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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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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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是甘露祛心火; 还是送甘露之人祛心火,总之; 闻恕垂眼一瞧,脸色却是慢慢缓和下去。

    酉时,闻恕从御书房归来,却难得不见那抹身影在主殿用膳。

    男人眉头轻轻一颦; 四下扫了一眼,心下略微有些不习惯。

    这个时辰; 她不是该用晚膳?

    再往寝殿走; 却见那抹绯红身影趴在窗台; 迎着落日的余晖; 双眸紧闭,睡得正香。

    似是他在身旁站得久了,梦中的姑娘有所感应,缓缓睁开眼。

    她愣了一瞬,眼尾随后弯起,指了指墙角的古琴,道:“新得的,我还学了新的曲子,弹给皇上听。”

    “好。”闻恕应下。

    姑娘坐在矮木凳上,将古琴放置在小几上,指尖触弦,琴声袅袅。

    闻恕的目光从她脸上,移至手上。

    那双手白皙修长,每一个指头都软若无骨。

    且她这双手,当真是灵活至极。

    弹得了琴,写得了字,做得了绣活和羹汤,夜里,亦是样样都会。

    与她相识的时日愈长,闻恕好似就更喜欢她一些。

    大抵她性子里的乖巧又桀骜,仿佛冰火两重,实在惹人难自禁。

    忽然,他出声打断那如潺潺流水似的琴声,“宋宋,过来。”

    “噔——”的一声,最后一个弦音拉长,宋宋抬眼望他,提着裙摆过去。

    她在他面前坐好,仰头等他说话。

    闻恕道:“你不问朕,这个时辰来作甚?”

    眼前的女子摇了摇头,抬起手,揉了揉他略紧的眉心,“我不喜欢你皱眉,新的曲子不好听吗?宋宋换一首,好不好?”

    四目相对,闻恕低头亲啄了一下她的唇,随即将下巴搁在姑娘的肩颈上。

    他难得流露出的疲惫脆弱,不免惹人一怔,宋宋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背。

    紧接着,她觉得腰肢上那两条胳膊收紧,抱得她有些疼。

    “宋宋。”闻恕轻轻喊她。

    姑娘侧了侧脖颈。

    就听那道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你陪陪朕。”

    他说:“宋宋,你陪陪朕。”

    四面八方的压力下,她在的御乾宫,是他唯一能喘上一口气的地方。

    …

    六月初六,内务府新置了一匹锦缎、首饰,送往御乾宫。

    规格全是按照妃位所制。

    总管公公拿出记载各宫所的簿子,递上道:“宋宋姑娘,今年秋日,太后的丧期便过了,皇上命奴才挑了几所就近的宫殿,让您挑着喜欢的住。”

    姑娘愣了一瞬,这一瞬落在总管公公眼里,那便是喜不自胜了。

    公公忙道:“不出意外,冬日姑娘便可行册封礼,届时老奴便要称一声娘娘了!”

    “是吗?那谢过公公了。”宋宋笑着,招来明月送他出殿门。

    姑娘起身,绕着御乾宫走了一圈,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若是封了位分,便要另住一宫,她宁愿无名无分住在御乾宫。

    夜里,她将此事与闻恕抱怨了两句,男人搂着她低低笑了两声,吻了吻她的耳朵,道:“那就荟华轩罢,离御乾宫不过几步之遥,朕夜夜去陪你,可好?”

    他话里带着揶揄的笑意,自知被他笑话,宋宋愣了一瞬,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神情,道:“那也不必。”

    她掰了下手指头,“一个月,皇上来个十五次便可。”

    “宋宋,一月也就三十日,朕这后宫嫔妃许多,你是不是贪心了?”男人嘴角溢出两声笑。

    于是,他的胸膛被手肘戳了两下。

    姑娘道:“那你去别人那儿啊。”

    又贫了几句,二人才歇了声儿,老老实实阖眼睡下。

    …

    六月二十六,西北最后一道防线溃败。

    这场战役自五月三十起,至六月二十六,一月不到的时日,大殷朝败得迅速又惨烈,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垂头丧气。

    领军的奉铸将军柏亦进京领罚,跪在御书房内红了眼。

    折损的将士,足足有三千余人。

    闻恕重重闭了闭眼,一只手抵在太阳穴处,盛诠一见,忙道:“皇上,可要宣太医?”

    男人摇头,朝柏亦道:“你先下去。”

    临走前,柏亦脚步一顿,回头复又跪下,拱手道:“皇上,此次若非敌军放火烧了粮草,又在两条必经之路上堵了个措手不及,实在不至于此,且他们对我军的状况了如指掌,知何时该进何时该退,实乃令人匪夷所思。”

    “这话何意?”闻恕眯了眯眼。

    柏亦犹豫一瞬,仰起头道:“军事布防图,统共两份,一份在微臣手中,另一份于皇上手中,微臣将布防图缝进贴身衣物里,日夜不离,若是当真泄露,也断不是微臣。”

    男人放置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起,冷笑道:“难不成是朕?”

    柏亦皱起眉头,那自然也不是这个意思。

    半响,说不出个所以然,柏亦只好先行退下。

    小径上,一黄衣宫女拦住他。

    小宫女神色慌张,说话还结结巴巴的,道:“大、大将军,奴婢乃御乾宫宫女碧娥。”

    柏亦略微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碧饿四下扫了一眼,小声道:“将军战功赫赫,乃我大殷赫赫有名之战神,众所周知,将军从未打过败战。”

    话落,柏亦面色实在是尴尬至极。

    又听那小宫女义正言辞道:“定是有人从中作梗,通敌卖国。”

    柏亦面色一凛,“这话可不能胡乱说,小心你们皇上要了你的脑袋。”

    碧娥心下“砰”的一跳,偷偷摸摸探过脑袋,一只手侧挡在嘴边。

    见小道上有人,碧娥忙站直了身子。

    她紧张地抠紧衣袖,磕磕巴巴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柏亦静默半响,拂袖而去。

    而此时,御书房内,闻恕静坐良久,俶尔起身,一手搭在桌沿上,在四下扫了一圈,最后目光直直落在某处暗格上。

    四周静谧,约莫过了一刻钟那样久

    片刻,他重重落座回座椅上,头疼地闭上眼,脑中忽然闪现一幅画面——

    长夜寂静,微风拂窗。

    姑娘阖眼进入梦中,眼尾滑过一条泪痕,低低地唤了一句:“爹,娘……”

    还有几个字,闻恕没听清。

    男人猛地回过神,眉头一蹙,侧身道:“你说,宋宋从前是叫家中卖给了牙婆子,辗转到红韶苑的?”

    不知如何就问起这桩事的,盛诠反应了一下,才应:“是,玉娘派人查探过,津州小商户家的姑娘,家中生意败落,欠了一屁股债,这不,便苦了宋宋姑娘了。”

    说罢,盛诠摇了摇头。

    似是还未说过瘾,他又道:“听闻宋家卖女儿时,宋宋姑娘还跳湖自杀过,好在叫人从湖水里捞出,可这家人是群没有心的,亲生的姑娘,说卖便卖了,宋宋姑娘亦是命苦……”

    闻恕搭在案前的指间关节跳了一下,既是跳湖自尽,那该是恨之入骨,可她夜里哭唤爹娘的神情,分明是思之心切……

    如何会?

    男人静坐了两个时辰,天色顷刻间暗下。闻恕抬头望向窗外,道:“摆驾,回宫。”

    子时,是夜。

    娇哼、求饶声溢出窗外,和着蝉鸣奏响夏夜。

    闻恕低低喘气,撑在她双臂两侧,垂眸看她。

    宋宋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地戳了戳他,“怎么了?”

    男人俯身,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一路顺着下颔,咬了咬她的小耳朵。

    他哑着声儿道:“宋宋。”

    “嗯?”她应了声。

    “你有没有骗过朕?”

    霎时间,连颓靡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意乱情迷的人一下清醒过来,抬眼望向她。

    她眨了眨眼,嘴角蓦然勾出一抹笑,“若是有呢?”

    “若是有,”闻恕笑笑,掌心去摩挲她的侧脸,道:“现下说还来得及,宋宋,你别惹朕生气。”

    你别惹我生气宋宋,闻恕心道。

    姑娘嘴角略微僵了一下,陡然升起的猜测叫她浑身血液都凝滞住,脚底有些发凉。

    四目相对中,宋宋嘴角的弧度往上扬了两分。

    “那我说了,不许罚我。”

    闻恕颔首:“好。”

    刚做过房事,姑娘声音还黏糊糊的,她缓缓道:“上月,瑶妃去御书房给皇上送杏仁羹,那日,我没病,我装的。”

    闻恕顿了顿,一颗心沉至谷底。

    他含笑地摸了摸她乌黑的发丝,“为何?”

    “大抵是吃味儿罢。”她如是说,

    男人低低“嗯”了声,抱着她亲了两下,如此,长夜归宁。

    …

    七月初一,正盛的日头透过浓密的树荫,隐隐错错的碎光落在檐下,一众宫人立在门外,垂着脑袋,一颗心高高悬起。

    柏亦与一众武将求见于御书房外。

    不知里头究竟说了甚,只听“噼里啪啦”茶盏扫落在地,碎成了几瓣儿。

    男人的声音低沉得仿如山洞里的泉水,冷意沁入心肺。

    他道:“不可。”  。。。



    第107章 7宋宋(八)

    《别枝》/荔枝很甜

    柏亦驳道:“皇上; 试上一试,若是臣等之错; 我柏亦他日定向宋宋姑娘负荆请罪,倘若当真如臣所料,皇上也可肃清枕边人; 有何不妥?”

    有人帮腔道:“臣附议; 此次战败事关重大,若叫心有所异之人得知; 岂不动摇皇上龙威?”

    闻恕抿唇; 冷冷地看向说话之人。

    对上一双双眼睛; 男人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又陡然松开; 那矜滞的下颔; 终是有所松动。

    “你想如何试?”

    一众武将肩颈一松; 舒了口气。

    柏亦起身; 拱手道:“皇上宫中有一宫女名碧娥,她将以此事试探威胁宋宋姑娘,若宋宋姑娘清白,自不必理会她。”

    言下之意; 若她当真做了那些事,自然是要“杀人灭口”了。

    …

    柏亦的法子说来亦是简单; 破绽百出; 像他一个从武之人会想的法子。

    可此计过于拙劣; 但凡对方沉得住气; 那都是白搭。

    现下,柏亦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

    御书房的桌角摆放着一个鎏金沙漏,眼瞧细沙一点一点流到另外半边瓶里,闻恕背靠座椅上,面无神情,不知在想些甚。

    忽然,他仰头道:“盛诠。”

    盛诠一惊,“欸”了声。

    “瑶妃向来贪凉,如今又是酷暑,湖边多易失足,你吩咐下去,让宫里人盯紧些,若是出个好歹,朕要他们的脑袋。”他一个字一个字,平缓地说。

    闻言,有武将乐呵呵一笑:“都说宫中诸位嫔妃中,瑶妃娘娘最得宠,果不其然。”

    这诸位嫔妃中,是不包括那无名无分却最得宠的宋宋姑娘。

    盛诠僵着嘴角笑笑,领命退下。

    待阖上门,他顿在殿外,将皇上那番话细细嚼了一遍,脸色陡然一变,脚步匆匆往御乾宫走去,只盼还来得及。

    他吩咐小太监道:“你多带几个人在金银湖附近巡视,务必要仔细了,如今盛夏,最是落水频发的时节,马虎不得。”

    “欸。”小太监欢欢喜喜地领了吩咐。

    然,盛诠行至御乾宫时,不见那抹绯红身影,他脸色一白,暗叹不好。

    而此时金银湖畔,柏亦的人却已先到一步。

    那被堵了嘴捆了手脚的宫女“呜呜呜”地呼救,此时她一只脚已悬空,所有的支点不过是面前的女子拉扯住她身上的一根绳,若是她手一松,宫女便要从这深不见底的湖水中沉下去。

    宋宋面色白了一瞬,四下扫过一圈,耳边是明月的恐惧声,“姑娘……”

    那围在金银湖畔的侍卫统领右手摁着腰间的佩刀,上前一步道:“宋宋姑娘,我等奉皇上之命,请宋宋姑娘往慎刑司走一趟。”

    宋宋目光落在那侍卫身上,她定定地站了片刻。

    她想起近日闻恕的种种行迹、说辞,脑中最后浮现的画面,是他在床笫之间,问她的那句话……

    姑娘静静地垂下眸子,想通之后,却并未很意外。

    她目光平静地挪到眼前拽着的宫女身上,抬手扯下了她嘴里的破布。

    如此拙劣的演技,她竟上了当……

    宫女好容易被松了嘴,喘了好几声,方才道:“你快放了我,皇上已知晓了你的真面目,大庭广众下行凶,你以为皇上能饶得了你吗!”

    宋宋面无神色地瞥了她一眼,这宫女名唤碧娥,是伺候在御乾宫内殿的宫女。

    这阖宫上下,十个宫女中,七个想爬上龙床成主子,这碧娥就是其中一个。

    长得又颇有几分姿色,平素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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