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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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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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义气吗?”花晓霜心头一恸,泪水夺眶而出,柳莺莺皱眉道:“不许哭哭啼啼,让敌人笑话!”

    贺陀罗哈哈笑道:“也好,你既然来了,那便留下,陪洒家解闷消乏。”柳莺莺见他神色猥亵,不自禁倒退两步。贺陀罗见状,心中得意,一拳送出。柳莺莺挥掌抵挡。贺陀罗意在活捉,不欲伤她,手掌陡翻,扣向她脉门。柳莺莺身子低伏,向右蹿出,娇喝一声,挥掌劈他肩膊。贺陀罗左肩微沉,小臂如蛇圈出,闪电般搭向柳莺莺手臂。柳莺莺缩手不及,手掌被他粘住,刹那间,只觉贺陀罗的内劲如毒蛇狂舞,直透过来。

    花晓霜见状,合身扑上,挥掌击向贺陀罗背脊。贺陀罗左掌运功逼住柳莺莺,身子稍侧,右掌勾出,又将晓霜双掌格住,蛇劲吐出。花晓霜只觉数十条小蛇顺着手臂钻入身子,难受至极。

    贺陀罗见她神色痛苦,笑道:“女大夫,服气了么?”正自得意,忽觉一道寒流若有若无,透过真气传了过来,微微一惊:“这是什么武功?竟能攻破洒家的军荼利?”他猝喝一声,内力疾吐,将晓霜震退五步,坐倒在地。

    柳莺莺被贺陀罗粘住,使尽功夫也挡不住那道蛇劲,身上汗水淋漓,眼看就要不支倒地,忽觉肩头给人轻击一拳,柳莺莺浑然不觉,贺陀罗却感一股大力透过柳莺莺的手臂直撞过来,不由浑身一震。

    那人一拳方落,二拳又至,此起彼落,每发一拳,贺陀罗便是一震,挨到第三掌,贺陀罗虎口剧痛,把持不住,撒手跳开,怒道:“小贼秃,你来得好!”

    柳莺莺回头看去,只见花生两眼瞪圆,一抖手中铁锚,“哗啦”作响,怒指贺陀罗道:“你……你欺负晓霜,又欺负柳姑娘,是个大大的坏人,俺……俺不怕你,要与你拼个死活。”柳莺莺听他将一番豪言壮语说得结结巴巴,气势大减,又好气又好笑,心道:“小和尚虽然笨嘴笨舌,却还是蛮讲义气!”她微微一笑,道:“花生,并肩子上。”

    花生一点头,右手铁锚忽举,三个铁钩挟着厉风,向贺陀罗劈头抓到。

    贺陀罗见他来势汹汹,不敢硬接,躬身避过。花生左手一振,锚后儿臂粗细、一丈来长的粗大铁链宛如怪蟒出洞,向贺陀罗横扫过去。敢情这铁锚落入花生之手,竟成了一门极厉害的兵刃,或以锚抓,或以链扫,刚柔并济,舞得满室生风。

    柳莺莺喜道:“小和尚,你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花生粗声道:“不是俺,是门前那个相公想的,俺想空手来,那个相公却教俺扯断铁锚。”柳莺莺知他说的相公便是云殊,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花生身负大金刚神力,兵刃越沉,威力越大。贺陀罗被他一轮抢攻,迫得连连倒退,心道不妙,掣出般若锋,掌中寒光吞吐,搅起漫天飞雪。这二人出手奇快,斗在一处,手中兵刃舞得不见形状。那铁锚黑沉巨大,般若锋光亮灵巧,远远看去,便如一朵乌云裹着一轮秋月,徘徊盘旋,流转不定。只是乌云虽浓,明月却时隐时现,始终不被遮蔽。

    柳莺莺见二人斗得紧急,插不上手,低身蹿出,扶起晓霜。阿滩见状心惊,一把抓住赵昺,厉喝道:“你过来?我捏他死。”柳莺莺投鼠忌器,两人势成僵局。忽听“哗啦”一声巨响,却是花生收势不住,一锚打碎了舱壁,与贺陀罗翻翻滚滚,斗到船头露天处。

    柳莺莺关心胜负,只得暂且抛下赵昺,搀着晓霜出舱观看。

    花生仗着兵刃出奇,初时占了上风,但贺陀罗稳住阵脚,渐渐显出能耐。那般若锋绕身而飞,他的手臂腿足,头颈胸背,无处不能驾驭兵刃。敢情这“大自在天之舞”妙处就在此处,般若锋形状本就奇怪,贺陀罗“古瑜伽”又练到出神入化,浑身筋骨肌肉伸缩自在,神意所至,便与双手无异,故而常人用手使用兵刃,贺陀罗偏能用腿足、头颈、肘腋、胸腹等全身各处运转兵刃,令人防不胜防。

    斗到激烈处,忽听贺陀罗叫一声:“着!”花生腿上中招,皮破血流!

    柳莺莺见花生吃亏,心急抢上。贺陀罗手臂一抡,般若锋忽地旋到肩上。柳莺莺眼前白光骤闪,头顶倏凉,乌髻散落,惊出她一身冷汗。

    贺陀罗哈哈笑道:“这回是头发,下次可是面皮了。洒家若在你小脸上画两个大叉,可不大好看。”说笑间,般若锋运得更疾。不一时,花生又中三下,鲜血星星点点地飞溅而出,随他身形移转,在甲板上画出圈圈血痕。

    花生瞪大一双环眼,咬牙苦战,出力仍然沉猛,铁锚章法却有些乱了。柳莺莺心道:“小和尚都不怕死,我怕什么?”正要合身扑上,耳边忽地传来一声悠长啸声,好似猿啼空山,又如龙吟瀚宇,直欲摇动云根,穿裂金石!

    柳莺莺听得啸声,心口好似中了一拳,头脑一晕,愣在当场。就在这时,只听晓霜“哎呀”一声惊叫起来,柳莺莺慌忙拉住她道:“晓霜,你……你也听到了么?”

    花晓霜浑身发抖,颤声道:“是……是他,是他……”柳莺莺这才确信,循声望去,只见远方海上凸起一座小岛,越凸越大,竟是一头巨鲸分水破浪,呼啸而来。鲸上依稀有个人影披头散发,站立于鲸背之上,叉手按腰,忽又向天一啸,啸声雄浑至极,如风行海上,久久不绝。

    柳莺莺瞧得眼中一湿,没由来一阵虚软,倒在地上。花晓霜一惊,将她扶住,急道:“姊姊,你……你怎么啦?”

    柳莺莺心中空落落的,也不知是悲是喜,有气没力道:“晓霜,你瞧仔细些,真……真的是他么?”她嗓子发颤,几乎不成人声。花晓霜也是喜极而泣,泪水顺着双颊滚下,用力点头道:“是,是他!”柳莺莺轻叹道:“不是做梦么?”花晓霜摇了摇头,含泪笑道:“哪里会呢!”她掐了掐莺莺的如雪皓腕,柔声道:“痛不痛?”柳莺莺一呆,忽地搂紧晓霜,咯咯笑道:“我就知道,小色鬼他不会死得那么容易……”话未说完,想起这些天所受的委屈,嗓子一堵,泪如走珠,颗颗滴在晓霜颈上。花晓霜将她搂在怀里,一时痴了。

    原来那一日,梁萧受伤落海,一时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悠悠醒转,睁眼一望,已是红日平西,霞光漫天。

    梁萧挣扎欲起,却觉百骸欲散,一提真气,丹田处空空如也,只得闭上双目,聚集精神,重引水火,再养龙虎,从无到有,缓缓运气。约摸三炷香工夫,一股冷气自他后腰“鸠尾”处渐渐升起,一团热气则于神阙穴缓缓涌动,两道微弱真气顺脉流走,每经受伤之处,便如利刃剜割一般。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梁萧聚拢真气,转了一个大周天,精力稍复,方才睁眼,却见天光已敛,暮色晦暗,东方疏疏点着数颗寒星。梁萧挣扎坐起,咳出两口瘀血,咳嗽牵动掌伤,痛得厉害,伸手摸去,却是断了两根肋骨。

    梁萧一边摸索着接好断骨,一边寻思道:“我不是落海了么?这是哪里呢?”他满心疑惑,伸手一摸,但觉身下土地甚是绵软,随着手指微微陷下。梁萧正自惊疑,忽听“啾”的一声鸣叫,身下土地忽地沉了下去。梁萧犹未明白发生了何事,身子早已入水,咸苦的海水向着眼耳口鼻汹涌灌来。

    梁萧心中灵光乍闪,猛然醒悟:“我在巨鲸背上!”他想通此节,不禁骇然,急忙扣住巨鲸背脊,一动也不敢动。

    顷刻间,那头巨鲸潜得更深,带起一股绝大暗流,令梁萧立身不住。他十指插入鲸背之中,只是不放。梁萧在华山经历阴阳龙战,练成龟息之法,在水下也能支撑一时。但那鲸鱼被他附着,如芒在背,深感不适,越潜越深,且在海中翻转起来。梁萧心知大海微茫,不见尽头,这巨鲸便如海中一叶孤舟,若是被它抛落,自己必死无疑。当下一边默运龟息法,一边稳住身形,抵御暗流,但那潜流汹涌澎湃,非同小可,冲得他数次脱手。但危急之时,人常能发挥出绝大潜力,梁萧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每次脱手,便又奋力游上,重新爬上鲸背。

    这般上上下下,一人一鲸纠缠七八个回合,梁萧终究伤重,渐自支持不住,只觉耳鸣心跳,经脉欲裂,心头唯有一个念头若断若续:“我……不能死……莺莺……晓霜……危险……不能死……不能死……”他想起二女身在险境,求生之念又生,一双手犹若钢钩利刃,死死扣着巨鲸背脊。但人力终是渺小,梁萧意志虽强,仍难抗衡这庞然大物,不一时,身子发轻,从鲸背上飘将起来,知觉点滴消失,海水源源不绝灌入口鼻。谁知就在这濒死之际,忽听巨鲸发声尖啸,梁萧身子一沉,重又浮上海面。

    他侥幸脱出险境,半昏半醒,双手渐渐松开,身子好似成空壳,再无半点血肉。他大口呛出一滩海水,模糊间看到一个女子背影,似晓霜,似莺莺,又似阿雪,缥缥缈缈,若雾若烟,伸手摸去,却又遥不可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脸上一热,梁萧猝然惊醒,但觉温水流在脸上,勉力张开双眼,借着星辉,只见巨鲸背上喷起高高的水柱,半晌才矮了下去。

    梁萧回想那阵幻觉,想到花、柳二女身处险境,自己却陷在这里,无能为力,不觉揪心已极。远远望去,靛墨也似的大海起伏不尽,天地间寥廓寂静,唯有巨鲸摆鳍之声哗哗传来,一下下敲在心头。梁萧瞧着星光大海,枯坐良久,不觉眼眶已湿,心道:“但有一线生机,我都不可轻易言死,直待再与她们相见。”

    这一次,巨鲸在海上漂浮许久,直待东方发白,也未潜下。梁萧行功一夜,真气逐渐凝聚,挣扎起身,颇感饥渴,忽见前方凸起一物,定眼望去,却是一只人头大小的章鱼,八条软足牢牢吸住鲸背,动也不动。梁萧心道:“敢情还有个搭便船的。”爬过去伸手一拽,竟未拽动,又费一番功夫,才将章鱼扯下来,撕了一半,连肉带汁一并吃了,饥渴稍解,沉思道:“这软东西无爪无牙,怎就贴得恁地紧凑?”细看章鱼软足,却见上面布满细小吸盘,不由心头一动:“是了,鲸背光滑,若用‘吸字诀’,以内力附着其上,应该更为省力。”想罢脱去上衣,裹住半个章鱼,负在背上,然后趴上鲸背,手掌小腹贯入内力,便似一大二小三个吸盘,牢牢吸在鲸背。不一时,巨鲸重又发出鸣叫,向深海中潜去。

    梁萧此番已有防备,不再慌乱,施行龟息之法,闭住口鼻,浑身毛孔舒张,随那巨鲸潜行。直过了两个时辰,巨鲸重又升起。梁萧浑身酥软,恨不能一头睡倒,再也不起,但又不知这巨鲸何时潜没,唯有强打精神,将剩下的半只章鱼吃了,闭目运功。

    如此沉浮不定,又过一日。梁萧终于发觉,敢情巨鲸潜行,实为觅食,这头怪鱼也不知活了几百几千年,体形壮如山峦,不离不弃,追逐着一个庞大鱼群。它潜行掠食之时,只须摇动嘴边长须,便可将无数海鱼混同海水赶入口中,咽下鱼群,再将海水排出。梁萧在海中虽然无法张眼,但知觉极灵,逢有海鱼经过身畔,出手便抓,第一日便擒了四条大鱼,每条腹内都有黑色鱼卵,鲜美异常,梁萧吃在肚里,但觉遍体阳和,精力大涨。

    又过两日,梁萧附身鲸背,渐自习惯,海面上以常法吐纳,入水则倚仗龟息。即便如此,仍有惊险,那头巨鲸往往兴起,潜得极深,深海中水压奇大,逼得梁萧鲜血欲沸,几度经受不住,只想放手,但凭极强的求生欲念,终究忍受下来。但每每经历一次,上至海面,梁萧都觉浑身瘫软,仿若大病一场。

    说也奇怪,这般日夜不眠,运功不辍,梁萧真气不但未曾衰竭,反而更趋浑厚。三日不到,两处掌伤俱都康复,气脉流畅胜于往昔。不过六日光景,他体内真气越积越厚,凝若实质,粒粒如珠。如此情形前所未有,梁萧不由暗暗称奇。

    这一日,巨鲸潜入海中,梁萧如常伏在它背上,正自运功抵御大海潜流。忽听一阵怪异的声音顺着水流悠悠飘来,若合符节,就如一段乐曲,忽而雄壮激昂,忽而宛转低沉,时如雷霆轰响,时如流水潺潺。这般变化莫测,浑不似人间之乐,融合了许多音调。梁萧有生以来也是从未听过,不觉大生好奇,倾听半晌,蓦地发觉,这乐声竟是巨鲸所发。

    不多时,那鲸歌渐渐宽宏奔放,透出欢欣之意。梁萧沉浸其中,周身气血不知不觉随那乐声运行,忽而如沸如怒,忽而若有若无。气机一乱,龟息法也被扰动,梁萧连呛了两口海水,方才醒悟过来,疾敛心神,回复原状。

    那巨鲸一路歌吟,浮上海面,仍是不停。梁萧盘坐调息,却几度被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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