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顷竹一把按住洛之闻的肩,用一种郑重得不能更郑重的语气发誓:“我怎么会趁人之危?阿闻,我只是帮你用药水处理了伤口,没做别的事情!我上辈子……不,就算是这辈子,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那次你被下药的时候……”
封顷竹再次涨红了脸。
洛之闻眯起眼睛,望着窘迫的封顷竹,无声地勾起唇角。
他当然知道封顷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不是他想起了关于过去的回忆,而是对封顷竹的人品盲目自信。
他的封哥不会趁人之危,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不会。
只不过被下药的时候粗暴了点。
洛之闻还在记仇。
他撩起眼皮,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在昏暗的灯光下和封顷竹对视——洛之闻的话当真吓到了封顷竹,男人下颚紧绷,深邃的眼睛里时不时闪过零星的困惑。
他想,封哥可能是在回忆过去,努力地反思自己。
也可能是在回味他说的话,毕竟封哥是个连表情包都不会用的“老年人”。
但是洛之闻没给封顷竹继续想下去的机会,他双手撑在靠垫旁边,凑过去亲了亲封顷竹的唇角。
封顷竹愣住一瞬,猛地扑过来,将他按在沙发上,迫不及待地地吻回来。
靠垫掉在了地上。
洛之闻曲起膝盖,试图将封顷竹顶开一些,可惜事与愿违。
封顷竹不像是在吻他,更像是在吃他的唇,仿佛一头饥肠辘辘的猛虎,要将他生吞入腹。
洛之闻渐渐喘不上气,揪着封顷竹的后颈,将男人扯开,唇齿刚分开一丝缝隙,封顷竹就再次缠上来,将他死死压在了沙发上。
“趁……趁人之危……”洛之闻失去力气前,福至心灵,断断续续地抱怨,“封哥,你趁人……趁人之危!”
这四个词是封顷竹的死穴。
空气一瞬间涌入,洛之闻轻咳着翻到一边,捂着嘴对封顷竹怒目而视。
封顷竹却沉默着望着他,一点一点靠近。
“封哥?”洛之闻有点慌,“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是,我知道你不会趁人之危干不好的事情,刚刚就是开个小玩笑,你别生气呀。”
封顷竹还是过来了,鼻尖和他的鼻尖轻轻碰在一起。
鲜活的,快乐的……这样的阿闻和他记忆中那个阿文渐渐重合在一起。
原来真的什么都没变。
若是没有那段悲苦的岁月和纷飞的战火,上辈子,阿文也能这样笑下去。
念及此,封顷竹将掌心贴在洛之闻的脸颊上,叹了口气:“我想,你之前脸上的疤……”
“是火烧的吧?”他顺势接下话茬,“我梦见过大火,还有些别的。”
洛之闻心一沉,没把“棺材”两个字说出口。
“你身上的疤呢?”他转移了话题,“之前你洗澡的时候,我看见过,也和前世有关吧?”
封顷竹默了会儿,见洛之闻的手伸到了自己腰间,眉毛微微一挑,想说这不是床上,亲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再摸去有些不妥,可封顷竹很快想起这不是在回忆里。
再说了,他们在车里都做过。
封顷竹偷偷把自己调整到现代人的思路里,攥住洛之闻的手腕,带着他顺着疤痕往下摸:“伤在这里。”
“伤?”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原来是这里。”
上辈子,让封顷竹走在他前面的致命伤就在这里。
洛之闻的指尖猛地一抖,狼狈地缩回来。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洛之闻把酒杯重新放在茶几上,咬着唇示意封顷竹继续讲故事。
“我们说到哪儿了?”封顷竹接过高脚杯,抿了一口。
“讲到你帮我处理伤口。”
“嗯,然后我就离开了。”封顷竹再次陷入回忆,“那时我对你……已经有了好感,所以隔了两天,又以探病的借口,正式递了拜帖。”
洛之闻噗嗤一声笑。
封顷竹低头,将他伸到自己腿边的脚带到怀里:“怎么了?”
“老套。”洛之闻偏头望着屋里的灯,笑着感慨,“封哥,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老派。你知道老派是什么意思吗?”
“……罢了,我直说吧。”他的目光从封顷竹的脸一直扫到手,再从手扫到脚——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封顷竹从头到脚散发着的禁欲气息,只不过是保守的习惯罢了。
“你思想僵化。”洛之闻思忖良久,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行为保守。”
封顷竹:“……”
封顷竹不满地捏住他的脚尖:“可我会发表情包。”
第48章 你可曾婚配?
洛之闻再一次笑得前仰后合:“封哥,你那个表情包还是我帮你下载的呢。”
老派的封顷竹决定不再为自己辩解,伸手把他捞进怀里,继续讲故事。
“我下了拜帖,可你不愿见我……我觉得你可能并不心悦于我。”
“我对你没意思?”洛之闻挠挠鼻尖,“不应该啊。”
他向后退了一点,仔细打量封顷竹的脸,又摸摸男人的胳膊:“不可能,我不愿意见你肯定是不好意思。”
封顷竹勾起唇角:“后来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你对我没有好感,所以没有再下拜帖。”
“那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又过了几天,我去……梨园,撞上你了。”
“你捧戏子?”洛之闻猛地抬起头,“封哥……”
封顷竹赶在他说出更多猜测之前,低头咬住了他的唇。
唇齿相濡,洛之闻奋力拼搏,最后还是不敌封顷竹,败下阵来。
他认清现实,乖了,靠在封顷竹的肩头老老实实地听故事。
封顷竹去梨园,是为了抓家里那个不成器的三弟。
他们家爹娘死得早,封顷竹年纪最大,又当爹又当妈,操心了大半辈子,最小的弟弟还是没成器。
封顷竹赶到梨园,弟弟没找到,先碰见了阿文。
阿文听完戏,临走时发现家里租的黄包车不见了,天上又落了雨,只能在梨园里等雨停。
封顷竹掀开门帘的刹那,正好与他碰了个正着。
雨声潇潇,穿着青衫的阿文面上还有未褪去的惊愕:“您是……”
封顷竹抿唇一笑:“又见面了。”
继而避而不谈巷子里发生的事,问他为何还在这里。
“下了雨,我租的黄包车不见了。”阿文微垂着头,与封顷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您呢?”
“我刚好要回去。”封顷竹打量着天色,提议,“我送你回去吧。”
这是封顷竹第二次送阿文回家。
他们坐在车后座,一个靠左,一个靠右,拘谨得很。
封顷竹偏头望向窗外,满眼还是方才看见的阿文的手——十指青葱,指尖一点粉——那是读书人的手。
洛家的确送了阿文去念书,一念,就从小念到了现在。
“那个,”封顷竹没想到,先开口的居然会是阿文,“之前拒绝先生的拜帖,不是不想见先生,而是觉得,该我去封府拜谢先生才对。”
“……要不是先生,我现在肯定……”
封顷竹垂下眼帘,瞧见了他绞紧的手指,心一软,打断他的话:“不必,换了谁撞见这样的事,都看不下去。”
“不。”阿文悲伤地笑笑,“先生可能不知道,当时撞见我被他欺辱的,不止你一人,可真的站出来的,只有先生罢了。”
封顷竹皱起了眉。
陈家家大业大,金陵城里除了他们封家,无人敢惹,可就算封顷竹不姓封,也断然不会放任阿文被人欺辱。
“倒是先生,此番和陈北斗结下恶果,日后要小心了。”阿文忧心忡忡地说,“若不是我,先生也不会……唉。”
“你不必为我担心。”
“也是,先生姓封。”
“你不问我的名字?”
“看先生面相……该是封家的大爷吧?”阿文若有所思,托着下巴沉吟良久,“我听说封家的二爷去了德国念书,三爷还小,那么您只能是大爷了。”
封顷竹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指尖上,笑着点头:“我是封顷竹。”
“敬亭山下百顷竹?”
“是了。”封顷竹意外地看了洛之闻一眼,“是这两个字。”
“先生的名字好听。”
“那就不必叫我先生。我见你年纪和我三弟差不多,倒不如叫我一声哥。”
洛之闻犹豫着摇头:“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只是个称呼而已。”封顷竹又去望车窗外的风景。
洛之闻沉默片刻,小声唤道:“封哥。”
封顷竹将洛之闻送回家,见他爹娘也在,便没有久留,第二日却听家里人来报,门前来了洛家的少爷。
阿文真的来封府了。
封顷竹连忙让人将他带进来,阿文还是一身青衫,手里拎着一包糕点,刚放下的油纸伞滴滴答答地落着雨。
“封哥。”阿文向他行礼,“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您尝尝。”
要是阿文带来的谢礼是黄白之物,封顷竹断然不会收,可点心是他亲手做的,封顷竹就没有不尝的道理了。
阿文手巧,话也少,封顷竹尝点心时,他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手边放着一沓子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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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顷竹认出那是金陵城里常刊登风花雪月故事的小报,不由好笑:“你看这个?”
阿文面色微红,点头说是。
他原不想让封顷竹瞧见这份报纸。
因为他也在报纸上刊登过几篇连载,这份就有他写的故事。
阿文来封府的路上顺手买了一份,看见封顷竹时,才反应过来,这人大抵是瞧不上情情爱爱的故事。
毕竟封顷竹是摸枪的。
洛之闻在心里叹息,他听说封家的大爷原本也念书,只是平日里,身上的书卷气被肃杀的戾气化去大半,唯有笑时,才会变回读书人的模样。
他耳根一红,忍不住去偷偷打量封顷竹,却不料,封顷竹也在看他。
两道目光一触既离,阿文先慌了:“封、封哥。”
“点心很好吃。”封顷竹放下筷子,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尴尬,“阿文,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
“阿文,虽然有些唐突,但我想问一问……你可曾婚配?”
第49章 你又不娶我
阿文张了张嘴,慌乱地移开视线:“不……不曾。”
他怕封顷竹张口就要提亲,可怕中,又含着隐隐的期待。
那日阿文被陈北斗欺辱,已然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可封顷竹就那样出现,开枪将他从地狱里带了出来。
当时他就想,这辈子若是能和这么一个人在一起……值了。
封顷竹问完,心里打鼓。
他上无父母,家里的事自己说了算,可婚配,是两个人的事。
就算现在是新时候了,张口就来,似有不妥。
封顷竹暗暗后悔,见阿文搁在膝头的双手攥成了拳,更是难堪,轻咳着说:“我……我是帮我熟识的友人问问。”
“什么?!”阿文猛地仰起头,大喜大悲之下,身子微微发抖,眼底的失落明明白白写在那里。
封顷竹眉心一跳,意识到了什么:“阿文……”
“原是这样。”阿文却打断封顷竹的话,腾地起身,咬牙拜别,“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只是婚姻大事还得与父母商量,我暂时也没有成婚的打算,怕是要让先生失望了。”
封顷竹懊悔至极:“阿文,其实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晓得,先生的友人非富即贵,先生撮合姻缘,自然是抬举我。”阿文白着脸笑,“只可惜,我没那个福分……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告辞。”
封顷竹阻拦不得,眼睁睁看着阿文离去。
往后的拜帖自然石沉大海,阿文一次也没给过回应。
阿文不见封顷竹,差点被封顷竹崩了的陈北斗又动起歪心思。
陈北斗霸王硬上弓被封顷竹截了胡,正气恼呢,现下听说阿文连封家的人都不见了,乐得当天也下了拜帖。
哪知,还是个闭门羹。
陈北斗没有封顷竹的好耐心,吃了闭门羹,大手一挥,派人去洛家,强行将阿文带来饭店,当着一众纨绔的面,说开春就要纳阿文为自己的第不知道多少房小妾。
阿文面色铁青,被陈北斗按在大腿上灌酒。
他手无寸铁,家中老小又被这人拿捏手里,除了喝酒,别无他法。
可怜阿文还在念书的年纪,硬生生灌吐了两回,最后一次被抬进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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