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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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3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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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婆子道:“这也是缘份。表小姐既放话,婆子这边自是照办。”
  文箐笑道:“楚掌柜莫客套,你们远来是客,我总该尽尽地主之谊。这铺子是我家娘舅的,她倒是疼爱我得紧,这回既是巧遇得两位,且让三舅姆卖我个人情,这点子小事倒不在话下。”她顿了一下,又道,“若是楚掌柜日后东下,那更是常来常往,何乐而不为?”
  杨婆子在一旁道:“正是,正是。一回生二回熟。咱们泰和布店最讲究的便是薄利多销,我这就让伙计给楚掌柜列一个最低价。”
  文箐这厢主动降价,楚掌柜那边果然带了好些蜀锦过来寻找买家:“楚某人生地不熟,有个不情之请,还得麻烦周小姐与管事娘子,不知现下哪家需得蜀锦?”
  杨婆子道这事自己作不得主,另外也需得看看货,回禀了东家奶奶才是。
  楚掌柜见这厢似有意,林帮主只让手下赶紧从门外车上卸了样品来。杨婆子见得这货,倒是赞了几声,又问了问价钱,私下赶紧吩咐伙计去问东家奶奶。听得楚掌柜的量大,立时便又寻了两家相熟的布店掌柜来商议。
  这买卖谈得倒是不费周折,几方都有意以货易货,都十分满意。
  林帮主没想到当时不过是帮周家一个小忙卖了那艘沉船,如今倒是得周家小姐相助,果真是:善有善报。又问及文箐近况如何,文箐简而言之,只道一切尚好,叔婶照顾有佳,娘舅关照周全。现下虽无铺面,可也正寻思着一项营生。
  杨婆子却一在旁夸道:“我家表小姐最是能干,现下正卖绒衣……”
  文箐不想杨婆子将这些底细说与人听,忙阻止她往下说。
  林帮主却听在耳里,问道:“绒衣?可是毛裘?”
  楚掌柜上下打量这个十来岁的小姐,见她穿着不俗,说话匆容有礼,连管事婆子对她都恭敬得很,显然是十分尊崇这位表小姐。
  文箐见林楚二人打听细节之事,讪笑道:“差不多吧。托赖家中各管事相助,小打小闹,算不得正经营生,何况,现下也遇到些事儿,也不知做得长久不长久。”
  林帮主也不过是见得周家小姐一次面,还是几年前周夫人拉着她,哪会想到文箐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若有用得上林某的,周小姐但吩咐。”
  文箐客气地应和着,其实她这次出头,也不是便宜了林帮主他们,而是双方获利。她着伙计去了郑家铺子,买得几包香料与胭脂头油类女人用物事,又从舅姆铺子里拿了几匹布,嘱杨婆子届时送于林帮主,感谢其彼时仗义相助。
  林帮主那厢收得这份厚礼,却是过意不去,只是文箐彼时已离开了杭州,他推却不过,追问杨婆子,周家小姐倒底有甚么麻烦事儿?
  杨婆子见这林帮主虽是粗汉子,却是个真汉子真性情的,心想,兴许这人真能帮上表小姐呢?“实不相瞒,我家表小姐那营生虽是能赚得些钱,可是却是缺了鸭毛鹅毛。”
  林帮主一拍胸脯道:“这有何难。这鸭毛又不值钱,江两岸不少人家皆养得,我行船各码头都要停靠,此事便包在我身上了。”
  文箐那日杭州一行,虽没买到书,哪想到收获却不俗。吴员外真正是大手笔,一下子要了二十来件,又道秋后冬初会再一次杭州,到时或可能会再加订。
  文箐喜不自胜,买书时还叹运气不佳,哪想到一个时辰之后,却是天差地别,有道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如此一来,倒是有一种“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境。没想到,意外之得并不止于这些。在收购鸭毛鹅毛上,更是斩获颇多。
  在这一年里,她要想赚更多的钱,便是多收鸭毛鹅毛。
  若是一只鸭毛全收过来,文箐可不觉得这太英明。毕竟地窖里可是堆着上百斤的粗毛;再说,一只鸭得鸭毛半斤却只有一小搓绒毛,一百只鸭毛或鹅毛则重达五十斤,收购鸭毛下乡四处奔波,如此负累很是辛苦。
  为减轻负累,那年年初,文箐决定在收购鸭毛策略上改进法子。平常价是一只鸭毛不到一文钱,而褚群收购是一文钱计。她吩咐褚群与李诚,一只鸭的绒毛一文钱,其他的粗毛一律留归鸭户。
  褚群与李诚先是不解。直到那年冬天,有人想跟风学文箐一般做绒衣时,褚群大赞:“小姐真乃神机妙算也。”
  你道是为何?
  原来想跟风做绒衣的商家,亦是四下收购鸭毛,只是哪想到,收回去的大多尽是粗毛而没有绒毛,等于白费了一番功夫。文箐在第一轮商战中,以不费一兵一卒之力便灭了人家的雄心壮志。
  褚群将此事说与文箐听,并得意洋洋地道:“且令他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如此一来,今年我们是不怕有人抢生意了。”
  话是这么说,今年不怕,可明年呢?
  文箐知再过一年,或多或少会引发一场价格战。就算自己做领头羊,独领风骚,可是明年肯定会面临原料(既绒毛)要涨价、而产品要降价的局面。她对褚群道:“明年咱们收鸭毛时,不再是一文钱一只,改为三文钱两只。如果人手足,则有其他法子。现下说这些为时尚早,明年瞧得情形再说吧。”
  褚群发现:四小姐这些举措,就好似下棋一般,总是先人一步,将其他人便挡在了外面。
  事实上,褚群的盛赞,文箐汗颜不已。她哪能如孔明未卜先知?当然,有这样好的效果,她也不会说破,毕竟要让褚群更加信服自己。
  总之,事后在外人看来,文箐好似顺风顺水,轻而易举地就获得了成功。可实际上,其花费的心力,动用的人力,也只有自适居的人才知晓。
  结果自是让文箐十分满意。意外之喜则是秋末林帮主那边托人给文箐送来了十多斤绒毛。这意味着又能做得几十件绒衣了,同样也让她产生了新的想法。
  那一年,旱情加剧,蝗灾闹得甚是厉害,较上一年灾情更重。而湖广发生严重的饥荒。文箐担心阿素,阿素托人捎来了好几斤绒毛,内中附有一信,提及了陆家。

正文284 借风顺水彻底搬离周宅
  阿素在信中提到了湖广饥荒,万分庆幸小姐是有先见之明,常德田庄因以前挖得多处井与池塘,竟然没受旱情太多影响。而祈五郎却借旱灾之机,又低价购得好几顷田地。
  文箐看到这里时,还笑着揶揄了句:发国难财啦……
  只是,再看到后面阿素提到的灾民情状时,阿素言词里无限地悲悯,说是将常德田庄里的粮食放了大半出去,施舍给一些人。可是,也差点儿让人起了歹意,竟结伙来抢粮,幸而救济过的人中大多良心未泯,加上庄里汉子也奋不顾身,保全了田庄。
  文箐想象着那年雪灾,陈管事提及的上街被人抢,自己一家在曾家院子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潜进来偷抢东西的旧事,结合阿素信中的文字,想来一旦发生灾民抢粮,必是十分凶险的事。此时,庆幸阿素一家都平安,常德田庄里的农户们性命无忧。
  信尾阿素提到:去岁湖广亦是闹过旱情,江北岸比南岸尤盛。今春,祈家伯母有小恙,需得雪耳,祈五郎便想起了陆家。到得江陵陆家村,才知晓陆家村与赖家村再次发生了抢水械斗大事件,陆三叔家的二小子,即陆五郎差点儿被赖家人给淹死,幸好救了过来,可作为村长的陆家大伯伤了一条腿。因天旱,山林里雪耳与木耳产量十分少,基本没什么可卖,结果地里一点收成也因为年景不好,日子倒是艰难得很。裘讼师走了后,陆家村又请了位先生,只是那先生教着教着,认为陆家村民风强悍,山荒地偏,教了一年多,便也不来了。陆家二郎失学,只得再次爬山越岭去吴家岭求学,现下那私塾老先生也老去了,如今便只呆在家中。
  文箐想了想,当年陆三叔送自己返归州,周夫人送了他五十两银子,却是用来建学堂,想来花了好多,或许陆大伯受伤,必然请人医治,花费不少。陆家情形,看来已有几分窘迫啊。阿素写信的时候正是夏末,文箐收到信时已是一个月后了,此时各地旱情加剧,想来陆家村的水源更是紧张,生活定是越发艰苦。
  文箐想着自己归家后,也给陆家写过信,只是对方回信的是越来越少,今年去的信一直就未回,她还以为是因为时间与空间的关系导致渐久渐生疏了,如今看来,是人家在窘迫中,而自己这厢去信却是说得生活一日好过一日,陆家本来是农户出身,难免就想到身分差别,又怕被人说成攀权附贵吗?
  文箐拿着这封信,心情很不好受。想到陆二郎长到十多岁,因自己出事才借机进了一趟县城,一到县衙正街,打听的不是旁的,而是先问县学在哪处,可见他对进学是多么地向往。若是放在几百年后,那就是一个失学儿童最真实的需求。自己现下有些许能力,至少不愁吃喝住,还有余钱筹划开铺子,应该要好好报答一下帮助自己的人。
  她提笔认真写了一封信,再三琢磨语气与感情真挚度,拿捏好对方读信的感受,写了又撕,撕了又写,终于写完。待托人捎了信后,仍是不安,又嫌民间通信慢,到得陆家村不知会要多久?会不会就象上次裘讼师写给三舅姆的信一般中途遗失?又担心陆家人自尊心太强,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一番好意。
  她辗转反侧,思量了一晚,晨起后,迫不及待地去寻了裘定初,央他再写一信劝陆三叔,让陆二郎以及陆五郎与婉儿来苏州求学,其他费用文箐先“垫付”。裘定初听后,很感动。他现下能在周忱手下作幕僚,自是全赖文箐相助,二话不说便应允了。
  “这个好说。你若是放心不下,我便让内弟去一趟,说服他过来。陆二郎在学业上倒是比我当年强得多,来日不可限量,可惜,差了先生。”裘定初感慨道。
  裘赵氏的弟弟在年初亦由江陵到了苏州,帮着裘定初办些跑腿的事儿,文箐也见过,裘赵氏曾带他去了一趟自适居。
  “若是得赵哥相助那是再好不过了。”文箐点了下头,道:“陆家二哥是有心向学,先时我与弟弟得他们一家相助才顺利返家,这等恩情不能不报。”
  裘定初见她说得有几分动容,想来是又记起了那起血案,便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莫多想,再说他们相助原也是份内之事。”
  “裘大哥真是会宽慰人。如今,我想助他们,亦是举手之劳,希望您这里能帮我一道说服他们才是。以前在岳州听陆家二哥提过裘大哥,对您可是倍加推崇。”
  “其实,你是说错了,陆二郎对我的推崇不及对你的一半。我以前在陆家村教书时,二郎倒是常提起你来。”裘定初说完这句,也觉得不妥,立时住了嘴。
  文箐一愣,坦然接了这话题:“我弟弟也与我时有提及他,提及陆家三婶及陆家村的人来,那都是好人。”
  裘赵氏见他们说完了正经事儿,而文箐提到了文简,便也忍不住插嘴。说来她与文箐姐弟一起时,便十分喜爱文简,此时尽管有了儿子,仍是喜欢文简多过于文箐,虽然文箐一再帮自己与相公,现下的安泰日子都是托了文箐的福。她揽着儿子小牛在身旁,一边逗弄着,一边问文箐道:“文简去了北京,还没返家?”
  文箐手拿一个小风车,吹了一下,让风车转起来,凑过去也逗小牛,发现他这一年来可是胖了不少。她摇了摇头,道:“没。按说早该到家了。他最贪玩,好吃,兴许是觉得京城太好玩了,好吃的太多了,玩得高兴了,便忘了有我这个姐姐呢。”
  裘赵氏笑骂文箐道:“就你会贫嘴,哪有这般说弟弟的。不知情的,定然以为你待弟弟很苛薄呢。文简可是最亲你,忘了什么也不会忘记你这个姐姐。也不知你当日是怎么说动他舍得离开你去的京城?”
  文箐没回答这个问题。文简为何离了自己去了北京?这事儿,并不能向外人说的。
  她见小牛要被自己逗哭了,赶紧将手中风车递给他,直起身子,歪着脑袋看小牛噘着嘴吹气,风车转得不太动,小牛费了老劲儿,风车动了动,又停下来,他又继续吹,一个人玩起来到是自得其乐。裘赵氏满含慈母爱意的眼神就没从儿子身上离开过,真正是: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儿,心肝宝贝啊。
  文箐被她这一提,也想文简了。不知他在京城可过得好?不会水土不服吧?可会做梦也想自己?至少自己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里,时常半夜醒转,或者在吃饭时便会叫一声“文简”,才发现弟弟根本不在身边。
  刚开始那几天,是相当不适应。众人以为是文简离不开她这个姐姐,其实,从另一面来看,她也离不开文简这个弟弟。有这个弟弟在,在她每次想放弃时,总是一种鞭策,一种安慰,什么叫相依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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