕应当如何处置?”
  锦书头也没抬,只叹一口气,道:“我虽担着一个母亲名头,却也隔着一层肚皮,这事情牵涉又大,不该叫内宫言及,七郎何必为难我。”
  燕王年纪不大,这会儿才六岁,要说他在这场叛乱中占据什么主导位置,必然是没人信的,但只因为他年纪,就说他无辜,却也显得可笑。
  倘若他不是圣上的皇子,沈家如何敢作乱?
  假使事成,燕王虽然未必能拿到大权,但一个皇帝帽子,总归是少不了的。
  怎么看,他都算不得冤枉。
  “也是。”圣上也叹口气,伤感道:“是朕糊涂了。”
  他只说燕王,却没有提赵王,不免叫锦书心头一动。
  只是,她此前不会说如何处置燕王,这会儿自然也没必要主动提起赵王,取了巾帕将承熙的小脚丫擦干净,便抱着他往内殿去,哄着睡下了。
  第二日是朝议,圣上大抵会对已成惊弓之鸟的朝臣们加以安抚,锦书估摸着,姚家和程家备不住还能借着这东风,再升一升。
  然而,她也只是猜中了一半。
  “娘娘,”红叶声音放得很低:“圣上降旨,废黜赵燕二王的爵位,贬为庶人,幽禁宗人府了。”
  “怎么会?”锦书听得眉头一跳,赶忙追问:“是口头说说,还是……”
  红叶面上尤有震惊之色,却还是:“降了明旨的。”
  锦书一颗心咚咚咚跳个不停,久久不能平静。
  废黜爵位,贬为庶人,终生幽禁。
  可谓是除死之外,最严苛的处置了。
  废黜爵位倒没什么,毕竟在被封王之前,他们也只是无爵皇子。
  被幽禁也没什么,圣上虽幽禁他们,但也不至于连口饭都不给,好吃好喝是少不了的。
  但贬为庶人,便是极为严重的惩处了。
  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天家血脉,圣上骨肉,最重要的是,他们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法统。
  待到他日,假使皇太子夭折,圣上其余子嗣尽亡,也只能从宗室子弟中过继,而不会将这二位废王迎入宫中,扶持登基。
  便是有人起兵造反,叫他们登基称帝,也是乱臣贼子,名不正言不顺。
  “圣上既然降旨,咱们只管听着便是,”锦书心头有些乱,却还是有条不紊的吩咐:“那二位进了宗人府,也不要苛待,该有的待遇还是要有,提那边人一句,不得乱来。”
  “是,”红叶应声:“奴婢这就去吩咐。”
  随意摆了摆手,锦书示意内殿中宫人内侍退下,独自静思起来。
  燕王也就罢了,毕竟身上流着沈家的一半儿血,牵涉重大,但赵王呢?
  他可不是想要造反,只是因为生母被杀,又被沈家人糊弄,做了替死鬼罢了。
  虽然有过,但不至于要夺爵圈禁。
  可是,锦书都能看出来这一点儿,圣上难道看不出?
  这样想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何公本是致仕了的,几朝老臣,德高望重,前些日子长安不定,锦书便请了他入宫,稳定朝局。
  人上了年纪,最想见到的便是合家安乐,儿孙绕膝,他自然也不例外。
  照他本人的意思来看,是不想掺和天家这档子事的,只是听到圣上对于赵王燕王的处置,却也不得不入宫说几句话。
  “燕王有错,如此处置,倒也无可非议,而赵王,虽行事莽撞,却是事出有因,”何公皱眉道:“臣不是为他开脱,他在宫中起事,自然该罚,可是,如此严苛,未免……”
  何公处事公允,圣上极为敬重,这话若是别人讲,只怕早就被赶出去了,但是在何公口中说出来,却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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