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腿上恐怕留疤,这姑娘实在太瘦弱了些,平日里营养要跟上,旁的倒没什么。”
夏侯召听他说木宛童腿上恐怕留疤,心里不大舒服,只怕他的灯笼变得不够完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有什么法子祛疤吗?”
“倒也无妨,寻些好的药膏子涂涂,估摸着也就看出不来了。”陈大夫神色诡异的看了他一眼如是道。
夏侯召点头,深深看了床上的木宛童一眼,便教人送陈大夫出去,转头吩咐
“谁碰了她,给我带过来,砍了手跪在碎瓷片上,直到她醒。那个带人来砸门的,扒光了吊在府门前,什么时候咽气了什么时候放下来!至于龚氏,新仇旧恨我改日一起跟她慢慢算!”
方副将瞧着夏侯召是真动了怒气。夏侯召的脾气暴烈,是那种典型的你动了我东西,我杀你全家,从不忍辱负重。
添禧院里鸡飞狗跳的,凄厉的哭声汇成一片,柳姬死死扒住夏侯銮的大腿,哭得涕泪横飞,一边摇头一边惊恐的哭着“二爷,二爷您救救妾,妾不能被他们带走,二爷!”
夏侯銮瞧着面前寒光闪闪的刀剑,下一刻似就能戳穿他的喉咙,他的脸色变得铁青,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十分不妙。但他还是亲自伸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了柳姬,将她踢过去,从牙缝里对方副将挤出话来
“做错了事,理应受罚,就算今日阿召不教人带你走,我也会带你去请罪,毕竟这次太过分了!”
龚氏气得浑身发抖,尖声叫喊“竖子小儿!竟不将我放在眼里!”
夏侯銮狠戾的眼光一扫,便让龚氏噤了声,他阴沉的接话道“母亲,此处是您过分了!”
方副将嘿嘿一笑,心里暗叹,这銮二爷当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当即让人收了手里家伙,开口笑道
“还是二爷明事理,怨不得城中人人都夸呢,既然这样,那两个嬷嬷我也带走去复命了。”此话一毕,又转瞬换了副阴沉的面容,接口继续道
“往后还望老夫人打量清楚,谁的东西能碰,谁的东西碰不得!”
这方才带着人如流水般褪去,留下被砸的狼藉的添禧院。
待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夏侯銮原本挂着的笑一瞬间耷拉下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拂袖扫落了小桌上的茶水,乒乒乓乓落了一地。
龚氏捶着大腿又哭又叫,她一把年纪了,老脸让人放在地上踩。
“务必得将今日之事,传到外头去,且夸大其词!”夏侯銮冷声开口吩咐亲信。
龚氏扒着他的袖子尖声阻止“銮儿,你疯了!你这不是让我丢人丢到外头去了!”
夏侯銮抚了抚她的手“母亲,您只需要做出一副受害者模样,便会引得所有人的同情,族中长老以及城中勋贵,都会替你诛讨夏侯召。”
夏侯召年少成名,战功赫赫,名声显赫的让多少人忌惮,恨不得处置而后快。
柳姬被拔了舌头,一丝不·挂的吊在府门前,不多久,邺城就传遍了夏侯召不尊长辈,肆意妄为的名声,不少人摩拳擦掌几欲声讨,他名声原本就不算好,就算添了一条人们也认为理所当然。
夏侯召毫不在意,他肆意妄为,又手握重兵,有足够的底气不靠外界声评活着。
第十一章
木宛童醒来后微微有些混沌,不知今夕何夕,她当时头脑一热,在明知自己势单力薄的情况下还强行激怒龚氏,看起来愚蠢至极!但若重来一遍,她也许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她的父母亲长,她的家门荣耀,是她拼了一身剐也不能让人侮辱半分的。
“小丫头片子脾气还不小,就是太年轻,什么都忍不下!你想没想过,万一我真没去救你呢?你家的仇不报了?”夏侯召坐在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
木宛童心中微微一愣,心里有情绪搅扰开。
万一夏侯召不去,她恐怕真就死在那儿了,她死了拿什么报仇?予南还在龚氏手里,恐怕也要受磋磨。若只有她孤身一人,她拼了命也要骂的龚氏狗血淋头,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留着命慢慢去做,她实在太冲动了。
“也是,你才十四,太嫩了。”夏侯召起身,上上下下打量她道。
不然就不会当众为他这个恶名昭彰之人辩驳了,旁人可是对他避之不及,半分好话也不愿意对他说呢。
木宛童声音发颤,咬着牙开口道谢“谢……谢谢,我今后不会再顶撞她们了。”她不会再有莽撞的时候了,她要认清,她不是广平王府的文和县主,而是平城侯世子夏侯召的妾婢。
夏侯召看着木宛童一副痛定思痛,绝不再犯,诚心思过的模样,忍不住多了几分怒意。
“你以为我和你说这些是让你跟那些人卑躬屈膝的吗?”
木宛童听夏侯召阴恻恻的开口,忍不住抬眸去看他,隔着一层薄薄的床帐,她隐约见夏侯召脸色不大好,似是十分恼怒,她忍不住攥紧了被角,方才是说错什么话惹怒他了吗?
下一刻,床帐便被掀起一片角,夏侯召半张冷峻的脸就映入了木宛童的眼眸里,更让她不由得紧张。
“你如今要记得,你是我的人。既是我的人,便不能让你受半点侮辱。下次若再是有这样的情况,你便带了人去,直接砸了她的院子,有我给你撑腰。”
夏侯召声音低沉阴冷,即便将来有一日,木宛童是要被他做成灯笼的,那也是他的,旁人半点手都不能沾。
夏侯召转身出门去后,木宛童方才回过神,忍不住眼眶有些红。
不论他是将自己当做一个所属物或是其他的什么物件,就如同私库里摆放的明珠一样,但她还是要感激,在这样落魄的情景下,有人能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谢谢……”木宛童对着空气呢喃了句,眼泪就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夏侯召带人砸了添禧院,砍了两个嬷嬷的胳膊,让她们流血而死,又擅自绑了他小叔叔的爱妾吊死,这些事在夏侯銮的有心发酵之下,愈演愈烈。
城中之人一提起夏侯召便是一副嫌弃兼惧怕的表情,又忍不住嚼舌头,那些关于夏侯召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都被翻出来倒腾了一遍。
后来陈年旧事嚼完了,又开始编排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儿,例如夏侯召吃人肉喝人血,是披着人皮的罗刹之类的。
后来谣言越来越离谱,也影响了平城侯府的名声,连夏侯家那些闭门不出长老都偶有耳闻,他们终于坐不住了,开始商量对策。
平日里夏侯家的重大事项都是由这些长老商讨出来的,尤其上一任夏侯家的家主,也就是夏侯召的父亲,已经亡故多年。
夏侯銮在这些长老面前卖乖了十几年,自然这些长老们更加偏向夏侯銮,最后也干脆不辨夏侯召到底做没做过那些可怕的事儿,直接一锤定音。
换!把夏侯召从世子的位置上换下来!省的他败坏夏侯家百年清誉!
几个道貌岸然的老头,捻着花白的胡子,便将此事敲定了,派人前去与龚氏知会一声,到底她也是平城侯府最高的长辈。
龚氏倚在榻上,哭哭唧唧了半晌,又将夏侯召目无尊长的罪名夸大了十倍,更是惹得长老们怒火中烧,下定了要上奏废世子的决心。
夏侯博从庞氏那儿听闻了消息,急急忙忙的跑去给夏侯召传信。他这个人就是一根筋,觉得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他虽然不怎么喜欢夏侯召,但是对于他那个小叔叔夏侯銮,他老早就看清了,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不如夏侯召呢!
夏侯博性子跳脱又容易炸毛,在正院门前就跟守门的侍卫吵起来了,他嘴皮子格外利索,一个人顶的上十个骂街的泼妇,守门的侍卫让他怼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嘴。
终究是受不了了,其中一个侍卫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等着,我现在去禀报将军!”
夏侯博瞧着侍卫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往自己小厮身后一躲,露出个脑袋
“你早去通禀不就好了,你说你,平白让小爷我受累,唾沫星子都干了,诶,我真有正事跟他说,你别瞪我,瞪我能显得你眼珠子大是怎么着!”
夏侯召到底是让人把夏侯博放了进来。
夏侯博没吃饭就来了,叫骂了一顿,如今正赶上饭点儿,他正长身体的时候,难免看着满桌子的吃食饥肠辘辘,盯着桌子上那盘樱桃肉错不开眼。
肉丁切成樱桃的大小,酱汁浓稠,裹的肉丁也油亮好看,上头点缀着几片青叶,肯定酸香可口,拌饭也特好……
他咽了咽口水,将正事抛在脑后,暗示夏侯召“夏侯召,我跟你讲,小爷还在长身体的年纪,一顿都不能挨饿,我娘说吃肉长肉,我又这么瘦……”
“吃肉长肉……”夏侯召听见他的话,无声的呢喃了句,便吩咐了人将夏侯博心心念念的那盘子樱桃肉送去给木宛童,临了了嘱咐“看着她多吃点。”
小丫头片子太瘦了,浑身都是骨头,轻飘飘的一个,抱她回来的时候都硌得慌,要养的白白胖胖才好看。
夏侯博眼睁睁的看着那盘子肉被端走,敢怒不敢言。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榜单字数问题,所以会更新的比较少,谢谢大家支持!
第十二章
“你有话就说,没话就滚,没人留你吃饭。”夏侯召语速不紧不慢的道,带着一股冷飕飕的劲儿。他这个人天性凉薄,和他的声线一般,自然对夏侯博这个便宜弟弟没什么好脸色。
夏侯博年轻气盛,即便心里有些惧怕夏侯召,也被他轻蔑的话语激的气血上涌,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是觉得丢脸,当即炸了毛,指着夏侯召喊
“就你这副臭脾气,怨不得谁都看你不顺眼!我告诉你,现在夏侯銮已经和那些长老商量着把你从世子的位置上换下来! 改明儿你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说罢便怒气冲冲的甩袖走了,你不给我吃饭,我回去找我娘去!只是临了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夏侯召对夏侯銮那些小动作了如指掌,只是想要换世子,可不是他和族中那些老东西说的算,皇帝第一个就会跳出来反对。
正院里阳盛阴衰,除了几个烧火做饭的粗使丫头,剩下的都是些小厮侍卫,夏侯召又是个极为省心的主子,用不着人伺候,是以院子里人就更少了。
至于龚氏和庞氏派来盯梢的心腹,都被夏侯召打发了出去。
近几日夏侯召看着木宛童自己形单影只的没个人照应,才微微有些意识到,或许人真的是少了些。
听说但凡是有点脸面的人家,家里的女人们身边儿都是前呼后拥跟着一堆丫鬟仆役的,这小丫头片子估计以前也有不少伺候的人。
况且她就该如同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由人捧着供着,一丝尘埃都不能沾染。若是让她陷于劳苦,必定会有所残损,那便不够完美了。
他如是想着,便开始着手安排,木宛童如今就是他手里最华美的一件稀世珍宝,他要将这件珍宝的养的白白嫩嫩的。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如珠似宝?还是如珠似玉?或者是别的什么……
夏侯召一手托腮,略有些苦恼的想着,最后干脆放弃。
他一直长在边疆,肚子里除了兵法的墨水都是军师教的,至于那个军师,也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半吊子,导至于他可用的词语极为匮乏。
木宛童躺在床上养伤养了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夏侯召瞧见了什么好东西,都会让人给她端过来,并且看着她吃。
只是她心思太重,好东西像是填进无底洞,一点儿水花都没溅起来,不说长胖吧,气色也不见好。
好在恢复的还算快,早晚的时候已经能让人搀扶着在院子里遛遛弯。这半个月里一直负责照看她的是厨房里原本烧火的丫头,名叫苦芽,木宛童觉得这名字不大好,听起来就心酸,又不好擅作主张给她改了,便一直芽芽的叫着她。
苦芽才十二的年纪,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格外讨喜,只是小时候撞坏了头,脑袋不大灵光,却也因此多了几分不谙世事的干净纯粹。
木宛童练字看书的时候,苦芽就托着腮在一旁嚼糕点,崇拜的看着木宛童,眼睛亮晶晶的。
“宛姑娘,你可真厉害。”苦芽一边吃着,一边嘟囔。宛姑娘字写的真好看,人也长得美,还看得懂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更重要的是,她跟着宛姑娘,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好东西。
木宛童眉眼一弯,眼底像是打碎的水波一样潋滟又温柔,她轻轻的替苦芽将脸上点心的渣滓擦掉,声音又软又绵
“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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