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29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随后的交往中,张居正终于透露出招婿之意,顾实也表示了同意。即使随后张居正坦言女儿已非完璧,他也并不在意。

    顾实是个很讲礼法的人,对于女子婚前失节其实非常介意,但是只要是张舜卿,不管是被迫还是被骗又或是心甘情愿与其他男子做了什么,他都不介意。他爱她,她愿意接纳她过去的一切,只要成亲之后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成亲前的事他不在乎。

    他可以感觉的到,女子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张居正以及张嗣修都想给两人制造见面的机会,但是每次张舜卿都拒绝露面,压根连话都不想和自己说。张居正也委婉地表示过,自己的女儿被宠坏了,有些骄纵,脾气不好,绝不会像自己去世的妻子那样温驯可人,对自己百依百顺,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不在乎。只要是和她成为夫妻,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他相信靠着自己的温柔,早晚可以软化女子的心,让她安心与自己做夫妻。

    张文明的死对顾实而言,只是一个长辈的离去,他所想的是未来岳父的身体怎么样,舜卿会不会因为祖父的死而难过伤心,她的身体如何。他想要表示一下慰问,可是男女有别,他又不敢张口。至于张文明死去带来的一系列朝局变化,又或者张居正的去留问题,对顾实而言,压根就没想过,对这些问题,他没有概念。

    他不是官场中人,即使如今做了四品官,其实也就是个领俸禄的,于自己的工作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更没有官员自觉。每天在衙门里也只读书不管事,或者说不知道该管什么。在他看来丁忧也好,在职也好,都没什么区别,做不做官都没有关系。

    对于范进的名字他是知道的,张居正当日也向他透露过张舜卿与范进的关系,他自然也表示不会介怀。可这种大度是对张舜卿,不是对范进。

    一见到范进他就忍不住想到,自己未来的妻子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所欺骗引诱,乃至失申于他。脑海里反复闪现的一个画面,就是美如天仙的妻子与这个男人同床共枕任其予取予求的情形。

    这一点已经令他感到难以接受,更让他觉得无法容忍的则是范进的态度。他对自己没有丝毫愧疚,反倒是一副嘲弄的眼神看着自己,言语里透露出的信息,是压根不相信舜卿会和自己成亲。

    一想到其与张舜卿曾经的关系,顾实就越发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践踏,无名的怒火在周身燃烧,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他想要挥出拳头,重重打在这个家伙脸上,再告诉他舜卿是自己的娘子,不许其再有非分之想。可是……他做不到。

    从小到大,顾实都是个正人君子,忠厚朴实,不会与人争斗。他不曾与人动过手,即使吵架也没有过。一个大家族里,难免有利益上的争夺,并因此导致明争暗斗,每当这种争斗涉及到他时,他都会选择退让。不管是田地还是店铺房产,只要争,他就退。

    不争不斗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能,虽然这次他破天荒地愤怒,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怒,拳头虽然握的紧,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挥出去。看着范进把张府当成自己的家,与张懋修亲切交谈慰问,言语流利的样子,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自己拙于言辞,他却能说会道,将来……必须躲他远远的。好在他是做官的,不能到处去,自己带着妻子远远避开他,一切都会好的。

    就在此时,范进忽然停住了口,仿佛感受到什么东西一样,不再与张懋修交谈,将视线移向灵堂门口。不知就里的顾实也下意识地随着范进的目光移过去,那里一片漆黑,看不到什么东西。就在他满腹狐疑时,却听范进开口道:

    “我知道你在那里,就像你知道我在这一样。我知道你很难过,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我不会勉强你什么。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够了,那我绝不会打扰你。就让我在这看着你,只看着就好。我知道你在,就像你知道我在,你我都在对方心里,这样就很好。”

    范进的声音格外轻柔,如同有一种莫名地魔力,可以让人心变得格外温暖。顾实的心莫名收紧了,他已经猜出门外站的是谁,他希望自己猜错了,但理智告诉他,那是唯一答案。

    他自问说不出这种话,不在于学识而在于性格。他是个古板而庄重的人,即使是对妻子他也无法用这种态度开口。在他看来,用这样的言语对一个女子说话是大逆不道,破坏礼法的。张家千金那等冷艳美人一定会离开,不会与这种坏人名节的男子相见,千万不要……露面。

    黑暗中,一声轻微的抽泣声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穿重孝的窈窕身影出现在门口,随即便见到其甩开了什么人的拉扯,向着范进飞扑而来,口内大叫道:“退思!”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紧紧相拥在一起,女子口内亲切地叫道:“退思……相公!”

    那一声相公叫得人心神俱醉,魂飞冥冥,只为这一声相公,就算让顾实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但是他却很清楚,女子叫的不是他。

    在这宁静的夜里,某样东西破碎的声音在灵堂响起。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章 自告奋勇

    在顾实心中如同冰山般的女子,此时却变成了火山。这个年代即便是真夫妻,在人前也会保持距离,尤其是到了官宦人家就更是如此。可是眼下,张舜卿如同投火飞蛾一般紧紧拥着范进,将头紧靠在他胸前,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满是泪,只一声声地叫着范进的名字,忘情地喊着相公。

    这本来是两人情热或是舜卿不堪承受请求怜惜时喊的言语,此时却不管不顾地叫出来,仿佛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宣布着自己的心意。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却叫得异常动情,如同杜鹃啼血。她不是用声带在发音,而是用自己的心灵在呐喊,海枯石烂此心不易,她的相公只有范进一个,只有他才是她的丈夫,就像只有她才是他的妻子一样。

    范进以同样紧的方式抱着她,虽然没有进一步的亲热,但是两人这种表现已经足以让顾实出离愤怒。自己未来的妻子,当着自己的面扑进另一个男子怀里,高喊相公,他的脸上仿佛被人落了几百个巴掌,火辣辣地。周身的血液上头,脑袋晕晕的,额头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一条无形的锁链牢牢捆着他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嘴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他的身体轻微颤抖着,想要举起手,斥责这对男女。可是手上如同挂了千斤重物,只有不停地颤抖,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脑海中无数念头盘旋,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个:成亲后一定要搬到乡下去住,这个男人……不会追来乡下的。只要不让他们见面,就没事了。

    张懋修干咳了好几声,紧紧相拥的男女却都没有理会,过了好一阵,范进才轻轻擦去张舜卿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卿卿,你又憔悴了。虽然长辈去世难过是必然的,但是你是个坚强的女子,不该这么作践自己。何况生老病死再所难免,你得保证身体,才能让大父在天之灵安心。听听你说话的声音多哑,肯定是严重缺水,我去拿茶给你喝。”

    “我没事……我不在乎。”张舜卿紧抱着范进,不让他离开自己。紧张地问道:“相公,我是不是不漂亮了?我变丑了是不是?”

    “没有这个话,我的舜卿永远是天下第一美人,即便是九天仙女下凡,也不及你。你永远是最美的。但是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我可看不下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万事有我,你只要保重身体,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

    张懋修道:“姐姐……范公子来吊唁,有小弟陪着就好。你最近身体不适,还是回房休息吧。否则……老爷会担心的。”

    “管好你自己!”张舜卿娥眉一挑,张懋修便吓得不敢说话。这当口灵堂外阿古丽忽然喊了一声:“二公子。”

    只见灵堂外,同样一身重孝的张嗣修满面怒容地走进来,两眼紧盯范进,几乎要喷出火来。张舜卿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挡在范进面前道:“二哥不是帮着老爷写丁忧奏章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妹,这里没你的事。范进,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张舜卿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一样,不必要非到外面去。”

    “卿卿,你放开手,我想二公子找我一定是有正事,不要任性。”范进在张舜卿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女子看看他,终于松开了手,又狠狠地瞪了自己兄长一眼,张嗣修道:

    “是老爷叫范进到书房回话,你该放心了吧?小妹,你素来聪明,多余的话我不必说,你自己好好想想,什么样的人才是你该选的,什么样的事是你该做的。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让自己后悔终生。范进,你随我来。”

    两人前后出了灵堂,张舜卿的目光紧紧锁定范进的背影,直到其身形消失于视线之外,她依旧在那里凝神远望,如同一尊望夫石。

    顾实在后面轻咳一声,轻声叫了声:“世妹?”

    张舜卿并没有回应,仿佛没有听见。

    顾实又喊了一声,见对方依旧没有做答,上前一步,尝试着想用手碰一下张舜卿的肩膀确定对方是否无恙,却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做不是太好。就在他犹豫着是否真要让手落到对方肩膀上的那一刻,张舜卿忽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寒意逼人。

    那是顾实从不曾在这位美貌无双的女子身上见过的眼神,仿佛是那冬日里的寒风,在一瞬间几乎将顾实周身的血液冻结起来。就在这片刻之间,方才那个温柔热情的女子消失了,冰冷高傲的冷美人再次回来,那冷厉的目光几乎可以让男人一切的玉望消弭于无形。顾实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几乎冻结,人愣在那,手将伸未伸,保持不动,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充满鄙夷与厌恶的眼神在顾实身上并未停留多久便转向一边,高声道:“阿古丽,随我回房去。”在从暗影处闪出的胡姬陪同下,两个女子就这么走出灵堂,消失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张嗣修并没像张舜卿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咆哮怒吼。相反一言不发,直到已经看不到灵堂灯火的时候,他才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死死地盯着范进。

    这是张府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平素就没什么人来,眼下在举丧,仆人们都有自己的差事,这里就更为安静。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大风摇动花木之声,在耳边响起。张嗣修的眼神凶恶,目光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怒火,范进的目光则十分平和,并没有心虚或是哀求什么的打算,就这么心平气和地与张嗣修对视。沉默了好一阵,张嗣修才一字一句道:

    “范进,当日如果没有你,小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于这一点,我是非常感激的。你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我不打算追究,大家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但是你给我听好了,家父已经答应将小妹许配给顾实,这事无可更易。你就算为了她的幸福考虑,也该知道收敛。人总要为其他人着想,你号称与小妹两情相悦,难道就不顾及她的名节和幸福?在她的未婚夫面前那样行事,他日成婚之后,小妹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二哥,你说的话我很认同,我之所以那样,就是因为我没打算让卿卿嫁给顾实。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看的出来,卿卿和顾实成婚,是不会有幸福可言的。你难道想看她痛苦终生,乃至因抑郁而早夭?”

    “你少咒她!顾守拙这个人虽然木讷一些,但胜在诚实本分,不会拈花惹草,他答应过家父,生平不二色,这一点你做的到么?”

    “做不到,也没有必要去做。夫妻相处自有自己的相处之道,我和卿卿之间会调整好这些关系,不会让她因为这一点而难过伤怀。你看的出来,卿卿心里根本就没有姓顾的。”

    “那又怎么样?相处久了,自然便有了感情,天下间的夫妻,谁又不是这么过来的。我警告你,不要再来骚扰小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二哥,我也要跟你说句实话,我不会放弃。卿卿心中有我我亦有她,不管她嫁人与否,我都不会撒手不管。”

    烈风拂过,夜色中白色的孝袍在飘动,丧亲的悲痛,父亲丁忧挂冠的隐忧加之对范进积蓄多日的不满,让这位贵介公子丧失了最后的理智与矜持,挥动拳头朝着范进的面门砸去。范进的头一侧,张嗣修这一拳只落在了他的肩上,将他砸的略了后退了半步,张嗣修的手腕却一阵巨痛,仿佛这一拳是砸中了墙壁而非人体。他大怒着正待挥出第二拳,范进抢先道:“相爷要见我,脸上带着伤,总是不方便。如果想朝身上挥几拳,我倒是愿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