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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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炼狱-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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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红脸色一变,叫道:“江爷,冯大爷来了,快出去吧。”

  他的酒又醒了一半,赶忙退出舱外。

  舱面上多了三个人,中间那人身材高壮,从舱内射出的灯光,照亮了来人的面貌。那人穿一袭紫团花长袍,狐裘一色白。

  身材虽高壮,但却长了一张三角脸吊客肩,一看便知不是善类,四十出头年纪,神色阴森狞笑而立。

  身后两人是护院武师打扮,膀阔腰圆,豹头环眼,骠悍之气外露。

  他的酒醒了八分,抱拳行礼陪笑道:“在下不知是冯大爷,失礼失礼。”

  冯大爷不怀好意地狞笑,回了一礼道:“怎么?江老弟,你明知是我,为何要我明天来?”

  “呵呵!岂敢岂敢,在下喝多了,醉糊涂啦!胡说八道,大爷休怪,休怪。”

  “小意思,不知无罪,请里面坐,请。”

  “冯大爷……”

  “昨天春姑娘从杭州请来了一位清倌人,小曲唱得迷人极了。里面坐。”

  “在下不敢……”

  “小意思,你老弟大驾光临,兄弟深感光荣哩!请勿见外,里面请。”冯大爷狞笑着说,像是黄鼠狼对鸡在寒暄。

  他正想推辞,一名护院笑道:“江大爷,要咱们敲锣打鼓促驾么?请啦!”

  “里面又没有老虎,怕吃掉你不成?哈哈哈!”另一名护院怪笑着说。

  冯大爷脸一沉,向两护院喝道:“少多嘴,给我滚!胡说八道吓坏了客人,打断你们的狗腿。去叫师爷来一趟。”

  两护院应喏一声,上岸走了。

  “请到里面坐。”冯大爷肃客入舱,神色友好。

  江怀忠顺从地重新入舱,终于,他面对这位令他一见销魂的女郎了。

  小桃红与两名侍女含笑上前招呼、卸裘、请坐、奉茶,令他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他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但今晚居然感到有点不自然。

  小姑娘沉静地颔首向冯大爷为礼,并未离座,安祥地微笑,笑容极为动人。

  冯大爷倚着小姑娘坐下,笑道:“绮姑娘,今晚上你就不用回去了。”

  小姑娘粉脸酡红,羞态可掬以巾掩面说:“大爷笑话了。”

  “哈哈!绮姑娘,请勿误会,今晚我并不在船上过夜,等会儿有几位朋友前来,商量一些买卖上的事务,事毕我得走,那时可能已经半夜了,你怎能回去?放心啦:大爷我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桃红姑娘,吩咐厨下治酒。”

  接着向江怀忠桀桀笑道:“老弟,见过这位绮秋姑娘么?你这位风月场中的江公子,可能并未见识过杭州佳丽哩!”

  “没见过,在下很少到杭州。”江怀忠强笑着说。

  “绮秋姑娘不但人美如花,她的歌喉更是珠圆玉润世无其匹,等会儿酒过三巡,保证你耳福不浅。”

  不久,酒菜已备,在冯大爷与小桃红的强哄硬骗,与绮秋姑娘的悦耳歌喉下,江怀忠色授魂予,喝了个烂醉如泥。

  先后来了五名客人,舱中的残肴已撤走,姑娘们皆已避至后舱,主客围炉而坐,互相低声的交谈。

  冯大爷向身侧的粗眉暴眼大汉道:“宋兄,咱们的会址已有眉目了,该办的事可以放胆进行啦!”

  “找到了么?”宋兄问,颇感意外地又道:“你不是说附近无法可想么?”

  “本来嘛,确是不易找到,既不能距城太远,又不能太近,不能引人注意,也不能太过偏僻,委实难觅如此理想的处所……”

  “老大不是说你那放鹤洲的宅院,可以暂时加以利用么?”

  “老天!我那儿怎可利用?放鹤洲冯家这一支人丁旺,洲附近有上百户人家,我族中那些不成材子弟,不断往我家中讨口食,人多嘴杂,走漏消息岂不糟了?老大自己不亲自来看看,信口说说当不了准的。”

  “你找到的地方……”

  “说巧真巧,刚才在码头上碰上了湖对岸的江怀忠。”

  “哦!那位花花公子?”

  “不错,我心中一动,福至心灵,他替咱们解决了难题。”

  “怎么回事?”

  “你回去禀知老大,会址已找到,只须花上三两天工夫,便可迁来了。”

  “你是说,那位花花公子替你找到了?”

  “不错,湖南岸江家,不是很理想么?既近水滨,宅院附近一箭之地没有邻居,水陆两途接近皆不虑被人看见,宅中庭院深广,即使住进三两百人,不显得局促,太好了,我早该想到江家的。”

  “哦!他愿将宅院借给你?”

  “借?笑话,他将双手奉送……”

  “咦!你可不能闹出事来……”

  “放心啦!兄弟办事,一向稳健得很。”

  “你打算如何进行?”

  “兄弟自有妙计,先给他吃点甜头。”

  江怀忠醉得人事不省,醒来时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感到头重身沉,天旋地转喉间发苦本能地叫:“水,水,我要冷的水。”

  他想挺身爬起,手一掀棉被,只感到寒气侵骨,情不自禁打一冷战,又往被里钻,被子里暖和多了。

  他嗅到了熟悉的脂粉香,手触到身旁一个温暖腻滑的胴体。再一摸,咦!触手处竟然是女人的胸膛,不用多想,一摸便知是个一丝不挂的女人。

  接着,他发觉自己也是一丝不挂。

  他记起自己是在冯大爷的船上喝酒,男男女女一而再与他干杯。一想起冯大爷,他打了一个冷战,酒醒了一半。

  冯大爷,这位嘉兴府的土混头地头蛇,巧取豪夺无恶不作的恶棍,拥有众多打手横行乡里的毒蛇,结交官府心狠手辣的豺狼。

  嘉兴府的本分人家,谁不把这畜生看成毒蛇猛兽?

  但他,却在冯大爷船上作客,而这艘荡湖船的粉头小桃红,是冯大爷的相好。

  “糟了!”他想。

  作客有作客的道义,他竟做了入幕之宾,反客为主睡在女人的床上,大事不妙。

  “咦!你……你是……”他推动着裸女问。

  裸女醒了,用鼻音嗯了一声,软绵绵地说:“睡吧,外面好冷。”

  裸女像一条蛇,缠住他了,肉体一接触,他气血浮动,又忘了身外事啦!也成了一条蛇,发出了兽性的呻吟。

  天亮了,他头脑昏昏沉沉地醒来,一看床上的同床人不见了,他自己仍然是赤条条地睡在床上。

  当然睡处没有床,而是睡在舱板上铺设的锦衾绣被中。

  进来了两名侍女,端来了盥洗用具,漫声笑道:“江爷,日上三竿啦!该起来了。”

  他仍在迷糊中,手伸出被外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名侍女拉开窗,日光透入。

  她看了看天色,说:“今天是难得的大晴天,快到清明了吧。嘻嘻!江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家是桃红姨的丫头小芝兰哪!记不得了么?”

  他从窗口向外望,船不在码头上,而是泊在干枯了的芦苇中。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鸳鸯湖南岸嘛,西面距江爷的宅第不足一里地。”

  “咦!冯大爷呢?”

  “冯大爷五更天已进城了。”

  “哦!昨晚谁在此地陪我?”

  小芝兰羞郝地一笑,说:“江爷怎就忘了,昨晚冯大爷十分大方,他将绮秋姑娘留在船上伴你……”

  “什么?”他吃惊地叫,挺身坐起。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绮秋姑娘刚从杭州来,而且是清倌人,身价甚高,冯大爷竟大方得将人让给他,岂不是太阳从西山升起来一般奇迹?

  “绮秋姑娘呢?”他追问。

  “一早就回城去了,要不要奴家去找桃红姨来伺候江爷洗漱?”

  他心事重重地找衣,惑然地自语:“怪事,我与冯大爷无亲无故,平时难得一见,素无交情他……”

  “你们是意气相投的赌友与寻芳客,怎说素无交情?”小芝兰问。

  “他……”

  “他大概在午牌左右可以带人到尊府清点接收。江爷不必急于前往,早着呢。”

  “什么?他带人到我家?这……”

  “嘻嘻!江爷,不是我说你,你这种赌法,即使有金山银山,你也赌不了几天的,醉了的人怎能如此狂赌?”

  “什么?你说我昨晚上……”

  “你把尊府押银子五千两,骰子投下去,可怜,说摆嘛,也摆不了那么巧。”

  “什么?”

  “么二三,豹子。”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将宅院输掉了,立下了契约,盖了手模脚印,三天内不还五千两银子,宅院押断。中人是冯大爷的五位赌友。”

  江怀忠如遭雷劈,惊得赤条条地一蹦而起,骇然地狂叫道:“胡说!我……”

  “咦!江爷是忘了不成?”

  “天哪!这……这事从何说起?”他软倒在地叫。

  小芝兰出舱,带门时说:“冯大爷说你够朋友,他也够情义,所以将绮秋姑娘陪你一宵。你这一宵嘛!整整五千金。”

  “不!不!天哪,送我上岸。”他发疯般狂叫。

  船回到码头,他像个丧家之犬,奔向街尾的一间木屋,那是冯大爷的磕头爪牙坐镇处。

  不久,两名泼皮伴送他上船。

  东湖与南湖有水道相连,放鹤洲在东湖的西岸,据说是唐朝的大儒裴休放鹤处,也就是陆宣公放鹤处,不知是真是假。

  冯大爷的宅院并不宏伟,是一座三进的大厦而已。一进门,厅上高坐着满脸春风的冯大爷,堂下是八名青衣大汉抱肘而立。

  冯大爷哈哈狂笑,向脸色苍白抢入的江怀忠抢先发话道:“江老弟,怎么啦?不在温柔乡中享福,怎么一大早就跑来了?不用谢我,那小妮子心肠软,她看上了你,自愿与你结这一段情缘,你老弟获美人青睐,艳福真不浅呢。哈哈哈哈……”

  江怀忠上气不接下气,激动地叫:“你……你……”

  “哈哈!昨晚一场豪赌,兄弟承让,承让。”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

  “什么?你问我什么意思?你听清了,是你借酒壮胆,提出赌一场……”

  “住口!我根本没跟你赌……”

  “哼!原来你是来赖帐的。”冯大爷沉下脸说。

  “昨晚在下被你们灌得一塌糊涂……”

  “呸!你江怀忠是什么东西?你不上太爷的船要求豪赌,太爷还不屑与你下注呢。好一个醉得一塌糊涂,五个证人与四位姑娘,亲见你写下欠条押据,捺了手模打了脚印,你难道也醉了么!哼!”

  冯大爷沉声说,从怀中取出押据扬了扬,又道:“宅院押银五千两,太爷并不想要你那栋破房子,有三天期限,舍不得房子,你去找银子取回押据,太爷不与你计较,出去吧。”

  “押据是假的,不是我立下的,我要看看……”

  “唷!你想得真妙,你正要赖帐,将押据三把两把撕掉往肚里吞,我这五千两银子岂不是掉下海了?要看可以,咱们到衙门里看去,去秀水或者嘉兴公堂,冯某一概奉陪。来人哪!将他赶出去!”

  江怀忠快急疯了,狂叫道:“天哪!你……你这不是要将我迫死么?你……”

  “你死是你的事,你死了,房子仍然是我的,你去死好了。”

  “天哪!那座房子已经不是我家的了……”

  “什么?”

  “五天前已经卖给赐福坊的温老爷子,一千两银子卖断了。”

  “砰”一声响,冯大爷一掌拍在桌上,怒叫道:“混帐!卖断了的房子,你为何用来押赌?你不要命了,你把太爷看成什么人?瞎了你的狗眼!”

  “天哪!”

  “给他吃一顿生活!”冯大爷怒吼。

  八名泼皮如狼似虎,飞扑而上。

  江怀忠向外逃,大吼一声,一拳打翻了一名大汉,一脚又踢翻另一名,夺路而奔。

  但一拳难敌四手,最后被打得头青面肿,躺在堂下像条死狗。

  一盘冷水将他泼醒,冯大爷的语音在他耳畔轰鸣:“你给我滚回去,筹措银子来还债。三天没有银子也没有屋,太爷要将你沉入湖底喂王八,快滚!”

  两名大汉架起了他,将他丢出大门。

  “天哪!”他哭倒在地呼叫。

  冯大爷的家门口,哭死了也没人敢过问,谁不怕冯大爷的淫威?

  他忍住满腹的痛苦和辛酸,一步一颠地走了。

  东面的小径,大踏步来了两名青衣人,进入了冯家的大门。

  冯大爷迎客入厅,含笑问:“咦!两位贤弟喜气洋洋,有事么?”

  一名大汉呵呵笑道:“报喜不报忧,有好消息见告,老大传来口信,要大哥后天到西水驿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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