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见芭提小姐和席恩,她便愧疚难当,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在做出补偿之前,她更不愿和他们接近,因此希望席恩能在和平宁静的歇泊里多待些时日。
矮人姑娘临别时犹豫不决地向莎拉吐露一个秘密,她说:“我不知是否该把这件事告诉你,我的好人,但大伙都死了,包括我的曾祖母,再保守秘密也没多大的意义了。我想告诉你,被盗走的红眼珠是沓泊里的珍宝‘忒索’,它拥有探视过去的力量──是的,只要是过去曾发生的事,都可以通过它看到──我说,你们如果要去寻找塔嗒先生,请尽快吧,我很担心他会落到和我曾祖母一样悲惨的结果!”
“衷心谢谢你,小姐,祝你一路平安!”莎拉再次叮嘱席恩要将芭提小姐安全护送到邻村,她目送他们飞走,回头对德纳斯说:“久里安先生,相信你也听到了。我不得不向你请求加快行程,你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抵达芙城之前,塔嗒先生若真的遭到不测,那样就太不幸了,我想,我们现在只能指望你的帮助了。”
“非常愿意提供帮助,我的太太。”德纳斯愉快地回答道。
“好的,那么我们快些出发吧!”莎拉看着她的另一位朋友,“萨克,你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我很好。只是我不赞成现在前往海底城堡,因为……”
莎拉难为情地叫起来:“噢!你又来了,萨克,我都说了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这个时候就别再这样计较我和久里安先生之间的事了!”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萨克瞥了眼仿佛有些得意的德纳斯,沉下脸说,“如果真的如那位小姐所说,红眼珠有窥视过去的能力的话,那么相较于塔嗒先生,我更为阿米迪埃和玫海的安危担忧。”
“你是说,墨王会先去对付莱卡夫妇?”
“我相信是的,假如这事的始作俑者真是他的话。因为通过红眼珠,他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阿米迪埃的住处,而要阻止我获得武器,最快的方法不是杀了塔嗒先生,而是直接对武器打造师下手!”
“天哪!那你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应该回去,莎拉,这是唯一的办法。”萨克说,“至于你,德纳斯先生,我们将不得不与你在这里道别,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也请允许我祝你独自旅行愉快!”
“你说什么?!久里安太太应该和我回家,成为我的妻子!”德纳斯跳了起来,狠狠瞪着他──而对方也同样冷冷望着他。
莎拉急忙拦在两人中间,双手各撑着一方的胸膛,她大声叫道:“噢!都停止吧,看在老天的份上!你们俩的想法我都明白了,但我都不接受!我有我自己的主意,听着,我不改变原先的计划,那就是──前去寻找塔嗒先生的鳞甲,但是由我和久里安先生两个人去,而萨克你,先回到奎斯特去保护莱卡夫妇。”
毫无疑问地,这个提议立即遭到了萨克的拒绝:“这绝对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莎拉说:“我坚持如此,萨克,你要相信,我不会有事的!虽然还不清楚墨王的目的,但现在他不会要我的命。反倒是你,应该为自己多考虑一下,墨王想削弱你的力量,为了就是要杀死你!”
“噢!但愿他一切都冲着我来,我求之不得!可事实上,他恨你,他想伤害你……”
“别说了,什么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总之我会小心的,萨克,请在奎斯特等我回来吧,这次轮到我帮助你了呀!”莎拉笑了笑,抚着他的脸颊,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的嘴唇,“多保重!”
趁着萨克愣在原地发呆的空档,德纳斯带着莎拉飞走了。
呼啸而过的风打乱思绪,萨克回过神来,望着空无一人的旷野,只觉得浑身冰冷颤抖,仿佛被夺走的不止是体温,还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东西。多么残忍啊!
“莎拉,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他长长叹了口气,仰头用手遮住眼睛,“如果失去你,我还要武器,还要力量干什么用呢?命运还要捉弄我多久,你还要折磨我多久呢?”
―――
一路行程,没有给莎拉留下太多的印象,只是身边的德纳斯显得分外高兴,十分殷勤体贴。她心里惦记着刚分手的朋友,又对即将要面临的危险惶惶不安,但她是如此坚定,丝毫没有为此后悔。对于能给她的朋友以微弱的帮助,她十分自豪,于是渐渐地,不安和恐惧也在慢慢消融。
当太阳照耀在那片海域正中时,莎拉和德纳斯来到位于东岛青布鲁西南面的山林上,他们要顺着石桥走到河流的另一头去。
“到这儿来,请把手伸给我,”德纳斯语气柔和地说,“我可不能冒让你跌下去的危险。”
莎拉照他的话做了,他的手掌比想像中要温暖──他有体温……她想起在对话中提到过的“行尸”,当时德纳斯不但没有否认,还因受到剧烈刺激而犯了心痛病,在所有人看来,那几乎等于默认了──那么,她倒想明白,行尸怎么会有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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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这里其貌不扬,离海又遥远,却是通往海底城堡的结界通道入口所在地,也是从陆上进入城堡的唯一途径。”黑布蒙面的年轻人并没注意到,喜滋滋地向她介绍,“你看!眼前这个瀑布虽然发出巨大的水流声,但若是仔细分辨,其实水根本没有流动,假如再用手稍作摆动的话,瀑布表面的水就会散开,露出结界的大门。”
“真的吗?”莎拉站在附近的石头上,将信将疑地伸手远远探过去,“哗啦”一声,激流打湿了袖子,却压根不见什么结界踪影,她叫起来,“见鬼!你在用胡话捉弄一位无辜的女士,真是失礼!”
“捉弄?我!”德纳斯焦急地走上前,“这真是讨人厌的说法,我也从不捉弄人。”
“噢,这点倒是与我正相反!”莎拉耸耸肩,看着德纳斯先生笨拙地脱下斗篷,卷起两个宽大的袖筒,扶着石块慢慢爬到瀑布边,她突然觉得想笑。“不过你看起来的确认真而古板,直来直去,单纯得要命,我猜你大概从未说过谎话吧?”
德纳斯回头怔怔地望着她,像是在仔细思考她话中的含义究竟是褒是贬,末了他想通了似的叹了一声,说:“你是指,我的个性──唉,我也知道有时候我的脾气很差,急躁极了……”
“你想哪儿去了,先生,我可没指责你的意思,从单纯和坦率方面来讲,我们还真相似呢。况且,我的脾气也够糟糕的,如果话中有令你不愉快的地方,请你原谅我。”
德纳斯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从他的眼睛里,莎拉可以看见一种纯然的光彩,就像得到父母嘉奖的孩子所表现出的喜悦,她便突然间不敢直视这双漂亮的眼睛了。
“还是快点儿打开结界吧,久里安先生,我可没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好的好的。看我多傻啊,许多年没有来,竟然忘记了这个结界有特殊的机关,不用点诀窍还打不开呢。”可在莎拉看起来,他不过是把两只手掌贴在瀑布的水流上而已,与其说机关,不如说是他的身体与结界产生了共鸣,而使得结界敞开大门。她差点就要直截了当问他“究竟是什么人”,但终于还是忍住了。“也许再过不久,他会自己告诉我的,他的真实身份。”莎拉心里想。
德纳斯介绍说:“这便是通往海底的结界通道。”
所谓结界通道是把结界扭曲或重建后得到的某种连接两地的特殊空间,它本身与普通结界一样由魔法构成,可以被更强大的魔力摧毁,但又与普通结界不同,进入结界通道的人会被强制性移动到结界的出口,而且,不能够返回。在很久以前,人们还不擅长飞行的年代里,这种结界通道被认为是最好的远距离移动工具,制造通道的黑魔导士也因此得到很高的赏金,而随着行动力的开发利用,空间移动已不是难事,因此渐渐地结界通道就被弃之不用了。它们的制造者衰老死去之后,通道也随之消失,于是如今这世上,只有少数地方还存在着这种旧时代的移动工具,莎拉现在面对的就是其中一条──连接东岛陆地和海底芙城的通道。
当莎拉睁开眼睛,闻到散发淡淡腥臭的空气时,她就知道已经到达了海底。德纳斯施放的隔离屏障包围着她的整个身体,使她在海底能够像在地面上一样呼吸自如,而且不会感到寒冷。
莎拉仰起头,屹立在她面前的是一扇仿佛直通天际的高大石门,门上什么字也没有,却有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直愣愣瞪着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我想他在看我们,难道是错觉吗?”莎拉不禁退了两步,不留神撞上一棵冒着红光的珊瑚树,两片淘气的贝壳夹住了她的耳朵,把她吓得尖叫起来。
久里安先生连忙抱住她脖子,轻轻在珊瑚树的胳肢窝下挠痒痒,贝壳受不住便张开了嘴巴,可怜的莎拉这才挣脱出来。
“嘿!它们对我可真亲热啊,还咬耳朵呢!”莎拉喘口气,把久里安先生挽住她的胳膊推开,扯了扯外套的下摆,“谢谢你先生,我没事了。这儿的气味真不好闻,可以告诉我这只像便桶一样的眼睛为什么这样瞪我吗?”
“别担心,这是守卫芙城的眼妖,他总是这样瞪着别人,从早到晚,直到老死,然后由他的同胞继续接替它的任务。一般来说,他是很温顺的,只要别激怒他。”
“激怒他,你是指哪种情况?”
“比方说──呃,你刚才把他形容成一只……”
“噢!真是,你为什么不早说?”一道愤怒的白光从眼妖身上发出来,“噌”地向莎拉射去,她急忙躲开,心虚地吐舌头。
这时候德纳斯便将他不甚强健的胸膛移到莎拉前头,张开双臂,像他曾经的誓言中所说,“用身体替她遮挡伤害”。在他庇护下的莎拉一时之间感到迷惑,也许有只雀鸟在她心口蹦跳了两下,或者只是事出突然让她神经紧张,总之她体会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不由自主揪紧了心口。她想,他并不高大强壮,也谈不上有力量,可必须承认此刻他十分可靠。
在白光笼罩中,德纳斯泰然地摘除帽子,以及脸上蒙面的黑布,向着眼妖侍卫展示他的面容。他的金发耀眼极了,就像一片流淌的金沙,折射出百种美丽的光芒,莎拉本能地闭上双眼,等再次睁开时,光芒过去了,德纳斯又将自己掩藏在黑色当中。而通往水底妖精城的大门,随着眼妖一声吼叫,轰隆隆地打开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对海底的世界很了解吗?”莎拉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她在德纳斯的眼睛里看到犹豫一闪而过,她猜想他终于要说明一切了,可是他沉默了老半天,把本就模糊的音节拖长,末了还是没说明白。
“好啦!别愁眉苦脸了!”莎拉摆摆手要他别介意,“我不会再向你打听有关你的秘密了,我发誓!哎,毕竟谁都有不愿述说的过去,你有我也有,硬逼你说出来那多没劲,来想些轻松点的事吧,来!”
进了芙城,莎拉才叫大开眼界,她频频发出强烈的赞叹,两手合拢在胸前鼓掌,都拍疼了。五彩斑斓的海底岩石构成了海底妖精们的家园,既壮观又不失精致,追求美感的他们用细小的海草和贝壳装饰屋檐,用鲜艳的色彩粉刷墙壁,又用珊瑚棒围出花园,种植自己喜爱的花草。各种年轻的鱼形妖精挥动优美的尾巴在马路中穿梭,游动之后留下一串梦幻的水泡以及清脆的笑声;那些年老的太太就坐在院子里,用极细的海藻丝纺纱织布,一边哼着懒洋洋的小曲,时不时吃两口新鲜的小米虫。整个城市如梦境般动人而不真实,仿佛一遮住眼睛就会从面前消失似的。
城里的妖精见了陌生人就稀奇地围拢上来,玩耍的不玩了,织布的也不织了,统统绽开灿烂的微笑,热情地接待两位客人,四周一时间喧闹起来。然而一听说是来找寻老乌龟塔嗒先生,众人立刻像是被乌云蒙了脸的太阳,霎时寂静一片,紧接着便骂开了。
“噢,这两人是来找那个‘老东西’的,天哪!我真诚地怜悯他们!”
“老领主的客人!啊,怎么样的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