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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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4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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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妈,你,你的意思是说沈家读书只求明理洁操守,若我开得铺面,便走了商人一途,与大表哥一家便是格格不入……”文箐闻言,心中大震。她一直想着尽量适应古现环境,学习古人的规矩律法,哪想到,绝大多数时候竟忘了古代是重农轻商,并且还有很多人只重名望操守,也不是所有读书人就一定要求达诸候,问名于世。陈妈说的三种人,周家属于第一种,沈家是第二种,而三舅姆一家则险险落入第三种……
    她是一个现代人,披着古人的外衣,却是彻底的以现代人的思维在考虑许多的事,这也决定了她的举止与古代女人不一般,落在了古代人眼里,虽然有所反常,只是在某种特殊环境下,周边人一边惊讶一边不得不接受,可一旦某些行径突破了他们的底线时,只怕……
    “小姐……”陈妈十分怜惜地看着越来越懂事,同时也越来越承担更多重担的小姐,低低地唤了一声,又满脸自责地道:“是我多嘴了,我只是想着小姐能得大舅奶奶的欢喜,莫要因旁的事而引起了误会……”
    “误会?”文箐脑子里很乱,误会?不是误会,这个她很明白。她确实想走商业一途,多赚钱财。如果沈家人说她过份重利,她也诡辩不得,尽管她的出发点是:有了钱财防身,胜过无钱无势,一文钱逼死人的事她已见过,她不想哪日沦落到那境地。沈家人是好,很宽容,可惜他们不是现代人,他们的思想她无法去提要求,也无法说出一句“你们要理解我”。沈家被人逼着还债时,那种窘迫不安,她不想再有,所以她要赚钱,未雨绸缪。
    这个时候,虽说她能想得一些细节,可脑子里也在开会一般,乱成一团。很烦,很躁,她很想发一通脾气,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理解自己,自己争取了好久的自由,眼见得能得心顺意地开展自己的发家致富事业,哪想到,未来夫家的家风这一个词,化作了当头一棒子猛击在她心头。她觉得压抑,难过,委屈,灰心,可是又不想就这样死心了,被这么着打败了。
    想想便又气愤得不行:大舅二舅他们替三舅还债,是重情重义,自己想方设法替三舅姆目前得一些钱财,又让陈管家帮着打理沈家的事,免去了大舅二舅他们一起随了三舅这只船下沉。说起来,自己还是功臣,是沈家的“救命恩人”!可是,现在,有人说她这是为商,不为沈家所容……
    文箐想得过多了,也想过头了,不过她本来就是一个心思重的人。此时,她双目有些无神地看向陈妈,道:“陈妈,您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做绒衣,也不要开食肆?然后,然后象大表姐一般,一日纺二两纱,织半匹绢,缝一件衫,换得三斤盐……”
    这是古代女人的日常活计,寻常,太寻常了。文箐想,男耕女织,就是这般。前世听人戏言,羡慕这种宁静生活,可是,真落到这里,日日忙着这几样,只怕没人会甘于这种清贫。而沈家,贫还不谈不上,可因为债务一事,也在这个边缘上挣扎着。
    “小姐,陈妈断然不想见到小姐去换盐的……沈家有田有地,日后自会好的……”陈妈看着小姐这副这表情,心都碎了,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文箐凄楚一笑,道:“那几十亩田地,不过是刚好有口粮。现下年景好,未曾遇得灾荒,家中无丧事,无大病,可若遇得一二,卖地换钱,口粮不济,如何?”
    陈妈猛摇头,阻止小姐继续想下去,道:“三舅奶奶那煤山,至少能采得好些年,债务明年就清偿了,日子自然好过了,到时田地全买回来,小姐与表少爷……”
    文箐低下头去,道:“三舅姆的家业是三舅姆她们家的,既说清贫守志,大舅姆会好意思接受三舅姆的接济?多让人没面子……”这话说得有几分讽刺。
    文箐说完,发现自己也很陌生了,这么尖酸刻薄的话,自己也很让人讨厌。每个人心中都有卑下的一面。“我,我不想总仰仗他人过活,明明自己能挣得钱财,有手有脚有法子,为何偏偏要等到没钱的那一日再哀哀而泣?现在我有法子赚钱,却是做不得……好憋屈啊,陈妈……”文箐想象着自己象古代寻常女人日常纺纱织布,做得家事,再用那点布去换钱换物,若是天灾人祸,难道哭天抹地……不禁泪流。眼泪越抹越多。
    这个不能怪文箐想得过于悲观,事实上从她到得这个古代,已然是一件又一件天灾人祸之事降临,原先也想不露痕迹,让自己尽量与其他人相似,可遇到一事本能地就做出反应,有了挣扎,寻方设法摆脱困境,每当以为一事已了,否极泰来之时,却又牵连到另一事中,现代人的思维,让她没法做菟丝花,也没法明明看着机会在眼前,却白白错过或者直接放弃。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自然是想着更好地改变现状,多谋些钱财,以防日后变测。可是,现在陈妈说……
    陈妈闻言,猛地哭出声来,道:“小姐,陈妈我,我……”其他的话都哽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小姐这几年受的委屈,努力地付出,为着其他亲人费尽心血,诸多辛酸,她是再明白不过了。
    当姜氏与陈妈提起:大姑昔年可有对文箐有过旁的交待,是否希望文箐学大姑一般?文简日后是否也做为一介商人……陈妈听得这些隐约的问话,便知姜氏所虑了。若说到小姐的所作所为,确实如姜氏所言,越发象一个商人了,而不象一个大家闺秀了,陈妈也是幡然醒悟,惊觉小姐与其他闺秀大大的不同,而这种不同,只怕是沈家人也不能完全接受了。
    而文箐之所以越发象一个商人,陈妈非常自责,认为这是自己夫妇未能很好的照顾到小姐与少爷,才让小姐十分忧虑钱财而自行谋划经营,有了商人习气。她不能说姜氏说的有半分错处,可是她能体谅小姐,却也发现是自己纵容了小姐这般。这个时候,她想劝阻小姐,多做大家闺秀之事,少为商人之事。想是这么想,只话要出口时,却是发现竟开不得这个口。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夫妇没用。
    陈妈没说这一切是姜氏所言,可敏感的文箐却是已经明白这背后或可能发生的一些事,这下子也终于想到大表姐为何地自己有时不冷不淡地说的一些话了。自己,被人嫌弃了,或者换个轻一点儿的词来说:自己被姜氏派陈妈过来敲打了!
    她原来一直自信满满,以为收服了沈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哪里想到突然来这么一出,真个是如一滴沸水突然被放到了南极,冰寒袭来。她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挣扎有几分可笑,到头来,在旁人看来,根本不值得!
    或许姜氏不过是担心地试探的话,可是文箐此时是越想越多也越发复杂,她在面对事业即将进行一个很大发展的同时,却突然被凌空这一记打击了个彻底,但是,她不服输的个性再次发作。
    为了讨好未来的家姑姜氏,就此放弃绒衣?或者放弃食肆?
    不,不!决不!
    文箐认为自己想透了这个答案,并且也决定不对这个选择后悔。泪不流了,她带了些气愤与难过的语气,问陈妈道:“陈妈,你实话同我讲,大舅姆言下之意到底如何?”
    陈妈一听这话,见小姐神色极不好,只怕她脾气发作,会找大舅奶奶去评理,哪还敢再说,只一个劲儿道:“小姐,是陈妈不好,大舅奶奶并未曾说甚么,更未说小姐哪里不妥。不过是陈妈胡思乱想,小姐,小姐,你可莫去找大舅奶奶……”
    文箐听得这话,越发认为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陈妈是有意替姜氏遮掩,。“若我继续开油铺,是不是大舅姆一家就要嫌弃我了?说我重利图财,与沈家不适?”
    这话可重了!陈妈吓得脸都白了,现下悔死了,万不该与小姐说这事。她以为自己小心地劝小姐莫要动作过大,是为小姐着想,现下小姐并不愁吃喝,谋划那些营生,作为大家闺秀确实不妥。可是,姜氏并不曾说得这些重话,只小姐这般猜测,却是将事儿闹大了!这,这……陈妈慌得六神无主,赶紧替姜氏辩解,想澄清其中的误会,道:“不是,不是!大舅奶奶还是欢喜小姐,哪会……”
    哪料到文箐是突遭此事,有些激愤在心,一时心绪难以平静,她这几年的压抑在此时有如洪水狂泄。以为陈妈这句辩解的话是哄自己的,既然陈妈提醒这些,那必然是自己所作所为引人反感了。她不想自讨没趣,或者说是厚着脸皮在沈家呆下去。“若是他们沈家人嫌弃,那便由他们去吧。我,就算不做绒衣不开食肆不榨油,也必然不会就如他们所想那般只在家中纺纱织布的!相夫教子我能做到,可着人打理营生开铺买田,这事儿我不管如何都会办下去!沈家若看不惯,不满我这些行径,大可以将那婚约就此作罢!”
    陈妈吓得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屋外,文简惊叫道:“大表哥!”

正文305 痛苦地纠结
    文箐的一番气话脱口而出,是真没想到隔墙有耳。等听到屋外文简的呼声时,她惊得赶紧看门窗,窗户支着,屋里说话声想来屋外皆一一听得。
    这下麻烦了……
    文箐的火气一下子没了影踪,而惶惶不安的情绪却立时在心中升腾起来。
    陈妈是惊得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就去开门,却只见到沈颛双手抱着头部,身子斜靠在那半开的窗扇前,满脸痛苦状,脚边掉落了一本书册。
    文简惊惶不安地扶着他。见得门开,已连连叫道:“姐!姐!哦,陈妈,表哥头痛病又发作了!差点摔倒啦,我扶不住了……”
    陈妈生怕外头还有旁人听得,瞧了瞧并无他人,又听得少爷紧张的呼声,生怕招来了人。“这时怎么啦?怎么啦?表少爷头痛病发作了?”陈妈平日里不慌不忙的,现下也紧张到了极点,问话时语气打着颤儿,还连问两声。她不敢肯定沈颛在外头听了多久,还是刚巧走到窗下头痛病发作。她宁愿是后者。
    “我……表哥方才走到这里,听得姐姐说话声音大,以为姐姐生气了,然后,然后头痛发作……”文简记得自己在三舅姆家无意中偷听小刘掌柜的话时,姐姐教过自己:非礼勿听。此时心虚地想要遮掩,又想到大表哥在这里还是坦然承认算了,说完低下头却又暗暗伸长脖子往屋里瞧,方才姐姐说那番话显然在生气,现下都没出屋来。
    这般情状,陈妈自是晓得:表少爷这闹头痛病,还是自家小姐方才的话引起的了。只是不知他们二人到底听了多少去。心里也不安起来。
    文箐在屋晨懊恼了一下,沈颛头痛病好久没犯了,怎么就……难道受刺激了?自己引起的?她别扭地走到门口,对陈妈道:“要不,快送他回屋里去,叫大舅姆吧。”
    文简听了姐姐的话抽身要跑,借口要去找大舅姆,可是陈妈却拉住他道:“表少爷既然回来了,定是表小姐归宁到家了,舅奶奶必然都在主屋太夫人那处呢。”
    文箐心虚,知陈妈这是不想事情闹大,她探出身子,看到沈颛正用双手击打头部,知他这些头痛病犯得厉害,心里一紧,今天这番话虽然是生气之言,却是打从在归州时听到婚约便已有了想法,不能不说她一早就图谋已久,可她最不想当着某个人说出这话来,这个人就是沈颛。偏偏就被他听到了。
    此时,她亦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有点儿发懵。生气归生气,发火归发火,可是沈颛是半点儿错处也无,就算姜氏不满自己的一些所作所为,可沈颛的心意她是明明看在眼里,却是故意装聋作哑,她对沈颛本来就有几分愧疚之心。当着这个爱在心口难开的少年的面,自己却愤然说出让沈家取消婚约的话,想来对沈颛打击十分沉重。
    对着沈家其他人,她可以装作问心无愧,可是直面沈颛,她却是心虚愧疚,于是面上滚烫滚烫的。可是她心底又“强词夺理”自认无错,要怪就怪沈家人清高,甚么视金钱为粪土,明明这是自己劳动所得,又不是抢了他人所得,凭甚么自己好不容易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经营谋生,沈家人却要插一杠子来干预?他们沈家人说不重视钱财,自己还没进沈家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为何要受他们制约?他们若不喜,莫说东说西,只管取消婚约便是了。想到沈家人,姜氏,她越想越生气,一生气,连往日沈家人待她的好,也没了影踪。
    沈家人想管束她,她不服,产生怨怼,想抗争;一时冲动下失言,无意中却伤了沈颛,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一颗圣母心而自责。这样矛盾着,煎熬着,免不得就产生了迁怒,为自己伤人找借口,想减轻心中的负罪感。于是有点儿恼怒,怨怪沈颛自己不长眼,这次径直撞上刀来,然后,狠命替自己辩解:这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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