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楚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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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王之王楚庄王-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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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元见他们执礼极恭,又见先前威势,知道梵天权威确实极大。他忽然心中一动,暗想:“我现下全无反抗之能,自然无可救得他们。可我若真的应承下来,说不定便能成这宫中大贵人。那是我便可命卫士们将他们放出,或是看管放松些,其后再寻找机会逃跑便是。此等易事,如何不为?”

    但转念一想,却又觉不对:“不对。这大梵天乃不世奇人,岂会不知此一关节?他先封了我的武功,还有什么‘后着’,显然是不肯轻信自己。他不让我知晓三位兄弟所囚之处,还故卖关子,显然便是一道心理链子,说不定还特意吩咐过属下不可告诉我。我倘若不在此呆上十年八年,受他驱使,真心得他信任,他岂能松口?但若真是那样,我倒还真成了他的弟子了,只怕思维也已有变。不知到了那个时候,我现在的普爱众生之心,还能剩得下几成?”他想到这里,顿时又是愁肠百结,一时间全无主张。

    又穿过几重殿堂,已是来到一小殿内。这小殿甚是朴素简陋,除了普通之桌椅之外别无他物,与一路所经过之地的豪华壮丽全然两样。同时,其满殿中都似飘着淡淡的香灰味和极轻微的梵唱,让人有心地空明之感。昭元正自心头称奇,忽见哈奴曼和拉玛来到一处垂着帘幕的静室面前,恭敬拜倒,道:“梵天左右胁侍拉玛、哈奴曼拜见燃灯长老,有事相禀。”

    那里面毫无动静。但二人全自跪立不动,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也没有重复刚才的话。昭元本想询问,但又止住。过了片刻,里面终于传出一声极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二人道:“谢长老。”立刻脱下鞋子,放于一旁,回头朝昭元看了看,道:“晋见燃灯长老,当脱履示敬。”

    昭元本来不愿意脱鞋,但看了看那帘幕内,却见似乎有一极老之人跌坐于一蒲团之上,心头先就起了些敬老之意,不免有些犹豫。他再一细听,又觉那微微梵唱似乎便是从那老人口中而来,而且其每一声都象是清心平欲之响。昭元心中不由自主地又生出一股敬意,便也勉强学样脱了鞋,跟着他二人而入。

    进去之后,拉玛和哈奴曼又再跪下,膝行至那老人面前道:“我等奉梵天之命,特来请长老管教一个顽人。”昭元却不下跪,只是跟着二人到前面。那燃灯老人须发皆白,长眉寸余,皮肤也甚是松弛,一派慈眉善目模样。而且他看起来,似是年纪极老,便没百岁,也有八九十岁的样子。昭元向来尊重长辈,便面对恶人,只要对方年纪比自己差上一辈,便不肯出言过于不敬。此时一见这老人年纪极尊,面貌安详,虽仍是不肯下拜,但心中已微微倾折。

    燃灯老人并不说话,口中仍然是不时低吟,拉玛和哈奴曼却全无催促之意。又过了片刻,燃灯老人终于又缓缓道:“师弟怎么又把人送来了?他先前都已经送了两个过来,说是不再送了,如今怎么又送啊?”

    拉玛道:“梵天说,此人人材难得,但却见识浅薄,愚顽不灵,非长老之大智慧,不足以点化。是以,他才想最后一次请长老劳动万金之体。”燃灯老人双目微闭,叹道:“他每次都这样说,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如今却已是第三次了。”

    拉玛和哈奴曼都不敢说话,只是跪立不动。过了良久,燃灯老人才道:“也罢。人都已经送来了,我又是本教长老,自会料理此事。你们俩回去吧。”拉玛和哈奴曼磕头道:“谢长老慈悲,体谅我等。”说着便又膝行而退,直至退开丈余,才站起走出帘幕,竟自始至终没有看昭元一眼。昭元心中暗奇:“他二人倒是放心得下我。这长老如此老迈,只怕都经受不起常人之指,要是我忽然想劫持他,他们也不怕么?难道这位老人也是一位大高手?”

    拉玛和哈奴曼一走,室中只剩下昭元和燃灯老人面面相对。燃灯老人闭目梵唱,全不理会昭元。昭元看来看去,思前想后,怎么也觉得这老人不似什么高手模样。但不知怎么的,他却又越来越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先前那个想劫持这老人的念头似乎非常幼稚可笑。

    昭元呆立良久,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既说不出来又不知该往哪里走。他转了几念,忽然心头戒备起来:“劫持别人以求自己脱险的想法,我可是动过好几次的,最后要么是不屑为,要么是不愿为,要么是不忍为。可是我却还从未如今天这样,觉得可笑的。难道我不知不觉间已为他所慑了么?这轻声梵唱,难道和天龙八部的魔音魔舞有异曲同工之效?”

    当时昭元力斗天龙八部之时,已然领教了那魔音魔舞之厉害。那魔音先是半天不来攻击,其实却是暗中试探人心性情欲所在。然后,其便以被围攻者最不防备、最纯之情感入手,令其不但不提防,反而主动配合。中魔者中至深处,便连那六个粗怪汉子的拳招掌法,看起来也能象是美女艳舞。当时若非依维齐看出端倪,冒死惊醒昭元,昭元随后还发现以狮子吼能克制他们的法门,只怕当时便会出丑被擒。这老人乃是梵天师兄,而梵天功力就已经令他无法超越,那么这老人之修为比梵天更高却也不足为奇。

    昭元想到这里,警惕顿时大盛:“这老人很可能能迷惑自己心防,让自己不知不觉乖乖为婆罗门所用。怪不得大梵天要送自己来这里。”他想到这里,忽然也坐下来,平心静气运那清凉功法。等他运了一阵,觉出自己心神和以前一样,并无异样,这才放心。但心头对这气氛却始终有一种肃穆之感,怎么也难以消褪。昭元想了想,正待再行运功,忽听到燃灯老人缓缓道:“年轻人,你为什么要来梵天圣地?又是为什么被梵天送到我这里来?”

    这声音极是细微,发出时似是遥如天际,却又似近在心灵。昭元一听这声音,心中居然涌起了一股不应隐瞒什么的念头,不由自主地道:“在下……在下是为救朋友而误闯此地的。”当下便把自己是如何来此,又如何被擒,最后又被要求拜师而自己不允的经过说了。他一时口快之下,甚至将那要被救的朋友本是贱民,也想都不想就直说了。

    昭元说了之后才忽然醒悟,大是后悔:“他身为大梵天师兄,乃是大贵中的大贵。若他知道自己乃是为了救一贱民,只怕一下翻脸,就直接叫人将我拉出去砍了。我虽并不惧死,但既然已想暂时隐忍下来、看看还有没有机会,若只因这一句话就被砍了,那岂不是还不如早死?”但话已出口,却已是无可收回。幸好察言观色之下,那燃灯老人似乎并无怒容,也无鄙夷之容。昭元心下稍稍心安,但只要稍微一多想,立刻便又是直打鼓。

    燃灯老人半晌不说话,又过了一会才道:“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可是怕我看不起你想救贱民?”昭元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正是。”燃灯老人忽然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众生平等。贱民虽然凄苦,终是生命一条,却又有何不可施救?”

    昭元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虽然做了种种心理准备,可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自己四人一直跟天竺人众争论、乃至引发仇杀的想法,竟会从天竺地位最尊的婆罗门大梵天师兄之口发将出来。婆罗门乃是这些规范的制定者,怎么会有人有如此之想?这老人是在骗自己么?他是在故意先软化自己,然而再趁机控制自己思维么?

    昭元惊奇之状,自是尽皆收于燃灯老人眼中。燃灯老人笑道:“听你所言,乃是中土之人。看你气度,亦是帝王之身,说不定还曾身居高位,称王称尊。你既曾执掌国事,自然便知一国之中,上层肉食者需多谋国事。一些在小民中视为大逆不道之言之事,在他们处置国事之时,却不但可以说,可以做,有的时候还不得不说,不得不做,只是瞒住小民而已。我为婆罗门顶层,这些小民说起来万恶不赦的话,被我说了出来,又何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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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竺爱恨 第二十九回 扑朔迷离现明灯(六)

    昭元微一沉吟,莫名其妙地觉得这老人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同时也对这老人越发好奇起来。最起码来说,自己一路而来,梵天离宫中殿塔都极是壮丽,便是两廊的卫士偏房,也都陈设豪靡。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地位极尊之人,却住在这个极是简陋的小殿静室之中,与周围显得极为不相匹配。那些下人的服饰都极是华丽抢眼,可这老人身上却仅一袭布袍,其上百衲层层,只怕已穿了二三十年还有余。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一切虽与周围都格格不入,可却又都与这老人是那么地契合,根本就无法想象这些只是临时为了欺骗自己而拼凑装作的。既然所有这一切,无一不在透着这老人的卓尔不同,那么现在由他说出这些话来,又有什么不可能?

    燃灯老人慢慢又道:“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想来是你也有此想法。我很想听听,你何以认为众生平等。”昭元心想:“若说中土本有此说,这老人却未必去过中土,未必很明白中土传说渊源,一时半会未必能说得清楚。何况便中土中,持此说者其实也是少的可怜,大半也都是自以为是欺善怕恶之徒。……看来还是以天竺之说来言方便些。”

    昭元想来想去,终于道:“在下以为,既然贵教认为万物都是梵天所创,而人也都是梵天所化,那么便都是大神一体。他们所化虽然是源自不同部位,但却都是相互依赖,并无贵贱之分。既然在大神身上时本身并无贵贱,那么又何必在现世中分什么贵贱?若坚持如此,反而显得梵天大神身上也有低贱可鄙部位,岂非也是对先神不敬?晚辈觉得此中颇有不通之处,是以才有异议。”

    燃灯老人笑道:“原来如此。只是你这话即使有理,却也只是针对四大阶层。我若说,本教向来不认为贱民是大神身体所化,自然他们该受轻贱。这你如何解释?”昭元一呆,一时无言可答,只得道:“那些贱民……本来是婆罗门和刹帝利杂合所生,若按教义,似乎应处于大神颈部才对,其实还是大神灵肉所化。贵教何以要认为他们是非大神所化的贱民?”

    燃灯老人慢慢道:“按照教义,这些人乃是犯了罪。这便如一人身上生了毒疮,虽也是肉,但只有将败肉挖掉,丢而弃之,人才能健康。莫不成你还要将它再放回身上,让它长好?”

    昭元又是一呆,想了一想,道:“犯了罪自然要受惩罚,乃是常理。若没有犯罪,自然便不该受惩罚,这却也是常理。就算是这些被贬为贱民之人犯了罪,起码他们的儿女并未犯罪,那么至少他们便不应再受惩罚,也就不该再被看成是贱民。推而广之,现在贱民大都已是原来贱民的后代,自然也不该再被视为贱民。”

    燃灯老人道:“一块败肉丢之地上,天长日久,自然化为尘土,不再是血肉。尘土之后,自然还是尘土,难道还能又长出血肉之物来?既然不能长出血肉之物来,自然便不能与有血肉之人相提并论。是以贱民的后代也是贱民,这乃是天地间的固有之理,有何不妥?”

    昭元无言以对,心头微乱:“是啊,尘土中确实不能长出血肉。可难道贱民的后代,就一定要世世代代去当贱民?难道他们便真的天经地义该受苦,根本无可解救?”他不住地喃喃自语,虽极想为贱民解脱,可却又一时间找不到好的浅显理由。燃灯老人微微一笑,道:“娃娃,你心地是极仁慈的,立意是极好的,可是却中了一个思维圈套。”

    昭元一怔,忽然眼睛一亮,道:“不错。你所用比喻虽有寓意之效,但却不能喧宾夺主,更不能完全代替问题本身。血肉化为尘土,一是有生命之物,一却是无生命之物。而四大阶层和贱民,以及他们各自的后代,可无论怎么转换代数,都还是有生命之物。”

    燃灯老人哈哈一笑,振动衣袍慢慢站了起来,深深望向窗外,道:“娃娃,你也明白了。你这解释本身也未必很有道理,但起码也已知道超脱思维圈套之重要了。其实我们的理解,很多本来是以教义为基础的,可现在我们却又偏偏是在思考教义本身是不是正确。若是以其自身为基础而辩,又如何能得出结论?”昭元也站了起来,笑道:“老先生说的是,但世人偏偏就是喜欢如此。世人往往一开始便认定一点,从不怀疑,以此以推万物,终于有失偏颇。”

    燃灯忽然扭头朝昭元看了过来,那本来极是平合的眼中忽然射出明亮的光芒,一字一顿的道:“那么人们应该如何避免这些偏颇?”昭元见他忽然直直瞪视着自己,令自己完全无法回避,心头微觉慌乱,定了定神,慢慢道:“只怕并无良策。不管人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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