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橘町枝说，“所以那是什么？”
在第二遍提问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上面的字——
是一封录取通知书，上面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夏油哥哥要上高中了？”她仿佛突然意识到这点，“是在东京的……但是，我记得你之前的目标是立海大？什么叫咒术学校？咒术？和哈利波特有什么关系吗？”
“啊，既然被看到了，那就没办法了。”面对她连炮珠似的问题，夏油杰只瞄了眼桌上的通知书，用棒读的语气说，“你发现了我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实我是一名即将入学的巫师。”
橘町枝：“……”
橘町枝：“延迟五年入学的巫师吗？”
“哎，瞬间就被戳穿了。”夏油杰笑眯眯地说，然后在抽屉里翻了翻，“来，张嘴。”
橘町枝犹豫了一秒：“我妈妈说，最近要控制三餐之外的……”
虽然这么说着，却乖乖张开了嘴。
夏油杰看了她一会儿，伸出的右手向前——用一样小小的东西，在少女额头上轻碰了一下。
又在橘町枝伸手捂额头的时候，反手放进了她外套的口袋里。
“又忘记了，该对我说‘不’的时候，要大声地说出来。”黑发少年有些无奈地说，“作为惩罚，本来给你准备了三颗糖果，现在只有一颗了。”
“欸……”橘町枝下意识说。
她把手伸进口袋，摸到包装纸光滑微凉的外壳。抬头看到夏油杰含笑的表情，脸有点微微红了。
“但是，说好要控制三餐以外的……”
“真的不想要？我会当做你是认真的在拒绝？”
“……，不，不是……可是……”
“我问过阿姨了，放心，一颗糖没关系。”夏油杰听着她自相矛盾的声音，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发顶，“阿姨早上出去了吧，中午要留下来吃饭吗？”
橘町枝松了口气，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糖果：“啊，我打电话问问。”
在那个早晨，本来只打算问一道数学题的橘町枝，最终蹭到了一顿午饭。
五年之后，在一个相似的中午，橘町枝从第二个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学校的名字。
不同于当初那个茫然的女孩。这一次的她，即将踏入那个未知的世界。
“……关于学校里的教学内容，就等报名之后再说吧。”五条悟说，“虽然并没有相关的‘约束’，不过实际上，咒术界还是遵循着一定的保密原则。”
男人清了清嗓子：“刚才就算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听说过‘天与咒缚’这个词吗？”
“……”橘町枝心想，这也算是一个问题？
如果五条悟跑去监考，可能会成为那种看着学生抓耳挠腮欲生欲死，最终在考场上透题的“名师”吧。
想归想，她也没那么不知好歹。
于是少女诚实地摇头。
得到否认的答案之后，对面的男人并没有继续解释。而是睁着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隔着墨镜盯她。
橘町枝：“？”
“……小枝同学。作为一名好学生，这个时候应该主动提问：五条老师，什么叫天与咒缚？”
橘町枝哦了一声，用棒读的语气说：“好的。五条老师，什么叫天与咒缚？”
五条悟：“……”
五条悟：“切。”
第六章
在解释“天与咒缚”之前，首先需要谈一谈，咒术界所谓的“束缚”。
“你可以看成去饭店里就餐。比如说，我想吃一碗普通的豚骨拉面，需要花费八百円。”五条悟说，“那么，店家制作的‘一碗拉面’，和顾客支付的‘八百日元’，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束缚’关系。”
橘町枝想了想：“听起来像是交易或者契约？”
“bingo。”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把一条腿翘到另一条上面，“契约、约束、束缚，随便怎么理解都行。更进一步的‘天与咒缚’，从字面上来说，就是那句‘上天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又给你打开了一扇窗’。”
“所以，是‘上天给予’，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
结合自身的情况，橘町枝试着理解对方的意思：“就像我去拉面店吃饭，其实还没有想好要吃什么。店家却直接塞给我一碗做好的地狱拉面，然后从我的钱包里拿走一千円。”
虽然肚子饿了，地狱拉面也并非不好吃。但这种类似反向霸王餐的行为，绝非出于本人的意志。
“非常准确！”五条·将来时·老师比了个大拇指，“不过，真的遇到强买强卖一定要报警。”
橘町枝点头。
“关于现实中的天与咒缚，一类是用身体的缺失，换取咒力的增强；另一类则完全相反，是牺牲本人的咒力，换取肉｜体力量的极大增强。”
男人想了想：“举个例子的话，前者就像游戏里的脆皮法师，后者类似于全靠肉搏的战士吧。”
听完这么长一段话，橘町枝陷入了沉思。
然后她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所以，我是那个肉搏系的战士？”
五条悟严肃的嗯了一声。
橘町枝：“……”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前者又补充说：“就目前来看，是战士里攻击力和血量都很高的那种。”
看着少女似懂非懂的表情，五条悟没有进一步解释下去。
一方面，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这些信息已经足够消化一阵子了。而另一方面……
白发的男人站直了身体，双手插进口袋。由于身高的差异，眼中深暗下去的苍蓝，被完全遮挡在了墨镜之后。
“束缚”这种东西，具体的形式比咒术师的数量还多。比如常见的公开咒术情报换取能力增强，或者学弟七海建人的“工（加）作（班）时（BUFF）间”。
然而，无论是作为如今的“咒术最强”，还是五条家几百年来的唯一“六眼”，五条悟都没有见过比橘町枝身上，更加……严苛的束缚。
以十几年的体弱多病，以及一次真正的死亡为代价，才唤醒了她身上的天与咒缚。
这个觉醒后的少女，就和几年前的伏黑甚尔一样，身体里不存在一点咒力，上限可能更高。
又一个零咒力的“怪物”，如果让那群老不死的知道了，大概会这样惊呼吧。
五条悟想，脸上控制不住现出笑容。他回想这段时间进行的简单“复健”，隐隐感到某种迫不及待、几乎从脊骨泛延而上的轻微战栗。
“五条君，”突然，与怪物一词毫无关联、过于柔软的女声在对面响起，“你笑的有点变态。”
“……”五条悟。
“嗯？你看错了。”男人眨了眨眼，侧头一吹，吃干净的糖棍直接掉进垃圾桶，然后看了眼时间，“好了，今天还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后面几天我得出趟差，再见应该就是学校里了——会记得给你带伴手礼的。”
“谢谢。”少女微笑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那点笑弧随之隐去了，“最后一个问题啊……”
她盯着洗碗机上的倒计时，眼神有些放空。在表示分钟的两位数字归零之后，终于开口：“杰……还活着吗？”
叮咚。
工作结束的机器响起提示音，几乎淹没了橘町枝结尾的疑问词。几乎在同时，她听到五条悟淡淡的声音：
“啊，还活着。”
第七章
橘町枝默默看着讲台上的羊驼，羊驼默默地看着她。
“有什么感觉吗？”低沉的男声问。
橘町枝：“感觉它在骂我。”
静默。
橘町枝由衷地说：“但是真可爱。”
下一秒，羊驼，或者说，这只羊驼外形的玩偶长长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坐在讲台后方的中年男人没有评价，扎完咒骸的缝合线，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我基本了解了。那么，橘町枝，你想报仇吗？”
橘町枝：“？”
少女看着上方陌生的男人，传说中咒术高中的校长夜蛾正道，没听懂他的问题。
“决定来到高专，决定成为咒术师——在那之前，你只是个普通人吧。即使是现在，想要祓除咒灵，也需要依靠制作好的咒具才行。”
“那么，你为什么而来？”
非常理智、几乎有些不近人情的声音，有力的回响在这间不算宽阔的教室。虽然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但橘町枝听懂了——
你因何而成为咒术师？
你想要报仇吗？
为三年前死去的自己、那对同样无辜的夫妇、过去以及未来更多相似遭遇的人……
——向那个叛逃三年的诅咒师，发起复仇吗？
虽然不应该，但是这一瞬间，橘町枝突然想叹气。
“为了还债吧。”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谎了。
在夜蛾正道压迫性的视线下，少女坦然地继续：“您看，五条君……五条老师救了我，又帮了我这么多。过去这大半个月里，因为我的失误而毁掉的东西，加起来至少够全额买一套房了。”
“虽然他说自己不差钱，但道理不是这么算的。”
何况金钱之外，人情债才是最难偿还的东西。
“……”
夜蛾正道纵横教（咒）育（术）界几十年，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学生。然而不同于力量的强弱，“奇怪的学生”这种存在，就跟五条悟的咒力一样没有下限。
“那么，等你的目标达成之后，就会放弃咒术师这条路吗？”
夜蛾正道忍了又忍，才没有去看站在门口的某人。当事人两手扣在脑后，目光望着天花板，看起来像在走神。
即使在听到神奇的“还债论”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也没有回到现场。
“不知道。”橘町枝想了想，“五条……老师说过，之前也有一些学生，在毕业之后选择回到普通人的社会。就像刚上高中的学生，很难决定自己考什么大学、要不要直接就业一样。”
“……”
这过于学畜、隐隐透出社畜气息的回答，现实到让夜蛾校长梦回当年。然而，看着女孩过于真诚、诚恳、恳切的眼神，他不得不承认——
对方是认真的。
这双尚且年轻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本该存在的负面情绪。仿佛她从未经历过生死，更没有被昔日的恋人亲手杀害。
究竟是怎么想的？
“既然这样，我期待你四年后的答案。”最后校长站起来说，算是认可了她的入学，“欢迎来到咒术高专，橘同学。”
“校长！这边还有一个问题。”
在橘町枝回应之前，打了半打酱油的五条悟，突然习惯性地举手发言。
夜蛾正道：“什么，悟？”
五条悟原地晃了两下，走向站在下方的橘町枝：“町枝同学的身份，现在可以说是‘黑户’。如果就这么‘死而复生’，无论如何都会被人注意到吧。”
橘町枝眨眨眼。
夜蛾正道点点头：“你之前提到过，对外的说法是‘御三家某个偏远旁系的血缘后代’？”
“也就勉强糊弄一下外人吧。但只要想想就知道，符合这句话的对象，几乎囊括了咒术界百分之六十的咒术师。”
“……”
夜蛾校长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待对方的长篇大论。
“上面那群老匹夫，到今天还在怀疑我为人师表的决心。”五条悟摇摇头，显然觉得这帮人没救了，然后他面向讲台上的校长：“所以，干脆暗示他们，这是校长的私生女好了！”
“噗——”
半分钟后，五条悟和橘町枝被先后轰出了临时教室。白发的男人一边拉上门，一边对少女比了个“大功告成”的手势。
橘町枝：“……”
“接下来的话，就请小枝自己去宿舍了。”五条悟说，指了指走廊的另一头，“即使作为老师，随便进异性寝室的话，也是会被宿管阿姨用扫帚狠狠抽打出来的行为。”
橘町枝：“是的。”
所以五条君，为什么你描述的这么仔细声音这么感慨啊？难道学生时代干过类似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学生时代干的，就更一言难尽了啊！！！
怀着对自己未来求学生涯薛定谔的忧虑，橘町枝依靠现代科技，在十分钟后找到了一年级新生的宿舍楼。
根据某位新上任教师的说法，咒术高专每一届的学生都很少，基本徘徊在2…5人之间。
这一届加上她一共三人，难得都是女生。
“另外两名同学听说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不过我也还没见过。”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五条悟坦然地说，“关于她们的情况，小枝自己去了解比较好，毕竟是要相处四年的同学。”
此时此刻，橘町枝提着行李箱，站在单层宿舍楼的第二间房门前。
旁边的第一间门户大开，里面就位的摆设显示已经有人入住，房间却空无一人。第二间房门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