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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七娘和螺雪公主各跨进一只箩筐：“把我们送下去吧！——你们搬运粮食的时候，动作可得快一些，以免契丹人反悔，出现意外！”
忽听得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喝道：“且住！”
众人一楞，回过头一看，石无能和白云飞出现在城墙上，后面还跟着刘希、张寻一行。
人们都在关注姚七娘和螺雪公主，不曾留意他们来到近处。
周德威看见石无能好端端地站在面前，身上冷汗直冒，不知道他将要如何对待自己。常自在和郑遨因为再次运使搜魂大法，导致内力消耗过甚，失去了行动能力，等于成了废人。即令在这里，也根本不是这兄弟俩的对手。
周德威跪将下来：“石兄弟，老夫有罪，老夫不该听任常先生胡来……”
石无能不去理会周德威，冷冷地道：“姚夫人说得对，谁也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不管你的理由如何堂皇！拿女人去向敌人换粮食，还是什么男人？不如找块豆腐撞死了事！”
姚七娘和螺雪公主都惊喜地叫一声：“石大哥！”
螺雪公主一直不相信自己会死，她朦胧感觉到，石无能一定会出现，一定会救她，当她终于跨进箩筐，才感到失望，心中也越来越恐惧，看到石无能出现，一腔怨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白云飞走过去，把螺雪公主搀扶出来，然后递给她一粒药丸：“这是从常自在身上夺到的解药，快吃下去！”随后又将姚七娘搀出箩筐。
他们从石窟脱困之后，在张寻的带领之下，来到万春楼。常自在和郑遨躺在楼板上不能动弹，他们轻而易举地夺到解药，便赶到丹凤门来。
姚七娘激动地流着眼泪：“谢天谢地，石大哥，亏得你好了，不然，七娘罪太大了……”
石无能却苦笑一声，转而对周德威道：“令公起来吧，你是为大唐守土，须怪你不得……”
周德威站起身来，看看后面的刘希，以及后面的张寻，明白是这两人放了石无能和白云飞。事也至此，他也不好责备这两人，对石无能道：“石大侠，你的病好得这么快！契丹的进攻就将开始，你看……你看，将士们体力如此虚弱，我们如何应敌？”
石无能冷笑道：“他们吃了二十多人，吃了韩清婉姑娘，吃了我的……我的小儿子，如何会体力虚弱？如何应敌？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周德威道：“种种都是老夫的不是，只要能保住幽州，老夫甘愿领受石大侠的责罚！请石兄弟主持大计吧，幽州将士自老夫起，无不遵命！”
石无能道：“我也不要令公事事听从，你只消听我一句话，无论如何，你不能投降，不能献出幽州，不能献出螺雪公主和姚七娘！你要明白，契丹幽州行营都统李胡性子何等急噪，等到现在还不攻城，那是为什么？他得到阿保机严令，不能让螺雪公主有任何损伤！他必须得到活着的螺雪公主！螺雪公主如果落到他们手中，或者知道螺雪公主死去，契丹即刻就会攻城！眼前虽然艰难无比，只要熬过这几天，就一定会出现转机！河上战局瞬息万变，令公坚守幽州，牵制着契丹和镇定军队，致使他们不能南下夹击晋王，功莫大焉！令公失去幽州，晋王在黄河边上的主力就将腹背受敌，河东就全完了。河上战局如有转机，晋王一定星夜来援。石某断言，这转机已经来了！契丹师老兵疲，屯兵坚城之下，如何经得起河东铁骑一扫！”
一席话好似拨云见日，周德威大喜，多日来的愁烦一扫而空，石无能所说确是至理。
冯道听得石无能的话，也很振奋，转念之间，眼前的局势却不容乐观，他神情依然乐呵呵地道：“石先生所言诚然有理，但是，姚七娘、螺雪公主不出城，契丹如果攻城，却又如何过得眼前难关？”
石无能道：“我有办法让大家度过眼前难关！”
周德威问道：“什么办法？”
石无能道：“让我石无能出城！契丹一定退兵，你们还可以得到粮食！”
众人大惊，齐声道：“石大侠，你是幽州干城，如何可以出城？契丹人对你恨之入骨，如何可以出城？”
第五卷喋血孤城十七 鬼神泣壮烈
墨君和也赶了过来，跨前一步：“石大侠，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城！”
石无能微笑道：“我石无能一身武功已经失去，废人一个，契丹人既然想得到我，我去就是了。一个废人，临死之前为幽州再做一件事，换来两千斤粮食，这是笔赚钱买卖，如何不做？”
听得石无能果然失去功力，众人尽皆叹惋，姚七娘上前一步，哽咽道：“石大哥，是我害了你！”
石无能道：“好个七娘！好个侠义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好教男儿惭愧！石某感佩之极！无心之失，不必放在心上，也是石无能命中该有这个劫难！”
他转身对墨君和道：“黑侠，我正要找你，我欠你一笔债，此刻正是清算时候。”
墨君和大奇：“石大侠，你何曾欠我什么债？”
石无能道：“我答应传你的回燕功，没有履约，现在不传，没有机会了……”
城外传来山崩海啸一般的呼喊声音。
时间快到了，契丹人数万人齐吼，显示军威。
石无能只淡淡一笑，在墨君和耳边轻声说了一阵，最后问道：“黑侠，是否记住了？”
墨君和跪下来，流着眼泪连连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石无能对周光辅道：“少将军，韩清婉小姐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幽州城还得靠你坚守！男子汉大丈夫，拿出点气概来，不要沉湎于儿女私情，当以大局为重！”
周光辅也流泪点头。
契丹人的吼声再次响起。
石无能轻蔑地微笑一下，对周德威道：“老令公，千万记住，螺雪公主是幽州的护身符！保住螺雪公主，才能保住幽州！”
周德威跨前一步：“石兄弟，好男儿！好丈夫！老夫能与石兄弟这样的人物相逢，不枉来世上一遭！老夫记住你的话！老夫必将拘押常自在、郑遨，不让他们干扰我幽州大事！”
石无能朝前面走去，神态凛然，大风翻卷着他的灰袍，高高飞扬起来。
人们朝前几步，高声叫道：“石大侠，你不能出城啊！”
石无能微笑道：“我废人一个，留在城中做什么？我这一百多斤肉并不好吃，也吃不了几口！还是换点粮食便宜！”
他抓着绞车的缆绳。
白云飞扑过来，哭叫道：“大哥！你不能去！”
石无能喝道：“白三，休犯糊涂！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记住我的话，把螺雪公主和姚七娘带到石窟中，寸步不离她们，除非幽州解围，你们不能出石窟，周光辅会给你们送食物的！你要明白，眼前的重重劫难必将玉成于你，你一定会成为名震天下的一代豪杰！”
螺雪公主也流下泪来，终于在心中原谅了石无能，哽咽道：“石大哥……”
石无能道：“小公主，你要好生待那小孩，不然，你会对不起阳同人，也会留下千载余恨！”
螺雪公主点了点头，却不明白石无能话中含义。
姚七娘跨前两步，流泪道：“石大哥，且请暂留片刻，小妹有一事相求？”
石无能面带微笑道：“七娘，不必多说了，这是石无能最好的选择！”
姚七娘哽咽道：“小妹不敢阻拦石大哥，我只求，只求石大哥能抱我一下……”
听得姚七娘如此大胆请求，所有人都呆住了，一个青年女子当众向一个男子示爱，实在惊世骇俗！。
石无能哈哈大笑道：“好啊，得到七娘如此恩惠，前面就是鼎镬油锅，千刀万剐，石某也甘之如饴！”他紧紧地拥抱着姚七娘，姚七娘的脸贴在石无能的脸上，泪水滚滚而下，沾湿了石无能胸前的衣襟。
石无能推开姚七娘，抓着绞车缆绳。
姚七娘道：“大哥，让小妹为你唱上一曲，为大哥送行！”
姚七娘放声高唱起来，她从前唱的大都是情歌，此刻唱的却是《壮士篇》，歌喉激越飞扬，竟然压过契丹万人呼喊：
“……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任务禀常格，有始必有终。年时俯仰过，功名宜速崇。壮士怀愤激，安能守虚冲？……”
众人流着眼泪，齐声相和。
歌声之中，刚才打人的赵弘殷站将出来，高声道：“石大侠今日此举，惊天地，泣鬼神！请石大侠放心前往，我赵弘殷和义社兄弟一定死守幽州，直到我们全部死完！我义社兄弟决不容许任何人说一个降字！谁要投降，我义社兄弟不会放过他，不管他是谁！我义社兄弟还要将今天的事情告诉子孙后代，让他们永远记住世上曾经有石大侠这样的热血男儿！”
这赵弘殷只是个小小的队正，最低级的军官，却站到众人之前侃侃而谈，气概凛然。周德威和周光辅都吃了一惊：属下还有如此人物！
燕赵之地多热血男儿，慷慨壮士，确非虚言，谁也休想轻视！
石无能哪里知道，这个赵弘殷虽然默默无名，却是幽州军队的义社首领，几年之后，他的儿子出世，取名赵匡胤，那才非同小可。在石无能故事的激励之下，创造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开创出大宋数百年基业。
石无能哈哈长笑：“好壮士！好男儿！多谢了！”
他垂下城墙。
城头上一千多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歌声更加高亢激昂：
“……乘我大宛马，抚我繁弱弓。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慷慨成素霓，啸吒起清风。震响骇八荒，奋威耀四戎。濯鳞沧海畔，驰骋大漠中。独步圣明世，四海称英雄……”
歌声之中，石无能大步朝契丹阵营走去。
突然，他听到背后一声清脆的喊声：“石大哥，小妹来了！”
石无能回头一看，却见姚七娘从城墙上跃了下来。石无能大惊，赶紧转身冲去。
姚七娘落下地来，香消玉殒。石无能抱起姚七娘，心头大痛，虎目含泪，道：“七娘，七娘，何苦如此……”
姚七娘一时之间还不得断气，低声道：“大哥，小妹、小妹恨不……恨不早日相逢……”
白云飞也掠下城来，石无能吩咐道：“你把姚七娘带回城上，立即火化，不能让他们吃掉她的遗体……”
石无能再次向契丹阵营走去。
契丹人停止了呼喊。
他们看见石无能一个人走向他们，反而慌了神，赶紧禀报耶律李胡。耶律李胡脸上变色，神色慌张：“这、这石无能敢一个人过来，莫非有什么诡计，他、他、他一定想刺杀我……”
石无能一步步走向契丹阵营。
契丹阵营骚动起来，后退了几百步。
城墙上，幽州将士看见契丹人如此惧怕石无能，歌声更加慷慨激昂！
石无能轻蔑微笑，继续大步向前。
契丹人越加慌乱，又退了几百步。
一个侍卫迎向石无能，高声道：“石大侠，李胡将军有令，你、你不能再向前走了！有话好说！”
石无能道：“你们不是要幽州献出我石无能吗？我来了，只是一个人前来，你们又怕什么？不过，你们两千斤粮食太少！”
那侍卫叫道：“好说，好说，请石大侠暂时留步，小将就去禀报李胡将军，一定再增加粮食……”
契丹阵营果然又推出几辆满载粮食的车子。
常自在和郑遨被关在万春楼上。
这两人身份特殊，周德威不好太过为难他们，只派了士兵看住，暂且不去理会。
几天过去了，常自在和郑遨方能勉强行动。
常自在迫切知道郑遨利用搜魂大法搜到什么，看见郑遨清醒，虽然头脑仍然混乱，神情恍惚，也急忙询问。
郑遨神情呆呆的，忽然摇摇头，露出一丝诡秘微笑：“‘行之五年，面如少女’‘行之五年，面如少女’，好啊……”
常自在焦急道：“云叟老，你究竟得到什么东西？不能独吞好处！”
郑遨瞥了常自在一眼，微笑道：“常大侠，山人告诉你，你相信吗？”
常自在道：“云叟老当世高士，岂会言而无信……”
郑遨苦笑一下，道：“如此，常大侠听好了……请起立，听我说，随我做……发常梳。手掌互搓36下，令掌心发热，然后从前额开始向后梳头，合于后脑。每天十次，可以防止头痛，耳鸣，落发，白发；目常运……”
常自在很高兴，仔细聆听，随着郑遨手舞脚蹈，全然忘了追查螺雪公主的去向，也忘了他们好几天没有吃东西，象中了邪。
郑遨声音如同唱歌，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