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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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塔-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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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白风见她招数奥妙,小手诡异,心中又急又惊,当下双掌交合一击,施出赵门独传雷火掌来。一经施出,嘉玲那连绵的攻势立时为之一挫,手脚略呈忙乱,但只一忽就镇定下来,见隙即入,仍有法子加以凌厉反击,苏白风双掌翻飞间劈打如雷,堪堪御住对方后击之势,然后将她震得退了四五步之遥。

  那老妪在一旁放声道:“好掌法!老身倒要瞧瞧赵凤豪传授了你一些什么技艺?玲儿,施出‘桂兰拍’!”

  苏白风一凛——

  嘉玲首一点,娇喝道:“小心了!”她婀娜前数步,掌法一变,五指微张作花开五瓣状,缓缓拍出。

  那出手的部位极为古怪,右掌先出,左手后发,但左手的威力却远超右掌之上。只见手影重重叠叠,分不出先后。

  苏白风全神应敌,他知道自己面临重大危机,别说是还击,就是退守自保都十分艰难。

  这当儿,苏白风已全然放弃攻击,双足倒踏,不住向后退走。

  嘉玲“桂兰拍”已施到十成火候,形成“哈”“哈”呈片声响,气势的确是骇人至极,苏白风神情好不紧张,他每一步向后踏出,恰恰正好是嘉玲一拍拍实之际,然她左手自横地里反拍而上,苏白风只觉一股疾风直逼下来,自己双足后退之势,立被封闭。

  不容得他有一分一毫之考虑,苏白风右足猛地向右跨了半步,这半步跨得好不玄妙,整个身子呼地转了半个侧面,只破空之声扬起,苏白风已掠到了三丈之外!

  他脱出对方掌拍节畴之外,仍然卓立如故,高大的身子,高昂的英姿,组成超尘绝俗的风仪。

  嘉玲一直迷惘的望着他,双手缓缓垂下。

  那老妪现出困惑的神情,道:“苏白风,你竟能自‘桂兰拍’下全身而退,赵凤豪已经把你训练成第一流了……”

  话犹未尽,只见庙间一开,一个人影一闪而入,沉重的声音说道:“不错,我已把他训练成一流高手了!”


第二十回
  苏白风望着那如鬼魅一般出现的白影,心中一阵狂跳,登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老妪脸上神色也自一变,唇角动了动,没有挤出一句话,却陡地仰天狂笑起来。

  笑声未歇,那白衣人端端向前行了数步,说道:“斐音,不要笑……不要笑……”

  声音是出奇的低沉,但却字字铿锵有力,纵然是在狂笑之声的错扰下,庙中诸人却无不听得一清二楚。

  老妪笑声一敛,道:“这便是你十数年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么?你的第一句话便是又为了要干涉我的行动而说的么?”

  那白衣人恍若未闻,只是不住地喃喃:“不要笑,不要在这个时候笑……也不要在这个时候笑……也不要在这等场合发笑……”

  老妪面色一沉,道:“赵凤豪!赵凤豪!老身自家的事,你管得太多了!”

  那白衣人果然便是武林第一奇人赵凤豪,自从他一怒斗七奇之后,武林中绘声绘影,早已将他传说成神仙一般的人物,此刻由老妪亲口说出这三个字,却是别有份量。

  苏白风情知自己主人行踪飘忽,一生难得在江湖出现几回,不想此刻竟忽然现身在这荒野古寺之中,心中不禁既惊且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分待上前拜见,赵凤豪却挥一挥手道:“白风可以从免。”

  苏白风立刻明白,主人是不欲自己拘泥于繁文褥节,当下无奈只有悻悻退开一旁。

  赵凤豪转首朝老妪道:“走过这一段漫长的岁月,斐音你的火气还是一如往昔。”

  老妪道:“赵凤豪,目下你有资格教训老身么?”

  赵凤豪道:“这话是有感而发,岂可言之教训?”

  老妪哼一声,道:“老身何尝不知你赵凤豪是口是心非,不错,事隔十多年了,老身是丝毫未改当年脾气,但是——但是……”

  说到此处,忽然露出激动之色,猛可一掀衣袖露出左臂,厉声道:“姓赵的!你瞧清了——”

  赵凤豪闻声望去,见老妪那只胳膊上,竟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难以数计的啃啮伤痕,那齿痕凝血之后,早已结成了一块一块的黑疤,厥状甚是骇人!

  苏白风也下意识的转过视线,他只望了那疤痕累累的手臂一眼,眼光再也收不回来了,满面都是惊疑。

  只闻老妪凄厉的声音道:“十数年来,老身每一想及那昔日床头之人的刻薄寡情,心中的恨意是欲盖弥炽,老身每啖自己一口,让滴滴鲜血淌下,便仿佛是在咬着那人一般,也就在这时候,方能稍慰心……”

  赵凤豪颤声道:“你,你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老妪徐徐将衣袖抡下,默然不应,她双眼一瞬也不瞬的盯住赵凤豪,睛瞳里射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异采,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则赵凤豪此刻也许要死了。

  赵凤豪避开她的目光,转瞧一旁的黄裳少女,说道:“玲儿,你长高了,也长得美丽多了……”

  嘉玲细步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迷惘之色,唇角动了动,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凤豪续道:“当日你随母亲离家门时,只不过是个不懂人事的稚龄女孩,也难怪你认不出为父……”

  声音甚是低沉,充满了慈熙祥和,说到后来,语调愈是亲切,一时之间,嘉玲胸头一热,冲口呼道:“爹爹,您……您……”

  老妪神色一变,喝道:“玲儿住口!”

  嘉玲被老妪这一叱喝,吓得闭住了嘴,老妪说道:“老身尝自怀疑,这人为何只在地上投下一个影子,难道下应该有两个赵凤豪么?只因…只因你的爹爹赵凤豪早已死了,现在立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十足的陌生人罢了……”

  赵凤豪沉着声音道:“斐音你不要再说下去,带着玲儿随我回家吧!”

  老妪目注视了他好一会,突然低首嗤嗤笑将出来:“回家?这天底下虽大,还有我们母女俩的家么?你这是白日说梦话了。”

  赵凤豪心子一阵阵绞痛,低道:“为什么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总得不着再试第二次的机会?”

  他缓缓抬目道:“斐音,你就执意不给我这么一个机会?”

  老妪脸色一连变化了好几次,梦呓似地道:“太晚了……太晚了……”

  说着一顿,朝黄衣少女道:“玲儿,这里有位客人,你快快唱只拿手的曲子,也好请他赏赐几个子儿。”

  嘉玲期期一颔首,赵凤豪方自改变了脸上的颜色,立闻“铮”地一声,那老妪已将木琴置身前,弹将起来。

  琴声叮叮的响着,嘉玲随着琴音,踏着细碎的花步儿,低低的唱出一段慢板:“呀……呀……飞过……参花汀……孤雁儿……离不了凤凰城……”

  苏白风听出,在酒铺里她唱的也正是这支曲儿,斯时她那一唱会风靡了铺内一众酒客,苏白风本人就曾陶醉在这轻妙悦耳的歌声里。

  夜风在外面呼啸,琴音在庙殿飞扬,自嘉玲口中进出的歌声竟是微带着一抹愁怨与凄惨:“画檐间……铁马响淞丁,中御榻……冷清清,寒波波……”

  唱到此地早已哽咽不能成声,苏白风凝视着她那愁戚的花容,一颗心子仿佛也随着沉了下去。

  老妪手底下微微顿住,寂静了片刻,始道:“怎么一回事?你——”

  两串晶莹的泪珠自嘉玲眼睫淌了下来,她尖声道:“妈姆,我唱不下去!我再也唱不下去……”

  老妪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立身行上前,将泪流不止的嘉玲捅在怀里,爱抚着她的长发道:“好孩子,难为你了……”

  赵凤豪深深吸了口气,道:“斐音,你做得太过了!”

  老妪闻言大怒,霍地将嘉玲推开,高声道:“咱们这笔死帐是需要算一算了,赵凤豪你说是么?”

  赵凤豪道:“想来这十数年你没有一刻将武功放下,而且据我推测,你似久已练就那内家至尊小天星内力……”

  老妪惊道:“你怎得而知?”

  赵凤豪道:“昨夜你与血岭青狼过掌时,我适在酒铺里面……”

  一旁的苏白风堡时楞住,暗忖:“斯时局面糊里糊涂,赵老爷子竟也杂酒客之中,怎地我却没有发现?……”

  只听老妪哈哈笑道:“原来那装作不胜酒力,伏在一角案上的醉汉居然是你,老身倒被你蒙混过去了……”

  她狠狠望了赵凤豪一眼,续道:“既然当时你是在酒店里,玲儿说的一句话想必你必听见了。”

  赵凤豪道:“哪一句话?”

  老妪道:“玲儿不妨再说一遍——”

  嘉玲一犹豫,道:“若以赵门武学比之母亲,前者似秋江垂练,至于母亲是舒瀚若海,横无际涯了。”

  赵凤豪淡淡道:“好说,好说。”

  老妪压低嗓子一字一字道:“不相信尽可试试,赵凤豪,你接住这一掌!”

  掌声随出,一股巨力应手而发,赵凤豪居然不闪不避,掌力及身,他身形斗地一颤,踬踣退开数步,“喀”一声,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老妪呆了一呆,失声道:“你……功力全失了?”

  赵凤豪勉力拿桩站稳,开口道:“一怒斗七奇,一怒斗……”

  话未说完,顶门上汗泣滚滚而落,“砰”地跌坐地上。

  刹那之间,苏白风有若被人打中了一掌,全身震动,心中狂呼道:“赵老爷子与七奇之战后,果然便散了功,他老人家竟而一直瞒着我……”

  老妪垂下手掌,无精打采地道:“这场架,咱们是无法打下去了!”

  苏白风正待趋步上前,察看主人伤势,倏闻“咿呀”一声,庙门又被推了开来,一人当门而立!

  那人方自入庙,一阵阵腥气立刻刻冲鼻而至,苏白风瞥了那彪大的身影一眼,心头一寒,敞声大吼道:“血岭青狼!你是阴魂不散!”

  来者果然便是血岭青狼,他深凹的两眼射出闪闪凶光,眼珠骨碌碌往庙内一转,最后视线落在跌坐于地的赵凤豪身上,嚎叫道:“赵凤豪!赵凤豪!你还没有死……”

  赵凤豪抬眼望了血岭青狼一眼,冷冷道:“狼兄你既犹健在,老夫怎能遽先西归?”

  血岭青狼嚎道:“真是个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姓赵的你竟躲在这里,哎哎!我老狼找得你好苦。”

  他边说边不住环目四转,伸手一指苏白风道:“此人自承是你的佣人,姓赵的可敢承认?”

  赵凤豪颔首道:“没有错,白风初入赵门时的身份正是个帮佣。”

  血岭青狼凝目道:“胡说一气!咱老狼恁情怎地也无法相信你会调教出这么一个佣人啊!”

  赵凤豪压低声音道:“英雄不问出身高低——老狼你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苏白风只觉全身血液在一忽里都冲了上来,他望望赵老爷子那满呈肃穆的面孔,内心激动不能自己,这淡淡几个字由主人口说出,是格外亲切,也格外的显出其份量,而在另一个角落,嘉玲正用着一种奇异的眼光深长的望着他,就为了这一句话,苏白风似乎有勇气去接触她那锐利如电的视线了。

  血岭青狼道:“咱老狼那有兴致与你咬文嚼字,只是赵家佣人的功力尚且如此,那么主人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赵凤豪道:“你能想到这便好。”

  血岭青狼道:“揣摩情形,似乎咱老狼十年苦练,仍然不是你姓赵的敌手……”

  赵凤豪道:“揣摩情形,似乎你老狼变得聪明多了……”

  血岭青狼打断道:“不错,老狼是变聪明了,而赵凤豪你也未必是傻,想及……想及……”

  赵凤豪道:“想及什么?”

  血岭青狼慢吞吞地道:“老狼既知必败,何以仍敢踏进此庙?是以姓赵的你必曾想及老狼既然走进了庙里,必是有十分的把握了!”

  赵凤豪沉声道:“青狼你有何把握?十年前老夫那一掌不够你受的么?”

  血岭青狼咧着嘴笑道:“那一掌的确将老狼打得骨头都酥了,但十年河东转河西,该轮到老狼来奉还这一掌了!”

  赵凤豪道:“血岭青狼,你的狼牙血功练到九成火候了没有?”

  血岭青狼道:“八成。”

  赵凤豪道:“那么你仍非老夫之敌,更遑论报复一掌之仇了,你快滚吧!”

  血岭青狼阴阴道:“如此一两句话就想将咱打发?姓赵的你也未免也太小觑咱老狼了!”

  赵凤豪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老夫……”

  话未说完,血岭青狼已自阴笑道:“姓赵的!还装什么鸟蒜!你为什么不能站直身子?你那一身骇人听声的功力到那里去了?”

  赵凤豪神颜一变,旋即哈哈笑道:“老夫散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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