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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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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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天风惊咦一声,连出两指击散掌劲,高叫道:“好小子,你也会这招?”

    释天风的“仙猬功”又称“无相神针”,既名无相,承无法无相之妙,曲直如意变化由心。梁萧这屈曲掌力却是出自“星罗散手”,名叫“天弧掌力”,意即天上之弧。当年他在埃及大漠中瞧过一场百年罕见的流星雨,流星慧尾在夜空中画出道道光弧,绚丽万状。梁萧神为之夺,魂为之销,由此悟出这种怪异掌劲,列入“星罗散手”之中。

    如此一来,两人武功相若,均占不得便宜,只好一前一后绕塔狂奔,各出指掌,虽未面对,但内劲来去全无征兆,其势更为凶险。

    斗了十余招,梁萧的“天弧掌力”到底不及“无相神针”幻奇,渐落下风。释天风觑得真切,连出数指,逼得梁萧手脚慌乱,然后逆向回奔,蹿到梁萧身前,右掌拍出。梁萧左掌迎上,二掌一交,梁萧忽地用上“陷空力”,将释天风掌力粘住。释天风早已算计精当,不待他使出“涡漩劲”卸开自身掌劲,腰身一弓,百十道锐风破穴而出,射向梁萧。

    此时二人面面相对,梁萧左掌正与释天风右掌纠缠不清,突然百道劲气迎面射到,当真无法可想。释天风瞧得劲气中的,胜券在握,想到自己用奇计打败如此高手,得意莫名,大喝一声:“下去!”那喝声猛厉,数里皆闻。

    一声未落,忽见梁萧身形后仰,似欲栽倒,却又突地直起腰来。释天风还未明白发生何事,便觉右掌处一股绝强内劲汹涌而入,他方才那招“百针齐发”倾尽内力,体内正自空虚,加之右掌已被粘牢无法摆脱,一时间,被那股绝强劲力硬生生侵入掌心,沿臂疾走,瞬时封住三条经脉。释天风半个身子酸麻无力,晃了一晃,从塔顶栽落下去。

    原来,换作他人连中百道“无相神针”,只有输光当尽的份儿。只不过梁萧当年探究黄河河源,遥望“星宿海”悟出了一门内功,名为“汇涓成河”,取法百川归流,成河入海之意,能将同时侵入体内的几股真气化入经脉,结成一股较强真气逼出体外。梁萧初时创出这门内功,本意是闲极无聊,自娱消遣,从没想到当真用来克敌制胜,毕竟遇上高手,以血肉之躯硬挡对方掌风指劲太过凶险,况且梁萧武功已高,自负当世无人能同时发出数十道真气击中自己。哪知释天风不仅百针齐发,而且劲力分散,伤敌有余,致命不足。就在锐劲入体的一刹那,梁萧不及多想,行险使出这招“汇涓成河”,将百余道细锐内劲纳入经脉,结成一股无俦巨劲,由“手太阴肺经”放了出来。释天风防备全无,顿然吃了大亏。

    凌水月深知丈夫的厉害,听到喝声当他已然取胜,孰料反倒见到释天风栽下塔来,不由得失声惊呼。便在此时,忽见梁萧身子前扑,足尖勾住房梁,身子悬空,探手捉住释天风的足踝,喝一声“起!”将他拽上塔檐,反身钻入塔窗。风怜见他得胜,心中忧喜难分,瞅了瞅花镜圆,但见他小脸惨白,大眼中泪水滚来滚去。风怜心中怜惜,拍拍他头,安慰道:“别怕。”花镜圆揪住她衣角,拼命忍住泪水,点了点头。

    此时,凌水月和秦伯符情急关心,也都上了楼来。凌水月未及开口,梁萧笑道:“释夫人不必忧心,释岛主只是被封穴道。”他伸手欲要解开释天风禁制,忽听释天风大喝一声:“慢着。”梁萧一怔,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腾地站了起来。梁萧没料他这么快便冲开禁制,不由拱手笑道:“前辈内功精湛,佩服佩服。”释天风两眼瞪圆,怒声嚷道:“方才是我大意,咱们再比过。”梁萧笑道:“岛主早先说过,倘若说话不算便是什么?”释天风一愣,说道:“乌龟就乌龟,我灵鳌岛的功夫一半从乌龟那里学来的,叫乌龟也不冤枉。”原来灵鳌岛始祖最喜乌龟刺猬,由二者生息之中分别创出“蛰龙眠”和“仙猬功”,奠定灵鳌岛武学的根基,是以释天风有此一说。

    梁萧不料他堂堂宗师却如此混赖,一时气结,冷笑道:“再斗一场,岛主笃定能胜么?”释天风面皮一热,自忖梁萧武功与自己不相伯仲,再斗也难占便宜,侥幸胜了还罢,再输一场可就当真永世不能翻身了。他搔头想想,道:“好吧,武功权且算为平手,咱们再比轻功。”梁萧分明胜出,却被他说成平手,端的哭笑不得。凌水月和秦伯符见状,均想由着释天风胡搅蛮缠一番,或能扳回一城也说不定,也都静观其变,不发一言。

    梁萧面沉如水,忽地抬起头来,望着塔顶冷笑道:“释岛主,你自在灵鳌岛享福,何苦要来架这个梁子?惹下我这个对头,对你灵鳌岛有什么好处?”释天风怔了一下,怒道:“呸呸,胡吹大气。你了不起么?好啊,咱们再比划比划。”凌水月却是眉头大皱,寻思梁萧武功甚高,释天风倘若胡闹太过,激怒了此人,岂不是平白给灵鳌岛树下一个空前强敌。

    她略一沉吟,说道:“老头子,罢了,输赢有道,你这么混赖,岂不叫人笑话?”释天风素来惧内,听她一说顿然哑口。梁萧瞥了凌水月一眼,忖道:“早先你不作声,非得我疾言厉色,才肯开口。”想着微微冷笑。

    凌水月叹道:“梁萧,老身向你讨个情,还请瞧老身面皮……”梁萧摇头道:“不必了,花晓霜不来,我决不放人。”凌水月被他堵住话头,颇感狼狈,正想如何应对,却听释天风大声道:“霜丫头怎么能来?她……”凌水月、秦伯符又惊又急,凌水月失声叱道:“老头子你胡说什么?”释天风惨遭河东狮吼,赶忙将话吞进肚里,挠了挠头,心中大为迷惑。

    梁萧观颜察色,心中疑窦丛生:“晓霜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被囚禁,不能出宫?还是重病在身,难以成行……”他左右猜测,一时心乱如麻,“这事颇有蹊跷,怕只怕我在这里耽搁一日,晓霜便多受一日痛苦。好!你们不让她来,我便直捣天机宫,用花镜圆做人质,一个换一个。”

    心意已决,梁萧转向释天风,微微笑道:“释岛主输了一招,心中不服得紧吧!”释天风不假思索道:“当然不服。”梁萧道:“好说,释岛主方才说要比轻功,可是当真?”释天风嘻嘻笑道:“比轻功你笃定要输。”梁萧点头道:“好,就比轻功。”释天风意外之喜,叫道:“不混赖么?”梁萧心中暗骂:“你还有脸说这话?”嘴上却道,“岛主事后不混赖,想也无人混赖!不过,比法须得由我来定。”释天风兴致勃勃,探身问道:“怎么个比法?”

    梁萧道:“比脚力,自此出发,谁先到天机宫,便算谁赢。”当下除了释天风,众人无不吃了一惊。凌水月插口道:“这么远……”梁萧不待她说完,抢着道:“若我输了,孩子给释岛主;倘若岛主输了,不得再插手我与天机宫的梁子。”他也知释天风乃是生平强敌,自己此番胜得万分侥幸,若不能叫他心服,届时天机宫前突增变数。莫如再胜一场,叫他无话可说,自动退出纷争,自己也好专心与天机宫诸大高手周旋。

    释天风并无主见,掉头望着妻子,凌水月寻思道:“老头子轻功无对。梁萧舍长取短正合我意。只不过,长途奔走太费精力,天风年事已高,梁萧却当盛年,追逐时久,难言胜败。不过,眼下别无适当法子,说不得只好担些风险。”她当即微微颔首。释天风心上一喜,转头笑道:“梁小子,就这么说定了。”凌水月道:“今晚大家也都累了,明朝出发如何?”梁萧点头应允。

    定下赌约,释天风三人下了铁塔,秦伯符将群豪说散了,一行人就在“九曲阁”住下。梁萧在塔顶盘膝打坐,涵养精力。

    次日凌晨,雨歇天青,东方微白,梁萧用过干粮下了铁塔,风怜也带上花镜圆,跨了火流星,在塔下相候。

    稍待片刻,释天风夫妇与天机宫诸人也都到了。众人相见再不多话,乘船渡过黄河。踏上河岸,两大高手拔足便走,逝如惊电,瞬间便只见两个小点。凌水月见二人并驾齐驱,难分高下,心中微凛,取胜的把握又减了几分。

    风怜见状,催马赶上。诸人早已商议了调虎离山之计,想是到了塔下,地势空阔,趁着梁萧被释天风缠住,正好抢下花镜圆,孰料火流星四蹄如风,不待众人出手,早已一阵疾跑奔出数十丈外。众人大急,拍马紧追,但火流星何等脚力,片刻间人马无踪,只留下袅袅轻尘。凌水月和秦伯符相顾骇然,愁上心来:“这梁萧当真算无遗策,说不定这次比斗轻功也有必胜之法,我等恐怕中了他的狡计!”但二人想也无用,唯有打马狂追。

    风怜赶出一程,迫近前方二人,释天风听到蹄声,回头笑道:“这匹马跑得挺快,莫要被它追上了。”她说着加快脚程,梁萧见风怜赶来,心怀大慰,再无顾虑,催动内力,咬住释天风不放。

    二人一马沿路飞奔。释梁二人均已知晓对方虚实,情知来日方长,短途间难分胜败,是以饿了同吃,倦了就睡,遇上风雨也各自觅地躲避,并不十分紧急。忽忽行了七八日光景,长江滚滚,已然在望。

    抵达江岸,风怜要看江上风景,提议歇息。众人便即停步。梁萧独自立在江边,极目眺望,但见遥山耸翠,远水翻银,船舶往返,鸥鹭齐飞。想起当年那场血染大江的鏖战,宋元两军无数生灵埋骨江底,而今眼目下却已不见了血火满江、尸骨断流的影子,便似那场争夺天下的大战不过南柯一梦,从没发生过,唯有这条长江逝水无语东流。

    伤怀之际,忽听释天风嘟囔道:“晦气晦气,两个小崽子啰里啰唆,这些穷山恶水有什么好瞧?”梁萧回头望去,但见风怜骑在马上,和花镜圆指点江山,咯咯说笑。释天风背着双手,踱来踱去,一脸不耐。梁萧不觉莞尔,心道:“此老精力矍铄,奔走已久也不见疲惫,过江之后恐怕还有一场好比。”

    释天风来回踱了半晌,不由着起恼来,嚷道:“不等了。你们不走,老子过江去了。”他瞧得附近有船停靠,跑过去抽了一根竹篙,折断一截飞身踏上,使出“乘风蹈海”的轻功,在江面上滑出两丈。风怜见状,惊道:“师父,不好,这老头儿本事太大,咱们快寻船过江去。”

    梁萧含笑不语,心道:“用这法子过江,原也不难,但步人后尘算不得本事。”他一转念取来两根竹篙握在双手,左手竹篙一撑,篙身忽弯忽直,将他凌空送出三丈,梁萧右手竹篙探出,嗖地插到江中,顿时没入五尺。但竹节虚心,浮力甚大,乍沉又浮,梁萧借力一个筋斗,又纵出五丈,右手竹篙复又探出,竹篙沉浮之间,再将他送出三丈。两根竹篙这般此起彼落,远远望去,梁萧便似一只长腿鹭鸶,在茫茫大江上恣意行走。

    释天风回头一瞧,颇为吃惊,脱口叫道:“梁小子,好手段!”

    这二人各逞神通,横渡长江,江上船夫渔翁尽已瞧得傻眼,愣了片刻,蓦地彩声雷动。那两人你追我赶,将近南岸,梁萧手中竹篙使得兴发,起落越发迅疾,突地后发先至,从释天风头顶掠过,左篙一撑,当先落到南岸。释天风尚在江中,见状面色灰败,嚷道:“罢了,罢了。小子,算老夫折了一阵。哼,你既然上岸,干吗不先走一步,拉我一截。”说话声中,也飞身上岸。

    梁萧笑道:“我徒儿还没过江呢!再说释岛主一根竹篙便能渡江,不才却用了两根,可说占了老大便宜,高下之别明眼人一瞧便知,是以稍待片刻也是应当。”这一番马屁拍得释天风心花怒放,抚须大笑道:“说得是,小子你武功不坏,见识更加了得,这么一说,老夫确是厉害那么一点点。”他一时高兴,不顾二人眼下正在比斗,边说边拍了拍梁萧肩头,梁萧知他性子随便,瞧他伸手拍来也不躲闪,泰然受之。

    不一阵,风怜二人也乘渡船过来,见岸上二人谈笑欢洽,都觉惊奇,只听释天风大声道:“说起来,方才你手里两根竹竿行动远为方便,在江心使招枪法给我两篙,老夫躲闪之间脚下慌乱,非得落水不可。故而这胜负之数,还需仔细推敲。”梁萧笑道:“不然,倘若释岛主折下竹节当作暗器,按镖法给我两记,我这两根竹竿势必折断,岂不也是落水无疑么?”

    花镜圆听得好笑,接口唱道:“老乌龟,大乌龟,扑通扑通落下水。”释天风脑子糊涂,但对这骂人话却还分得清楚,当即两眼一瞪,说道:“小娃娃,我抓过你就这么一掷,包管你也扑通一声,变成一个活脱脱的小乌龟。”花镜圆瞧他眉眼凶狠,心里害怕,吐了吐舌头,躲在风怜身后。

    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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