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玉妈妈觉得贵,她经营这红韶苑五六年之久,自是最会讨价还价的,平日外头买来的姑娘,就是那风靡一时的琼荛姑娘,也仅花了十五两银子,这都算贵的了。
来到青楼妓…院的人,谁不是迫于无奈,既是迫于无奈,自当贱卖。
两百两买个姑娘,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桩。
说话间,乐舞歌停。
盛诠试探道:“主子,您瞧着如何?”
玉妈妈也紧张地望过去。
只见座上之人拨弄了一下指间的白玉扳指,良久才道:“带来。”
说罢,他起身往四楼的隔间去。
…
一舞毕,一行人往后头帷幔处撤下。
后头是间雅间,是为以防往前路走被那些个臭男人拦下才建的,直通姑娘们闺房所在的二楼。
此时,她们正簇成一团叽叽喳喳说着话,无非是说那些男人如何如何,方才那支舞如何如何,忽然,话头一转——
“宋宋可真是舞技精湛,方才我有处跳快了,好在宋宋及时补救,否则整首曲子要因我毁了,那霍姑姑知道了还不打死我。”
“还说呢,我可让你吓坏了,好在有宋宋。”
“平日里霍姑姑常夸宋宋舞姿曼妙,那时不瞧不出,一对比,那可就高下立见了。”
被簇拥的姑娘笑着道:“淑碧妹妹故意捧我呢,方才你哪里有跳快,我怎不知?”
不得不说,这话便叫人心里畅快了。
名唤淑碧的姑娘嘴角上扬,嘴跟抹了蜜似的,尽捡好听的话说。
忽然,玉妈妈匆匆推门而至,笑眼弯弯道:“喲,都没走呢。”
几个姑娘齐齐行了礼,宋宋拽着方才舞裙上扯下的衣带子,手心暗暗用力,紧紧盯着玉妈妈瞧。
只见玉妈妈眼眸一扫,对准了那正中间的人,眉开眼笑道:“你啊,运气好,有位爷下了重金,只求你歌一曲呢。”
几乎是同时,姑娘那颗悬起的心倏地落下,她含笑道:“是,这就来。”
几人说说笑笑,陆陆续续推门而出,外头便是二楼回廊。
就在宋宋刚抬脚欲要跨过红漆雕花门槛时,衣裙后摆叫人一踩,整个人向前仰去,踉跄一步,险些绊倒。
然而,虽未致险,却听那布料“呲”的一声,领口处添了一条裂缝,露出小半截里头的粉色肚…兜,隐隐约约可见一片芙蓉花的花瓣儿。
明月惊呼,忙扶住她道:“姑娘可磕着了?”
宋宋摇了摇头,扭头瞧了裙摆处的鞋纹一眼,目光漫不经心掠过谨秋。
谨秋一怔,匆匆撇过头。
只听有人担忧道:“这衣裳破了,怎见贵客?现下再换一身,恐叫人久等吧?”
“谨秋姐姐擅歌喉,不如让她替你顶着,你先回去换身衣裳?”
明月亦是着急,“姑娘,奴婢陪您回去换身衣裳吧?”
众人七嘴八舌下,却见宋宋缓缓放下摁着胸口的手,随意拨弄了一下那裂开的布料,道:“倒也不必。”
…
四楼一整层楼寂然无声,尽头的回春阁门框虚掩,只轻轻推开,便会发出“吱呀”一声,格外突兀。
连带着女子那颗紧绷的心,都忍不住跳了两下。
支摘窗旁立着一抹高大的玄色身影,男人负手背身而立,鞶带紧束,腰身削瘦有劲,背在身后的一双手骨节分明。
宋宋轻阖上门,忍不住猜测这双手的主人,是如何的面孔。
霍嫚与她道明了此人的身份,却未曾提及过他的相貌。
她垫着脚尖走圆木桌边,静谧的屋内霎时响起几道瓷器相互碰撞的声音。
一刻钟过去……
又一刻钟过去……
正对窗外的男人终是蹙了下眉,习惯性地转了转他的白玉扳指,侧身瞧她。
倏地,闻恕一顿,狭长的双眸微阖。
这里头的姑娘,穿着打扮上,自然与“良家女子”这四个字没有半点关系,例如衣裳领口本就是极低,能隐约叫人瞧见里头的丰腴来。
可却也没直接撕了领口,露出贴身衣物的。
此时,姑娘葱白的指尖捻着一杯茶,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不由一怔。
男人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目俊朗,鼻梁高挺,就是唇有些薄,听说薄唇之人多薄情……
蓦地,窗外一只鸟儿飞过,姑娘的思绪被扯了回来,她正了正神色,没觉自己这月凶前撕坏的领口有何不脱,直直对上男人的眸子。
径直行至他身前,将茶盏举高至他嘴边,指骨还似是无意地蹭过他嘴角——
“公子喝茶么?”
玉妈妈有一句话真真说对了,她有一把醉人的嗓音,经她手的茶,与酒也无异。
闻恕薄唇轻启,在她递上的杯沿上抿了一口,姑娘将茶盏搁在一旁的窗台上,往前走了两步,本就不远的距离,此时近到她再倾一下身子,那两座傲人的云峦便会贴上他的月凶膛。
偏偏,她当真前倾了一寸。
软弱无骨的玉指,在他腰间的鞶带上摸了两下,“束得这样紧,公子的腰,勒得慌吧?”
她踮起脚尖,柔软的樱唇蹭过男人的下颔,在他耳旁停下,“宋宋给您松一下,好不好?”
男人瞳孔紧缩,喉结微滚,不为别的,就为那张软软热热的唇,含住了他的耳垂。
贝齿轻轻地咬了一下——
她那巴掌大的腰肢当即被掐住,力道极重,可偏偏姑娘跟没事人似的,软声道:“衣裳宽松,衬得奴家这腰,都粗了一圈,您瞧是不是?” 。。。
第103章 宋宋(四)
《别枝》/荔枝很甜
男人沉默; 沉默是对女人最大的放纵。
既是如此,宋宋自不会再假意问他想或不想,只将软软的唇贴在男人下颔上,十根灵活的手指,绕向身后,解了鞶带,小手钻进他衣里。
饶是再自重; 也断断然受不得这种撩拨。
“嗯——”
姑娘吃痛地低呼一声; 下巴被他紧紧拑住,被迫仰起脸来。
闻恕目光灼灼盯着她那双娇娇媚媚的眸子,宋宋垂在身侧的手心,不禁攥紧。
若不知他的身份也还好; 但帝王二字; 当真不是说笑的; 她再是霍嫚口中天资聪颖之人,如今也才堪堪十七,正是会哭会怕的年纪。
姑娘胸腔里头蹦得厉害; 他是不是发现了,亦或是; 他还是想将她送给恭亲王府,那她这几年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若是如此; 霍嫚当如何待她?
她知道的这样多; 尚家如何留得了她?
当真事已至此; 可还有别的路可走?
倏地; 眼前的光线被遮挡,一片阴影垂了下来,男人低头,那张俊朗的面容离她愈来愈近。
宋宋一怔,忽觉下巴一松,唇瓣被人张嘴抿住。
她也仅仅是出神了一瞬,抬手攥住男人的衣襟。闻恕或许不知,现下她攥住的,是她的救命稻草。
姑娘顺从地张开牙关,许他来去自如。
男人两根手指挑开她的衣带,那本就宽松的衣裙霎时落了地。
肚…兜上原只露出一瓣的芙蓉花,彻底显现于眼前。
闻恕抬手,在那肚…兜上方,一块隆起的嫩肉处细细摩了两下,目光下移,看她不堪一握的柳月要。
男人好奇地用手掌丈量了一下,当真就那么点细。
她说的无错,那衣裳宽大,是将月要衬粗了一分……
可他就此停下,再没别的动作。
姑娘也随之屏住呼吸,生怕又是哪里出了错。
只听男人声色沙哑,道:“听说你没伺候过人。”
宋宋顿了顿,往他怀里贴,应声道:“是。”
“以你的才艺,大可做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何以如此?”
这话,落在宋宋耳里,那每一个字都是试探。
她莞尔一笑,亲了亲男人因衣裳凌乱而袒露在外的月凶膛,“红韶苑的四楼,平日不招待人,更不许人随意进出,公子今日既能在此,必是身份尊贵无比,许是哪家亲王也说不准。”
没料到她会如此作答,男人剑眉稍扬,口吻略有兴致道:“还有呢?”
“愿为我挥金如土的人,排成长队,许是能从这条街排到隔壁常青街去。”
这话换个人说,定是惹人嘲讽,可偏偏叫她说出来,却不觉哪里不妥。
她双手环住身前的劲腰,“您身份尊贵,宋宋若跟了您,不仅少不得钱财,还能仰仗公子的权势庇护,且……”
姑娘伸手抚摸他的眉宇,“那些人,要么老,要么丑,比不得您。”
钱、权、貌都叫她说了个遍,真真挑不出错处了。
须臾,闻恕却是弯唇笑了声,一个青楼女子,还挺挑剔。
他一只手悄无声息地绕到后头,扯开了她背上松松垮垮的绳结,没了最后一道遮掩,屋中的气氛顿时颓靡。
床幔被挑开,复又落下。
两条长细的白月退环在他月要上,云峦起起伏伏,仅剩低低的喘息声缭绕耳畔。
姑娘眼下泛红,是动了情的模样。
她仰起月要肢,啄吻一下他的唇,软声道:“要我跪着吗?”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掌心捧着的是她柔嫩的臋,哑声道:“不用。”
他只让她仰躺着。
纸上学得再好,她也终究是第一回伺候人,到底忍不得疼,哭了好几回。
而这个姿势,恰能将她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
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时辰,床榻吱吱呀呀的声音方才停下。
见他要起身,她忙道:“我伺候您更衣。”
她嗓音还哑着,男人眸底暗了一寸,默许地看了她一眼。
姑娘随意给自己套上一件宽宽松松的衣裳,根本遮不住该遮住的,就这样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抬手给他系里衣的小带。
且她一抬手,那云峦红梅便若隐若现的。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在那上头碰了碰,宋宋唇角轻轻勾起,轻声道:“您下回,还会来么?”
嗤。
明知故问。
她月凶脯贴紧他,双手环在他身后,将鞶带系好,方才退开半步,弯腰捡起自己的衣裳,慢条斯理地穿上,系衣带。
他目光落在她那撕裂的衣领,道:“这是故意的?”
姑娘低头瞧了眼,笑盈盈道:“喜欢吗?”
…
盛诠和玉妈妈还不知上头发生了甚,二人在三楼的阁楼候着,心道皇上这看一眼,看得委实久了些。
终于,“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两个人当即起身,扭头看去。
盛诠道:“主子,那宋宋姑娘您觉得可还——”
接下去的话被咽回了肚子里,盛公公见鬼似的盯着自家主子脖颈处的几道红痕瞧。
玉妈妈在烟花柳巷这么些年,早成了人精,见此立即道:“那这宋宋姑娘……奴给您留着?”
闻恕转了转手中的白玉扳指,“先查清她的身份,要仔细。”
“欸,欸!”玉妈妈连连点头。
回宫途中,盛诠时不时偷偷瞥他一眼,满脸匪夷所思。
不是给恭亲王府送人么,皇上怎就自己瞧上了?
实在不怪盛诠大惊小怪,只是伺候在宫里的人都知,虽如今后宫尚算充盈,但皇上是一次未曾踏足。
为平衡朝堂,纳妃是历代帝王都不可避免的,可纳妃归纳妃,召人侍寝的事,却成了内务府头疼的大病。
倒不是闻恕生来不近女色,自持清高,说起来,也是有一桩众人知而不敢言的由头。
先皇景炀帝好色重…欲,荒…淫无度,日日颓靡在后宫,一度造成朝局动荡,奸臣当道的局面。
以至于闻恕这个皇帝,当得也实属不易。
许是为了效仿对先皇的做法,那些个朝臣送进宫的女子,尽是娇艳妩媚。
可正是有前车之鉴,他才避之如猛兽,“美色”二字,分毫不沾。
是以,盛诠只能心下叹道,这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是皇上定力过于常人,只是宫里那些个美人,还不够味儿罢了……
如此,皇帝伟岸的形象,在盛公公心里略微有些崩塌。
不过,也仅仅是略微。
然,很快便崩了个彻底。
此时长夜归宁,万籁俱寂,主仆二人瞧着地砖上那抹薄薄的、粉色的、绣花的布料,一个比一个沉默。
好半响,男人声色暗哑,道:“出去罢。”
“是,是。”盛诠脚步匆匆,叫门槛绊了一跤,摔出门去。
闻恕弯腰捡起地砖上的粉色肚…兜,在干燥的掌心中摩挲了两下。
他双眸微眯,似是能回忆起,肚…兜里头的东西在他掌心中的触感。
空气中的呼吸声,似是沉重了两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