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帝国之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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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帝国之基地-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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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安全警卫不久之后抵达,谢顿说:“抱歉,诸位,虚惊一场。”

    他离开运动场,带着懊恼的心情,继续踏上回家的路途。他显露了自己不愿显露的一面。他是数学家哈里·谢顿,不是有虐待狂的角力士哈里·谢顿。

    此外,他还沮丧地想到,铎丝会听到这件事的。事实上,他最好自己告诉她,免得她从别处听来的版本,将这事说得比实际情况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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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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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铎丝在他们的寓所门口等他。她单手叉腰,摆出一个轻松的姿势,那模样跟八年前在这所大学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身材苗条、凹凸有致,一头卷曲的金红色头发——在他眼里非常美丽,但就任何客观角度而言则未必如此。不过,在他们相识几天后,他就再也无法对她做出客观评价。

    铎丝·凡纳比里!当谢顿看到她平静的面容,心里浮现的是这个名字。在许多世界上,甚至在川陀许多行政区中,一般习惯称她为铎丝·谢顿。可是,谢顿总认为这会在她身上贴上所有权的标签,尽管在虚无缥缈的前帝国时代,改夫姓已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但他仍不愿接受。

    铎丝悲伤地摇揺头,险些弄乱了她蓬松的卷发。“我听说了,哈里”她柔声道,“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亲一下不会错的。”

    “或许吧,但我们得先研究一下这件事,进来再说。”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亲爱的,你该知道,我有我自己的课,还有自己的研究。我仍在钻研可怕的川陀王国历史,你告诉我那对你的工作绝对有帮助。我是不是该搁下这一切,专门在你身边晃来晃去好保护你?你知道,保护你仍是我的工作。如今你在心理史学上逐渐有些进展,我更责无旁贷必须保护你。”

    “进展?我倒希望真有。可是你不需要保护我。”

    “不需要吗?我刚才叫芮奇出去找你。你过了时间还没到家,我有些担心。通常你要晚回家时,都会事先告诉我——假如这使我听来像是你的守护者,那很抱歉,哈里,但我的确是你的守护者。”

    “你有没有想过,守护者铎丝,偶尔我也会想挣脱一下锁链?”

    “万一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丹莫茨尔交代?”

    “我是不是误了晚饭?我们点了外卖没有?”

    “没有,我一直在等你。既然你回来了,就由你来点吧。在饮食这方面,你要比我挑剔得多。可是,不要改变话题。”

    “有什么好谈的呢?芮奇没告诉你我没事吗?”

    “芮奇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控制了局面。于是他先回家来,但没比你早多少,我还没听到细节。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什么?”

    谢顿耸了耸肩。“校园里有个非法集会,铎丝,我把它驱散了。要是不那样做,学校可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只有你能阻止吗?哈里,你不再是个角力士,你是个——”

    “一个老头?”他插嘴道。

    ‘对一个角力士而言,是没错——你已经四十岁了。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呃——有点僵硬。”

    “不难想像。假如你继续扮演年轻的赫利肯运动家,总有一天会折断肋骨。现在,把经过情形告诉我。”

    “好吧。我跟你提过阿马瑞尔的警告,说那个九九·久瑞南的群众运动给丹莫茨尔带来麻烦。”

    “九九。是的,这些我知道。我不知道的那些呢?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学校的运动场聚集了一些群众,九九的一个党羽,叫纳马提的,在那里发表演说……”

    “纳马提就是坎伯尔·丁恩·纳马提,久瑞南的左右手。”

    “你比我还清楚嘛。好,不管他是谁,反正他对着大批群众演说,却没申请许可证。我猜他是想借此引发暴动。他们靠这些骚乱壮大,如果他能让大学关闭,哪怕只是暂时关闭,他就能指控丹莫茨尔破坏学术自由。我猜,他们把每件事都怪在他头上。所以我阻止了他们——在未引发暴动的情况下,把他们赶走。”

    “听来你很引以为傲。”

    “有何不可?对一个四十岁的人来说,我表现得不差。”

    “这就是你那么做的理由?测验你四十岁的身体状况?”

    谢顿若有所思地敲敲晚餐菜单。“不,我的确担心这所大学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还为丹莫茨尔担心。只怕雨果的那番危机论,在我心中留下的影响超乎我的想像。其实这样担心很傻,铎丝,因为我知道丹莫茨尔能照顾白己。除了你,我无法对雨果或其他人解释这一点。”

    他深深吸了口气。“真庆幸我还可以跟你谈。就我所知,除了你、我,以及丹莫茨尔自己,再也没有人知道丹莫茨尔是打不倒的。”

    铎丝碰了一下壁板凹槽上的开关,餐厅便亮起柔和的桃色光芒。她与哈里一同走向餐桌。餐桌上已经铺好亚麻桌布,摆上水晶杯与各式餐具。他们坐定后,晚餐开始送达——在傍晚这个时刻,晚餐总是供应迅速,谢顿将这点视为理所当然。他们没有必要再惠顾教员餐厅,而他也已习惯这样的社会地位。

    谢顿在食物中加了些调味品,那是他们在麦曲生学到的做法。麦曲生区是个怪异、男性至上、宗教主宰一切、永远活在过去的地方,调味品是他俩唯一不厌恶的麦曲生特产。

    铎丝柔声道:“你说‘打不倒的’是什么意思?”

    “得了吧,亲爱的,记得丹莫茨尔能改造人的情感吧?一旦久瑞南的存在造成威胁,他就会被——”他比了个含糊的动作,“改造。”

    铎丝显得心神不宁,晚餐在反常的沉默中进行。直到晚餐结束,剩菜、碗盘、餐具等等全部卷人餐桌中央的废物处理槽(然后桌面又平稳地自动合拢),她才再度打破沉默。“我不确定是否要跟你谈这件事,哈里,但我不能让你被自己的天真愚弄了。”

    “天真?”他皱起眉头。

    “是的,我们始终没讨论过这件事,我从未想到会有这一天。可是丹莫茨尔也有弱点,他不是打不倒的,他也可能受到伤害,而久瑞南对他的确是个威胁。”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你不了解机器人,至少不了解像丹莫茨尔那么复杂的,而我不同。”


    4

    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伹这只是因为思想是无声的。谢顿的内心其实正喧嚣沸腾着。

    是的,这是事实。他的妻子似乎的确对机器人有惊人的认识。过去许多年来,谢顿始终将这点深藏进心灵暗角。若非伊图·丹莫茨尔——一个机器人——谢顿永远不会遇见铎丝,因为铎丝为丹莫茨尔工作。八年前,当谢顿在川陀各区间辗转逃亡时,是丹莫茨尔“指派”铎丝保护他。即使现在,铎丝成了他的妻子、他的配偶、他的“另一半”,谢顿仍不时纳闷,铎丝与机器人丹莫茨尔之间,究竟有什么奇妙的联系。在铎丝的生命中,这是谢顿唯一真正感到既不属于他,也不欢迎他的一处。这就引出了最残酷的一个问题:铎丝留在谢顿身边,是出于对丹莫茨尔的服从,还是出于对谢顿的爱?他想相信后者,然而……

    他与铎丝·凡纳比里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但那是有代价、有条件的。这条件并非由讨论或协议所定,而是双方未曾言明的一种默契,因此反倒更显严格。

    谢顿了解,自己心目中理想妻子的各项优点,铎丝身上都有。的确,他是没有儿女,但他一来从未期待过,二来,说老实话,也没多大渴求。他拥有芮奇,在情感上,芮奇就是他的儿子,仿佛芮奇继承了整个谢顿家族的基因组,或许比亲生儿子还亲。

    现在铎丝使他想到这个问题,等于打破了多年来让他们相安无事的默契。他模模糊糊感到一股怨气,越来越强。

    但他将这些想法、这些问题再度抛置到脑后。他已经学会接受铎丝是自己的保护者,今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毕竟,与她共享一个家、一张餐桌、一张床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伊图·丹莫茨尔。

    铎丝的声音将他从冥想中拉回现实。

    “哈里,我在问你——你是不是不开心?”

    他有点吃惊,因为铎丝的口气像是问过好几遍了,谢顿这才警觉到自己刚才深陷在思绪里,完全忽略了铎丝的存在。

    “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是不开心——不是有意闷闷不乐。我只是在想,我该如何回答你刚才的话。”

    “关于机器人吗?”她说出这个字眼时似乎相当冷静。

    “你说,我对机器人知道得不如你多。我该如何回答这句话?”他顿了一下,再以平静的口吻补充道(他知道是在碰运气),“而不至于冒犯你。”

    “我没说你不知道机器人。假如你要引用我的话,那就引用得准确点。我说的是,你不了解机器人。我确信你知道机器人,也许比我还多,可是,知道不一定代表了解。”

    “好了,铎丝,别用诡辩来混淆我,不论你是有意还是无心,诡辩都是一种似是而非的言论。我不喜欢在科学中见到这种言论,日常谈话也不例外,除非本意是幽默——而我认为现在并非如此。”

    铎丝以她特有的方式温柔地笑了笑,仿佛欢乐过于珍贵,不能恣意与他人分享。“这个诡辩显然已经困扰,让你变得夸张,而你在夸张时总是相当幽默。无论如何,我会解释的,我没有打算混淆你。”她拍拍他的手背,谢顿这才惊觉(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自己拳头握得紧紧的。

    铎丝说:“你常常就心理史学高谈阔论,至少对我如此。你知道吗?”

    谢顿清了清喉咙。“这我得求你大发慈悲。计划必须秘密进行——除非受心理史学作用的人群对它一无所知,否则心理史学根本无效。所以我只能找雨果和你谈。雨果很杰出,但他全凭直觉行事,太容易一头栽进未知的领域,因而我必须扮演谨慎的角色,不断将他拉回来。但我也有疯狂的想法,听到自己说出来对我有帮助,即使——”他微微一笑,“我心里非常明白,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知道我是你的共鸣板,而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哈里,所以请不要私下决定改变行为。我是个历史学家,自然不懂数学,我的本行甚至不是科学史。现在,我所有的时间又都花在研究经济变动对政治发展的影响——”

    “瞧,这次我就成了你的共鸣板,难道你没注意到吗?心理史学总有用到它的一天,所以我觉得你对我会有不可或缺的助益。”

    “很好!既然我们找到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我早知道不可能是因为我美若天仙——让我继续解释。当你的讨论偶尔脱离纯粹的数学领域时,我似乎也能了解你的意思。有好几次,你解释过你所谓的极简主义之必要性,我想我能了解。所谓的极简主义,你是指——”

    “我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铎丝显得有些难过。“拜托,哈里,别那么自大。我不是试图对你解释,而是想对自己解释。你说你是我的共鸣板,那就请言行一致。礼尚往来是公平的,对不对?”

    “礼尚往来没有错,但如果我稍微回嘴,你就要给我扣上自大的帽子——”

    “够了!听我说!哈里!你告诉过我,极简主义是应用心理史学中最重要的一环。若试图将不理想的历史发展修改得理想,或至少比较理想,极简主义是不可或缺的工具。你曾经说过,人为的变动必须尽可能微小、简单——”

    “是的,”谢顿热切地说,“那是因为——”

    “别插嘴,哈里,你明知现在是我在解释。你必须谨守极简主义,因为任何一项变动,都会带来无数的副作用,我们不可能全盘照收。假如变动规模太大、副作用太多,结果必定会和你原先的计划大相径庭,终至完全无法预测。”

    “没错,”谢顿说,“那是混沌效应的本质。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能把所有变动都控制得够小,使结果可以充分预测——抑或在每一方面,人类历史根本就是无从改变的混沌现象?最初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我才认为心理史学不是——”

    “我知道,可是能不能麻烦你让我表达自己的观点!问题的症结不在于变动够不够小,而是任何大于极小的变动都会带来混沌。需要的极小值也许是零,或者趋近于零。找出某个大于零又足够小的变动,将是主要的难题。好,我想,这就是你所指的极简主义之必要性。”

    “差不多就是这样。”谢顿说,“当然,跟其他理论一样,用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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