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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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方思-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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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可能还看不出来,沈尧是要成为武学宗师的人

    丹医派的弟子学会武功,既能做一个输出,也能做一个辅助【点头

    ☆、旧疾

    沈尧望着萧淮山,一时语塞,喃喃道:我还是先给左护法疗伤止血吧。

    程雪落却不领受他的好意。

    程雪落放下一柄剑,转身去了一间内室。沈尧抱着药箱,不声不响跟在他身后。血水渗透了程雪落的衣袖,沾湿他的手背,顺着他的修长手指,一点一滴掉在地上。

    方才的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可见,程雪落的伤口崩裂了。

    沈尧将药箱放在桌上,拉开程雪落的衣襟,啧啧道:你们这帮高手真能忍。你的手臂都快烂了,你还装成不痛不痒的样子?

    雨幕滂沱,天色昏暗,室内并未点灯。程雪落赤。裸上身,侧影寥寥倒映于墙壁,他的肌理流畅而精壮,从肩膀到后背,无一不彰显他的强健有力。

    沈尧叹了口气,心道:凭他的造化,怎么会被人砍得这么惨?

    程雪落的左臂被割开一条深痕,皮肉绽裂,隐现白骨。沈尧问他疼不疼,他竟然说:还好。

    沈尧钦佩不已,拿出了看家本领,敷药止血,针灸化瘀。他忙得满头大汗时,程雪落忽然用右手拎起外衣,说什么都要将衣服穿在身上。

    沈尧制止他,颇为恼怒:程雪落,你发什么疯?这条手臂还要不要了?

    程雪落偏过头,看着门口。

    沈尧顺着他的目光一望,只见云棠斜倚墙侧,似笑非笑。她赤足行走,脚不沾地,裙摆无风自动,如同水岸凌波荷叶,亦如云端玉池堆雪。

    她说:左护法,你让我多瞧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沈尧附和道:就是啊,男子汉大丈夫,不用拘泥于礼法。人家只是看看你,又没碰到你,你怕什么呢,是不是?

    话音未落,云棠抬手搭上了程雪落的左肩。她五指并拢,如蛇一般灵活,顺着他的肩胛骨,往下滑了滑,抚剑弹琴一样顺势摸到他的后背。

    沈尧只觉自己被人当场打脸。

    他喉结滚动,奉劝道:云、云棠,你不要动他,他现在状况、状况不好。

    云棠神色凛冽:我想看他是不是伤到了骨头。

    沈尧疑惑:你还会摸骨验伤?

    云棠缓慢落座:久病成医,我自然懂一些。

    程雪落早已平复,脉象和气息都十分冷静。沈尧低着头为他包扎,嘴上叮嘱道:我给你留两瓶药,早晚服用,五日见好。这几天,你要忌酒,忌辛辣

    他忽然抬头,对上程雪落的视线:还有,最好不要打架了。你伤势不轻,应当静养。

    程雪落还没开口,云棠就下令道:明日一早,你和萧淮山先回总坛。

    程雪落没应声。云棠观察他的神情,笑问:你不愿意吗?

    程雪落的语气一如平常,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段家作为武林名门,被你半日抄底

    云棠把玩着一盏烛台,搓揉红烛的芯蕊,火光在她的指间迸溅,霎时耀亮四方:那又如何?我得罪的人还少吗?

    程雪落瞥见沈尧,欲言又止。

    云棠倒是不以为然。她明明可以内功传音,却偏要贴在程雪落的耳边,附耳对他说:那时候,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你为什么不杀了段无痕?

    沈尧搞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收拾着药瓶和白纱,背起药箱,离开了内室。出门之后,他刚好撞见了两位扶华教的大夫,顺口探讨一番药理,三人的意见各不相同。

    某位大夫坚持使用十全大补丸。他说:澹台彻心悸气短,肝血匮竭,脾不摄阴,病体久衰,乃是大限将至之兆。只有十全大补丸,才能救他一命。

    沈尧就差骂一句:庸医!

    他疾言厉色地反驳:你们究竟读没读过医书?澹台彻被关押几年,阴亢阳虚,大亏大损,饭都没吃饱一顿,你还要给他用十全大补丸,你是不是嫌他死得慢?

    那大夫面如白蜡,恼羞成怒道:你是哪里来的狂妄小儿!老夫行医二十载,通达医经药理,怎会错断病症!

    另外一个大夫被他说服,微微颔首道:那便是了。我们取来十全大补丸,一日三服,药到病除。

    沈尧衣袖一挥,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给人治病,就这么草率?

    他面前的大夫说:不是我们草率,是澹台彻拖不了太久。他的后背都是鞭痕,瘦骨嶙峋,新伤复旧伤,还沾着蜂蜜,吸引蚂蚁来啃噬。



    第22章

    沈尧闻言大骇,心跳漏了一拍:谁给他滴了蜂蜜?

    还能有谁?大夫怒喝道,不就是那帮段家人!

    另一个大夫抚着胡须:或许是段家少主吧。他叫什么来着?段无痕。

    沈尧却道:不会的,段无痕不会做这种事。

    两位大夫一听这话,轻嗤道:所谓名门正派,就是一群披着羊皮的饿狼。

    沈尧推开他们,跑向澹台彻所在的房间。那两位大夫没有跟上他,静立原地,遥望他的背影。

    与此同时,云棠也倚在窗前,感叹道:沈尧年轻气盛,最适合激将法。

    程雪落明知故问:你给他下套?

    云棠推开一扇窗,望着雨势渐急的后院,轻飘飘地说:我带来的药师,确实不及沈尧医术高明。与其让他们勉力一试,倒不如让他们装疯卖傻,迫使沈尧入局。

    程雪落声线冷淡:教主为了澹台彻,当真殚精竭虑。

    他缓缓转过头,只见烛火昏黄,滴蜡成花。

    *

    沈尧健步如飞,像一头初生的牛犊,冲进了澹台彻的卧房。

    澹台彻衣衫不整,虚弱苍白不似活人。就算这样,他还要站在桌边,扶着一面墙,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

    沈尧话不多说,一举撕开他的外衣,果真见到了狰狞可怖的后背。

    沈尧慌张道:你你怎么活下来的?

    澹台彻的双眼暂且失明。沈尧的发带蒙住了他的眼睛,更显得他下颌瘦削,鼻梁高挺。他的手掌粗粝干枯,来回抚摸着桌面,不断重复道:这是桌子。而后,他又攥紧一杯热茶:这是杯子。

    沈尧心道:完了,这人已经疯了。

    澹台彻半是含恨,半是含笑道:屠村的人,不是我。你信吗?

    沈尧敷衍道:我信我信。你快把衣裳脱了我来看看你伤势如何。话中一顿,沈尧又试探地问:那个,澹台兄,你认不认识段无痕?

    认识,澹台彻脊骨挺立,如一棵猝枯的老松,我武功尽废,便是拜他所赐。

    ☆、问心

    在江湖上,废人武功,犹如杀人父母。

    澹台彻少年成名,惊才绝艳,今日沦落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下场,他对段无痕的恨意,那是可想而知了。

    沈尧梳理了一下前因后果:澹台彻自称没有屠村。但他被武林宗师抓获,关押在段家地牢,这几年来受尽侮辱和虐待,倘若他真是清白无辜的,那他得有多倒霉啊?

    沈尧感到头疼。他打开药箱,取出丹医派的几瓶药,犹豫片刻后,还是递给了澹台彻:这是我师父和师兄做的通络拨云散,益气化瘀,祛腐生新,平肝解郁。

    言罢,他摸上澹台彻的手腕,只觉这人骨头坚硬,瘦得厉害。

    你只能吃些流食,沈尧嘱咐道,待会儿,我和云棠说一声。

    澹台彻气衰力竭,跌坐在了木椅上。他的肤色极度苍白,像是冰冻的羊脂玉,再加上双眼被蒙住,更显出十足的病态。

    他说:茶,我想喝茶。

    沈尧端起杯子,伸到他的嘴边。可是他轻轻推开沈尧的手,从容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儿。我只要清明谷雨的西湖龙井,姑苏的锡壶,湘妃竹的茶灶

    沈尧瞠目结舌:看不出来,你还挺讲究的啊。

    他铺开一张宣纸,提起毛笔:澹台彻,你还想要什么?你跟我一次讲完,我再转告云棠。你们教主很有钱的,这点东西,对她就是小意思。

    他记下清明谷雨,西湖龙井几个字,又忽然说:对了,你不能喝酒。

    澹台彻自嘲般笑了起来。笑到一半,他弯腰扶桌,猛烈地咳嗽,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一个洞。

    沈尧眼疾手快,扶起他的肩骨,捏着银针,扎入几处穴位。

    澹台彻气管疏通,停止咳嗽。

    沈尧又倒出一颗药丸,让澹台彻含在嘴中,并嘱咐道:除非药丸融化,否则,你不能开口讲话。

    澹台彻闻言,点了一下头。

    沈尧原本还担心澹台彻突然狂性大发,六亲不认,没想到澹台彻文文弱弱的,十分配合。除了有些挑剔和富贵病,其他方面都算是正常人。

    只是接下来,沈尧让他脱掉裤子,检验四肢,他死也不肯。他右手握紧了桌沿,青筋暴起,五指瘦长如白骨,须臾,竟是将木桌的一角揉得粉碎。

    沈尧见状,吓了一大跳。

    这这这他娘的也叫被废了武功?

    沈尧脚底抹油,跑出房间,一头撞在程雪落坚实的胸膛上。

    沈尧就像撞到了石头,脑袋更疼了。

    他愤怒地喊道;日他娘的!你们一个个都不跟老子讲真话。讳疾忌医!知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

    程雪落并不明白,沈尧为什么如此生气。

    倒是澹台彻反应过来,辩解道:我被挑断手筋脚筋之后,自知此生是一个废人,再无习武的可能。每日在牢笼中,默诵各门各派的心法

    讲到此处,他蓦然一顿,失笑道:小兄弟,你若不嫌弃,我可以教你几招自保的功夫。哪怕你毫无内力,亦能行走江湖。

    澹台彻的一席话,情真意切,娓娓动听,却没有打动沈尧。

    沈尧双手揣袖,躲在程雪落的背后,小声嘀咕:左护法,程大侠,实不相瞒,我对你的印象那是一等一的好。我觉得你这个人,知善恶,明生死,英武非凡,潇洒俊逸

    程雪落打断道:有话直说。

    沈尧双手抱拳,恳请道:你就站在这儿,做一个门神。澹台彻刚出地牢,情绪易激动,我我我离他太近,心里就没底,怕被他当做桌子,揉得稀巴烂。

    窗外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整间屋子黯淡而昏聩,密不透风。程雪落右手握剑,坐到了澹台彻的身边,似乎要近距离保护沈尧。

    澹台彻坐姿不变,与他闲聊:云棠这几年过得如何?

    程雪落敷衍道:老样子。

    澹台彻的语调微沉:老样子是什么样子?

    他垂着头,自言自语:我进地牢时,教主身未死。

    沈尧轻咳一声,打断他的回忆:澹台兄,那个,我现在准备,帮你脱掉裤子。你的四肢伤势如何,我要纵观全貌,才能对症下药。

    澹台彻执意不从,甚至言明:你先让程雪落滚。

    沈尧就是自己滚了,都不会让程雪落滚的。但他转念一想,程雪落负伤在身,不能动武,光有一个程雪落摆在这里,是不是欠缺一丝威慑力呢?

    他兀自纠结着,面上好说歹说:我会让程雪落背对着你。你姑且听我的话,对你的病情,百利而无一害。

    话还没讲完,沈尧灵光乍现,随后遍体发寒。

    澹台彻该不会是被段家人给阉了吧?

    是了!一定是阉掉了!

    难怪,难怪他那么激动!

    脉象也无虚无实,阴亢阳衰!

    沈尧被自己的猜测震惊。他的目光复杂,盘踞于澹台彻的脸上,正要开口,澹台彻就说:我不是阉人,劳你多虑。

    澹台彻的脸色泛起红光。倒不是因为他的气血活络,而是因为,他被沈尧气得不轻。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嗓音更低:我的那根东西还在,姑且算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沈尧双手搓了搓脸:你有读心术?

    澹台彻向后仰,枕住了椅子靠背:没有。只是你一直盯着我,又沉默不语,必然是往歪处想了。

    沈尧抱紧了怀中药箱:唉,我明日再走。你今天好生休养,明天明天我再来为你看诊。

    澹台彻急于证明自己:我的脉象不稳,是因为阳性内功尽废。我的左腿有伤,溃烂流脓,但我还是个男人。你别走,我这就

    沈尧并不相信他的辩解。

    因为,沈尧又发现,澹台彻的下巴十分光洁,白净瘦削,没有一丝胡茬。于是沈尧颔首,悲悯道:左护法,请你先行离开吧。

    程雪落点头:也好,我先走了。

    澹台彻怒火中烧,拽住程雪落的衣袖:慢着,慢着,你也不许走。

    他们都没注意外面有人。

    云棠掩藏声息,将门拉开一条缝,只听澹台彻说:我除去一身衣物,你们两个都不要眨眼。

    沈尧捧场道:行行行,你快脱光,我和程雪落都准备好了。

    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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