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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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太师-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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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民身为浙江粮长,简言之,浙江全省,凡无县一级粮长的县,所有糜耗全数由草民归数。
  于是,各县凡拥田一万亩以上者,为不当这个粮长,便纷纷散田分家,或将田亩交割于同县之生员,此为飞洒。
  投寄、飞洒,都是地方为避税而衍生的一种行为。”
  说到这一步,严震直便不再言语。
  陈云甫环视一圈阁臣,开口道:“诸位都听明白了吗。”
  大白话; 什么意思都跃然纸上,哪有听不明白的道理,众人皆点头。
  “年初的时候; 咱们重新统计了丁口和田亩,为什么要统计,就是为了今天; 各省各自有多少百姓、多少亩地,现在一目了然,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清楚,自然也就知道每年国朝看不见的损失,被所谓的‘合理避税’躲掉的、逃掉的田赋、丁徭到底有多少。”
  陈云甫转动着尾指上的玉戒指,垂目道:“投寄、飞洒、过继,百姓、士绅、地主们为了不服徭役、不交税赋那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朝廷再不给出办法来,将来五十年、一百年之后,户部恐怕就揭不开锅了。”
  说完这话,陈云甫就看向齐德,户部由后者分管,这时候,该是齐德讲两句了。
  齐德心里对严震直那叫一个不爽。
  你说你堂堂浙江粮长,说你富可敌国或许夸张点,但绝对也是富甲一方的大豪族,你没事和陈云甫这种‘阶级叛徒’走到一起干什么。
  什么飞洒、投寄,我齐德完全听不懂好吧,你这都从哪编造出来的名词。
  “严震直虽然是浙江粮长,但毕竟是一介白身,说的话估计也都是捕风捉影,今天是内阁办公会,如此严肃的地方,让一介白身来信口开河,是不是太儿戏了一些。”
  陈云甫扬了一下眉头,突然问道:“齐阁老名下有多少田产啊?”
  齐德张口失言。
  身后的杨士奇就跟了一嘴:“少师,通政使司那边留档的记录,是三十五顷。”
  陈云甫哦了一声:“那就是三千五百亩了,不对啊,本辅记着当年齐阁老刚刚中解元的时候,不说家徒四壁吧,但也无甚祖产,陛下当年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可是留齐阁老在东宫住了好长一段时间。
  齐阁老,短短为官几年,便有三千五百亩田产,您真是持家的一把好手啊。”
  汗水,从齐德的脑门上开始呼呼浮现。
  “士奇,和在座的诸位通报一下,本辅名下有多少田产。”
  杨士奇傲然道:“诸位阁老,少师名下,一亩地都没有!”
  齐德内心里顿时破口大骂。
  你当然没有,你每年俸禄一千多石,还有国公的五千石,你需要个屁的土地啊。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少师高风亮节,真可谓我等为官者之楷模啊。”邵质直接跟了一句,而后就斜睨向齐德:“齐阁老短短几年就坐拥三千五百亩田产,就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投寄田。”
  文华殿内,顿时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齐德,等着后者的解释。


第二百八十章 改革税法
  所有人都在看着齐德,眼神中满是玩味之色。
  在这般注视下,齐德脸上的汗,呼呼直冒,正打算开口说句什么,陈云甫的声音抢先响起。
  “好了,震直不是说了,投寄也好、飞洒也好,那都是国家税法中存在的漏洞,咱们的任务就是查漏补缺,而在查漏补缺之前,这种行为不能说是有罪,法无禁止皆可为嘛。”
  陈云甫这是给齐德的行为定了性。
  你那些田,都是投寄田。
  投寄田免税啊。
  虽然说朝廷的官员免税额是两百亩,可那是要分品级的,品级越高免税的田亩数就越高。
  以唐朝为例,亲王一万亩、宰辅八千。
  而到了宋朝,因为要与士大夫共天下的祖制在,因此所谓的免税田限制形同虚设。
  明朝官员的免税限制要严格的多,齐德这位辅臣最多也不过就是十顷,也就是一千亩,现在齐德整出了三千多亩地,按说是超出了限制,可明朝除了免税田之外,还有折兑政策。
  生员的折兑是九折。
  所谓生员; 就是指秀才、举人。
  这些生员的名下如果有一千亩地,那么除去免税的一部分外; 剩下需要交税的田赋打九折缴纳。
  可以缴纳粮食也可以缴纳银钱。
  齐德的折兑比例当然不是一个生员可以媲美的; 他有三千五百亩地; 先免后折之下,该交税的部分恐怕连几百亩都没有。
  就算陈云甫想以此来找他麻烦; 齐德也可以缴纳一笔折兑银出来归数。
  因此陈云甫才将这事遮过去,不再往下深究。
  没有意义。
  齐德擦去自己脑门上的汗水,讪讪一笑。
  “本辅打算制定阶梯税法的原因; 就是为了查漏补缺,本辅的想法呢,是将黄册和鱼鳞册二合一,每户有几口人、名下几亩田全部要记得明明白白。
  如此,税法就可以和丁徭法合并; 如丁少而田多之户; 则免服徭役; 如丁多而田少之户,则出一丁编入军户; 推屯卫所或服徭役。
  具体的标准; 会后着户部同工部、兵部一道进行核算; 给出具体考量。
  至于税法; 亩数不足二十的,依旧为三十税一; 亩数超出二十而不足五十的; 二十税一;
  超过五十不足二百者,十五税一。
  超过二百而不足一千者; 十税一。
  凡私属个人田亩达到一千亩以上者; 五税一!”
  黄册和鱼鳞册二合一,税法又改成阶梯制,这是强行逼着天下所有宗族分家分田啊。
  丁徭制也改,不分家,男丁多的人家就要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 不仅要服徭役还要编入军屯卫所。
  这算是赤裸裸的‘暴政’了。
  齐德刚想开口; 余光扫到一旁坐着的严震直,心里陡然有了主意。
  “少师,如此一来; 各省的粮长怎么办?就说严震直,严家乃是浙江大族,严粮长家里的田。。。。。。”
  “草民家中有田一千三百八十顷。”
  都不等齐德自己点拨; 严震直自己就把数给报了出来。
  整整十三万八千亩!
  “严粮长家中的子嗣不旺吧,十几万亩地无论怎么拆分,每个孩子也得分个上万亩,五税一,哪有如此暴政。”
  陈云甫看向严震直,冲后者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后者便起身道。
  “草民家中有田十万,而丁不过数十,如何耕的过来,平日里全靠租户劳作,如果朝廷打算革新税法,那草民愿将所有田产悉数卖给租户,让他们每年以租赋替代赎买钱。
  如此十年二十年后,也就差不多了。”
  租户分期买地,变租户为自耕农。
  齐德呀然,不可思议的看向严震直。
  你是大地主啊,屁股歪哪去了?
  “嗯,这个变更的过程牵涉的利益很多,朝廷也不好让各省、府、县的三级粮长来承担,之前本辅不是说了吗,租户、佃户以租代买,差额由朝廷来补。”
  陈云甫适时的接话道:“比如说浙江一亩水田卖二十两,租户买下后,每年每亩地产出在三石左右,留够口粮,剩下的粮食可以卖一两银子,需要二十年才能偿付。
  那干脆朝廷来替这耕户去偿付; 就相当于,朝廷欠天下粮长的钱; 朝廷会在十年内付清; 同时按照每年百五的比例偿付额外息钱。
  债务转移到朝廷头上,粮长们也不用担心这钱拿不回去。
  至于租户和佃户们欠朝廷的钱; 朝廷会以每年加辅的形式进行收回。”
  朝廷赎买、十年付清、百五息钱。
  这些合在一起简单明了来解释,就是朝廷强行发一笔十年期,百分之五年息的国债给天下的粮长。
  不买都不行的那种!
  朝廷如果破产了,那全天下的粮长、大地主一起破产。
  谁都可以造反,唯独他们不能反。
  反,那就是砸锅,谁都没饭吃。
  朝廷压上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信誉。
  用信誉来换这笔十年期的国债。
  严震直家中有上田十三万亩,换算下来足足价值三百万两,朝廷每年就要支付严震直三十万两本金加上十五万两的利息。
  这笔账很好算。
  就是因为好算,所以邵质的脸色猛然一变。
  全国集中在各省粮长、地主手上的土地最少也有千万亩,如果按照这种算法,那么朝廷相当于一次性多出上亿两的债务。
  每年光利息钱就高达最少一千万两!
  去年国家一年的现白银都没有一千万啊。
  这还没算上每年的本金两三千万。
  哪来钱付?
  一旦朝廷给不出这笔钱,那天下顷刻间就会乱成一锅粥。
  “少师,这事事关重大,还是从长计议吧。”
  徐本也算出了这笔账,因此面色大变之下,开口提议暂时搁置。
  这步子一下迈出的太大,朝廷的财政根本不可能撑住。
  “你们只计算了开支,却忘了计算收入。”
  陈云甫却是胜券在握,他取出一道疏来,扔到桌面上。
  “户部去年和今年都给出了极详细的数据,各省的丁口、田亩、租户、佃户各有多少,记得清清楚楚。
  包括皇产、赐田、各藩王、武勋的赐田数都在这上面记着呢。
  国朝有几百万租户和佃户,如果能够变成自耕农,意味着有不少于五千万亩地要向国朝纳税,五千万亩地的产出是多少,各位应该能算清楚吧。
  眼下,因为投寄、飞洒等避税行为,每年国朝损失的田赋就高达千万石,把这一块的亏空收上来,加上多出几百万自耕农,朝廷的财政是可以达到收支平衡的。
  等到将来朝廷把这笔账还完之后,每年,那就是上千万两的额外营收。
  想要让财政情况好转,该改革税法的时候一定不能瞻前顾后,不能只看眼前,要有决心、恒心和信心。
  另外,两册合一,革新税法之后,各省也就不再需要增设粮长了,沿途输粮的所有火耗,那都是朝廷的。”
  火耗归公,粮长们还有十年的利息可以从朝廷领,大地主和粮长们也算是勉强可以接受。
  陈云甫这是在安抚最基层同时也是直接掌控原始生产个体‘农民’的地主阶级,那就意味着,陈云甫要去冲击的,是国家政权中的中层或者上层利益群体。
  保证基本盘不动荡,而后对中上层开刀?
  正想着呢,陈云甫又开口道。
  “国朝的财政有所好转之后,亲王、勋贵们的爵禄也就可以酌情增长,官员们也可以加俸,对朝廷好,对大家都好。”
  加俸!
  那这就是倒推反哺的意思了。
  从最底层开始,每一个阶级都能享受到国家财政的利益补贴,可是到底谁遭受了损失呢?
  其实还是地主阶级和地方的宗族。
  因为他们失去了土地这个最原始的生产资料。
  获得的,不过是朝廷十年的利息补贴而已。
  陈云甫画出了一个暂时还看不到、更吃不着的大蛋糕,但分蛋糕的刀,却是明晃晃的攥在手里。
  在有蛋糕之后,这把刀是用来分食的,而在有蛋糕之前,这把刀。
  还能行凶!
  大家想通之后,便也觉得可以接受。
  但他们却忽略了一点,这块蛋糕怎么分,给不给分,那就要看陈云甫的脸色了!
  他是做蛋糕的人,同时也是分蛋糕的人!
  而第一个品尝到这块蛋糕是否美味的,就是浙江粮长严震直。
  作为第一个甩出自己全部土地,向朝廷投诚背叛地主阶级的严震直,被陈云甫任命为这一次税法改革前的调研司司丞。
  隶属户部,虚衔,正五品!
  陈云甫比朱元璋小气多了。
  历史上严震直同样是投效朝廷,进入仕途的第一步,可就是工部左侍郎!
  第二年,实授工部尚书!
  齐德算是明白严震直为什么这么上赶着倒攻地主阶级,感情是陈云甫保他入仕啊。
  万贯家财又如何,官本位的时代背景下,这个五品的虚衔,可比那十几万亩地,金贵的多!
  “草民,不,下官一定尽心竭力,不敢辜负少师信任。”
  严震直兴奋的接下这份差事,也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严震直甘心情愿做陈云甫手里的刀,来协调、谈判甚至是对付天下地主!
  摇身一变成为官,严震直也算是理直气壮和原阶级划清立场了。
  他现在,和陈云甫一条心!


第二百八十一章 诸君共勉
  永乐元年的中秋节并不热闹,大概是因为朱樉病亡的原因,失去儿子的朱元璋即使回到了金陵,也没有大宴群臣的想法。
  虽然朱元璋没有明令要求朱标如此,不过向来孝顺的朱标也不会这个时候载歌载舞,于是就免了今年的华盖殿中秋大宴。
  皇帝不赐宴,那百官们当然就各回各家。
  陈云甫的府上那叫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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