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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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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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成青紫,他不及转念,双足撑地,向后翻转,依照方才所悟心法,驱使剧毒透过经脉,穿掌而出,呼地扫地而过,掌下草木如被烈焰焚过,丈余方圆尽变酥黑。

    梁萧眼见毒性霸烈至斯,心头暗惊,抬眼一看,只见骆明绮掏出解药,颤巍巍便要举手服食,立时喝道:“休想!”手掌奋力一撑,身形夭矫,翻身逼上。骆明绮见他少退又进,动静如常,浑然没有中毒之象。心中凛然,不及解毒,挥袖间放出三种奇毒。此时梁萧信心十足,依样画葫芦,玄功默运,顷刻间又将三种剧毒一一逼出。要知骆明绮武功平平,所恃唯有剧毒,这会儿一再无功,饶是她久经世事,也不由心生慌乱,双手乱舞,将身上所藏剧毒纷纷撒出,十丈之内草木尽枯。

    梁萧惨遭毒刑,身子大为受损,此时既要攻敌,又要逼毒,不过数招,便觉浑身脱力,空负一身绝学,十成中却使不出半成。一连数次,骆明绮都是伸手可及,却偏偏差之毫厘,无法将她制住。梁萧心中雪亮,此时若让老太婆服下解药,万事俱休。当下咬牙苦撑,死缠烂打,绊着骆明绮,只不让她腾出手来解毒。

    二人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压得四周药草一片狼藉,举手投足似乎甚为笨拙,但其中凶险之处,却远非常人所能想象。短短半炷香光景,梁萧遭遇奇毒三十余种,换作常人,死上百次也是不枉。但“五行散”本来取自蚩尤树,此树天生异种,汲取万毒精血,化为根、枝、花、果、叶五毒。故而天下毒物之性,都脱不出这五毒樊篱。梁萧神功妙悟,既能将“五行散”逼出,天下万毒,皆不能侵。一时兵来将当,水来土掩,体内真气流转,浩浩若水,毒药入内,便如小舟,梁萧以水载舟,轻轻巧巧便送出身外了。

    只片刻功夫,骆明绮随身药物用尽,眼见梁萧有若神助,仍未中毒。一腔惊怒化作无穷恐惧,除却避让,再无别法。此时二人全凭意志支撑,骆明绮斗志一衰,“五行散”发作更快。要知这旷世奇毒炼成之后,骆明绮自家还是头一遭品尝,但觉五内如焚,果真有些不大好受。摇摇晃晃让过梁萧一拳两腿,忽地一个支撑不住,踉跄坐倒。此时梁萧也是强弩之末,虚弱不堪,骆明绮突然坐倒,大大出乎意料,招式用老,顿时一扑落空,伏在地上大喘粗气。

    骆明绮情知到了紧要关头,忍痛咬牙,聚起浑身气力,举起药瓶向嘴边凑去。梁萧咬咬牙,身子贴地蹿出一尺,伸手将她胳膊死死扳住,两人手上较力,口中也毫不相让,一个骂道:“兔……崽……子……”一个骂道:“死……虔……婆……”虽是上气不接下气,但怨毒之意,各不稍减。

    二人这边殊死相搏,晓霜却看得傻眼,忘了动弹,柳莺莺又气又急,不觉怒道:“你……你这呆鸟,站着作甚……还不快……快去帮忙……”话一出口,厮斗二人同时醒悟,此时场上四人,唯有花晓霜尚能动弹。梁萧顿觉胜券在握,心头狂喜,哑声笑道:“……晓霜……按住她……夺……夺解药……”骆明绮惊怒交加,急声道:“……女娃儿……我为你好……快给我解毒……婆婆做主……让他……让他娶你……”梁萧怒道:“……放你……妈的……屁……”骆明绮冷笑道:“……女娃娃……倘……倘若救了那个女的,她比你美……臭小子怎会娶你?只……只会娶她了……”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晓霜听得晕头转向,怔了怔,叹道:“萧哥哥,婆婆,你们别斗气啦,大家扯一个直,和和气气岂不更好?”走上前去,向骆明绮说了声,“得罪。”挥指点了她几处穴道。骆明绮大怒,正要喝骂,却见花晓霜拿起解药,送到她嘴边。梁萧初时见她点穴,不觉微笑,此时一瞧,不禁转喜为怒,叫道:“晓霜……你怎么……怎么……”两眼瞪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花晓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望着手中瓷瓶,心道:“这便是五行散么?”此时此地,她拿着此物,无疑手握生杀大权,其他三人屏气凝神,死死瞧她。柳莺莺一颗心冷如冰雪:“完了,落到这小贱人手里,还能活么?”骆明绮体内奇毒一解,痛苦大减,桀桀笑道:“女娃儿,算你还有良心。所谓一不做,二不休。这狐媚子花枝招展,只要活着,休想臭小子要你!哼,男人都是好色之徒,不若解了婆婆穴道,婆婆出手弄死她,让这臭小子死心塌地娶你……”

    此时梁萧已聚起少许劲力,听得恼怒,忽地一手探出,掐中骆明绮脖子,骆明绮气不能出,顿时两眼翻白。花晓霜急忙拉开梁萧,顺手封了他两处穴道。梁萧不料她但敢如此,惊怒交迸,怒道:“好啊,你听了这老虔婆的浑话,真要对莺莺不利?”花晓霜一愣,摇头道:“我……我哪有……我……”

    梁萧截口道:“没有就好,你解了我的穴道,让我宰了这老虔婆。”花晓霜又是一愣,心道:“萧哥哥性如烈火,吃了这许多苦头,岂肯与婆婆甘休?倘若放了他,婆婆必然没命,唉,但若放了婆婆,她脾气古怪,又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一时踌躇难决,想了想,对梁萧道:“萧哥哥,你须得答应我,脱身之后,不要再与婆婆为难!”梁萧一愣,怒火升腾,冷冷道:“这算是胁迫我了?”花晓霜见他神色,不由心头苦涩,但仍摇头道:“你答应我,我便放你。”

    梁萧生平从未遭受这般折磨,早已气得发昏,再见花晓霜一再袒护骆明绮,更如火上浇油,脑子一热,咬牙道:“好呀,今日我便说个明白,你现今若不放我,从今往后,我再不理你!”花晓霜身子剧震,只觉一阵冷流涌遍全身,心道:“是呀,我一个病女孩儿,性命朝不保夕,更远不及柳姊姊美貌,你终归要娶柳姊姊的,再不理我也是理所应当的……”心中越想越苦,泪影婆娑,恨不得当场大哭。梁萧话一出口,便有几分懊悔,又见她泫然欲泣,心头顿时软了,叹道:“晓霜,你放开我,以前种种我都不怪你……”骆明绮打断他道:“女娃娃,不要听他花言巧语……咳咳……男人信不得……咳咳……”她屡屡折磨梁萧,心知他一旦脱困,自己必无生理,心头一急,痰气上涌,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花晓霜望了她一眼,猛然定下决心,缓缓道:“萧哥哥,对不住,即便……即便你再不理我,我也要你答应。”梁萧软硬兼施,都难逼她就范,气得口不能言,半晌才缓过气来,怒道:“小糊涂蛋,维护这挨千刀的老贼坯,有你什么好处?”骆明绮听得大怒,叫道:“我呸,你这小贼坯才挨千刀,挨万刀……不得好死……”梁萧双目喷火,骆明绮也毫不相让,与他瞋目对视。

    却听花晓霜叹了口气,道:“萧哥哥你知道么?无论如何,我也不肯见你杀人。只要你答应不伤婆婆,我便放你。”梁萧默然一阵,侧目看去,只见柳莺莺奇毒未解,神色痛苦,猛地咬牙道,“好,算你狠,就这么说定!”花晓霜见他眼中怒火,心儿一颤,点点头,对柳莺莺道:“柳姊姊,你呢?”柳莺莺微一冷笑,淡然道:“梁萧怎样,我……我便怎样……”目光温柔如水,脉脉瞧了梁萧一眼。

    花晓霜瞧得心酸难忍,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一时不敢再看二人,掉头对骆明绮道:“婆婆,你也要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许用毒害人!”骆明绮嚷道:“那怎么成?”花晓霜叹道:“婆婆你若不答应,我便不放你。”骆明绮性情刚烈,本想说:“不放便不放。”谁知与晓霜目光一交,又将顶撞言语生生咽了回去,闷声道:“好,权且依你!”

    花晓霜点点头,先给柳莺莺解了毒,又给梁萧与骆明绮解开穴道。梁萧看了晓霜一眼,微微冷笑,双手撑地,颤巍巍站起身来,花晓霜伸手要扶,却被他摔开。只见他步履踉跄,扶起柳莺莺,头也不回,向谷外走去。

    骆明绮怒道:“臭小子,你敢这样走了?”梁萧冷笑一声,只是走路。骆明绮大怒,跳着脚正要叫骂,却听晓霜低声道:“婆婆,罢了……”回头一看,但见她眉眼通红,泪水只在眼眶里打滚,不由胸中一痛,叹道:“乖女,你适才一心维护婆婆,婆婆很承你情,故而更不能让臭小子与那狐狸精搅在一起。唉,可惜,可惜你逼我发了那个狗屁誓言,从今往后,婆婆再也不能用毒,唉,若不用毒,怎么才能帮你?”

    花晓霜摇手道:“婆婆别说啦,萧哥哥与柳姊姊天生一对,本来就很般配,我身上有病,活不长的,若强要喜欢萧哥哥,只会误他一生幸福。”骆明绮本是一心帮她,听得这话,好生没趣,没好气道:“既然这样,你哭丧着脸干什么?”花晓霜再也忍耐不住,垂头哭道:“我虽这么想……但不知怎地,心里还是难过……”泪水扑簌簌滑落面颊,点点滴滴,落在地上。

    骆明绮呆然片刻,叹道:“真是个傻丫头。”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进了小屋坐下,柔声道:“乖女,婆婆给你说,世上什么都可以让来让去,唯独情之一物,决计不能让的。唉,即便一时让了,今后也会后悔。”她抬头望了望天,幽幽叹道,“许多年前啊,婆婆也曾与你一样,喜欢一个男子。我们一块儿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他……嗯,待我实在很好,就像亲妹子一样;我呢,也很爱与他在一起,须臾也不想离开。唉,那时婆婆真傻,竟以为能够这样过上一辈子……”说到这里,骆明绮语声忽然一哽,老眼中闪着泪光,鼻尖又湿又红,过了一阵,方才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可是啊,有一天,门上忽然来了个女子。她生得俊俏,眼儿大大,眉儿弯弯,腰身也细细的,就跟杨柳似的,唉,婆婆我……万万比不上的。那冤家见了这女子,一下就喜欢上了,娶她做了妻子。从此以后,他就很少理我了!我不知……唉,不知哭了多少次,但也没有法子,他与那女子在一起,就是说不出的快活。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心中便想,只要他快活,我受些委屈,也算不得什么,于是悄悄离开他们,趁夜一个人走了……”说到这里,不由默然。花晓霜听她说起生平憾事,心生怜悯,忘了自身,凝神倾听,听她住口,不由问道:“后来呢?”骆明绮叹道:“还能怎样?我离开心爱之人,自是十分悲伤,在江湖上东飘西荡,游历了许久。忽有一天,我忍受不住思念,悄悄回去,哪知……哪知暗地里一打听,才知道数年之前他便死了。”

    花晓霜惊道:“怎会这样?”骆明绮冷道:“这就叫报应,世上男子都爱美女。哼,那些女子何尝不知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勾引男人,常言说得好:‘家有丑妻当个宝,美貌妻子多烦恼’!”晓霜听得一愣,脱口道:“莫非……莫非那个姑娘勾……”她终究面嫩,期期艾艾,说不出口。骆明绮脸上刻满怨毒,咬牙道:“你说得对,那贱人淫荡无耻,可恶至极。我师兄忙于治病救人,无暇陪她,那贱人便见异思迁,跟着师兄一个病人私奔逃了。师兄他……他怎受得了这般打击,痛不欲生,一病不起。他本有通神的医术,活人无数,却偏偏不肯自救。你知道那种滋味吗,明知如何医治,却不愿自救,明知如何活命,却活活病死在床上。人死或许还能复生,但心死了,却没半点法子……不论医术多高,也没半点法子……”说到此处,她双眉一扬,一拳击在地上,恨声道,“事后,我千方百计寻着那对奸夫淫妇,让他俩号了三天三夜才慢慢死去,可又怎么样?就算让她们号上三百天,师兄还是不能活过来。你说,若我一早狠心,偷偷将那贱人毒死,师兄哪会死呢?他……他哪里会死呢……”眉头一颤,两行浊泪滚滚落下。

    花晓霜听得心惊胆战,心想:“她一口一个师兄,莫非就是我那师祖么?师父从不提及师祖,敢情是有这么一段丢人的事。唉,与婆婆相比,我这境遇又算得什么?”骆明绮哭了一阵,冷静下来,拭了眼泪,对晓霜道:“所以乖女啊,什么都能让,唯独这情是不能让的。”花晓霜无言以对,只得道:“但柳姊姊不是那种人!”骆明绮冷笑道:“美貌女子都不可信,嗯,你等着。”说着钻入内室,取出个四四方方的镔铁匣子,得意笑道:“臭小子虽然奸猾,却忘了一个破绽,我虽立誓不再用毒,但你却大可一用。”她打开匣子,从中取出一尺见方,四寸来厚的一本书来,随手翻动,却见纸张不知是何物所造,薄如蝉翼,上面书满蝇头小楷,旁有彩色图谱,画着禽兽虫豸,花草树木,林林总总,栩栩如生。

    骆明绮道:“我与你师祖各有所长,他医理精深,我则喜好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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