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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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3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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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吴氏闻讯赶来,见得沈婆子大呼小叫,哪里会忍得,也没顾是在老太太面前,脸往侧一摆,冷声道:“如今她可是没影了。你家三儿却是道我家拐卖良家妇女,要到官府去告,他无情无义,刘大婶子却要我顾念旧情,好生没个道理的!”
  刘大婆子见一贯平和的奶奶此时竟大变脸,不敢再轻忽,忙弯下身子求饶:“奶奶,他也不过是逞口舌罢了,哪会真去告?那丫头没了便没了,如今,只求太太奶奶开恩,三儿得罪奶奶,求奶奶看在他爹份上,饶了他吧。”
  沈吴氏板着面孔,不瞧她。刘大婆子便向沈老太太再次求情,道:“太太,那观音多少钱,我家便付些钱来赎三儿。我这厢替他给太太与奶奶认错了……”
  沈老太太一听有钱可拿,本来还是一副闭目念经状,此时眼睁了一睁,瞧了一眼媳妇儿,见她仍不肯开口,便道:“如今是你家奶奶当家作主了,人是她叫官差来的,我又哪里能让官府放人?”
  沈吴氏见老太太这么快出卖自己,心里直咬牙,见刘大婆子跪下给自己磕头,她往旁边闪开,道:“担当不起。如今你也是有身价的人,我怎生受得你这么大礼。”
  华嫣扶着姆妈,生怕祖母就此应允了,要是放过刘进取,谁知他一出来,会不会报复自家?又闹出什么夭蛾子来?“饶不得!我若今日饶了他,不给他些教训,他日焉知不记恨我们?”
  “嫣儿!”一个小辈的在此插嘴,沈老太太不满地喝止。可是,细想华嫣所言,不无忌惮,本来就要开口谈钱一事,嘴张了张又吞下去了。
  沈吴氏冷着一张脸对着吴婶道:“母亲现下身子不适,你怎生看门的?闲杂人等、讨债诸人,一个也莫要放进来。扰了母亲清静,我便饶不得你。”
  吴婶忙上前对刘婆子道:“刘婶子,咱们到前院说事。太太这里,扰不得。”
  屋内无人时,沈吴氏拧着眉道:“母亲大人,这是要饶了他?可……”
  沈老太太瞠她一眼,道:“现下是什么光景了,哪个有功夫去打那劳什子官司?他家既乐意掏钱,咱们现下缺钱。两便。”
  沈吴氏小声嘀咕道:“可是咱们才告了他,这又收回来,岂不是在外人看来,自掌耳光,他要是得了势……”
  沈老太太责备道:“我早说了,这事不能这么办。偏你中了邪一般,竟听文箐的话。她才几岁?我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你以为我是害你。如今好了,晓得难做人了。也不知到底哪个掌家……”
  沈吴氏还要反驳,老太太却只闭目念经。沈吴氏出门,垂泪。
  华庭闻讯,也急急赶来,却被刘大堵在院中求情。“大少爷,刘大这厢给你下跪了。三小子再有错,也请大少爷高抬贵手,饶他一回。”
  华庭对刘大并不陌生,父亲出外,本将家业托付与他管,后来家中遇事,刘大也出过力,他对刘大还是存着敬畏的心理,也有些好感。若没有刘进取一事,要是刘大来帮自己挡这些债主,只怕现下是华庭给他下跪了。“刘伯,你来得正好。我家待你们一家不薄,父亲让我视你为尊长,出门则将产业托付你打理,很是信得过你。祖母亦十分器重刘进取,可,可他,竟然欺我年小,不仅是盗取我家物事,更是要谋夺那铺子,甚至是在外头说我家有千万家财,却欠债不还。你道这种人,我为何还要饶了他?”
  刘大听得心惊。小儿子虽有诸多不事,可是在经商一事上,却也得自己教导,怎会一到杭州,会起如此贪心。“少爷,这定是误会了。进取他再……”
  华庭不耐地道:“是不是误会,你且同我家一道去查查店中帐簿,出货进货数量,织户供货是否对得上,便一清二楚了。”这话乃是文箐说的,他听得,便记下了。
  刘大接信,只以为儿子与女儿合伙偷盗主家财物,结果女儿携款而逃,哪想到事态竟是这般重大。于是越发磕头求饶,华庭不为所动。
  华嫣委屈地从老太太房里出来,见陈妈正在给文箐洗头,便坐下来。
  文箐听得动静,睁眼一瞧,道:“我听陈妈说,刘大夫妇来了。可是闹起来了?”
  陈妈见她又操心,忙按住她头道:“小姐,且闭着眼,洗了头。”
  华嫣见状,便道:“表妹你先洗了头罢。”
  文箐闭着眼道:“我闭着眼呢,陈妈你洗。我耳朵不用闭上。表姐你说,现下如何了?”
  华嫣心里窝着火,此时有些怨怼地道:“表妹你说得不错,这人饶不得。亏刘婆子在我祖母面前,竟想出钱收买我家。”
  文箐听了,身子一动,却被陈妈又给按住了,只得老老实实闭着眼,不动不晃。“可是帐上要查出个错来,刘家是必定要填补铺子上钱的。”
  华嫣高声道:“可不是!”她自己也意识到音量大了,马上降低了音量,语带气愤道:“可祖母那情形,是要撤回官司了,不告他了。”
  陈妈手里动作一滞,道:“太太说不告了?那小姐不是白白做了一回恶人?”
  华嫣窘困,低下头去。
  文箐心里也起伏不平。“刘家真要出钱赎人?可说出具体数目来?”
  以她本来的打算,便是要痛要落水狗,这种恶人,就应该一次要趴下去,让他再无翻身之地才是。没想到刘大夫妇一来,又生出变端来。她有心中嗟叹一声。
  华嫣摇了摇头,见表妹闭着眼,才意识到她根本没瞧见,便低声道了句:“姆妈不同意,着吴婶将刘婆子从祖母屋里遣了出去。”
  文箐不吭声,华嫣坐了会儿,起身离开,听到表妹道:“且看祖母与刘家到底如何合计的吧。外祖母要放过刘家,咱们违命不得,只是那帐上如有亏空,这个是务必要刘家填补的。”
  陈妈一边给文箐揉头,一边发牢骚:“亏小姐还花这么大力气,不眼不宿地查帐,这查出来又顶甚么用?老太太一句话,咱们就……”
  文箐睁开眼,黑亮亮的眼珠让陈妈越发心疼,道:“小姐,沈家老太太说不管家,可是,这作主的还是她。咱们何苦替她出主意想辙。便是想出法子来,人家也不领情。”
  文箐叹口气,幽幽地道:“我不是让她领情,我只是帮三舅姆与华嫣表姐。”
  陈妈不满沈老太太这般出尔反尔,道:“小姐,有些话我也知不该说,可憋在心里也着实难过。咱们暗中替她们想办法就是,没必要连自个儿搁进去,再说,她本不是小姐的亲生外祖母。当年,她对夫人若真视如己出,又岂会……”
  文箐见她提起当年的事,便尖着耳朵往下听,没想到她却一收话,来了一个转折。“唉,算了,这些事夫人不让提。可现下她瞧小姐不入眼,处处防着,小姐又何必一心为她着想?要是没钱了,咱们乐得在一旁且看她可怜样……”
  可是,沈家真破败不堪的话,那华嫣也必然无处可去。三婶那边会更看不起沈家,自己也没个依仗了。真是一荣俱荣,一败连败。
  陈妈掏心窝子说出来的话是自是纯粹为文箐好,文箐当然不会直接反驳,此时只道:“我省得。此后不出面,只给舅姆提个醒便是了。”
  陈妈按揉她眉间,心酸地道:“小姐,你得好好的,少爷也才会好好的。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向夫人交待啊……”
  文箐向她保证道:“我会注意分寸的。再说,这些债主要的是钱,又不是人。刘进取这事,沈家不说,刘家焉能知是我在背后出的主意?舅姆不会说,表姐与表哥更不会说,想来,外祖母也不会说是咱们故意设计害刘进取。”
  陈妈却道:“小姐,可是刘进取放出来,他房里有没有那观音,他能不明白?”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文箐也不敢多想,只道:“他不是动了那个意嘛。阿惠也不在这了,咱们只要一口咬定是阿惠偷了去,放到他床下的便是了。”
  只是,这样一来,黑锅自是全由阿惠来背了。文箐暗中道了声“阿弥陀佛”,又想听文简上次说的,她本来就与其哥有合谋过,不过是玉观音这次没有动手罢了。
  沈吴氏心中十分不爽快,可是沈老太太主意已定,她也无能为力,她一脸抱歉地来同外甥女说这事。文箐道:“算了,外祖母有意与刘家和好,咱们也只能顺了其意。反正,刘进取盗观音这事,没有证人,只有赵氏的证词,只怕也告不倒。”
  华庭不甘地道:“可是,表妹你不是说帐上也有问题吗?这一条便足够了。”
  文箐不语。如陈妈所言,沈家的事,毕竟是沈家人作主,她只说出问题,至于采取哪一条,还是少说为妙。
  华嫣皱眉道:“可是你不是说绝不能轻饶吗?这种人放出来,谁知是不是一条恶狗,到时再咬上咱们……”
  她想不明白,表妹前日坚决要将刘进取送交官府,抓了人后,又是查帐搜罗罪证,这边还没完呢,却听说刘大来了,便一再要求自己不要顾念旧情,轻饶了刘进取;怎么突然之间,也与祖母一般,又改弦易张了?
  陈妈有些不乐意地道:“表小姐,这事我家小姐哪好替你作最后的主张。太太为长为尊呢。”
  华嫣便不吭声了。华庭说要去找祖母理论,却被沈吴氏叫住了。沈吴氏愧疚地道:“箐儿,都是舅姆不好,让你为难了。”
  文箐一摆手,道:“我晓得,真正为难的是舅姆。这帐上的数额,我理出个头绪来了。明日周大管家想必也到了,舅姆要是放心,且让他帮着核实妥当一,再同刘大论吧。现下咱们不急,是刘家着急,且拖着不理他,耗得越长,他越是赔得越多。”
  华嫣感激地看向文箐,道:“表妹,我……”
  文箐略一笑,道:“咱们还有事要做呢。接下来,要想办法打发债主一事了。”
  今天仍是算加更。谢谢大家。明天又到了周末了。

正文250 烬中重燃希望
  文箐很佩服周德全,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他临来时,特意跑了一趟沈贞吉处,带给文箐与沈吴氏的消息便是:大舅爷变卖所收藏的画,得了十来万贯钞。这钱虽不少,可要是还债,也着实不多,想来是贱卖了。
  文箐听后,很是动容。“孤本难求。大舅二舅家的那些画,几代人的收藏,如今……”
  周德全却私下里与陈妈说:有人在打沈家的画的主意。这要债便是冲着画来的。
  陈妈惊疑地道:“那,难道大舅爷就此送了出去?”
  周德全摇摇头,道:“大舅爷也心知肚明。”
  沈贞吉拿着画不松手,不变卖;对方也不说破。双方耗着拖着,就看谁绷不住,毕竟沈家这边有压力——一群要债的虎视眈眈。
  再说,沈贞吉三日后将《纸舟先生全真直指》、《抱一函三秘诀》摹本给了周腾后,周腾兴奋地上门拜访织造太监。结果在门房处等了半天,好不容易进去问话的人出来说是说公务繁忙,无暇接见。
  周腾有些意兴阑珊,他明白这是对方因自家曾拒过任弛的求亲一事,十分懊恼。正要出门时,却见任弛从马车上下来。
  自打织工没及时回来,周腾就找过任弛好几回,偏生总是没碰上。如今,正是时候,哪管先前是否有恩怨,铺子事大。容不得他有甚么犹豫,径直上前去打招呼。
  任弛正摇着扇呢,见得他来,手上的扇顿了一顿,脸上满是笑容道:“三爷,少见。这是去哪?”明知故问,在织造太监门前,还能去哪。
  周腾也是脸上堆了笑,道:“我这正想拜访令舅。可巧,在这遇到任少爷,先时去贵宅,未曾遇上。”
  任弛忙邀请他进去,一边走一边道:“唉,现下正是忙的时候。这打春丝上市,就忙着赶活,我舅舅这里自是没有半点儿功夫。便是见我这个外甥,那也不是想登门就登门,还得提前知会。”
  周腾讪笑道:“那是,那是。”
  到了厅上,终于见到了织造太监,较胖,红光满面,只声音格外尖细,幸亏周腾在家听李氏听惯了,否则换一个人,肯定受不了。
  周腾说明来意,双手奉上书卷。对方可有可无地接了过去,放在桌上,却是连瞧也不瞧。倒是任弛十分有兴趣,笑道:“这真是黄公望的手笔?那可实是难得一见。我这便瞧瞧。”
  织造太监却道:“你那手字,要真是拿它练练,倒是好的。”
  这话说出来,周腾立时松了口气。道:“任大少爷,翩翩佳公子,人中龙凤,想来也是文才出众,笔下生花。”说是这么说,可是要是他当自家妹夫,周腾还是心里有所不甘。当然,诚如李氏所言,他对周珑本身没有什么感情,在铺子与周珑之间选择,这个根本不存在考虑或为难的问题,除了面子上,可能会被人背后说些话。若不是顾虑面子问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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