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夺战一般的呼吸让人脑袋发木,窒息感蜂拥而至,唇齿间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周诩许久没自己解决过了,酒精放松了他紧锁的铁笼,冲破了禁,忌,两人所处的位置又刚好在木屋的后门外面——那打开了周诩特殊“XP”的地方。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周诩脑袋里嗡地一响,像是有什么要炸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先动了。
“周诩!”阮杞没料到周诩会突然这么大胆,瞳孔猛缩,“你放开,外面有人……”
周诩像是听不到,咬住了阮杞的脖子。他像是初次品尝到血腥的兽类,舌尖滑过凸起的喉结,再用尖牙摩挲颈侧的脉搏,仿佛这样能听到汹涌的生命的力量,令他一颗心剧烈跳动,震得耳膜巨响。
热意混着湿气四散开来,浓重的石楠花味漂浮在半空,被夜风一吹又荡然无存。
周雄喝醉了酒,晃晃悠悠过来上厕所,隐约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朝后门的水槽边看去。
“阮哥?”周雄迷离着双眼,目光没有焦距地四处看了一圈。
“阮哥?你在吗?”
周诩捂住了阮杞的嘴,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很快又被酒精和不甘拉扯着坠入了更深的深渊。
他亲吻阮杞的耳尖,手将阮杞牢牢禁锢在身前。
阮杞声音发颤,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够了!会被发现的!周诩你清醒一点!”
周诩摇头:“你先答应我。”
“你……”阮杞气红了眼睛,“不耐烦的是你,现在耍赖不认账的也是你……”
“我没有不耐烦。”
“呵。”
周诩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掰扯这些。
“我们再试试。”周诩放软了声音,不熟练地哄着人,“要不,这回你来拟定协议也行。”
“我没你那么无聊!”
“无聊吗?明明还对我有反应?”周诩往下看了眼。
阮杞一张脸烧红。
他也不想!
但他控制不住,有什么办法?
他以前还老嘲笑周诩是变,态,结果他跟人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就当我还你的。”阮杞咬牙,低骂了一声,“分手前一晚我对你……这次就当我还你。”
周诩面沉如水:“我不用你还。”
周雄上完厕所回来洗手的时候,在水槽边踩到了什么。他茫然低头看了半天,疑惑想:这是谁的皮带掉了?
他脑子不清醒,站都站不稳,也没想要捡,踉跄洗了手就走了。
林子深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只野猫,叫得凄凄惨惨,声如泣喊。空气里漂浮着酒精、烧烤和烟草的味道,潮湿的土地泛着春潮的腥气,提醒着众人新一季的开始。
岁岁年年皆如此,有什么还是老样子,也有什么全然不一样了。
阮杞半阖着眼,嗅到了周诩身上熟悉的味道。淡雅的沐浴液的气息,混合着汗味,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对一个人这么恼火,却又这么放不下。愿意为对方去尝试自己不曾尝试的,愿意试着迈开脚步,往前走一步。
虽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但伸手努力去够过的滋味,并不差。
不知过了多久,水槽边响起哗啦啦的洗刷声。
周诩神色沉沉的,嘴唇破了,鬓发里还带着汗意,将阮杞的内,裤随意搓了搓拧干后就揣进了自己裤兜里。
阮杞嘴角抽了抽,不轻不重地踹了男人一脚:“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周诩:“……”
周诩风平浪静、规规矩矩的前小半生里只乱套过三回。
第一回 是冲动之下放弃了奋斗多年的事业,回小城重头开始。
第二回 是冲动地选择了不符合自己理想条件的男朋友。
第三回 就是现在……
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涨,一边回味方才的滋味,一边又在心里懊恼。
距离不远的前院就有人在吃喝唠嗑,中途还有人绕过来上厕所,他居然就在这儿……真是魔怔了!
他从未强迫过谁,此时心里发虚,头也不抬地问身边人:“伤到哪儿没有?”
阮杞抱着手臂斜睨眼看他。
周诩头更低了些。
阮杞指尖神经质地抽了抽,想摸摸男人的脑袋,安慰对方一下。
周诩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一只蔫耷耷的玩具狗狗。
但现在还不行。
“不试。”阮杞长出了口气,终于回答了周诩的问题,“我不想再失败一次,也不想用“试试”来给彼此找借口。下一次……”
阮杞舌尖舔了舔被周诩咬破的唇,有些刺疼,他好笑地勾了下嘴角,没将话说完。
但周诩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抬起眼,眼底的阴沉褪去,亮出些许光来:“不试,直接正式交往?”
“我没说是现在。”阮杞道,“给我点时间,我还要准备。”
周诩蹙眉:“准备什么?”
“很多。”阮杞看着远处漆黑的林子,“心态、想法,还有……我想靠自己做成一件事。”
不一定是多么伟大,多么了不起的事,他只是想在自己习惯了的洒脱、自由和现下并不熟悉的迷茫无措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
他要先找到自己,然后才有自信好好去爱一个人。
周诩似懂非懂。
阮杞鞋底蹭了蹭沾到的泥土:“你出现之前,我是很自信的。我从来不觉得我的生活需要改变,也不觉得这日子过着有什么不好。当然,我也不是要否定之前的自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这条路没有高低贵贱。”
对于这点,周诩认同的点头。
阮杞沉默了片刻:“但你出现之后,我经常会怀疑自己。”
阮杞啧了声,不想承认般地扒了把头发。
周诩走到他面前,同他对视:“你不需要怀疑自己,我喜欢的就是本来的你。”
阮杞双眸微微睁大了,仿佛是第一次听到周诩说“喜欢”。明明之前周诩也有说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感觉就是格外不同。
一种稳重的,笃定的,深情的感觉被海浪推到了岸上,在暮色之下散发出金贝般温柔又夺目的光。
阮杞移不开眼睛,手指禁不住蜷缩起来——他怕一个没控制住就直接抱上去了。
“这算不算是甜言蜜语?原来你也会说这种话。”他故作轻松地打趣。
周诩没说话。
“总之……我现在还在找一个平衡。”阮杞深吸口气,挺直了脊背,“我不想否定和怀疑自己的生活方式。什么是适合,什么是不适合,我想亲自去找到答案。”
阮杞觉得自己这一刻真的嘴很笨,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道怎么准确地表达出来。
他恼火地皱了皱眉:“你能懂我意思吗?我不是想追上你,也不是想……变成你,或者变成别的谁。努力也好,不努力也好,我不想只是看着你的背影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我想……”
“你想找到自己认可的、喜欢的人生,然后能自信地,毫不怀疑地告诉我,那就是你的选择,喜欢就喜欢,不喜欢拉倒。”周诩替他说完了未尽的话。
阮杞一顿,仰脸笑了起来:“对。就是这样。”
他眉眼弯弯,又是那副张扬自信的模样,眼角眉梢都带了光,双手插兜,歪了下头,重复道:“我就是这样。喜欢就喜欢,不喜欢拉倒。”
周诩长久地和他对视,明明四周漆黑一片,他却仿佛看见了初升的太阳。
片刻后他点头:“好,我等你。”
阮杞想起之前周诩的问题,又补充道:“还有,我跟陈眼镜什么也没有,你别瞎想。”
周诩想到阮杞帮人提包的画面,眼底闪过妒意。
眼前的这个人,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该是他的。他不喜欢对方和其他人那般亲昵,也不喜欢对方曾给予自己的耐心和迁就,转头又能给别人。
这种说不清的,带有一点恶意的占有欲,他还是头一回体验。
第58章 荒屋(八)
桌前的周雄和赵知昕都喝多了,眯着眼划拳,嘴里嚷着谁也听不清的话。
周雄两只手都举到头顶了,根本没出拳,就喊道:“你输了!喝!”
赵知昕昏沉着去拿杯子,圆圆大大的脑袋往桌子下钻:“你、你让着、嗝、让着我点儿啊……”
陈博园坐在另一边的椅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远眺,同喝醉的两人格格不入,仿佛老僧入定,淡然得很。
等周诩和阮杞回来,陈博园只轻瞄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阮杞耳根微微发红,小声嘟哝:“操,陈眼镜那双眼睛真是让我看着就怕。”
周诩和陈博园对视,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眼神就已经足矣。
周诩道:“他不会说出去。”
阮杞觉得屁股不舒服,单手扯了扯裤腰:“我知道啊……你盯着他看做什么?不准看。”
周诩侧头看过来,前院有灯亮堂些,暖色的光映在眼底,像是罩了层温柔的滤镜。
他冷硬的面容缓和了许多,纵容地哄:“没看。你还吃点什么吗?”
“饿死了。”阮杞之前吃了挺多,但这会儿又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了,浑身畅快肆意,就有了些大吃大喝的冲动。
“上菜上菜!拿酒来!”
周雄听到“酒”立刻摇头:“不能喝了,嗝,不能喝了……”
陈博园看了看时间:“我得回去了。”
阮杞跨过木椅坐过去,拿了冷掉的肉串几口吃了:“别啊,你现在回去,我爸妈问起来怎么说?”
“该怎么说怎么说。”陈博园道,“我困了想早点睡。”
“……”阮杞满脸无奈,“行行,那你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
赵知昕从另一头爬了起来,抹了把脸吐出口浊气:“我也回,嗝,回了。我送,送陈老师。”
陈博园摆手:“不用那么客气。”
赵知昕踉跄着去拉他:“对,对,别跟我客气!”
陈博园:“……”
陈博园跟赵知昕走了,周雄醉倒在地上,呼噜打得震天响。
周诩无语道:“这个怎么办?”
“一会儿弄屋里睡吧。”阮杞去拿菜,舌尖舔掉嘴边的一点油渍,周诩突然就从旁边吻了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从后头看几乎是个拥抱的姿势。
周诩舔掉男人嘴边的油光,半阖着眼道:“挺香。”
阮杞下意识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周雄,又看周诩,眉头一挑:“这位周先生,我还没答应跟你复合呢。你这种行为叫什么?”
周诩一时给忘了,两人四目相对半天,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
阮杞忍俊不禁,手指逗小狗似的挠了挠周诩下巴,转头继续烤东西。
烟气顺风而上,周诩站在一边帮阮杞递调料,两人一时都没说话,但气氛却非常融洽。
像是共同生活许久,早已经历了各种磨合和不顺之后的老夫老夫。
眼见阮杞吃了一盘又一盘,啤酒瓶也空了两瓶。周诩看了眼时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别吃太多,酒也别喝了吧?”
阮杞拿纸擦擦嘴:“这就又开始管我了?”
“……没有。”周诩带了点委屈,又不想惹了对方不高兴。今晚是关键的一晚,他不想功亏一篑,“只是担心对你身体不好。”
他端起酒杯:“我再陪你喝两杯,就不喝了,行不行?”
阮杞没说话,撑着下巴看了周诩半天,突然笑出了声。
周诩:“?”
阮杞手指在杯口摩挲,指尖上还沾了些许油,修剪干净整洁的指甲亮晶晶的,看着让人想啃一口。
他见周诩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手,便将手指放进嘴里,轻吮了一下,满意地看到了男人瞬间暗沉克制的目光。
不知道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比之前“试交往”的时候还要更令人悸动不已。
仿佛有一把火,在心里越烧越烈。
周诩拿了纸巾,抓过阮杞的手一根根仔细擦拭。他擦得很慢,像是用目光吻过了每一根手指。
阮杞低声道:“早这样多好?”
周诩动作一顿。
“把你的关心、在乎、欲,望都展露出来,这不是什么不应该的事,反而会让你看起来更鲜活,比之前冷漠的样子要好多了。”
周诩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声道:“我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情绪不受我控制的感觉。”周诩道,“我爸妈的事你也知道吧?他们很早就离婚了,我是爷爷和姑姑养大的。”
阮杞点头。
“我爸妈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周诩第一次谈起私事,因为不太习惯,斟酌了好一会儿才不太自然地继续道,“他们背着家里长辈在一起,结婚、怀孕都没有跟谁商量过,各自都是很有主意的人。但是一时冲动的感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那个年代闪婚闪离并不常见,因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