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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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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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严栢呼吸急促,从而扭头去看元禄,随即忙应声道:“是,是微臣疏忽,待明日一早,微臣定将折子呈上。”

    闻恕无甚情绪的应了声“嗯”,付严栢并不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好再去瞧元禄。

    直至元禄给他打了个退下的手势——

    付严栢试探道:“不扰皇上歇息,微臣…告退?”

    无人应答,付严栢慢吞吞的爬了起来,又磨磨蹭蹭的退到了门边,见皇上真没有要留他的意思,这才大着胆子退下。

    刚一脚踏出门槛,他便体会到方才那李大人两腿抖的像筛子似的感觉,堪堪扶住玄色方柱才没出丑,抬手一抹额前汗,如被抽干了魂魄似的随着王公公出宫去。

    元禄瞧着付严栢身影消失,方才道:“皇上,白日里太后娘娘差人来了好几回,明日再来,奴才可挡不住了。”

    闻恕偏头一笑,瞧着此刻心情很不错:“明日朝后,去永福宫请安。”

    元禄错愕一瞬,皇上舍得上朝了?

    不过也是,已回京数日,也不好再叫国公爷代为执政下去。

    ——

    长夜漫漫,天边黑云堆积,乌压压一片笼罩在整个皇城之上,这个时辰也早已过了宵禁,只路边几盏灯还亮着微弱的光。

    付严栢僵直着身子一路乘马车至付宅,心中惴惴不安,好容易揣摩出来的圣意都来不及细想,又暗道一句“不可能”,给压了下去。

    五丫头一个庶女,皇上再如何相中她,封一嫔位已顶天了。

    何以至于是中宫之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想

    刚回府中,付严栢下意识便要去寿安堂同老太太商议此事,行至半路又想起这个时辰,老太太恐是睡下了,只好讪讪而返。

    夜里,他便点了灯烛,心绪复杂的写下几个字:

    奉训大夫付严栢之女,

    付茗颂,生于乙酉鸡年,七月初七,卯时一刻。

    收笔后,他摇头失笑,怎可能呢?

    翌日休沐,付严栢差小厮将折子递到礼部,天一亮便去了寿安堂。

    老太太正洗漱完,早膳已摆至桌前,见他来,不由一笑:“今日怎得空陪我老婆子用膳了。”

    “母亲。”付严栢一夜未睡,脸色难看至极:“昨个儿皇上召见,命儿子往礼部递写有五丫头生辰的折子。”

    噔的一声,老太太手中的汤匙掉落,砸进装有清汤的碗里,溅出几滴。

    付严栢又道:“您可知东苑那位,为何姓沈?”

    老太太苍老的双眸紧紧盯住付严栢,心底一个想法呼之欲出,她撑着桌沿起身,一手攥紧抵在心口。

    怪不得,怪不得太后上回要召见付家女进宫。

    见老太太已猜到,付严栢缓缓点了点头。

    “儿子昨日实在惶恐,现下回过头想,他应是要五丫头进宫的,只是即便进宫,以五丫头的身份,怎敢位至中宫?”

    “自然不可,你莫要胡乱揣测圣意,恐惹流言蜚语!”老太太又道:“此事,你万不可主动掺和,全看宫中如何想。”

    见此,付严栢也不敢再谈论此事,道了声是便欲离去。

    正这时安妈妈从屋外来:“老太太,五姑娘这回做了糯米粥,听闻老太太好这口,亲自做的呢。”

    付严栢闻言,脚步一顿:“难为她一番好心,让她进屋里一道用饭罢,我也许久未见她。”

    安妈妈侧目,见老太太没说话,眉头舒展开来。

    付茗颂以为老太太今日还是不会见她,因而穿着的十分素净。

    见安妈妈来,便想将手里的托盘递过去。

    谁知安妈妈笑笑:“老爷在里头,让姑娘进去呢。”

    茗颂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低低应了声是。

    须臾,待她进到屋里,老太太与付严栢皆是齐刷刷看过来,像是她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似的。

    “祖母。”

    她声音又轻又软,是在小心翼翼试探老太太的情绪,老太太怎能不知。

    老太太撇过眼,实则是心下乱糟糟的,不过到底应了声,这事便算是翻篇了。

    茗颂正襟危坐,腰板挺的直直的,一边偷瞄老太太,一边小口往嘴里送粥点。

    “清瘦了不少,不必学着外头那些姑娘家节食,小心坏了身子。”付严栢一句话,将她的目光拉了过来。

    付茗颂一下没察觉到他竟是在关心自己,迟钝的应了声是,过了半响,又道:“谢父亲。”

    付严栢:“……”

    他心下叹了声气,别说五丫头不习惯,他忽然做这事,心中也很是别扭。

    ——

    短短一日,因闻恕一句“欺君之罪”,递到礼部去的折子少了大半。

    又有沈其衡这般刚正不阿的人办事,很快就将全京城中符合生辰八字的人家给挑了出来。

    偌大京城,竟也只有二人。

    一是伯爵府陈家的嫡幼女,陈如意。年芳15,正是说亲的好年纪,合适。

    二是奉训大夫付严栢付家的庶幼女,付茗颂,年芳十五。

    除了家世,亦适宜。

    沈其衡当即便亲自将这二人的户帖送到宫中。

    “此二人生辰八字相应,年纪也适宜,请皇上过目。”

    沈其衡十分严肃,毕竟此事关乎立后,关乎国事,他接下差事前叫母亲嘱咐了许久,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闻恕像是早就知晓似的,连户帖都没碰一下,颔首道:“你办事,朕是放心的。”

    对面的少年一笑,欲要说些自谦的话时,又听他道:“你再跑一趟永福宫,亲自递到太后手中,太后比朕要着急。”

    他说话中含着细微的笑意,但却叫人不知这笑从何来。

    沈其衡迟疑的瞧了他一眼,阖上殿门后,抱着画卷往永福宫的方向去。

    户帖呈上,沈太后果然急不可耐的伸手接过。

    这一看,她浑身血液直冲头顶,险些没晕过去。

    合着什么不立后不抬新人,什么和光大师,什么礼部上折,全是做戏?

    如今满朝皆知,她这个太后还不得不陪他一道胡闹?

    许姑姑忙搀住她:“娘娘,娘娘千万保重身子。”

    沈太后摆了摆手,目光望向沈其衡。

    沈其衡文采卓越,刚正不阿,浑身上下都透着少年儿郎的精神劲儿,沈太后向来对这个侄子疼爱有加。

    她招手唤他前来:“衡儿,你说这二人都适宜,可有哪个更适宜一些?”

    要沈太后来说,二者都未及她心中所愿。

    沈其衡面露难色,这是国事,他岂好妄议。

    不过见沈太后这般热切的看他,他沉吟一瞬,败下阵来,抬手点了点右手这一帖。  。。。



    第24章 第 24 章

    《别枝》24/荔枝很甜

    沈太后眉心一蹙,一颗心沉了下去:“为何是她?怎么说也是伯爵府陈家身份更尊贵一些,陈家祖上还曾出过开国功臣,要说中宫之位,陈家嫡女也是担得起的。”

    沈其衡颔首:“姑母所言甚是,只陈家这位嫡幼女是个体弱多病的,恐怕难以为后宫操劳,更难为皇家开枝散叶。”

    说到体弱多病,沈太后果然面色一变。

    沈其衡的亲事当初就是她做主定的,谁知大了之后那长央侯家的姑娘竟要靠药罐子吊着命,连累了衡儿这么多年都未曾娶妻,她肠子已然悔青了。

    “何况,”沈其衡沉默片刻:“伯爵府亲近老王爷,如若立陈家嫡女为后,恐日后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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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其衡口中的老王爷乃先皇手足,当年争夺皇位没争过先皇,如今这念想依旧还在。

    总之是个不安分的。

    他这话说的,已实属大胆,要不是面前的人是他姑母,沈其衡断断不敢这般直截了当。

    若说他前面那番话只叫沈太后犹豫了一瞬,后面这番话,便叫她心下当即否了陈家女。

    沈其衡为人正直,且熟知朝中明争暗斗,若是旁人来说这番话,说不准是得了付家的便宜,替付家说好话来的。

    但她这个侄子,却万万不会。

    “付家女出身低微,如何担得起如此身份?”

    沈太后叹了一声,其实她也并非看中门户之人,皇后人选,只要心存善念,大方娴熟,能近的了皇帝身侧为他开枝散叶就很好了…

    这么多年,闻恕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早将她对皇后的期许磨的只剩这么点儿了。

    沈其衡低头一笑:“姑母,不论身份,单论付家女与和光大师所算的生辰八字相合,便已是比一般人尊贵一等,此乃关乎大楚国运,谁敢拦?”

    太后叫他这么一说,心思完全跑偏了,彻底偏向付家这一头。

    沈其衡前脚刚离宫,后脚元禄便将永福宫姑侄二人的对话惟妙惟肖的仿了一遍。

    元禄一张脸笑的跟花似的:“皇上料的果然不错,太后娘娘最信沈世子的话,沈世子又是个聪明人,朝中局势如何,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闻恕笑笑未答,只猜下一步,他这个心急的母后,该设宴相邀了。

    —

    三月廿九,晴空万里,草长莺飞。

    姜氏接到宫帖,太后在宫中设春日宴,邀从五品以上的女眷到宫中赏花吃酒。

    她不由心下大惊,往年邀的都是四品以上,今年却是从五品。

    姜氏不知其中缘由,可老太太自然知晓,这是谁沾了谁的光,她心底跟明镜似的。

    姜氏可从未进过宫,此刻情绪不由有些激昂,一张脸笑的灿烂:“明日进宫,儿媳带上云儿一道,让这丫头也瞧瞧别人家姑娘是如何端庄稳重的。”

    老太太点头,可她心里清楚,太后娘娘想见的,可未必是付家的嫡女。

    “五丫头在小娘膝下养成了个畏缩性子,你明日带她一道去见见世面。”她道。

    “啊?”姜氏忍不住一惊,随即迟疑应下:“是,五丫头也是命苦。”

    这事叫洗春苑那头知晓后,云姨娘免不得又是一通闹。

    若只是付姝云去也就罢了,可连付茗颂那个爬床玩意儿生的庶女都能去,她的女儿为何去不得?

    云姨娘又是哭又是闹的,在付严栢怀里磨了好一阵:“老爷,您就一道去,怎么就不成了,都是自家姐妹。”

    付严栢皱眉,母亲让茗儿去,那是有缘由的,妍儿去不是添乱么。

    云姨娘胡搅蛮缠的付严栢脑仁疼,竟是发了好大一通火,直将云姨娘吓的衣裳都拢好,不敢再纠缠。

    翌日午时,付茗颂温吞吞的搭上马车帘框,姜氏与付姝云都已在里头坐稳。

    姜氏见她顿在那儿,扬眉道:“怎的了?”

    付茗颂抿抿唇,犹犹豫豫的拽了拽裙摆:“我能否不去?”

    她是什么身份,自己心里头有数,何必要去赴这种宴呢…

    姜氏心里本也有些不痛快,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心软下来:“你祖母的吩咐,我不好违逆。”

    付茗颂张了张嘴,只好缄口不言,默默提了裙摆上来。

    一路上付姝云兴致高涨,对宫里很是好奇。与之相比,付茗颂则沉默许多,若仔细瞧便能发觉,她拽着帕子的手握的有些紧。

    手心甚至沁了些汗,湿…漉…漉的。

    此时正值未时,云层团绕,春光乍泄。沁心湖中央漾开一圈光晕,几条锦鲤争先恐后的追着光束。

    湖西便是曲荷园,春日繁花似锦,一团团一簇簇,饱满娇艳,一看便是日日受人悉心照料的。

    这森严皇宫,连朵花都显得比外头娇贵,也难怪有人趋之若鹜。

    付家被安置在左侧最末一桌,今日来的女眷中,从五品已是品级最低的了。

    秦氏身为国公夫人,自然是右侧最头桌,此时一头一尾,秦氏侧脸远远能瞧见,付家五姑娘安安静静的坐在姜氏左后,也不与人攀谈。

    倒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

    现下合中宫八字的只剩两人,沈其衡口风严谨,未曾向外透露半个字,连秦氏都是从沈太后口中才得知的。

    如今满朝文武,各府女眷,应当不知晓此事才对。

    但今日陈如意却来了,她向来体弱多病,大小宴席都极少出面,今日来,恐怕是得了风声了。

    秦氏正这样想着,那头沈太后便从沁心湖东面款款而至,一身黑色宽袖外袍,缀以金丝纹路,头顶的七彩孔雀簪下坠着殷红月牙。

    大气,庄重,典雅,皆可修饰于她。

    众人忙正身而坐,待太后落座后,方才俯身,众口一致道:“太后娘娘万安。”

    沈太后一笑,免了众人礼,目光直落在最末那桌,随后缓缓移至前方,她面色和蔼,笑着道:“如意身子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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