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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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花园-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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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的小路是万径人踪灭。实际上,所有花匠和花匠的儿子都被魔法弄走了。他们在灌木丛里绕进绕出,围着喷泉花床转圈子,按照他们仔细计划好的路线,纯为享受神秘感。但是当他们最后转进常春藤墙边的长廊,正在逼近的刺激让他们激动起来,出于他们难以解释的神秘原因,他们开始低声私语。

“这就是,”玛丽吸了一口气,“这就是我过去常常走来走去、琢磨又琢磨的地方。”

“是这里吗?”柯林说,他的眼睛开始急迫地在常春藤里搜寻,“可是我什么也看不出。”他低语,“没有门。”

“我曾经也这么想。”玛丽说。

然后是一阵美好的沉默,呼吸停止,轮椅继续转。

“那是季元本干活的花园。”玛丽说。

“是吗?”柯林说。

再走几码②,玛丽又低语。

“这是知更鸟飞过墙的地方。”她说。

“是吗?”柯林喊,“噢!我但愿他还会来!”

“那里,”玛丽带着肃穆的快乐说,指着一大丛丁香下面,“他停在一小堆土上,指给我钥匙。”

这时柯林坐起来。

“哪儿?哪儿?哪儿?”他喊着,他的眼睛和小红帽③里的狼一样大,就像小红帽被要求描述狼的眼睛时说的那样。迪肯站着不动,轮椅停下来。

“这里,”玛丽说,踏上靠近常春藤的花床,“是他从墙头对我鸣叫,我去和他说话的地方。这是被风吹开的常春藤。”她握住悬挂的绿色帘幕。

“噢!是这儿——是这儿!”柯林喘着气。

“这里是把手,这里是门。迪肯把他推进去——赶快推进去!”

迪肯只一推,有力、稳当、耀眼。

但是柯林竟然跌回靠枕上,尽管他快乐得呼吸可闻,他已经用手蒙住眼睛,保持在那里,把一切都关在外面,直到他们都到了里面——轮椅魔法般停下来,门关上了。直到那一刻,他才把手拿开,四处看了一圈,又一圈,又一圈,就像玛丽和迪肯曾经那样。墙上、地上、树上、摇荡的枝条上、卷须上,已经爬上了小小嫩叶组成的无瑕的绿色面纱,草里、树下、凉亭里的灰色高脚花瓶、这处、那处、到处都是一点一点、一泼一泼的金色、紫色、白色,一棵棵树在他头上捧出团团粉红与雪白,有翅膀扑闪、隐约的甜美笛声、嗡嗡作响、香气、香气。阳光温暖地泻到他脸上,如一只手可爱的触摸。玛丽和迪肯陷入惊奇,站着瞪着他看。他显得非常奇怪而异常,因为一种发光的粉红色正慢慢爬上他全身——象牙白的脸颊,脖子,手,全身。

“我要好起来!我要好起来!”他喊出来,“玛丽!迪肯!我要好起来!我要活到永远——的永远——的永远!”

【 ①beddingplant:即将开花的植物被移栽到花床和花盆里,多为一年生,用来营造鲜艳夺目但是短暂的效果,开花后丢弃。】

【 ②码:相当于0。9144米,大概是成年人走两步的长度。】

【 ③欧洲传统童话,一个小女孩总喜欢戴红色帽子,绰号小红帽。她穿过树林去看望外婆,遇到大灰狼花言巧语想吃她,结果猎人打死了大灰狼,救出了小红帽。】

 。。



第二十一章 季元本

  
活在这个世界上,怪事之一是,仅仅是偶尔之间,你才确信无疑你会活到永远的永远的永远。你有时知道这一点,当你在娇嫩肃穆的拂晓时分起来,出去独自站着,深深把头往后甩,看上去、上去,目睹灰白的天空慢慢变化、发红、奇迹般的不可知发生着,直到东方让人几欲叫喊,你的心静止下来,为日出那奇怪的、不变的至高无上——这一幕每天早晨一直发生,持续了成千上万上亿年。这一刻你就知道了,大约持续片刻。你有时知道这一点,当你独立在落日的林中,神秘的金色静谧斜穿过树枝、投到树下,仿佛在慢慢地说着什么,一遍又一遍,听不真切,不论你怎么努力。然后,有时夜里无边的墨蓝色宁静,上面亿万颗星星在等着、看着,让人确信;有时远处一阵音乐让它真实;有时是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柯林第一次见到、听到四堵高墙里掩藏的花园时,就是这样。那天下午,仿佛整个世界都全心全意地要完美无缺、光彩照人,要对一个小男孩好。也许纯粹出于天坛般的好意,春天来把它所能有的每样东西都倾注到一个地方,满出来如皇冠。不止一次,迪肯打断正在做的事,静静地站着,眼里的不可思议越来越浓,轻轻摇头。

“啊!真好!”他说,“我十二岁快十三了,十三年里有很多个下午,可是好像我没有见过一个下午好得像这个。”

“哎是,是好。”玛丽说,她快乐得叹气,“我保证这是全世界最好的一个。”

“纳觉不觉得,”柯林做梦般小心地说,“这样发生的一切,都被熊得像是为了我?”

“我的天!”玛丽羡慕地大声说,“这点约克郡话真不错。纳模仿得飞快——纳是。”

快乐统治着一切。

他们把轮椅拖到李树下,李树因繁花而一片雪白,因蜜蜂而悦耳。像国王的华盖,童话里的国王的。附近有樱桃树开着花,苹果树的花苞粉红雪白,这儿、那儿一朵已经绽裂开。在华盖的枝枝繁花之间,是一点点蓝天,像奇妙的眼睛往下看着。

玛丽和迪肯这儿、那儿干一点活儿,柯林看着他们。他们拿东西给他看——正在展开的花苞,紧闭的花苞,一小截叶子刚刚吐绿的细枝,啄木鸟掉在草地上的一片羽毛,早孵的鸟蛋空壳。迪肯慢慢地推着轮椅绕了花园一圈又一圈,不时停下来让他看奇迹从土里冒出、从树上垂下。这就像被带进一个魔法国度,国王和王后展示给你国度里包含的一切神奇富丽。

“我在想我们能不能见到知更鸟?”柯林说。

“过段时间你就能经常看见他了。”迪肯回答,“等蛋孵出来,小家伙们会让他忙得眼冒金星。你会看到他飞过来飞过去,带着差不多和自己一样大的虫子,他一到巢里,那里就闹嚷得很,他忙乱得简直不知道第一片喂给哪个大嘴巴。每一边都是大张的鸟嘴、呱呱地抗议。妈妈说她看到知更鸟为填满大张的嘴巴要干的活儿,她觉得自己像是无事可干。她说她看到过,那些小家伙好像汗都在滴,不过人看不见而已。”

他们被逗得快乐地咯咯笑,记起来不能弄出声,就之后用手捂着嘴。几天前,柯林被告知低声私语的规定。他喜欢其中的神秘感,尽了最大努力,但是在兴奋快乐之中,很难从不让笑声高于低语。

下午的每一时刻都充满了新东西,阳光的金色每个钟头都在变深。轮椅被拉回华盖下,迪肯坐到草地上,刚刚抽出笛子,这时候柯林看到没来得及注意到的一样东西。

“那边那棵树很老,是吧?”他说。

迪肯越过草地看着那棵树,玛丽看着,一阵短暂的静默。

“是的。”迪肯回答,静默之后,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温柔。

玛丽盯着那棵树,想着。

“树枝灰扑扑的,到处没有一片叶子。”柯林接着说,“它已经死了,是吧?”

“哎是,”迪肯承认,“但是玫瑰爬满上面,等玫瑰长满了叶子和花,会盖住每一丁点死木头。那时候就不会显得死了。会成为最漂亮的。”

玛丽仍然盯着那棵树,想着。

“好像一根大枝子被弄断过,”柯林说,“我想知道是怎么弄断的。”

“很多年前弄断的,”迪肯回答,“啊!”他吓了一跳,骤然解脱,手放到柯林身上,“看知更鸟!它在那儿!它在给媳妇儿找食呢。”

柯林差点儿就晚了,不过刚刚看到一眼,红胸脯一闪,喙里衔着什么。它射过绿色进入角落,不见了。柯林再次往后到靠枕上,带点笑。

“它给她送下午茶。大概五点了。我自己也想喝点茶。”

于是他们是安全的。

“是魔法把知更鸟送来的。”后来玛丽悄悄对迪肯说,“我知道是魔法。”因为她和迪肯都恐怕柯林可能会问起那棵树,十年前树枝折断,他们曾经一起细谈过,迪肯站在那里,烦恼地揉着头。

“我们一定要它显得和其他树没什么不同,”他曾经说,“我们永远不能告诉他是怎么断的,可怜的孩子。要是他提起它我们一定要——我们一定要显得高兴。”

“哎是,我们一定要。”玛丽回答。

可是她不觉得自己盯着那棵树的时候显得高兴。在那几个瞬间,她想了又想迪肯说的另一件事是不是真的。那时他继续揉着锈红色的头发,样子迷惑,然而蓝眼睛里渐渐露出好看、安慰的神色。

“克兰文太太是个非常可爱的年轻女士,”他相当犹豫地往下说,“妈妈说她想她经常在米瑟韦斯特庄园一带照看着柯林少爷,和所有的妈妈从这个世界被带走以后做的一样。她们必须得回来,你瞧。她在花园里,是她让我们来干活,告诉我把他带到这儿来。”

玛丽原来以为他说的是魔法。她是魔法的坚决信徒。她悄悄地深信迪肯施了魔法,当然是好魔法,对身边的一切,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喜欢那么他,野生动物知道他是朋友。她在想,真的,在柯林问出危险问题的关头,有没有可能是他的才能招来的知更鸟。她觉得他的魔法整个下午都在作用,让柯林显得完全像另一人。他看着不可能像是一头尖叫着撕咬枕头的疯狂动物。甚至他的象牙白似乎都在变。初进花园是,他的手脸脖颈上隐隐露出的红光从没真正消亡。他显得是血肉做的了,而非象牙或者蜡。

他们看到知更鸟两三次给他媳妇儿运食物,很能让人想起下午茶,柯林就觉得他们必须也吃点。

“去,让男仆用篮子送一些到杜鹃花小道上,”他说,“你和迪肯可以拿到这儿来。”

是个得人心的点子,轻易实现,当白布在草地铺开,有茶、涂了黄油的烤面包、松脆烤饼,一顿饭被愉快地填到肚子里,几只为家务出差的鸟儿停下来调查发生了什么,被引入对面包屑忙碌的研究中。坚果和果核带着一块蛋糕迅速挪到树上,煤灰拿了整整半块抹黄油的烤饼,到角落里叼啄、检查、又翻过来,发出沙哑的评价,直到他决定快乐地一口吞下。

下午慢慢拖尽了它芳醇的钟点。太阳把草上的金色染得越来越深,蜜蜂回家,小鸟经过得没那么经常了。迪肯和玛丽坐在草地上,茶篮子重新装好,准备拿回房里,柯林躺靠在靠枕上,浓密的发卷从额头往后推,脸显出很自然的颜色。

“我不想让这个下午走,”他说,“不过我明天还要来,还有后天,外后天,外外后天。”

“你会得到很多新鲜空气,对吧?”玛丽说。

“别的我什么都不要,”他回答,“现在我见过春天了,我要看夏天。我要看着这里的一切生长。我自己也要在这儿长。”

“你会的,”迪肯说,“要不了多久,我们会让你在这儿到处走,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挖地。”

柯林脸红得惊人。

“走!”他说,“挖!我会吗?”

迪肯扫了他一眼,非常微妙谨慎。他和玛丽都从未问过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你肯定能,”他坚决地说,“你——你有自己的脚,和其他人一样!”

玛丽反而害怕起来,直到她听到柯林的回答。

“它们其实没什么病,”他说,“但是它们太瘦太弱。摇晃得厉害,我都害怕用它们站起来。”

玛丽和迪肯都松了一口气。

“等你不再害怕用它们站起来,”迪肯恢复好兴致,“你很快就会不再害怕了。”

“我会吗?”柯林说,他静静地躺着,仿佛在想事情。

他们真的很安静了片刻。太阳落得更低。就在那个钟头,一切静下来,他们确实忙碌兴奋了一下午。柯林显得似乎在奢侈地休息着。甚至小动物们都停止到处移动,被吸引到一起,在他们附近休息。煤灰停到一根低枝上,缩起一只脚,在眼睛上昏昏地垂下灰色薄膜。玛丽暗暗想它好像下一分钟就会打起呼噜来。

在这静默之中,当柯林半抬起头,突然惊呼出一声示警的低语,相当吓人:

“那个人是谁?”

迪肯和玛丽手忙脚乱爬起来。

“人!”他们一齐迅速地喊。

柯林指着高墙。

“看!”他激动地低语,“快看!”

玛丽和迪肯四处推着轮椅看。季元本那张愤愤不平的脸在墙头、从梯子顶端对他们怒目而视!他竟然对玛丽挥舞拳头。

“要是我不是个单身汉,要是你是我的女娃,”他叫喊,“我就给你一顿鞭子!”

他又爬上一截梯子以示威胁,仿佛表示他积极地意图跳下来对付,但是等她走向他,显然他又想了想,站在梯子顶上冲下面的她挥舞着拳头。

“我从没想到是你!”他慷慨激昂,“我第一次瞅见你就不待见你。一个皮包骨的小丫头片子,一张苦瓜脸,总是问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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