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些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事,说出来没有意义吧,而且,胜己你不需要知道那些啊。”
“不需要”
爆豪胜己一顿,“什么时候这种划分标准是由回答者来制定了,嗯”
他的怒火更旺了,眼里全是红光,好似下一秒就能淌出血来,“我关心你的事你就给我扯什么需不需要不知枝夕,你他妈把老子当什么了”
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怒吼,震得枝夕感觉自己鼓膜都在轻颤,紧接着屋外有人破门而入,木门被推得砸到墙上,嘭一声巨响,又反弹回来一点。
“爆豪。”
轰焦冻急急地走了过来,一把挡在了枝夕身前,略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你要做什么”
“阴阳脸,老子问你,”
爆豪胜己的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冰霜,连眼神都冷却下来,语气森森:“七年前老子就觉得你好像知道什么,那你知道,她这七年并不是在敌联盟那帮渣滓那里吗”
轰一顿,抿了抿唇,“我知道。”
“哈,有意思,”
奶金发色的男人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所以你们什么都知道,但是一直把老子瞒在鼓里,对不对”
“很有意思,是吧”
不,不是这样的。
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内心有一个声音大声叫着要他快冷静下来,但神经却好似被烈火炙烤逼得爆豪胜己无法停止接下来的话他松开手,慢慢转过了头,看向另一边的黑发女人,唇角生硬地拉扯出一抹冷笑:“不知枝夕,从今以后你的任何事都和老子没关系了。”
“你想知道什么”
始终沉默的女人终于开了口,她抬起头,一双眼不知何时泛起了水光,却还倔强地眼也不眨:“胜己,你想知道什么是每分每秒都担心自己会死是什么感受还是说死了之后会看到什么”
“你觉得我要怀着什么心情来和你说这些,胜己”
眼泪夺眶而出。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就那样看着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静静地让那些透明而苦涩的液体流淌,砸在地面上裂成一朵朵水花。
一瞬间,记忆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夏夜,他们一起身陷囹圄,少女失去了个性,也是这样无声地哭着,眼泪洇在他的脖颈,烫得他直到许多年之后回忆起来,还会觉得颈间皮肤仿佛被烧灼的疼痛。
那个时候爆豪胜己就暗自发誓,绝不会再让她掉一次眼泪。
而如今,他张了张嘴,但说不出一句话。
就这样看着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只觉得心里面像被一根烧红的针给钻了个孔,一直漫溢的东西全都漏了出去,烫得他五脏六腑都痛得缩成一团。
他分明在不久前还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可一转眼,却是自己让她掉了眼泪。
重症监护室。
刺鼻的消毒水味在房间里弥漫,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只能从缝隙里渗进来的天光大概判断出时间。入目皆是一片白色,天花板、墙壁、被单
耳旁传来仪器的滴答声。
“你醒了。”
一阵恍惚过后,他感到有人走了进来,站在旁边,声音冷硬严肃:“罪犯荼毘,在逃近八年也是当年,敌联盟的成员之一。”
“你已经没有再逃出去的可能了,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自己知道的一切,这样说不定还能减轻你的量刑。”
病床上的男人戴着氧气面罩,全身几乎都被裹在纱布里,他尝试着稍稍动了一下,便是刺骨的疼痛。
“我为什么,要配合你”
他突然笑了,声音轻哑,含着若有似无的嘲弄,又嗤之以鼻,“反正,你应该也知道,我本来就活不久了,不是吗”
穿着警服的男人微微一滞,很快反应过来,“说吧,你的条件。”
“真是不可思议,原来,我还有谈条件的资格么。”
警官冷哼一声,“那得看是什么样的条件了。”
“这样啊”
他缓缓眨了眨眼,头看向窗户边缘的一缕天光。
现在,是白天了。
“我要,见她。”
第134章 你还是这么温柔
收到警方那边传来的通知时, 枝夕正在和轰焦冻一起吃早饭。她几乎一夜未睡, 眼底一片青黑色,面对这样的消息也只是手指顿了顿, 恍恍惚惚地继续把吐司剩余的部分塞进嘴里。
轰关了手机扔到一边, “我和你一起去。”
“啊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有关系的, 枝夕,”他站起身,从厨房里端了一杯温水出来,“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过了一夜, 女人的情绪看起来已经没有昨夜那样糟了。轰焦冻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双眼,在没有觉察出明显的红血丝之后总算稍微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这至少能证明她昨晚回房休息后没有再哭过。
他担心她哭太久, 伤了眼睛。
枝夕接过温水小口喝着, 另一只手被顺势握住。
她一顿, 抬起头来。
“你你别害怕。”
轰焦冻安静地看着她, 声音很轻, 却莫名地安抚了她努力压抑的焦躁。他的掌心与指腹皆有一层薄薄的茧, 骨骼修长, 肌肉均匀而充满力量是她记忆中的触感,但又比那要更加给人以安全感。
她的眼睫轻颤了颤, 没有马上说话, 待到杯中液体见底, 才缓缓开口道:“焦冻, 我没有害怕。”
“我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他, 荼毘。”
说是敌人不是敌人,说朋友也不是朋友,如今他重伤被捕,根源也来自于她身上到如今,枝夕并不清楚要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这样一个定位模糊不清的故人,更何况七年前那次,本就是她撒了谎。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荼毘醒来以后第一个说要见的人,仍然是她。
枝夕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想。
她沉默着,心中所想浮浮沉沉,每一条都延伸出了千丝万缕的线,待到回过神来时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但面前的人却始终没有开口打断、或是询问过。
她不提,他也就不问。
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她,异色的眸中波澜不惊,水平如镜。
“焦冻,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错,但有时候想起来还是会钻牛角尖,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轰没有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从他身边逃出来吗因为我撒了谎。”
“我骗了他,我许了一个虚假的承诺,然后趁他不备逃走了,很卑鄙吧。”
“如果只是面对一个简单纯粹的加害者,我想我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心理负担,可是焦冻,我直到后来才明白,像他那样的人,要对一个人说出那种话,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我甚至怀疑,那个时候,他是孤注一掷,来相信我的。”
说到最后,她的呼吸已经不稳,未被握住的那只手无意识地绞起衣摆,指节都泛起了白。
枝夕在那时根本没细想过这些问题,现在想起来,她感觉自己真是可以击毁荼毘对这个世界所有善意与信任的存在。
“枝夕。”
“什么”
“事实上,我只是难过。”
“让你一个人待在有着未知危险的地方一个月,自由被限制,我觉得很难过。”
轰焦冻垂下了双眼,握着她的那只手却使了几分力,“我很后悔,那个时候我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出现在你身旁。”
她遇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又是否伤害了别人,他全都不关心。
他只是怕她受委屈。
枝夕呆呆地,张了张嘴,“不讲道理,焦冻,你这样是不讲道理。”
“我从来也未和你讲过道理。”
男人说完,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她唇角的水珠。
“算了,我们走吧。”
她不愿再自我纠结,站起来朝玄关走去,衣摆却被拉住。
“枝夕,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没有关系的。”
“呃,”枝夕一怔,“但这是警方那边的要求,还是要配合”
“没有关系,”轰焦冻重复道,手指松开,作势要去拿手机,“你不想去的话,我不会让任何人强迫你。”
“焦冻,”
枝夕喊住了男人,声线里终于合了一丝久违的笑意,“我没有那么脆弱啊,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就退缩。”
“我们走吧。”
这一回愣住的换做了轰,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顿顿地道:“不再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枝夕边说边朝玄关的位置走去,“早去早回,我还想回来睡个午觉。”
“好,下午好好睡一觉吧。”
轰一直紧绷的唇角松动些许。
看来已经振作起来了。
到达病房外时,一名穿制服的警官正在走廊上等他们。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次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之一,八木元一郎。这一次请二之夕小姐过来是因为罪犯荼毘的要求,”年轻的警官说起话来长驱直入,十分利落,只是在说到这里时顿了顿,“为了从他口中获取更多有关逃犯的情报,我们在商讨过后选择满足他的要求。”
轰焦冻站在一旁,敏锐地听出了一些微妙的地方,“是因为用量刑来威逼他没有用吗”
他说话一向很直接,当着警方的面直接说出“威逼”二字面色也丝毫不动,八木元一郎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检查报告出来,除了这一次由英雄爆心地造成的重伤之外,荼毘本身的身体情况也不容乐观,他被检查出患有多种器官衰竭,时日无多。”
枝夕的手指微微一动。
身旁的人有所察觉,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
八木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他只提出了要见二之夕小姐,我们向上级提出申请时也只递交了二之夕小姐的名字上去,所以还请英雄焦冻先生在外等候片刻。二之夕小姐,请你换好衣服后进这间病房。不要担心,罪犯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而且病房里有与外界相连的麦克风,你们的对话都可以被听见,一旦有不对劲我会马上进来。”
“好的。”
这时,病房里传来一声轻笑。
外面三人皆是一顿。
透过重症监护病房的特制玻璃窗,枝夕看到里面的光线有些暗,病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眼,正看着她。
透明的呼吸面罩后,他的唇角似是勾了勾,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那笑意没有任何“友好”的成分。
他微微侧过头来,目光落到黑发女人被牵着的那只手上,两秒过后,被电流解析又重组后有些失真的声音传出:“怎么,你们,就这么忌惮我”
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在病房里听不见外面的交流声,但他却表现得好似已经把警官与女人的对话全都收入耳中。八木元一郎皱了皱眉,催促道:“二之夕小姐,你先去换衣服。”
枝夕回过神,“啊、好的。”
病房里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床头一盏不甚明亮的小灯作为光源。
女人的目光从病床周边的各类电子仪器上一一划过,她看不懂那些数值,唯一清楚的只有那心率监测仪的屏幕上,有规律起伏的那条线。
这证明男人还活着。
她不再犹豫,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荼毘。”
病床上的人戴着呼吸面罩,双眼阖着,身体被掩在洁白的被单之下,看不出任何起伏,仿佛已是一具尸体。
枝夕等了一会儿。
没有动静。
又过去了一分钟,她终于按捺不住,伸出手去枝夕不确定对方身上还有几处是好的,也不敢乱碰,略略一犹豫,手落在了男人的额头上,轻拍了一下。
“荼毘,你醒一醒。”她小声喊。
他的眼睫动了动,双眼缓缓睁开。
却没说话。
一时间,病房里只能听见仪器的声音。
“你来了啊。”
片刻的静默后,男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像粗粝的磨砂板。
枝夕被他这样的声音惊得小幅度皱了一下眉,很快恢复如常,“嗯,我来了,你想要说什么”
“很着急啊,枝夕。”
语气是出乎意料的柔软。
荼毘偏过头,幽蓝色的眼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两秒,落到了她脸上。
“你很着急,是想快点离开这里,对吧。”
“”
“那个时候,我以为你逃离我身边,是为了回到雄英。”
从她给的幻境中挣扎而出后,荼毘以为最坏的结果便是如此了。
“可是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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