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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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炼狱-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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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大爷迎客入厅,含笑问:“咦!两位贤弟喜气洋洋,有事么?”

  一名大汉呵呵笑道:“报喜不报忧,有好消息见告,老大传来口信,要大哥后天到西水驿会面,据说有几位江湖大名鼎鼎的人物,要助咱们到新城镇弄到那笔红货。”

  “妙极了,咱们正愁人手不足,来的是些什么人?”

  “听说是天下第一堡的人。”

  “天下第一堡?人呢?”

  “还没到,老大已和两名打前站的人接头谈妥条件了。”

  江怀忠凄凄惨惨上了一艘船,船放南湖,出南湖驶入运河,航向白龙潭三塔村。

  大小姐费心芝刚在宅内自建的佛堂做完午祷。她遇人不淑,感到万念俱灰,心灰的人,佛经有极大的诱惑力。

  这玩意对丧失人生斗志的人来说,不是强心针而是一瓶迷幻药,最容易在里面求得解决,当然经里面的确也有些吸引人的东西。

  四岁的小珂在佛堂门口,惶恐地叫:“娘,爹回来了,好怕人,珂儿怕!”

  “小珂乖,爹回来了怕什么?”她问,清秀的粉脸也随着涌上疑云。

  “爹的脸色好青,好怕人,不会走路。”小珂牵衣惶然地说。

  她大吃一惊,抱起小珂直奔内堂。

  偌大的宅院,大小房舍总有二三十间,五进院,还有东西两院两厢,但只有她母子俩,与一名老仆一名仆妇。

  内堂阴森森,未修剪的草木已四处蔓生,内院的三面窗紧闭,因此光线幽暗。江怀忠跌坐在太师椅上,仆妇正焦急地替他用巾拭脸。

  “哎……哎唷!不……不要抹了……”江怀忠虚脱地叫。

  她放下小珂奔近,大惊道:“天哪!官人,你……”

  “我死不了!”他乖戾地大叫。

  小珂哇一声大哭起来。

  她向仆妇叫:“三嫂,把小少爷抱出去。”

  她立即进入后房,取出一些药散香油药酒等物,熟练地调药,含着一泡眼泪说:“官人,忍着些,我替你调药……”

  “不要管我!”

  “官人……”

  “我死不了,我不要紧,要金银。”

  “什么?”

  “有金银,我死不了,药没有用。”

  她右手倒了一杯药酒,左手盛了三颗丹九,走近柔声说:“官人,你先服下药,保往元气……”

  他手一挥,将酒杯与丹丸扫飞,喘息着叫:“我先问你,你是不是希望我死?”

  心芝掩面而泣,痛苦地叫:“官人,你……你怎么说这种话?你……”

  “一夜夫妻百夜恩,对不对?”

  “官人……”

  “目下我已到了生死关头,念在夫妻情分,你一定要在三天内找五千两银子来救我的命,不然,我死了也要拉你们母子两人走一条路。”

  “天哪!你……你说五……五千两银子?”

  “是的,五千两银子。”

  “这……”心芝如中雷殛般吓傻了。

  “不要多问。”

  “佛祖慈悲!官人哪!家中已无隔宿之粮……”

  “少废话!把你娘家的珍宝古玩拿去卖了,再不够,你可以向亲友去借,佛祖慈悲救不了命,只有金银才是救命菩萨。”

  “这……这些东西都……都是妹妹的……”

  “你的与她的并无不同……”

  “但……但她不在家,而且也……也卖不出那么多银子,有好些值钱的古玩,都被你偷偷地给……”

  “呸!事到如今,你还给我算这些老帐?”他厉声叫。

  “官人,请息怒,请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给你听有屁用,总之,我欠人银子五千两,三天内不还,我将尸沉湖底。你不替我去张罗我……我只好带你们母子一同投湖自杀。”

  “天哪!我到何处找五千两银子?”她仰天狂号,声泪俱下。

  江怀忠挺起上身,喘息着叫:“把这座宅院卖了。”

  “这……没有妹妹出卖据,卖不出去的,官人,何不将我们的宅院……”

  “我们的房子已经换了主人了。”

  “什么?”

  “你少管闲事,快去各处把值钱的东西找来。”

  “即使整座宅院卖了,也卖不了三千两银子。”

  “把小珂卖给温老太爷,他年老无子,早就……”

  “官人,你……你说什么?你……”她惊骇地问。

  “你没听清楚么?没有银子他得死,卖了他反而是救他。”

  “你这没良心的……”

  江怀忠突然一脚喘出,踹在她的小腹上。她骤不及防,“嘭”一声仰面便倒。

  江怀忠戟指指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这贱人,自从娶了你以后,我江家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目下我眼看命在旦夕,你竟不替我设法,居然敢骂我?你听清了,筹不了五千两银子,别说儿子我要卖,连你也卖掉并不是不可能,卖掉你们是救你们,免得与我同归于尽。”

  心芝寂然不动,已痛昏了。

  江怀忠向内房走,恨声道:“别装死,死你也得替我把家产变卖掉。”

  第一天,江怀忠躺在床上养伤,呼喝咒骂声扬于户外,催促乃妻赶快去找买主。

  心芝一个妇道人家,不曾做过买卖,急得几乎要上吊。

  最后,她走投无路,只好硬着头皮去塔寺,找到了真如方丈,请方丈到家中看看她收集好的一批珍玩古董字画等物,恳求方丈去找买主。

  但真如方丈直摇头,声称这些珍玩不易找到买主。

  即使有人肯买,最多卖个三四百两银子而已,而且不可能现钱交易,仅答应尽力去找买主,不必寄以厚望。

  一晃眼就过了一天,在费心芝的感觉中,她已是个麻木不仁的人,她耳畔整天只有一句话在萦回:“五千两银子五千两银子……”

  把心园卖掉,五千两银子不难找到买主,但时限太仓促,到何处去找买主?再说,心园是费家的产业,她是江家的人,谁敢与她做这笔买卖?

  费家在此地无亲无故,告贷无门。她一个娇生惯养不曾与外界接触的少妇,到何处去筹措银子?

  果真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也除了抱着四岁的孩子哭泣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唯一的希望在真如方丈身上,也许者方丈可带几个施主前来买珍玩,但愿能筹得一二千两银子应急。

  次日一早,江怀忠已经可以走动了。冯大爷的爪牙并不曾下重手打他,打坏了岂不是断了财源?

  她到了内堂,大叫道:“三嫂,吃的东西准备好没有?”

  三嫂不见了,唯一照管门户的老仆也不见了。

  费心芝一夜不曾合眼,抱着爱子在空茫的大厅坐了一夜,秀目红肿,失魂落魄欲哭无泪。

  他到大厅,不由无名火起,厉声问:“贱人,昨晚你到何处去了?”

  “我在此地坐了一夜。”心芝木无表情地说。

  “哼!昨天你找到了多少银子?”

  “妹妹房中剩下的一些首饰,约可值一二百两银子。”

  “见鬼!两三百两银子还不够付利息。”

  “官人,这些帐到底……”

  “不许你多问,快弄早餐。”

  “三嫂行前,已准备好食物,官人可到厨下……”

  “三嫂呢?”

  “她走了,她们都走了。”

  “这老贱狗!哼!你还不快去找银子?”

  “官人……”

  “你去不去?”他一把抓起她的发髻厉声问。

  她怀中熟睡的小珂被惊醒了,大哭了起来。

  “啪”一声响,他一掌把小珂打得哭声更猛,咒骂道:“哭衰哭败,再哭打死你这小畜生。”

  心芝紧紧地抱住小珂,尖叫道:“官人,你怎么打他出气?你……”

  他勃然大怒,抓住心芝的发髻一拖,拖出大环椅向后一扫,母子俩跌成一团,小珂的哭声惊天动地。

  “我出去找钱,回来再收拾你。”他恨恨地说,出厅便走。

  “天哪!”心芝椎心泣血地伏地痛哭。

  刚降下阶,他脸色大变,骇然止步。

  院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院门口人影出现,冯大爷背着手踏入花径,后面带了四名打手,远远地便看到他了。

  他正想溜走,冯大爷已桀桀大笑道:“江老弟,你果然搬到此地来了,听人说你已来了一年多,如果不亲见,我还不相信呢,我冯大爷真是孤陋寡闻,真不好意思。不过,女婿常年住在岳家,毕竟大逾常情,也难怪在下不知就里。怎么,要出去?”

  江怀忠硬着头皮迎上,谦卑地说:“小的正要出去张罗银子,大爷请里面坐。”

  冯大爷一面走,一面打量四周荒芜了的亭园,摇头道:“令岳这座心园,格局不俗,可是无人整修,多可惜哪!老弟,我已经去拜望过温老太爷。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做事未免太荒唐,既然已经将宅院卖断了,而且已将一千两的银子花光了,怎能又将房屋转押呢?老弟,你的麻烦大了。”

  说话间,已踏入厅门。

  心芝母子见有客人光临,正忍悲含泪向内堂退去。

  冯大爷一怔,叫道:“这位是江娘子么?请留步,在下有事相商。”

  心芝仍在后走,江怀忠大喝道:“回来!站在一旁。”

  心芝久慑他的淫威下,打了个冷战,站住了。

  冯大爷在主客位上落坐,堆下笑道:“江娘子,请坐。在下姓冯,与尊夫是好友,请勿见外,坐下来谈谈。”

  心芝像一头在饿狼注视下的小羊,惊惧地问:“冯爷,拙夫的事,冯爷知道么?”

  “知道,知道,江娘子,坐下谈。本来,这件事在下也深感为难,这五千两银子,并不是在下一个人的,只不过以在下出面而已……”

  “哦!原来冯爷是……是债主。”

  “咦!尊夫不曾告诉你么?”

  江怀忠苦笑道:“妇道人家,告诉她有何用处?”

  冯大爷的目光,不住在心芝浑身上下转。

  心芝虽双目红肿,神色憔悴,但五官秀丽,肌肤白净,有一股出俗的气质与风华流露,伤心之余,流露出的楚楚可怜风韵,似乎更为动人与引人怜惜。

  他眼中涌起阴险贪欲的笑意,说:“江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夫妻本是一体,做妻子的怎能不替丈夫分忧?一个人办事总没有两个人容易,是么?明天是最后期限,老弟是否已筹措停当了?”

  “冯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芝强打精神问。

  冯大爷堆下一脸奸笑,说:“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晚上,尊夫赌性大发,与几位朋友在荡湖船上的小桃红香闺中,酒后一场豪赌,尊夫不幸连战皆北,一口气输掉了五千两银子,事后无钱付现,立下了押屋契,言明三天内如不付钱,房舍即行押断,当夜尊夫在小桃红处住宿,一夜风流,第二天他就赖帐,江娘子,要知道这五千两银子是六个人的,由在下出面负责垫支并负责追讨,尊夫这一赖帐,岂不是令在下为难么?今早在下从新城内的温老大家中来,已查明尊夫南湖南岸的江家产业,确已在六天前以一千两银子卖断了。这一来,我看尊夫除了以命还债之外,恐怕已经别无他途了。俗语说:父债子还,夫债妻偿。江娘子,即使他死了,你恐怕也脱不了身的。”

  心芝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冯大爷一蹦而起,上前急扶,怜惜地说:“江娘子,保重要紧,千万……”

  “不要碰我!”心芝厉叫。

  “哇……”小珂惊惶地大哭大叫。

  冯大爷被她疾言厉色所惊,赶忙放手,讪讪地说:“江娘子,在下并非有意前来迫债,只是作不了主,钱是六个人的,在下的一份可以不要,但……”

  “明天,我……我会设法还债的。”江怀忠惶恐地说。

  “那就好,明天在下何时前来取银子?”冯大爷笑问。

  “这……”

  “不是在下不信任你,万一你走了,在下担不起风险,因此在下派四个人在此,两人跟着你去筹措银子,两人看守人你的家小。请注意,这几位朋友也担了天大的风险,也许脾气不太好,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老弟休怪。”

  江怀忠确是打主意溜之大吉,这一来,他出走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惶然地说:“冯大爷,不要派人跟着好不好?我不会逃债,大不了……”

  “大不了把命豁上,对不对?阁下,你千万不可做出愚蠢的事来。在下告辞了,希望你好好利用这一天的期限。”

  江怀忠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弄到五千两银子,脸色泛青地急叫道:“冯大爷请等一等,这座心园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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