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杀队的成员大多数都学过呼吸法,每个人都各有一套自己的呼吸节奏。风荷没有学过呼吸法,和他们时刻注意自身呼吸节奏来保持状态的杀鬼剑士相比,当然会显得呼吸节奏很乱。
  尤其是风荷为了不动声色地接近富冈义勇还特地屏住了呼吸,只在没气的时候大喘一口。
  “义勇,你总是这么实话实说的话会招人讨厌的哦?”恶作剧没成功,风荷颇为遗憾。
  义勇看着少女被篝火火光照亮的侧脸犹豫了一下:“我没有被讨厌。”
  “这是重点吗……”
  “你也会讨厌吗?”
  风荷愣了一下,不知道一直木讷的义勇怎么突然学会说话了,她笑了笑:“不。我觉得义勇这样也挺好的。”
  但富冈义勇好像突然杠上了这个问题:“如果是你会怎么说?”
  如果是你,会怎么告诉恶作剧被发现的人原因?
  这次风荷没经过一点思考就脱口而出:“那当然会说‘因为有预感你会来,没想到真的是你~’之类的。我大半夜来这里,当然是来见你们的呀?这种时候就该编点好听的哄人开心吧?”
  旁观者默默向少女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中岛敦适时地承担起了吐槽役的职责,把在场其他人想说的话宣之于口:“真有你的啊,芳心纵火犯。”
  大概是因为少女的思考模式总是以己度人,所以她的行为处事总能贴合别人的心意。
  就像她说的,有人大晚上进荒山野岭来见你,那他一定是为了你来的。这个时候比起“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这种惊讶和疑问,当然是“正好想见你,就见到你了”这种虽然一听就很假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你想要让我高兴”的话语更得人心。
  中岛敦过去的十几年人生里无疑是缺爱的。
  正因为缺爱,所以才会对别人的“爱”更敏。感。
  这种“爱”不一定是爱情,如果要打比方的话,这更像是一种“善意”。
  因为“善意”,所以会想让每个和自己交谈的人都舒心,也因此才会在言语上下功夫。
  上个世界的五条悟是跳脱的性格,所以少女在和五条悟交谈的时候总是会“暴躁”地做出反应。这种“反应过度”即接了梗也活跃了气氛。
  换了关心着远在意大利同伴却怕让身边友人担心的Giotto,她又会给出“带我去看看你的故土吧”这样的台阶。
  “锖兔去巡逻了啊?好吧……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记得帮我跟锖兔问好~我明天再来找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少女的语气抑扬顿挫,疑惑、遗憾、乐观和期待的情绪值直接拉满。
  可能在别人看来,这是一种反应过度。
  但中岛敦并不讨厌。
  这样的风荷和太宰先生微妙的相似,却又从根本上不同。
  中岛敦也算是最早一批被风荷召唤出来的文豪牌,除了沉睡的时间,他一直都看着风荷是怎样和其他人相处、怎样一步步走到现在,怎样——一点点让太宰先生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太宰先生的情绪丰富是他伪装出来的,这个人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间传达出强烈的不合群气场。
  厌世、消极又落寞。
  他不喜欢这样的太宰先生。
  会在烟花大会上说出“真希望消散时能和烟花一样绚丽”的太宰先生总让他觉得武装侦探社可能会在某一天失去太宰治。
  如果风荷可以让太宰先生的目光一直为她停留,那么他由衷地希望少女可以在回到现实世界后和太宰先生相遇。
  在离开这些虚假的世界以后。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第39章 悲鸣的彼端·17
  黑曜城一带有鬼杀队坐镇; 已经没有鬼敢单独冒头了。
  锖兔在巡逻的时候遇上过一起行动的鬼,但两只鬼都不会妖术,没什么危险性。
  他和义勇在这一批次的鬼杀队成员里水平属于拔尖的几个; 自然也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风荷几次来营地看他们; 他们都是在忙。
  今天也不例外。
  连续来了几天,风荷和Giotto都已经跟鬼杀队的其他人混熟了。看到她们两个人来还主动和她们打招呼:“来找他们两个吗?他们刚刚前后脚出去了,现在去追还能赶上。”
  “一起出去了吗?”风荷有些意外。
  为了使巡逻队伍的战力平均分配; 锖兔和义勇一直都是被拆开使唤的。今天竟然让他们一起出去了。
  风荷疑惑:“发生什么事了吗?”
  “前线的鎹鸦传消息说需要支援,锖兔大人就带队去追富冈大人了。”
  “厚?”风荷注意到了这名鬼杀队成员话中的措辞。她眨了眨眼睛,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使她膨胀。
  他们都已经被人称呼为“大人”了呀!
  风荷向鬼杀队的成员道了谢之后转身就和Giotto一起往锖兔和义勇带队离去的方向走去。
  她背后的鬼杀队成员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他们:“知世小姐不是我们要保护的对象吗?让她去前线真的好吗?”
  “没关系吧?反正有锖兔大人和富冈大人在,虫柱大人好像也在往那个方向去; 不会有事的啦。”
  “也对。”他耸了耸肩,继续了自己之前没做完的活。
  而风荷和Giotto一路往锖兔和义勇的方向去; 半路上没遇见半个人影。Giotto皱了皱眉:“有点不好的预感。”他拉着少女停了下来:“你的守护灵在吗?”
  越是靠近目的地; 超直感的警示就越是强烈。
  风荷微微愣了一下,发现Giotto的神色严肃,不是平时玩闹嬉笑的态度。她踌躇了一下; 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在,但是他还没完全醒来。”她看着Giotto蹙起的眉又问:“很严重吗?”
  “总觉得……”
  “那我可以提前唤醒他。”怕Giotto不带她去,风荷举起手来:“真的能唤醒!不骗你的。”
  看Giotto还有些不放心; 她连忙补充:“骗人是小狗!”
  Giotto无奈地笑了一下:“好,注意安全。”
  他们继续赶路; 没走出几里路就看到了第一批牺牲者。
  是一批; 不是一个。
  看穿着打扮; 这里面有平民也有鬼杀队的成员。
  “有锖兔和义勇跟着还死伤这么惨重?”风荷不忍心多看; 目不斜视地跟着Giotto赶路。
  中原中也被她用积攒的能量提前唤醒; 一马当先地飞在最前面。他时不时就会回头注意一下被中岛敦保护着的少女,确认无虞后又继续回前开路。
  他视野最开阔,也因此是最快看到那两个有如上位者的鬼。
  森林中有一大片面积几乎被夷为平地,从天上看下去就好像森林里凹陷进去了一个大洞。
  穿着鬼杀队制服的人三三两两地倒在地上,有些已经绝了声息,有些还是活口,看上去正在被两个上位鬼盘问。
  风荷所记挂着的那两个人——
  中原中也的视线巡视了一圈战场,最终在靠近平地边缘的地方发现了身穿黄橙绿交织的三色龟甲纹羽织的锖兔和穿着纯色羽织的富冈义勇。
  锖兔似乎受了伤,血流了一地。富冈义勇按着他的伤口在想办法给他止血。
  “锖兔。”富冈义勇有些无措。
  那两只十二鬼月出现得突然,锖兔为了保护鬼杀队的成员才会硬生生接了一招。幸好千钧一发的时候知世送他的那瓶装有紫藤花液的瓶子随开,飞溅了十二鬼月一身的紫藤花液。
  富冈义勇这才得以抓住空隙把锖兔从十二鬼月手中抢回来。
  锖兔尽力调整着呼吸延缓着身体状态,他想说话安慰一下义勇,但是一开口就会断了呼吸节奏,只好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
  “中也先生!你先去帮他们!”
  风荷在接近战场的地方停下,解放了法杖。
  文豪牌的灵体对鬼的臭味很排斥,她必须给每个人都做魔力防护才能保有他们的战力,所以需要严格地控制出来的人数。
  为了确保她自身安全的万无一失,中原中也必须在场。其次是拥有出色近身格斗能力的中岛敦和异能破坏性极强的芥川龙之介。
  在挑选完出战人选之后,风荷看了一眼战场方向。
  敌人是冲着她来的,她不能冒冒失失地原样出现在它们面前。这和自投罗网没区别。
  她不能成为累赘。
  风荷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拿出了两张荷牌。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同时驾驭两张荷牌非常轻松:“将幻象覆盖于我们,「细雪」。赋予我‘约束’的力量,「人上人不造」!”
  两张荷牌在魔力翻涌之下告诉旋转,荧绿色的气流将风荷和Giotto团团围住。
  Giotto站在气流中心眨了眨眼睛,才知道原来少女的那句“我们”也包括了他。
  气流散去,已经和自身本来面貌截然不同的两人姗姗潜入了战场。风荷把Giotto和她伪装成了鬼杀队的成员,所以入场的时候没有引来多惊奇的反应。
  反倒是另一个人翩跹若蝴蝶般降落在了平地中央和十二鬼月对峙。
  鬼杀队·虫柱、蝴蝶忍。
  “蝴蝶忍小姐……”风荷迟疑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蝴蝶忍是鬼杀队中的柱级人物,柱级代表着现役杀鬼剑士的最高水平。但风荷还不知道柱级的杀鬼剑士对上十二鬼月会是什么局面。
  “可以问一下——”蝴蝶忍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眼里是一片荒芜的冰凉:“这是在干什么吗?”
  童磨和猗窝座在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
  猗窝座对女人没有兴趣,但也不会违抗命令,所以鬼舞辻无惨点名要杀的女人让给童磨。他则是为了情报中那两个强大的男性而来。
  一个燃着奇怪火焰的金发男性和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帽子的橘发男性。
  现下翩然降落的蝴蝶忍也是个女人,他面无表情地退后,把战场留给了童磨。
  一直在后方划水的童磨面带微笑地接手战场:“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他此前一直都站在猗窝座的身后,直到他走上前来,风荷才注意到这只鬼的眼瞳竟然七彩如虹。
  “你好像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呢。”他这样对蝴蝶忍说。
  蝴蝶忍对于他们要找的人心知肚明,但……在那之前,她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上弦之贰骤然出手,她反应极快地在空中翻转几度才避开攻击:“哎呀哎呀,这么着急吗?”
  “因为你的部下什么也不肯说呀~”
  那个粉发的少女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无论他们派出去多少鬼都打探不到她的消息。反而是普通的下级鬼一直在折损。
  童磨疑惑:“她是被你们保护起来了吗?”
  就在他们言语周旋之际,风荷魔法书中的文豪一个一个地找好了位置伺机而动。
  他们是灵体,在他们使用异能力之前,鬼也不能发现他们的动静。
  和Giotto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风荷对潜伏在桃红色短发鬼上方的芥川龙之介和隐藏在树林中的中岛敦打了个手势。
  时至今日,她也终于能在没有太宰先生的帮助下对芥川先生发出简单的命令了。
  “「罗生门」!”
  “「月下兽」!”
  黑色的异兽和白色的老虎电光石火般袭向桃红色短发鬼。月光照在鬼惨白的脸上,金色的眸子里逐渐慢动作回放一般映照出两人的身影。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
  童磨退后了两步,嫌弃地用扇子挥开尘土。
  风荷扒紧了留守在她身边的中原中也,时刻注意着尘烟四起的冲突点:“怎么样?”
  “不可能一击得手。”在碰撞发生前的刹那,中原中也看见了鬼抬手做出了格挡的动作:“但他肯定会付出点代价。”
  就如他所说,硝烟尽散后,断了一只手的桃红色短发鬼阴沉着一张脸和芥川龙之介、中岛敦对峙着。
  中原中也注意到了鬼的伤口断裂处:“他们还算聪明。”
  知道一边一个很难得手,芥川龙之介在最后的时刻变化了罗生门的攻击角度,和中岛敦的着力点落在了一处。
  连空间都能撕碎的异能也瞬间撕裂了鬼的手臂。
  但仅仅是这样是没有用的。
  鬼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仅仅只是一只手臂,分秒间就能长好,所以——
  点燃了死气火焰的Giotto眼眸被渲染成了一片橙红,他如鬼魅般瞬移到桃红色短发鬼的面前:“零地点突破。”
  零地点突破是使使用者手上的火焰变为负的超压缩能量从而使火焰冰结的能力。
  猗窝座瞳仁晃动了片刻,整个断裂的右肩都被死气火焰冰冻了起来。
  再生不能。他做出了判断。
  童磨也终于从看戏的过程中发现了端倪。
  能让鬼舞辻无惨也如临大敌的人,身边好像确实有着不一般的存在。
  童磨收起了笑脸环视了一圈平地也没看出谁是那个特殊的人,于是又端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