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嘉时洋洋得意,直到晚上回家时,还忍不住说道,“刘东那家伙,整天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没想到也就是个中等水平嘛。”
秦言有些无奈地笑笑,不置可否。
其实他早就看出了刘东的成绩不会太好,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王来娣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只考了三十几名。
秦言心里有些唏嘘,可他知道,考试从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王来娣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赵一鸣倒是开心得合不拢嘴,据说他的父母连夜从家乡城市来了N市,一家三口特地下馆子庆祝他的成绩实现了质的飞跃。
贺嘉时听了,着实有些羡慕,他自己考得挺也不错,可他的爸爸却只会说,“你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第二天的晚自习上,贺嘉时像往常一样,一边写作业,一边时不时地跟秦言说上几句闲话。
只不过,今天刘东却很不对劲,他不仅没回过头来与秦言说些有的没的的话,没有问秦言一些愚蠢至极的题目,没跟男生插科打诨、也没跟女生打情骂俏,反而异常的安静。
不过,贺嘉时感觉得出,刘东一直无声地关注着自己,只要他一听到自己有什么动静,就生硬地干咳两声。
贺嘉时心中烦躁,腹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刘东暗恋自己呢,平日里刘东“叨叨叨”说得欢,怎么现在就不让人开口了?
晚自习时,教室里照例嘈杂而混乱,贺嘉时不理刘东故作姿态的干咳,照样拽着秦言,指着卷子上的错题问东问西。谁知赵中亚却突然从讲台上大步走下来了,气冲冲地吼道,“贺嘉时!不要让我每天都管你的纪律!”
“每天都因为你耽误全班的时间,全班六十个人,我要是在每个人身上都花两分钟管纪律,那就是两个小时,别的同学还要不要学习了?”
贺嘉时不明白赵中亚究竟又犯了哪门子的神经,难不成他又要立威?而自己又碰巧成了他的鸡?
于是,贺嘉时只能闭嘴。
课间,赵中亚朝他俩走来,贺嘉时本以为赵中亚是来骂他的,谁知他却将秦言叫去了办公室里。
秦言放下笔,自己也有些纳闷儿。
赵中亚带着一身的低气压,一路上,他都绷着张脸,路上遇到同学打招呼,他也不搭理,最后,特地找了间会议室,两个人一同坐下。
赵中亚对待秦言的态度倒是比对贺嘉时好许多,毕竟秦言向来都踏实肯干,饶是坐在贺嘉时身边,也堪称是“百毒不侵”,更何况,秦言还刚刚考了班里的第二名。
赵中亚脸色慢慢变好,先是问了秦言好些关于学习的事情,诸如来到N市习不习惯?高中的课程有没有感觉不适应?
秦言云里雾里地,还以为是母亲的同事托了赵中亚格外关注自己,只回答说一切都好。
接着,赵中亚又推心置腹地说,“咱班里的这些同学啊,我看得出来,你属于比较成熟懂事的,也是比较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
秦言一愣,赵中亚好大一顶高帽给他扣下来,秦言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坐得更端正了些。
接着,毫无铺垫的,赵中亚的语气突然严厉了不少,“你跟贺嘉时是老乡对吧?我看你们关系挺好啊?”
秦言怔了几秒,这才明白赵中亚找自己谈话的目的在贺嘉时,他不想撇清自己,如实说,“嗯,我们关系很好。”
于是,赵中亚的声音更大了,“关系好也得分场合啊!我看你俩在一块儿老是不学习,不光影响了自己,也打扰前后左右的同学。”
秦言心里“咯噔”一下,他没再说话。
赵中亚又突然放缓了语气,皱起眉头,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是咱们班最努力的人之一,这次考试呢,你的成绩也是挺不错的——”
接着,他换了副论调,“但是,一时的成功不代表什么,你得能守得住现在的位置。我知道你初中学习很好,中考考得也不错,这次期中,考查的是你之前的基础。可你要明白,光靠基础是不行的,高考是一场持久战,不是说你今天考了第一第二,到时候高考就能考上985。我见过多少学生,高一学习不错,到了高二文理分科就滑下来了,等到了最后高考,连个普通一本都考不上。”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学习态度,能把这个第二名保持下去么?”
秦言手心里冒了一层的汗,他干笑道,“老师,我知道了,我们以后注意。”
赵中亚却有点嫌恶地“啧”了一声,“秦言啊,不是我不相信你,很多同学,甚至还有老师,都特地跟我反映,贺嘉时老跟你讲话,影响非常不好。”
秦言愣了几秒,垂下头去。贺嘉时虽然话多,可还远称不上班里的“害群之马”,且不说那些后进生,就算是刘东和赵一鸣他们,也要比贺嘉时吵闹不少。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老师、同学特地跑去跟赵中亚讲贺嘉时影响他们学习呢?
赵中亚像是思索了一番,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这样,王来娣这个女生呢,说话少,性格沉稳,估计咱班里,也就她能压得住贺嘉时那脾气。”
“你跟王来娣换换位置,你去跟刘东做同位,让王来娣跟贺嘉时做同位。”
顿时,秦言心里便跟明镜一样透彻了,他正视着赵中亚的眼睛,“老师,我以后会多注意的……”
赵中亚自然不想听秦言的这些废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是老师我是老师?你说了算我说了算?”
“讲了一箩筐的道理,就是讲不通是吧?”
秦言有点无奈,他没再说话,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他只能接受。
回到教室后,赵中亚马上指挥几个同学帮忙,将王来娣的桌子推到了后面,而秦言的那张桌子,则被推到了刘东旁边。
贺嘉时一头雾水,看看赵中亚,又看看秦言,秦言却一脸无奈地冲他摇了摇头,小声对他说,“别闹”。
作者有话说:
1。为避免不了解高考制度和省实验设定的同学产生误会,先解释一下哈,高一没文理分科,一共考9门课,满分1050,当年我读高一的时候,几次大型考试成绩都在880,890左右,我不是班里的前三,依稀记得当年班里的第一大概考930左右吧。以秦言全班第二的设定,考920左右不算特别高,属于非常合理的~
2。赵中亚敲打、拿捏、或者说是利用秦言的这段儿剧情,是我初中时亲身经历过的,不评判是非对错,仅搬来塑造角色。
第29章
回家的路上,贺嘉时一直追问秦言发生了什么,秦言挺心累的,只说,“老赵呗,非要调位。”
贺嘉时有点不高兴,语气不善道,“怎么全班都不调,就我们调?”
秦言心烦意乱,他“哎呀”一声,没说话。
自打开学以来,秦言就不太喜欢赵中亚,此番赵中亚跟他聊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贺嘉时倒是一直挺喜欢这位年轻班主任的,哪怕赵中亚总爱杀鸡儆猴,贺嘉时却从没真正厌恶过他。
贺嘉时常说,赵中亚性格开明,对待学生很真诚。也正因如此,秦言不愿意在贺嘉时面前讲赵中亚的坏话。
贺嘉时看秦言不太想说,也没再勉强,他懒得再管了,反正猜也猜得到,准是刘东搞出的好事。
调位之后,刘东倒是挺高兴的,他向来瞧不上王来娣,嫌她长得丑、穿得土,学习又不好。不过,贺嘉时与秦言看得出,王来娣也不喜欢刘东。
自从王来娣与贺嘉时做了同位之后,她轻松了不少,不必担心整天有人对她的穿着打扮冷嘲热讽,也没谁整天在她耳边说,“过线了”、“过线了”。
更何况,她与贺嘉时、秦言本来就更为熟悉。
高中生还会画三八线,这让贺嘉时有点惊诧。
贺嘉时脾气冲,遇到什么事儿了容易急,可平时却是个随和的人,王来娣的书多本子多,就算占用的空间大,贺嘉时也压根不会在乎。
他才没刘东那么多闲撇子事儿,尤其是对女生,更是一向包容忍让。
王来娣同样是个好相处的人,她话不多,就算是课间也大多低着头看书、做题,只是偶尔会出去接杯水、上个厕所。
她成绩不算太好,尤其是数学,总是学不会,而数学恰恰是贺嘉时学得最好的科目,于是,她总算找到了方便问题的人。
贺嘉时很爱与王来娣说话,虽然她大多时候只是笑笑,就接着闷头做起题来。
回家的路上,贺嘉时与秦言说起王来娣,秦言也说,她身上有一种坚韧平和的力量。
贺嘉时很喜欢这个女生,好在贺嘉时的新同位是她,贺嘉时才不至于太过愤怒。
不过,饶是如此,贺嘉时也挺不习惯的。
之前,他整日都与秦言在一起,现在突然调了位置,别说讲话不方便了,就连秦言的脸,他都看不着了。
于是,贺嘉时特地买了个小本子,上了课,一有什么想跟秦言说的,就写下来,再把本子传给秦言。
秦言有些无语。虽然初中时,贺嘉时就酷爱拿小纸条砸他,可他们现在已经高中了,再这样,委实有点“肉麻”。
大多时候,秦言都不愿意搭理他,在本子上写六个圆圆的句号,就传回贺嘉时手里。
一天下来,贺嘉时的本子上就只剩下他自己的满页废话,和秦言那敷衍的句号。
王来娣看贺嘉时整天写写写,虽然不理解,却还是由衷的感慨,“你俩感情可真好……”
贺嘉时点点头,看着秦言冷漠的背影,幽幽说,“那可是,我就是那十八年来痴心不改的王宝钏,独守空房盼郎归……”
王来娣:“……”
秦言终于回过头来,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贺嘉时,“贺嘉时!你正常一点!”
贺嘉时做受伤状,拉着王来娣说,“我不是王宝钏,我是秦香莲啊!”
王来娣:“……”
秦言终于忍无可忍,抄起课本,回过头来,重重地砸在贺嘉时的身上。
贺嘉时被他砸地有点懵,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等秦言终于回过头去,不再搭理他,他才死不悔改地说,“看吧!看吧!陈世美要杀妻了!”
王来娣:“……”
秦言:“……”
起先贺嘉时没把秦言的“冷淡”与“暴行”当回事儿,也就跟他开开玩笑,可谁能想到秦言一边冷落着自己,一边跟刘东说说笑笑。
一会儿把自己的笔记借给刘东,一会儿又帮他讲个题,两个人凑在一块儿,看上去亲密极了。
贺嘉时心里的火“蹭”就上去了。
全班都知道他跟刘东不合,现在秦言不仅跟刘东成了同位,关系还越来越好,这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被背叛的滋味。
到了晚自习的时候,贺嘉时还是满腔怒火,听到刘东的声音就烦,而这个傻逼玩意儿却有事儿没事儿就要跟秦言讲话,不是吐槽这个同学,就是骂骂那个老师。
什么“数学老师太凶了,简直是个河东狮”、“赵一鸣太傻逼了,整天嘿嘿嘿笑个不停”,再不然,就是“刘薇这个乡下来的龅牙妹老缠着我实在太讨厌了”……
贺嘉时简直耳朵都磨出了茧子。更何况,刘东还总爱若有似无地撇他一眼,带着十足的胜利者姿态。
下了课,刘东也不安分,一会儿跟这个“打情骂俏”,一会儿与这个“勾勾搭搭”,贺嘉时很是郁闷,怎么他就这么招人喜欢?
贺嘉时挫败极了,简直是怒不可遏。
放了学,他也没等秦言,一打了下课铃拔开腿就往外走。秦言连忙随手把几本书装进书包里,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一股脑地往前走。
贺嘉时腿长、步伐频率高,很快就把秦言落在后面,秦言喊道,“你走那么快,赶去投胎啊?”
贺嘉时终于停住了,他冷冷地看着秦言,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于是,秦言便也停下了。
马路上的车辆呼啸而过,人行道上,满是吵吵闹闹的学生,正赶着回家去。
贺嘉时对秦言积攒已久的怒火终于撕开了裂缝,“别跟着我!”
贺嘉时吼完这句话,自己的手都是颤的。他脾气烂,但向来很少冲秦言发火,特别是陶英去世以后,他一直尽量忍让着秦言。
路上有学生停下来看他们,还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对他们指指点点。
贺嘉时更是火大,他朝那几个对他俩品头论足的家伙喊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的?!”
贺嘉时长得又高又壮,满脸戾气一看就不好惹,刚一放话出来,围观的人就都散了。
秦言觉得有些尴尬,也有些难为情,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愣了几秒钟,而后叹了口气,朝贺嘉时走了两步,拉了一下贺嘉时的袖子,小声埋怨道,“不让我跟着你?”
这是个十足的、示弱的姿势,让贺嘉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