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帝国之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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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帝国之基地-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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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就是这样。”谢顿说,“当然,跟其他理论一样,用数学语言能做出更简练、更严密的叙述。听我说——”

    “饶了我吧。”铎丝说,“既然你知道心理史学中的极简主义,哈里,你就该知道如何用它解释丹莫茨尔的处境。你拥有足够的知识,可是你仍不了解,因为你显然没想到将这一条法则用到机器人法则上。”

    谢顿有气无力地答道:“这回我不懂你要说什么了。”

    “哈里,丹莫茨尔也需要极简法则。根据机器人第一法则,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那是普通机器人的最高指导原则。可是丹莫茨尔不是普通机器人,对他而言,还有第零法则的存在,而它甚至位于第一法则之上。第零法则说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整体,这点便将丹莫茨尔套牢,正如你被心理史学法则套牢一样。你懂了吗?”

    “我开始懂了。”

    “但愿如此。假如丹莫茨尔有能力改变人类心灵,他同时也必须避免引发他不愿见到的副作用。由于他是皇上的首相,他必须担心的副作用一定多得数不清。”

    “所以呢?”

    “想想看吧!你无法告诉任何人丹莫茨尔是机器人——我自然例外——是因为他调整过你。可是他需要调整到什么程度呢?你会想告诉别人他是机器人吗?你仰赖他的保护、仰赖他的支持、仰赖他默默发挥影响力来帮助你,你会想毁掉他的影响力吗?当然不会。因此,当年他只需要稍微做些变动,防止你在兴奋或不留神时脱口而出。那个变动微小到不会有特别的副作用,这正是丹莫茨尔治理帝国所试图采用的一般模式。”

    “对于久瑞南呢?”

    “显然和你的情况不同。不论久瑞南的动机为何,他势必反对丹莫茨尔到底。毫无疑问,丹莫茨尔能改变这点,但那样做的代价是在久瑞南的脑部组织中引起可观的震荡,如此所导致的结果是丹莫茨尔无法预测的。他不愿冒险伤害久瑞南,以免引发的副作用伤及无辜,甚至波及全人类。他必须暂且放过久瑞南,直到他能找到某种微小变动——小到足以挽救局势,却不会造成伤害。这就是为什么雨果是对的,以及丹莫茨尔也有弱点的原因。”

    谢顿一直仔细聆听,没有回应,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几分钟,他才重新开口。“如果丹莫茨尔对这件事束手无策,那我必须挺身而出。”

    “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你又能做什么?”

    “这件事不一样。我没受到机器人法则的束缚,我不需要强迫自己遵循极简主义。首先,我必须去见丹莫茨尔。”

    铎丝显得有点不安。“你非去不可吗?宣扬你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明智的做法。”

    “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再假装亳无瓜葛。自然,我不会大张旗鼓去见他,不会在全视上大肆宣传,可是我必须见他一面。”

    5

    谢顿察觉到时光的流逝。八年前刚到川陀时,他无牵无绊,凡事说做就做。当时他只拥有一个旅馆房间、一些随手可丢的行李,能随意来往川陀各个行政区。

    现在的他,每天忙着系务会议,忙着制定决策,忙着做不完的工作。想抽空见丹莫茨尔一面不是简单的事,即使他抽得出空,丹莫茨尔的时间表也早已排满。要找个两人都有空的时候,可还真不容易。

    而要铎丝不对他摇头,也同样是件不容易的事。“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哈里。”

    他不耐烦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打算做什么,铎丝。我希望见到丹莫茨尔时能找出答案。”

    “他会告诉你,你的首要职责是心理史学。”

    “或许吧,我会找出答案。”

    当谢顿刚与首相约好八天后见面,他收到一封信。那封信出现在他研究室的荧幕墙上,字体稍嫌古老。而配合这些古老字体的,则是颇有古风的文句:“敝人乞求谒见哈里·谢顿教授。”

    谢顿惊讶地瞪着这行字。如今即使上书皇帝,也不会用这种几世纪前的文体。

    信末的署名也很特别,不是一般清晰的印刷字体,而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虽然可以清楚辨识,却透出艺术大师即兴挥毫的韵味。那个签名是“拉斯金·久瑞南”——是九九自己,乞求谒见谢顿。

    谢顿不觉笑出声来。对方为何选用这种字句,为何亲笔签名,意图实在明显。它使一个简单的请求成为激发好奇心的工具,谢顿并非十分渴望与此人见面,或者说,原先并无此意。可是究竟有什么事,值得用古文体与艺术字?他倒想弄清楚。

    他让秘书安排了会面的时间。地点当然是在研究室,而不是他的寓所。这将是公务会谈,没有任何社交成分。

    时间安排在与丹莫茨尔的会面之前。

    铎丝说:“我一点也不惊讶,哈里。你打伤了他两个手下,其中之一还是他的首席助理。你破坏了他的小小集会,还羞辱他的代表,使他当众丢脸。他当然想看看谢顿是何许人物,我最好跟你一道去。”

    谢顿摇了摇头。“我会带着芮奇。我知道的招数他都知道,而且他身强体壮、精力充沛。不过,我确定没有特别防范的必要。”

    “你怎能如此确定?”

    “校园里有很多年轻人。在学生心目中,我还不算不受欢迎。此外我不认为久瑞南会贸然行动,他知道我在大本营中将平安无事。我确定他会非常客气,绝对友善。”

    “嗯。”铎丝微微撇了撇嘴。

    “而且相当可怕。”谢顿补充道。


    6

    哈里·谢顿面无表情,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他先前特别花了番功夫,看过久瑞南的多张全息相片 1。可是,正如通常的情形,真人总有松懈的时候,会随着外界状况做出种种反应,因此不论多么小心应付,看来绝不会跟全息相片一模一样。或许,谢顿心想,这种差异是观察者对“真人”的主观反应所造成的。

    久瑞南是个高个子,至少与谢顿一样高,但身材各方面都比常人大一号。这并非由于他体格强壮,而是因为他虽不算胖,却给人一种松软的印象。他有一张圆脸、浅蓝色眼珠,和一头与其说黄色不如说沙色的浓密头发。他穿着一件冷色的连身工作服,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产生友善的错觉——他也明摆着那只是一种错觉。

    “谢顿教授,”他的声音低沉,控制极其精准,是演说家特有的声音。“我很高兴见到你,非常感谢你应允这次会晤。虽然我未事先言明,但我确信你不会介意我带了个同伴:我的左右手,坎伯尔·丁恩·纳马提——他的名字有三个部分,你该注意到了。我相信你曾经见过他。”

    “是的,我见过,那次事件我记得很清楚。”谢顿略带嘲讽地望着纳马提。上次相遇时,纳马提正在大学运动场演讲,此时,在轻松的情况下,谢顿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纳马提身高中等、脸庞消瘦、面色蜡黄,有着黑色头发,嘴形颇宽。他不像久瑞南那样似笑非笑,也没露出任何明显的表情,谨慎中透露出几许机警。

    “我的朋友纳马提博士——他专攻古代文学——要求与我同来。”久瑞南的笑容加深了些,“他是来道歉的。”

    久瑞南瞥了纳马提一眼。纳马提起初撅着嘴,但随即以平板的声音说:“对于在运动场发生的事,教授,我很抱歉。我不太清楚有关校园集会的严格规定,又有点被自己的激情冲昏了头。”

    “这是可以理解的。”久瑞南说,“他当时也不完全清楚你的身份。我想,我们现在大可忘掉这场不愉快。”

    “我向你们保证,两位先生,”谢顿说:“我没多想记住这件事。这是我的儿子,芮奇·谢顿,所以你们看,我也有个同伴。”

    二十岁的芮奇已经蓄起两撇又黑又浓的八字胡,那是达尔人的男性象征。八年前他初次遇到谢顿时,脸上一根毛也没有;那时他是个野孩子,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现在的他个子不高,但身形柔软、肌肉发达,而且刻意表露出几分高傲的神色,好在肉体身高上增加几分精神高度。

    “早安,年轻人。”久瑞南说。

    “早安,阁下。”芮奇答道。

    “请坐,两位先生。”谢顿说,“两位想吃点或喝点什么吗?”

    久瑞南举起双手做个婉拒的手势。“不了,阁下,这不是个社交的拜会。”他在谢顿指示的位置坐下来,“不过我希望,将来能常有那样的拜会。”

    “如果有公事要谈,那我们就开始吧。”

    “谢顿教授,当初我听到你宽宏大量答应忘掉的这桩小意外时,很纳闷你为何要冒险那样做。你必须承认,那是相当危险的事。”

    “事实上,我不这么认为。”

    “但我认为如此。所以我冒昧地尽我所能,查出一切有关你的资料。谢顿教授,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发现你来自赫利肯。”

    “是的,我在那里出生,纪录上写得很清楚。”

    “而你在川陀已经待了八年。”

    “那也是一项公开的纪录。”

    “而你一开始就借着一篇数学论文,使自己声名大噪,那是……你称它什么?心理史学是吗?”

    谢顿微微摇了摇头。对于当初轻率的举动,他不知道隔多久就要后悔一次。当然,他当时绝不认为那是个轻率的举动。那是年少时的轻狂,”他说,“结果一事无成。”

    “是吗?”久瑞南环顾四周,隐约露出一丝惊喜的神态。“但现在的你,是川陀著名大学的数学系系主任。而且我相信,你只有四十岁。顺便提一下,我今年四十二,所以我根本不认为你有多老。你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数学家,才能胜任这个职位。”

    谢顿耸了耸肩。“我对这个问题不愿置评。”

    “或者,你一定有些有权有势的朋友。”

    “我们都希望结交有权有势的朋友,久瑞南先生,可是我想你在这里找不到半个。大学教授儿乎不可能结交有权有势的朋友,有时我甚至想,任何种类的朋友都交不到。”他微微一笑。

    久瑞南也露出微笑。“难道你不认为皇上该算是位有权有势的朋友吗,谢顿教授?”

    “当然算,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我的印象中,皇上是你的朋友。”

    “我确定那些纪录会告诉你,久瑞南先生,八年前我晋见过皇帝陛下一次。前后大概顶多一小时,当时他看起来实在称不上热络。后来我也没再跟他说过话,除了在全息电视上,我甚至没再见过他。”

    “但是,教授,不一定非得跟皇上见面或说话,才能攀上这位有权有势的朋友。只要能跟伊图·丹莫茨尔,皇上的首相,见面或说话就够了,丹莫茨尔是你的保护者,既然他和你有这重关系,我们当然能说皇上和你也有这重关系。”

    “有任何纪录明载着首相是我的保护者吗?你又是凭什么导出这个结论?”

    “你们之间有关联是众所周知的事,我又何必去搜寻纪录呢?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让我们将它当作已知数,继续讨论下去。还有,拜托,”他举起双手,“别花工夫否认,那样只会浪费时间。”

    “实际上,”谢顿说,“我正准备问,为什么你会认为他想保护我。有什么目的?”

    “教授!你这是故意把我当成老天真来羞辱我吗?我刚才提到心理史学,丹莫茨尔要的就是它。”

    “我告诉过你,那只是年轻时的轻率之作,结果一事无成。”

    “你可以告诉我许多许多事,教授,但我没有义务全盘接受。好了,让我坦白讲吧。在我手下一些数学家的帮助下,我读了一遍你的原始论文,并试图了解它的内容。他们告诉我,那是个疯狂的梦想,而且相当不可能——”

    “我相当同意他们的说法。”谢顿道。

    “可是我有一种感觉,丹莫茨尔在等它发展成功并派上用场。如果他能等,那我也能等。由我来等,谢顿教授,对你会比较有用。”

    “为什么?”

    “因为丹莫茨尔不会在他的位子上再待多久,反对他的舆论正逐步高涨。当皇上厌倦这个不受欢迎的首相时,就可能会找人取而代之,以免受到牵连、失去阜位。皇上的宠爱甚至可能降临不才的在下。而你仍将需要一位保护者,他要能确保你得以在安定中工作,而且拥有充足的经费,来负担你所需要的设备和助理。”

    “而你会是那位保护者?”

    “当然,而且我的理由和丹莫茨尔一样,我想要一个成功的心理史学技术,好让我能更有效地治理帝国。”

    谢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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