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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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故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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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利弗,”她向我懇求,“你隨便說兩句行嗎?” 

跟他說話?詹尼准是發瘋了! 

“我的意思是哪怕只說聲‘哈羅’也行,啊?” 

她把話筒向我遞過來,一邊竭力忍住眼淚。 

“我決不跟他說話。永遠不,”我說時毫不動容。 

這下她哭了。完全洠в新曇簦椭灰娧蹨I順著她的臉龐直淌。接著她就……她就苦苦哀求。 

“奧利弗,看在我的份上。我從來也洠в星筮^你什么。這一回我求求你。” 

我們一共三個人。三個人都在等待(不知怎的,我總覺得我的父親也在跟前)。等什么?等我? 

我不能照辦。 

詹尼難道不明白她的請求是辦不到的?若是任何別的事情,我都愿意照辦,決無二話,就是這一件不行,這她難道還不明白?我眼睛望著地板,心里亂到了极點,只顧搖頭表示堅決拒絕,可這時卻只听見詹尼壓低了嗓門但按捺不住怒火沖我直罵,我還從來洠в刑竭^她用這樣的聲气說話: 

“你是個洠母蔚碾s种!”說罷,她才又提起話筒跟我父親把話說x: 

“巴雷特先生,奧利弗希望你了解,盡管他的表現方式有點特別……” 

她停下來喘口气。她一直在抽泣,所以說話很費勁。我簡直呆若木雞,只得由著她把說是我“委托轉告”的話講完。 

“其實奧利弗還是非常愛你的,”說完,她匆匆挂斷電話。 

對于我在隨后一瞬間的所作所為,我實在無法作出合理的解釋。我只能說是一時的神經錯亂。不,我毫無理由為自己辯護。我的行為是永遠不可寬恕的。 

我從她手中奪下電話,拔出插座,使勁一扔——把電話扔到了房間的另一頭。 

“你簡直該死,詹尼!你怎么不給我滾!” 

我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儿,好像突然變成了一頭野獸,止不住大口大口喘气。大哪!是什么鬼魂附上我的身啦?我轉身去看詹。 

但是她不見了。 

我是說,她已影蹤全無,因為我連她下樓梯的腳步聲也洠姟L炷模际窃谖覔岆娫挼囊粍x那跑出去的。她的外套和圍巾都還在那儿。我感到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痛楚,但另一种痛楚比這更甚,那就是我意識到自己已經闖下了大禍。 

我到處尋找。 

在法學院圖書館里,我在一排排坐著用功的學生之間枺鼜埼魍教帉ふ遥D來轉去至少有五六回。盡管我一聲不響,但我知道我的眼神是那樣緊張,臉色是那樣嚇人,那個鬼地方整個都被我惊動了。還管它呢! 

可是詹尼不在那里。 

我把哈克尼斯公共食堂的休息室、小吃部全部搜遍。然后又以全力沖刺的速度跑到拉德克利夫學院的阿加西斯堂,四下都找遍。也洠в小N业教幈甲撸薏坏脙蓷l腿能赶上我心跳的頻率。 

佩因堂?(可裕涞拿郑保喼笔侵S刺!)樓下是練琴室。我了解詹尼。她生气時常常蹦蹦地猛敲那該死的琴鍵。可不是嗎?但是,在她嚇得要死的時候又會怎樣呢? 

1“佩因”(paine)与英語“痛苦”(pain)同音。 

長廊兩旁部是練琴室,走過這地方真能叫人發瘋。莫扎特和巴爾托克、巴赫和勃拉姆斯的樂曲從各個琴室的門里漏出來,混成一片莫名其妙的鬼哭狼嚎。 

詹尼,一定在這里! 

從一間琴室里傳來狠命彈奏(是因為生气吧?)肖邦一首前奏曲的聲音。我不由自主地在門口站住,猶豫了一會儿。那曲子彈得很糟糕:老是停下又開始,開始又停下,錯铡俪觥T谝淮瓮nD時,我听到一個姑娘的聲音在嘀咕:“扯淡!”這一定是詹尼。我把門撞開。 

一個拉德克利夫女學生在彈鋼琴。她抬起頭來。原來是個怪難看的闊肩膀嬉皮士,她見我闖進去顯得很惱火。 

“喂,你搞啥名堂?”她問。 

“洠叮瑳'啥,”我說著重又把門關上。 

我到哈佛廣場上碰碰咂E似章寮{自助餐廳,湯美拱廊,甚至連海斯·比克館——很多搞藝術的經常上那儿去——處處都找遍了。連她的影子也洠в小!

詹尼到哪儿去了呢? 

這時地鐵已經洠к嚵耍珓偛湃绻材崂爰抑北脊饛V場的話,她赶得上去波士頓的地鐵,到那里能坐長途汽車去克蘭斯頓。 

我把一枚兩角五分和兩枚一角的硬幣塞進投幣口時,已經快午夜一點鐘了。我在哈佛廣場售貨亭旁的一個公用電話間里挂長途電話。 

“喂,是菲爾嗎?” 

“呃……”他睡意很濃地說。“誰啊?” 

“是我——奧利弗。” 

“奧利弗!”听得出他吃了一惊。“詹尼出事了嗎?”他緊接著問。既然他問我,這不就表明詹尼不在他那里? 

“哦,洠в械氖拢茽枺瑳'有的事。” 

“謝天謝地。你好嗎,奧利弗?” 

确信女儿無恙以后,他立刻恢复了那种隨和的語眨路鸶緵'有從酣睡中被叫醒這么回事。 

“很好,菲爾。好得很。我好得很。我問你,菲爾,詹尼跟你最近有聯系嗎?” 

“不多,這鬼丫頭,”他回答的語气平靜得出奇。 

“你說什么,菲爾?” 

“媽的,這鬼丫頭應該多跟我通通電話才對。你也知道,我又不是外人。” 

一個人如果可能同時既放心又惊慌,那么我當時的感覺就是這樣。 

“她在你身邊嗎?”他問我。 

“嗯?” 

“叫詹尼听電話;我要沖她罵几句。” 

“不行啊,菲爾。” 

“哦,她睡了?既然在睡覺,就別惊動她了。” 

“噢,”我說。 

“喂,小子,你听著,”他說。 

“什么事?” 

“克蘭斯頓難道就那么遠,你們星期天下午都不能來?嗯?要不,我上你們那儿去也行,奧利弗。” 

“哦,不,菲爾。我們來。” 

“几時?” 

“找個星期天。” 

“‘找個’?不要對我耍這种花槍。孝順的娃儿從來不說‘找個’,而說‘這個’。就這個星期天,奧利弗。” 

“好吧。就這個星期天。” 

“四點鐘。不過要小心開車。就這樣說定唆?” 

“說定了。” 

“下次挂長途電話你可以讓我付賬,鬼枺鳌!薄

他挂斷了電話。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身處黑沉沉的哈佛廣場,猶同團守茫茫大海之中的孤島,不知道該上哪儿去,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一個黑人走到我跟前,問我要不要“打一針”1。我心不在焉地回答說:“謝謝,不要。” 

1指制成注射劑的毒品。 

我不再奔跑。你想想,赶回到空無一人的家里去有什么意思?時間是那么晚,我已經渾身麻木——其中害怕的因素多于寒冷(不過,說實在話,天气也的确不暖和)。到了离家門口几碼處,我依稀看到有個人坐在台階上。八成是我眼岔了,因為那黑影一動也不動。 

然而那真是詹尼。 

她坐在最高一級台階上。 

我已精疲力竭,洠в写缶」郑煌瑫r又如釋重負,所以說不出話來。我心里真希望她手里有根圓頭棍棒什么的,來揍我一頓。 

“詹?” 

“奧利?” 

我們倆說得相當安詳,所以根本玩味不出對方的語气中包含的是什么感情。 

“我忘了帶鑰匙,”詹尼說。 

我站在台階下,不敢問她坐了多久。我只意識到自己太委屈她了。 

“詹尼,對不起——” 

“別提了!”她打斷我的賠禮詞,接著心平气和地說:“愛,就是永遠也用不著說對不起。” 

我登上台階走到她坐著的地方。 

“我想睡覺了。行嗎?”她說。 

“行。 

我們上樓來到自己那套公寓里。在我們脫衣服時,她以撫慰的目光望著我說: 

“奧利弗,剛才我說的是真心話。”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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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故事十四


那封信是七月份來的。 

由于信是從坎布里奇轉到丹尼斯港來的,所以我猜想我得到消息大約晚了一兩天。我就一口气直跑到詹尼那儿,當時她正帶領一群小學生在玩儿童足球之類的游戲,我极力學著鮑嘉1的腔眨f: 

1指美國硬派電影明星亨弗萊·鮑嘉(1899—1957)。他主演的《卡薩布蘭卡》等影片已成了經典名作,他在銀幕上的語眨麆幼鳛楹眉复绹怂7隆!

“咱們走。” 

“嗯?” 

“咱們走,”我又說了一遍,一副不由分說的神气是那么明顯,她只得跟著我向海邊走去。 

“奧利弗,到底什么事?看在上帝份上,請你告訴我,好不好?” 

我繼續邁著雄赳赳的步伐走上浮碼頭。 

“詹尼弗,上船,”我命令說,一邊伸出拿信的那只手指著船,但她根本洠ё⒁馕沂掷锏男拧!

“奧利弗,我得照看孩子們哪,”她嘴上這樣說,可還是乖乖地上了船。 

“奧利弗,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還打算不打算解釋?” 

這時我們已离岸几百碼遠了。 

“我有事情要告訴你,”我說。 

“你就不能在岸上說嗎?”她喊道。 

“不行,就是不行!”我也叫喊。我們誰也洠皇且驗轱L大,不大聲嚷嚷就听不見。 

“我要在洠说牡胤礁阒v。你瞧,這是什么?” 

我沖她揚揚那信封。她立刻認出了上面所印的發信單位名稱。 

“呵,哈佛法學院!是不是把你開除啦?” 

“再猜一次,你這個樂天派婆娘,”我喊道。 

“你得了全班第一!”她猜道。 

這下子我反而不好意思告訴她了。 

“還差一點。是第三。” 

“哦,”她說。“才第三?” 

“要知道這仍然意味著我有資格去編《法學評論》,”我直著嗓子叫喊。 

她若無其事地坐在那儿,半點表情也洠в小!

“天哪,詹尼,”我簡直要哭了,“你說話呀!” 

“在我見到第一、第二名以前,我不發表意見,”她說。 

我瞧著她,希望她忍不住露出笑容來,我知道她是故意繃著臉的。 

“說兩句嘛,詹尼!”我求她了。 

“我走啦。再見,”她說完馬上縱身跳入水中。我緊隨在她后面也跳了下去。等到我回過神來,我們倆都已攀住船舷,在吃吃地笑了。 

“嗨,”我說了一句比較得意的俏皮話,“你是為我跳水的。1” 

1原文這句話一語雙關,它的另一層意思是:“你也太愛我了。” 

“尾巴別翹得太高,”她回答。“不就是得了個第三嘛。” 

“嗨,听我說,你這個鬼婆娘,”我說。 

“什么事,你這個狗雜种?”她回答。 

“我真是多虧了你,”我真心找獾卣f。 

“不對,你這個狗雜种,不對,”她答道。 

“不對?”我倒有點儿給愣住了。 

“是全虧了我,”她說。 

這天晚上,我們花了二十三塊錢,在雅茅斯一家高級館子里吃了一餐龍蝦。詹尼仍不表態,在弄清楚那兩位“擊敗了我”(用她的說法)的先生是何等樣人之前,她是不會發表意見的。 

說也可笑,我因為實在太愛她了,所以我們一回到坎布里奇,我馬上就去打听那前兩名是什么人。摸清了底細,我才放了心,原來第一名叫歐文·布萊斯班德,紐約市立學院六四屆畢業,是個戴眼鏡的文弱書生,不屬于詹欣賞的那种類型;第二名叫貝拉·蘭多,布林·瑪爾學院1六四屆畢業,是個女的。這不能再好啦,尤其因為貝拉·蘭多長得相當秀气(就學法律的女學生而言),我就可以編些“情節”逗一下詹尼,就說那些個深夜里,《法學評論》編輯部所在的甘尼特樓里發生了如此這般的事。說真的,那一陣子老是搞到深更半夜,常常要凌晨兩三點鐘才回到家里。你想,六門課程,加上編《法學評論》,此外,我居然還寫了一篇專睿撐模▕W利弗·巴雷特第四:《向都市貧民提供法律援助——波士頓羅克斯伯里區研究》,載《哈佛法學評論》一九六六年三月號第861—908頁)。 

1賓夕法尼亞州的一所女子大學。 

“這篇枺鲗懙貌诲e。的确不錯。” 

這是一位老編輯喬爾·弗萊希曼的話,不過他翻來覆去說的就是這么兩句。坦白說,我指望從這個明年即將為道格拉斯1大法官當秘書的家伙那里听到的是具体些的好評,然而他審閱了我的定稿后說來說去就是這么兩句。天哪,連詹尼都能對我說這篇文章“寫得潑辣、有才气、确實精彩”,難道弗萊希曼就說不出這樣的話? 

1威廉·奧維爾·道格拉斯(1898—1980),美國法學家,聯邦最高法院法官。 

“弗萊希曼說這篇枺鲗懙貌诲e,詹。” 

“天哪,難道我不睡覺一直等到這么晚,就為了听這么句話?”她說。“他有洠в袑δ愕难芯炕蚰愕奈墓P之類發表些什么看法?” 

“洠в校病K徽f這篇枺鳌诲e’。” 

“那你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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