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楚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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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王之王楚庄王-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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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元沉吟半晌,未答一言。舍利弗道:“太子殿下,时候已不早了,还请回去向陛下请安。”悉达多无奈,只好跟他们回去。昭元虽然早料到此番回净饭王城极可能会是这个情势,但亲眼见悉达多极不愿意,也自替他为难。

    昭元送完悉达多回来,正自思虑间,忽然旁边侍卫一声“陛下驾到!”便见那净饭王和王后已然转过了门来。昭元心下奇怪,却也只好先行见礼。净饭王笑道:“世侄觉得奇怪,这也难怪。是我们故意让悉达多离开,好让我们与世侄好好谈谈的。”

    昭元一笑,道:“可是为他要出行一事?”净饭王后忧愁上脸,道:“正是。我这孩子本来从小还挺正常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的,老是想什么众生平等之念,硬要离家去修行悟道。这么些年来,我们该说的也都说尽了,他虽面上极是恭敬,道理却是一句不听,反而经常把我们说的哑口无言。我们觉得贤侄与他甚是相投,不知贤侄能否帮我们劝他几句?”

    昭元微笑道:“二位伯父伯母爱护太子,希望他不离开自己,本是人伦之常,并无不妥。不过悉达多所想,却也不全是胡说八道。否则的话,以二位的智慧,也不会就说不服他。”净饭王夫妇互望一眼,都是一时无言。王后苦笑道:“虽不是胡说八道,却也差不多了。小孩子想的事,能有什么道理?”但说着说着,自己却也叹了口气。

    昭元续道:“二位叫小侄帮忙,说是小侄与他投契,说的话他必易听从。但二位请先想一想,小侄之所以与他如此投契,其原因便是因为小侄与他看法基本一致。如今二位伯父伯母却要小侄来劝说他,那不是为难了小侄么?”

    净饭王道:“我们也知道这一点的。只是我们想,我们的儿子听我们说的太多,再由我们来重复,只怕也是无益。而贤侄初来,或许还能听进我们老人一言。贤侄是他同龄人,想来便可顺着他的思路出发,用些别的言来劝他。”昭元默然不语。

    净饭王叹道:“你说,自己都未明之事,便要去实行,而且还因此放弃国王尊位、放弃父母之爱,这难道不是偏执么?这难道还不是错事么?”昭元心道:“看来你们还不知我却也是国王。”当下便道:“人生在世,当求快乐祥和。如今他既然不以宫中为乐,那么便让他出外修行,也是一种欢乐。他虽更喜思考,不以武功见长,但却也绝非纨绔子弟,在外也不见得会受人欺负。”

    王后皱眉道:“可是出外修行,难免浪迹世间。我们乃是刹帝利之贵,虽然我国中不象那些中心国家一般层层森严,但以王子之尊,却怎么能与和那些三四层乃至贱民多做接触?”

    昭元道:“我曾悉达多说过,迦毗罗卫国在上古时候也并无贵贱之分的。现在婆罗门那一套,就算是他们自己能说通起源,也未必真适于迦毗罗卫国。何况紫金肤色之人在别国受人歧视,在迦毗罗卫国却大贵,本身便说明此贵贱之别其实乃是人为造成。既然如此,又何必把那一套看得那么重?”

    净饭王道:“其实贵贱之别,我倒是不太在意。只是我年事已高,膝下他是长子,正好继承王位。可是……”昭元道:“他身为王子,但心却已非王子,并无继承王位之心。要做一件事,首先需做此事之人愿意去做、想去做,才能真正做好。如今他不肯,若是一味强逼于他,他痛苦之下治国也必不如所想,乃是更糟之局。这又何必强求?”

    王后沉吟道:“他就算要修行,修行乃是思绪之事,无需身体亲至。他也可以在宫中修行的啊。便是不做国王,也是一家团圆,起码能安慰安慰我们做父母的。”昭元道:“修行之事,本来难解,小侄自己也还不甚明了,不便妄下断语。但若说起团圆,除了有身之团圆,却也还有心之团圆。若是他每日被困宫中,其心却在万里之外,愁苦无度,那么这种团圆又怎么能叫团圆?何况他先前也曾离开,但不过年余,便又归来看望父母,显然并没有忘记二老。这样的归省乃是身心俱回,纵只短短数天,也要比半圆不圆的团圆好不知多少倍。”

    他看了看净饭王,又道:“在我中土,虽然也有亲在不远游之俗,但却同时还有好男儿志在四方的说法,更还有冠剑远游的传统。男儿处世,当增广见识,光耀世人。若是终生只知依在父母身边,那便永远只能称为长不大的男婴,又怎么能称男人?如今悉达多能有远行志向,不肯一生托庇于父母,那是难得的好志向。若是能得到指点,日后定能光耀迦毗罗卫,万古流芳,成为释迦部的圣人。我劝二位,如果实在不能勉强,那便不如想开些。”

    净饭王见昭元实在不肯松口帮忙,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王后却早已是弦然欲泣,道:“可是人若不圆,心怎么圆?他幼年丧母,是我一手养大,如今却要离开爹娘远行,难道真的是儿女大了,便要抛弃爹娘么?孩子大了,为娘的便管不着了么?”

    昭元知悉达多之生母在他幼年时便不幸亡故,他自小乃是由生母的妹妹抚养长大的。后来姨母摩诃波阇波正式嫁了净饭王,便是现在的王后摩诃夫人。他母子之间虽非亲生,但摩诃夫人姐妹情深,心怜阿姊过早谢世,对他实在便比亲母子还要亲。这多年来的亲手养育,对悉达多来说实是恩同再造,彼此心目中都与亲母子全无分别。

    昭元见摩诃夫人目中泪光隐现,母子天性表露无疑,忽然间想到自己从小无人疼爱,心中一酸,几乎掉下泪来:“我要远行,乃是因为根本无家可恋,无情可依。虽然我被教导当以国为家,却终是毫无亲情可言。可……可悉达多已经有了如此好的家室,却还要远行,这到底是对还是错?我想帮他离家,难道是我在潜意识里嫉妒么?”

    净饭王见他神情落寞,颇有感伤之意,歉然道:“王后哺育情深,难免在世侄面前流露出来,却是让世侄见笑了。”

    昭元连忙定了定神,道:“非也,王后母子深情,乃是至性真情,极令小侄感动。小侄怎有见笑之理?小侄方才是在想,贤伯父伯母念子无错,悉达多年已长大,思求真理,需要远行些时日,却也并非全无道理。今天早晨他来找小侄,自然是希望小侄能以外人的身份,劝说二位能放他远行。而现在二位来,却偏偏又是希望小侄能以朋友和师兄弟的身份,去劝说他留下。这两方面都是有情有理,实在是让小侄为难万分。因此小侄觉得自己所能做到的,也就是各自对你们说说对方的想法,希望你们都替对方想上一想。至于直接劝说,小侄实在也不知该劝哪一方,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劝。”

    净饭王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我们也都知道这确实是让你难做,只是……只是……”昭元道:“小侄有下面两策,说出来二位且莫笑话。依小侄看来,二师兄虽然有远行之志,但却也绝非不孝之子。二位伯父伯母爱子心切,但却也绝非不容儿子追思世间真义。既然如此,那么便有两策,虽然各有侧重,但却似都可以两全。”

    王后喜道:“什么两策?只要能两全,我们还有什么不依的?”昭元道:“一策乃是让他远行,但每过些年月,便回来看望二位老人家,以慰思念之苦。不过我知师兄执着真义,只怕不证大义,心中便不肯轻易回来。因此,这一策却有些为难。”

    他看了看净饭王和王后,见他们脸上都是茫然一片,便道:“这第二策,便是如二位先前所愿,留他在宫中修行。但与此同时,却需延请高人大德来宫中,与他共同研修。”王后大喜,道:“只要他肯,我们定然不惜一切,为他寻找高人。”

    昭元笑道:“师兄本身已是大德高人,若是寻常之人,与他修行根本无益。若是找现实中与他同位、乃至比他现在更具智慧之人,那人却只怕也不肯轻易便来。譬如说,陀宝利国的燃灯长老,那是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来的。况且高人亦需高人识,高人便现于常人眼中,往往也比之常人还要不如。师兄所喜之高人,若无师兄亲自而识,只怕也难高到哪去。”

    净饭王与王后互望了一眼,都是面有难色。昭元道:“所以说这二策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策,其名虽两全,其实不过都是两难之事。二位也不是不明白此事之难,只不过都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小侄这个外人能帮你们多想些因由。可惜小侄才疏学浅,阅历也浅,穷极所想,却也实在难超二位之想。因此,小侄所想到说到的,依然还是些故旧所言。……其实师兄刚刚才回,也不急于远行,怎么也可以先多待些时日再说。在这期间,大家自可再想办法。你们看呢?”净饭王和王后互望了一眼,都无奈地点了点头。

    昭元又道:“世间所谓两难之事,其实都是未经足够思考和权衡利弊之果。因此小侄还有一个建议:不如便趁这些时日,二位伯父伯母跟二师兄好好多多相处,一来可解思念之情,二来也好彼此多想上一想,然后便好做权衡。至于小侄,一来来此地的本意中,便有查访奸邪、救护朋友之意,正好趁此机会出去查访一番。二来小侄既然与悉达多乃是师兄弟,那么若是小侄也掺合其中,难免会有偏颇,影响各位决断。因此,小侄这段时间里,似应着意回避一下为好。再说贵国风情,多有近我中华之处,令我甚感兴趣。譬如说天竺中西北等地姓后名前,而你们却是与中华相类,也是姓前名后,而且肤色也不甚与天竺中西相近。这种种奇异不一而足,我既来了,便正好游历一番。”

    净饭王见他如此说,便起身告辞。昭元见他们离去之态,都是心情沉重,心下也自思量:“我这一番话可说全是废话,说来说去,依然是个不知该如何之局。不知二师兄到底能不能离家修行?现在二师兄已然有这几位高手相随,可比不得上次他从家中偷跑出去。我又失了大半武功,实在无从相助。便是能相助,这可是他们一家团聚的事,我这外人最好还是不要太掺和其间。”他想来想去,实在也无办法,便干脆信步出宫,到街市上观察情势。

    如此几日,昭元果觉此国比起天竺中西部来,确实是不甚注重种姓。这是因为,虽然他们也还是歧视之语之行不绝于耳,但却多半并不提及种姓,而主要是论具体的家族门第、富贵官职等等。净饭王父子对于是否远行的事,也依然没有主张。

    昭元等了几日,心中渐渐焦燥起来:“若他们总是如此,我岂非也要耗在此处?那小姑娘可怎么办?莫西干等可怎么办?唉,说起来我还真盼望就是这里的人去劫持那小姑娘的。此地种姓不盛,劫持者未必便是想劫她去折磨或是要挟什么,她便能少受些苦。”

    那些劫持她的人皮肤怪异,已令昭元越来越疑心就是贱民一伙。那么如此说来,她们是不是并非想要伤害她呢?可这小姑娘实在太美太奇异,怎么也无法跟那些通常见到的贱民扯上关系。那么她会不会根本就是从小就被贱民劫持,想有什么大用,或是用来威胁什么的无辜贵族孩童?那样的话,她们会不会吓唬她、威胁她、逼迫她?

    昭元越来越觉担心,却又毫无办法,只得打定主意:“今天若是还无主张,那么我便自行先回去了。日后若有机会,我便再来,也是一样。”他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一松。

    正在这时,他远远见一大群人围着吵闹喧哗,似乎有什么极可鄙可笑之事。昭元心中一动,快步上前拨开人群。只见中间一人坦胸露腹,身躯极为胖大,全身除一条裤子外可说别无他物,完全是一幅流浪汉的样子。可是这人却又跟一般的流浪汉完全不同,因为他始终满脸笑容,呵呵连声,就象是对这生活极是满意。即使旁边有人拿东西朝他身上扔来砸来,他也丝毫不生气,反而还对那打他砸他的人微笑致意。

    昭元心中微奇:此人似并非贱民,而是乞丐。可是但凡乞丐,大都要面黄肌瘦,病容满脸,才能博人同情得到施舍。这人如此福相,又显得如此欢乐,那可怎么能博人同情?又怎么能得人施舍?

    昭元越想越奇,便问旁边一人道:“请问这位兄台:这个乞丐是什么人?何以有人打他笑他,他也不生气?他到底想要什么?”那人笑道:“这个乞丐说是乞丐也是,但若说不是,却也不是。他自称不是来求人施舍的,而来施舍人的。”

    昭元大是惊奇,道:“这是怎么回事?”旁边一人鄙夷道:“看他样子,象疯却又不象疯,谁知是怎么回事?前几天的时候,据说他还有几件衣服穿在身上,现在看来已是都施舍给别人了。可他却还是口口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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